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三年前和饶舌在诗坛的一些交流,会每天发一些
文章来源: 饶舌 于 2004-12-09 10:17:35
读红豆豆和二瞒谈诗有感谈诗的思维的操练
二瞒以为红豆豆对诗意(诗的灵感,意念和原初的结构)的随手记录很简单,我想说的是貌似简单,其实不然。没有长期的操练,做不到合适的记录,也就是说记录用的语言和思维都不会是诗的,比如写成日记和散文了。
其实画家也是如此,随手用素描或者简单的油彩记录,有的时候这种记录本身会是成熟的作品。很多素描经典是画家的随手记录。
画家在众多的随手记录里面,发展了对光与色的感觉(特别强调一下,素描对光与色的感觉培养的重要性无与伦比, 当初学画的时候,老师不让在素描没有过关的时候使用油彩,因为油彩表现的光与色很不容易控制,可能色彩斑斓会掩饰你的对光与色的误觉。所以很多伟大画家,一生都在操练素描。
我想对诗人或者写诗的人最重要的也是每天至少是经常做类似的素描操练。不要追求每一首诗都是成型的作品,不要去修改每一首诗,不是每一次冲动和每一点灵感都可以通向成熟的作品。
当你首先不在意一首诗是不是成型作品的时候,你会把精力指向诗的内核---意境,意象或者诸如此类。每次刺激你的东西是后来成为诗的灵魂的东西,如果你对那种刺激不敏感,或者敏感却不能把握,没有把它转化成诗的能力,你永远写不好诗。
诗的语言和结构相对于它的灵魂,有如油彩对于你对光和色的感觉,如果你对光和色没有独特的理解,你的油彩再斑斓,也不能让你的画成为好作品。伟大画家和画匠的区别就是他们对光与色有独特的理解。
对于诗人来说就是对现实有一种诗话的能力:迅速把冲动和感觉转化成意象或者意境或者诸如此类。 注:不是所有的诗都讲意境和意象,我怀疑那是好诗,包括很多大诗人,并不遵循那条线路。有一些光辉的诗句,甚至不是从被承认的基本类型中出来的。很多诗是把很好精彩的句子用一种非诗的手法关联在一起的,其实就是堆砌。席慕蓉的诗就属于这类,当年北岛那批诗人也有很多如此,外国现代派诗人里面也有代表。这跟绘画的发展很类似,印象派以后出现了很多更现代的画派,其中有的成功了,有的热闹了一阵就消失了。虽然代表人物被记住了,那种绘画形式却被放弃了。
伟大诗人是他们那个时代高举的,并不是每个伟大诗人对后人有同样的影响力,这是我重读外国现代派诗歌的感想。
有人请诗人对自己的诗做一些解释,因为它不容易懂。其实我也读不太懂,只是觉得有嚼头,过瘾。可能我终于没有办法完全懂,但是我强忍着不想让诗人做解释,因为诗不可以解释,或者即使可以做部分的解释,那也应该由文学评论家们去做,而不是由诗人来做。
诗不可以解释首先得原因在于,好的诗是极富想象力的作品,想象力是总是超过理性推理能及的最远的距离,而解释属于理性的工具,所以越有想象力的诗越不可以解释。如果一首诗可以被完全地解释或者仅仅只是基本地解释,那首诗至少想象力不够丰富,或者错用了逻辑稳进来代替了诗的思维的跳荡。
诗不可以解释还因为诗人其实很多时候不能控制自己的作品,在它(在我的文字里不分男女的时候多半用它来指称)展开想象的时候,它的理性只是在开始的时候指引一下,在最后的时候把想象力收拢一下,中间的过程和成果(那些积极的有价值的结果)会被尽量不做剪裁的保留下来。诗人时候的解释绝对不可能还原它酣畅淋漓地想象的过程,甚至基本的线索也很难弄清楚。有的诗人,或者很多诗人有的时候会谈自己的诗,但是不可以完全相信它们的心得,因为很多受到了读者尤其是评论家们的导引,尤其是当诗被作被承认之后,想象过程中的理性甚至诗人对生存状态的思考都会被强调甚至拔高。
但是诗却经常被解释,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不得不解释,但是这是文学评论家合适干的事情,而不是诗人该干的事。首先,文学学要评论,让后来接触文学的人迅速掌握基本的解读文学作品的能力;文学需要评论,作品的好坏才可以在争论中得到辨别;文学需要评论,那些好的作品常常是借助文学评论长上翅膀被更多的人承认和接受。这些对诗和诗的评论一样适用。
需要指出的是,由评论家做的解释永远到达不了诗人写作当时的心理和思想,是事后经由作品的推测和猜测,很多时候是用已有的教条去把握。最有趣的事情是很多诗人本身以为的得意之作,评论家们却贬斥得一塌糊涂;而诗人怯生生地呈现给公众的,自己吃不准是受到喝彩或者砸砖的诗作,却可能倍受欢迎被抬举到自己不敢想象的位置。大多数时候,诗人是错的,因为读者才是终审,文学评论家培养了读者,文学评论家们本身是读者,它们的标准是最后的标准。
结果诗人经常处于一种压力之下,很多诗人,尤其是成名以后会认同文学评论的标准,它越受到承认约坚持那些让自己获得成就感的标准,所以成名以后的诗人很难再继续有伟大的创作。所以最伟大的创作正好是诗人和既定的标准产生强烈冲突的时期,寻求突破以及证明自己成了创作的最强烈的驱力。寻求突破本身也使得诗人不合适解释自己的作品,因为诗人说得越多对自己就构成越多的束缚,包围诗人的压力会让诗人言不由衷,说得也不是自己的话,结果明智的是让作品本身说话。一个具有冲击力的作品就代表了诗人那个时期最强的心音,我就是这么看世界的,我就是这么表达自己的!
从读者的角度说,如果诗人也做诗的解释,那么读者可能经常陷于双重标准之下,一个是文学评论家的标准,一个是诗人本身的标准。把最好的评论家和最好的诗人相比,评论家永远处于二流的档次,相对于文学评论,写作是本原的创作。因为档次的差别,文学评论家跟诗人的观点永远有距离,文学评论家有的时候会自说自话,把诗人的败笔说成是点睛之笔,大多数诗人在这种时候不会声张,而且因为私心会认同这种说法。如果诗人对文学评论不满了,它可能会现身说法,结果反而更糟糕,诗人一解释,那些初涉文学的青年高兴了,但是睿智的读者和评论家却可能觉得大跌眼镜,原来这个诗人这么“浅薄”,根本没有想到我们替它想的那些东西,哈哈。
知道诗作的不可解释性,不去要求诗人对自己作品进行解释,可能会同时保护了诗人,保护了读者的想象力,保护了文学评论家群体,保护了一个好的作品流行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