鸟歌的诗

我睡了,梦还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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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曲头(26)

(2005-09-09 23:05:05) 下一个

原创小说:老曲头(26)

鸟歌

(二十六)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宋家大院起了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那把大火把老宋家的几十间青砖大瓦房,烧了个尽光。听说宋老爷子也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死了,死的时候双手还紧紧地抱着一个空光光的钱匣子,身上一丝不挂,死得很惨。

宋老二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反正大火堆里没见着他的尸首。有人看见他和那帮放火的人撕打了一阵子,然后就听见一声枪响,末了就没看见他的影子了,只是看见老宋家的青石阶上有一摊子鲜红红的血。

靠山屯的人胆小,谁也不愿意惹事儿,何况又是他老宋家的事儿。那天晚上,家家户户都把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生怕这事儿与他们有什么瓜葛和牵扯。

有人说,那天晚上看见一个团的八路军,开过来把老宋家给平了。也有人说,看见曲老三和刘癞子带了一伙人把老宋家给烧了。还有人说是老宋家人自己烧的,他们爷们儿好找个悠悠,抱着钱匣子,到沈阳去找小老婆。

不管怎么说,一夜工夫,他老宋家在靠山屯算是没影了。

第二天晌午,村口贴了一张土改工作组的告示,上面的大意是,恶霸地主宋大发,作恶多端,抵制政府,反对土改,走上了与人民自绝的道路,希望广大农民积极行动起来,参与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现在农会开始开仓分粮,希望广大农民兄弟,立即去老宋家的仓房领粮。落款是,靠山屯农会主席曲老三。然后下面是一个红彤彤的,有一个镰刀和铁锤图案样的血红大印。

靠山屯的人们一下子缓过来劲儿了,曲老三这回带头闹起来了,这事儿还叫他闹得不小。

不管怎么说,靠山屯的老少爷们儿,还是不敢去老宋家的仓房张着面袋子去领粮。工作组的刘亦和曲老三,坐在老宋家的仓房前快一天了,也没见个人影来过。

这下子,工作组急了,组长张祝想了一个办法,挨家挨户地放风。凡是今个儿来领粮的人,都打个借条儿,这粮是朝工作组借的,与老宋家没关系。

你还别说,这一招还真灵,领粮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后来多得在老宋家的仓房外面站了一大排的人。忙得曲老三和刘亦后半夜才消停。

话再说回来,三十儿那天晚上,刘癞子在村头会了曲老三后,便带着他那几十号人直奔老宋家大院去了。这伙人先是把他们家的金银细软收罗一空,然后一把火把老宋家的院子给焚了,宋老爷子也死在了火堆里。宋老二年轻腿勤,受了枪伤,混乱中跑脱了。

完事儿后,曲老三没听刘癞子的劝说跟他上山,而是留在了靠山屯。

一大早儿,张祝一听曲老三昨晚带着人,把老宋家的大院给烧了,那个高兴得劲儿就别提了,一边搓着手一边对刘亦喊道,“小刘,快拿笔拿纸写个告示,把这个好消息张扬出去。”然后,又转过身问曲老三,说道,“老曲,你这个人觉悟很高,群众基础好,又有能力,我看你就当靠山屯的农会主席吧。”

曲老三不知道农会主席是个啥角儿,便问刘亦道,“这农会主席是干啥的?”

刘亦笑着对他说,“农会主席就是公家的人,是老百姓的领头人,政府每个月还给你一块现大洋的饷钱。”

曲老三听了后,心里琢磨,这饷钱不饷钱的倒无所谓,这老百姓的头儿,不就是象以前老宋爷子那样,在靠山屯说了算的人吗。看来这活儿还挺值得,于是就一口答应道,“行,把俺的名字写上吧。”

从此,曲老三在这靠山屯便有了个名副其实的衔儿了。

这会儿,刚从老宋家仓房忙乎回来的张祝和刘亦很兴奋,一边张罗着做饭,一边有说有笑地谈论着白天农民分粮的情景。

坐在炕头上的曲老三刚要拿起烟袋锅,突然想起来要去看看淑芬,这些日子忙得把这事儿忘得一点儿影也没了。于是,便一个高地从炕上跳了下来,朝外走去。

刘亦看见曲老三的急急火火的样子,问道,“老曲,这么晚了还出去干啥呀?”

曲老三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先吃吧,俺有一档子事儿要出去办办。”说罢,便消失在夜里。

曲老三风急地来到了宋老二的院子,只见院门上了锁,屋里黑黑得,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曲老三扯着嗓子,冲着屋里喊了两声,也没听到个回应。

曲老三正要跳墙进屋去看个究竟,只见隔壁院子的一个老爷子走过来,说道,“这家的女人在三十儿那天,被她娘家人接回北边做月子去了。”

曲老三一听淑芬走了,便又问道,“那女人走前留下个什么话给个什么人了没有?”

老人家看着曲老三,摇摇头说,“好像没有吧。”然后冲着墙角撒了一泡尿,把个白白的积雪,浇了几个黄黄得洞眼儿,接着又把他那个黑了咕叽的东西,狠劲儿地甩了一甩,裤子一免,抄着个手儿便进屋去了。

听了老人的这番话,曲老三的心就象这三九得冬天,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心里想,“这淑芬为什么走得这么急,为什么也不和我吱一声呢。”

想着想着,曲老三便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张大姑的逍遥宫了。

已是后半夜了,逍遥宫里没什么客人了。张大姑正要出来关大门,一眼撞见了曲老三,先是吓了她一跳,愣过神来,一把搀住了曲老三,说到,“哎呀,你这阵子死到哪里去啦,叫我这个想你啊。快进屋,我这就弄点儿酒菜上去,今个儿你可得好好地拾到拾到老娘我,让我解解刺挠。”说罢,张大姑把白白的汗巾往腰里一掖,便高高兴兴地去灶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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