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师兄走远了,我三步并两步跑到了依文身边。见她仍然穿着刚才在室内的那套黑丝短裙西装,冻的瑟瑟发抖,忙将身上大衣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
依文:不好意思,每次都穿你的衣服。
我哈哈一笑:你和我的大衣有缘。我们找个室内的地方说话吧。
依文:好啊,这天冻死人了。
我:前面那条街右转不远,好象有个麦当劳,我们去那里坐坐吧?
依文:好啊。
进了麦当劳,我想着依文刚才忙着应酬,都没怎么吃菜,应该肚子还没填饱吧,就帮她买了点饮料和麦乐鸡。自己点了杯奶昔。时间晚了,店里没什么人,随便找了个靠墙的个火车座,面对面坐下。
我:你最近怎么样啊?
依文:还可以吧。你呢?
我:也还可以。
依文:你今天怎么会在那里的?
我:哦,那个X董是我的师兄,和我一个大学的,长我两岁,我现在跟着他混。
依文:你什么时候离开XY商厦的?
我:前年吧。
依文:啊?为什么啊?你在那里好像混的挺好的嘛?
我:我哪里混的好啦?还不是混的不开心才走的嘛。
依文:然后就跟着你师兄混了?
我:没有。后来我就去了一个台湾人开的摄影工作室当摄影师,帮人拍婚纱摄影和个人写真,当时也是我师兄介绍我去的。去年5月份去了深圳干了半年。大概11月回来的,正好师兄创业开公司,我就开始跟着他混了。
依文:那你去年8月份你不在本地?
我:不在,我在深圳。
依文:怪不得,那时我打你手机,老是说你已关机,或者是不在服务区。
那时候,手机在外地通话还有漫游费,所以我在深圳时经常是关机状态,只有有急事,才开机拨打。
我:你去年8月份找过我?有什么事吗?
依文:那时想找你借钱。
我:借钱?
依文:是的,想问你借钱帮我妈治病。
我突然想起以前有个洋酒小姐告诉过我依文好像是单亲家庭,妈妈似乎身体也不好。
我:伯母得的是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
依文:癌,去年9月份没了。
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往下掉。我忙把桌上的纸巾递给依文。
我: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不然我不会问的……
依文擦了擦眼泪,说道:去年年初我妈查出来乳房癌,切除了,但后来又说扩散了,我借了很多钱帮我妈治疗,又做了几轮放疗,效果不好。我妈也很痛苦,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最后说算了,不要治疗了,浪费时间浪费钱,还说拖累了我,对不起我……
说到这里,依文实在忍不住呜呜的低声哭出声来。我忙坐到她身边搂住她,一手拍打着她的肩,试图安抚她。自己也被依文的事弄的心酸,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依文。
哭了好一会儿,依文才平复下来,只是还在轻轻抽泣。
依文:算了,不说了。还好当时没联系到你,不然又多一个债主。
我:你欠了很多钱吗?
依文:是的,当时我问了几乎所有认识的亲戚朋友借钱,一共借了大概有十几万,现在他们都成了我的债主,我还在慢慢还。
我:我……
我有点尴尬,我是真心想帮帮依文,只是我现在所有的钱都在师兄的公司里,自己的个人账户里只有几千元钱,是这几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嗨,人穷志短啊
依文见我尴尬,知道我在想什么,说道:你别紧张,我不是想问你借钱。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我妈走了以后,我就没怎么和别人好好说过话。我这人本来朋友就少,以前和我一起做洋酒促销的,大多是些大学生,做促销只是来赚点零花钱的,我和她们不是一路人,说不到一块儿去的。现在做小姐,就更没人愿跟我做朋友了,而且身边也都是些坏人,要么馋我身子,要么想骗我钱财,弄得我都不敢相信任何人了。我只记得你以前对我挺好的,还能说说话,现在像你这样的现在社会上基本都绝迹了。
我很同情依文的遭遇,想帮帮她,可(同情)心有余而(财)力不足。这弄得我很糟心,让我对上帝的安排或是命运的不公感到愤怒。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无非就是家境殷实衣食无忧的,或是簪缨世族,荫及子孙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归根结底,无非是个穷字。也许依文的家里能富甲一方,或是我有万贯家财,现在就不会躲在麦当劳里哭了。
我:你以后要找人聊天就打我电话吧,我手机号没变,以后一段时间里估计也不会去外地了。
依文从包里摸出手机,查找了一下我的号码,拨打了一下。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依文还真保存了我的电话号码。
依文:嗯,好的。
依文倒了一肚子的苦水,我除了当个安静的聆听者,实在是无能为力。唯一能提供给依文的也只有精神上的支持和言语上的安慰了。临分手时,我把钱包里的钱全挖了出来,大概有一千元,想塞给依文,略尽一点绵薄之力。依文坚决不肯收,说本来就是她占用了我时间,应该是她付钱给我的,怎么可以再拿我的钱。如果我真想帮她,以后要是她打电话给我,马上接就好了,不要不接电话。我答应了。
一月底的时候,公司装修的也差不多了,过节前应该能完成。雪梨买了二月一日的火车票回家乡过年,打算过了正月十五再回来。龙哥通知我,他那里过了初五迎财神就会把设备给我运过来,货车大概初六出发,初七初八就到。他自己和安会在初七坐飞机过来,然后帮我安装调试设备,顺便带安游玩一下我们这个城市,参观一下这里的几个大学,大概会在我们这里待五六天,然后赶回去,安要开学。我回复没问题,我会安排行程,尽地主之谊。
师兄说过年给每位股东发5千元红包,过完年拿5千元发票来冲账。哈哈,自己开公司很幸苦,但也有爽的时候。
一月三十一日,雪梨叫我去她家帮忙打包,第二天送她去火车站。我在陈台湾工作室门口等她下班,然后一起回家。雪梨出来的时候,抱着一大箱子的私人物品,挎着两个摄影包,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背,一脸喜悦。我忙接过大箱子,然后把摄影包挎自己身上。雪梨拍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说:今天我和陈台湾把账都结了,这下回去过年有预算了。你别忘了过完年给我磕头,我给你发红包。
一到家,雪梨把包一扔就开始坐在桌子旁数钱,一边数,嘴里还一边不知在嘟囔着什么,看得我笑死了。
雪梨:你笑什么?
我:你现在特别像阿凡提里面的巴依老爷?
雪梨:什么老爷?
我:巴依老爷,是个财迷。阿凡提是新疆维族里的智者,而巴依老爷是那里的地主老财,特别爱钱,特别爱数钱,一边数,嘴里还一边念咒语,什么金子一袋子,沙子一屋子,沙子一袋子,金子一屋子。跟你现在简直一摸一样。
雪梨:滚!当心我不给你红包。巴依老爷念咒语干啥呀?
我:种金子呀,然后金子就像羊妈妈生小羊羔一样,一个生十个,十个生一百个。
雪梨:这么好啊?那种出来了吗?
我:没有,阿凡提晚上就把金子全偷走了,然后告诉巴依老爷,巴依老爷把咒语念错了,金子全死了。
雪梨:啊?那怎么可能啊?
我:你果然就是巴依老爷,连问出来的问题也一摸一样,哈哈。阿凡提说你既然相信金子可以种出来,那就是相信金子是有生命,有生命的东西有生就有死,所以金子听了错误的咒语就都死了。
雪梨:啊?巴依老爷真可怜。
我:是哦,现在看起来阿凡提算是个诈骗犯,可能还犯有盗窃罪。
雪梨:你说我像巴依老爷,喜欢钱。你不喜欢钱吗?
我:我不喜欢钱。我喜欢今天这个日子。
雪梨:今天什么日子?发钱的日子?
我:不是。今天是一月三十一日!
雪梨:一月三十一日怎么啦?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我:不特殊,但一个月有三十一日,那就是天天都有日啊!
说罢,一把把雪梨掀翻在床。雪梨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笑骂我是个色情狂,满脑子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然后就和我半推半就鸳戏鸯,欲拒还迎凤求凰了。
第二天,雪梨把现金贴身带了。提了一大一小两个行李,都是些给爸妈亲戚兄弟姐妹带的礼品物件。背了个书包,里面装了些吃的,就准备去火车站了。去之前,还叫我把俩摄影包全带我家去,说要两三个星期没人在家,怕被人偷了。
叫了辆出租去火车站,还没到火车站,我们就傻眼了。这里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到处是人头攒动,人流涌动,举目望去,密密麻麻,到处是人。出租车根本就进不了站,雪梨和我只好离了半里地就下了出租,然后扛着大包小包,跟着人流挤进了候车室。等了不一会儿,雪梨的列车开始检票了,我进不了站台,就和她啵了个嘴,和她道别,叮嘱她路上小心,东西看好,拍拍胸口,雪梨会意。我让她到了以后打个电话给我,报个平安。雪梨进检票口之前给我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意思应该是会在春节期间打电话给我吧。
离开火车站,背了雪梨的摄影包回了自己的家。连着两三个星期看不到雪梨,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也许明年,可以让她把她爸妈接过来过年?对了还有她弟弟和妹妹,还有她姐姐姐夫还有外甥?哇,好大一家子。那要不我去她家过年?那我爸妈怎么办?也不行啊?算了,多想无益,到明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