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平,我们亲爱的朋友你去了,跟着那一去不返的滔滔江水去了,跟着那三春先谢的朵朵杜鹃去了。你去得这样突然,这样匆忙,上海的亲友们还在筹措你的医治和护理,各地的朋友还在为你搜寻珍贵的药草,你远在大洋彼岸的同窗好友还在替你整理笔记,准备手捧鲜花欢迎你返回华盛顿机场——而你却永远地离开我们而去了。
我们咬痛了自己的手指也无法接受这噩梦般的事实。我们不能想象你那像电子计算机一样浩瀚敏捷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索;你那几度在球赛场上跳跃的身躯已经倒下再不会起来。我们不能想象你那快乐而又嘹亮的歌喉已经永远沉默下来;你那为人羡慕的会写诗、会驾驶汽车的双手再也无力去创造,无力去摘取专业研究的桂冠。
然而任凭我们如何强烈地诅咒上天这不公平的安排,任凭我们怎样虔诚地乞求用我们的生命挽回你,亲爱的朋友你却果真是去了……
亚平,你是为了中华古国的复兴,为了使炎黄子孙能跻身于世界列强之列而故去的。你常用“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古训来激励自己,从河北工学院、铁道科学院、中国科大、华东计算技术研究所到马里兰大学,你在通往科学高峰的崎岖小路上奋力登攀,你“将血一滴一滴地滴过去……虽自觉渐渐瘦弱也以为快活。”我们多次劝过你不要把身体累垮了,而你总是付之一笑。如今疾病虽然摧毁了你的肉体,但你的精神是永生的。
亚平,你是尾随着中华民族众多的杰出儿女而去的。你生前就对他们怀着强烈的爱。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在十一年前的隆冬时节,当十亿神州都在悲切地呼唤着一位伟人的名字时,你毫不顾忌遭遇迫害的危险,毅然从天津校园赶到长安街为周总理送灵,并带回了那“十里长街洒满泪,灵车万众心相随”悲壮场面的照片。在身居海外的几年中,你一直关心着国内的政治动态,表现了一位科学工作者对党和祖国的一片赤子之心。
亚平,你匆匆地去了,就像你生前用三十五个年头就走完了漫长的人生之路一样的匆忙。道远多知己何人不识君?你热爱生活、热爱创新、热爱一切美好的东西,以自己特有的魅力感染着我们这些曾在异乡求学的青年人,以自己的热诚把我们凝聚在一起,大家同呼吸、共命运、同甘苦、共祸福。无论是在推行“全面专政”的极左政策的年代,还是在那浸透着个人主义冰水的关系学泛滥的年代,你给朋友的友情始终是炽烈如火、纯洁如玉,令我们追忆终生。
亚平,在
真诚的希腊女郎 普希金
真诚的希腊女郎呀不要哭吧,
——他是作为一个英雄倒下的,
是敌人的铅弹穿透了他的胸膛。
真诚的希腊女郎不要哭吧,
那不是你自己在最初的战斗之前,
为他指定了血的光荣的路程?
那时候,
你的丈夫预感到分离的痛苦,
向你伸出庄严的手,
还含着眼泪为自己的婴孩祝福。
但是黑色的旗帜正为了自由在喧响飘扬。
于是他就像阿里斯托吉登一样,
用桃金镶的枝叶裹着利剑,
冲进厮杀的疆场——他倒下了但他却完成了,
伟大的神圣的业绩。
蒋晓光
一九八七年六月六日 上海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