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明复：我给毛泽东当翻译10】国际事件及中苏会谈

　　“世界工联事件”和“贝利绍娃事件” 　　 

　　在《列宁主义万岁》三篇文章发表后的第8天(即5月1日)，美国U 2间谍飞机侵入苏联领空事件导致四国首脑会议流产后，6月2日，苏共中央来信，建议召开社会主义国家党的代表会议，讨论当前的国际形势等问题。小平同志在中共中央书记处讨论苏共来信的会议上，除对苏共中央的建议提出了看法外，着重指出：四国首脑会议流产这件事，更证明了我们的观点是正确的，我们更有必要更加广泛地宣传《列宁主义万岁》三篇文章的观点。 

　　中央还决定，在1960年6月世界工联理事会北京会议上，由我工会代表团出面宣传“列宁主义万岁”三篇文章的观点，来动员全世界人民维护世界和平，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和战争政策。 

　　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中苏两党之间的意识形态的分歧，在国际组织，如和大、青联、世界工联等机构经常有所反映，而且愈演愈烈，常常爆发激烈的争吵。争论的焦点是，我们反对苏共把它的外交政策强加给世界工联等国际组织，把这些组织作它的外交工具。这次，在世界工联理事会北京会议的决议草案中，仍然写进了反映和支持苏联对外政策的内容。 

　　经中央同意，全国总工会副主席刘宁一首先同苏联工会中央理事会主席格里申进行了会谈。会谈是在格里申抵京的当天，在北京饭店的一个会客室举行的。苏方参加者有格里申、斯科沃尔佐夫(中文翻译)；中方参加者有刘宁一、我(俄文翻译)和傅也俗(记录)。刘宁一对这次谈话显然没有充分准备，东拉西扯，比较零乱，批评了苏联的一系列主张。会谈气氛顿然紧张起来。会谈结束后，格里申和他的翻译立即步行到苏联大使馆，汇报所发生的情况。 

　　当天下午我们将这次会谈的记录报送中央。小平同志看了会谈记录后，第二天给刘宁一打电话说，“你怎么谈得那样乱，是不是喝醉了?” 

　　6月2日，世界工联理事会执行局召开会议，刘宁一再次阐述对当代国际问题的看法，批驳理事会决议草案中的一些提法，同与会的苏联工会以及其他一些国家工会的代表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6月5日晚，中共中央邀请参加世界工联理事会北京会议的17个国家的工会代表团中的共产党、工人党员代表共40多人共进晚餐，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彭真等中央领导同志出席。晚宴后接着举行了座谈会。座谈会由少奇同志主持。少奇同志说，共产党之间对某些重大理论问题有不同的意见，应该交换意见。各国同志是否同意中共的意见是他们自己的事，希望他们回国后把中共的意见转告给各自的党中央。接着，小平同志开始发言。他原准备讲五个问题，但讲完第一个问题“关于我们的时代”后，感到身体不适，于是少奇同志宣布休息。小平同志随即退场。在场的中央领导同志商量，请彭真同志接着发言。这时，会场中议论纷纷，格里申在同其他国家的工会代表站在那里紧张地议论着些什么。当少奇同志宣布继续开会，请大家坐好时，格里申大声地说，我们不知道，你们中国同志要干什么，我们不能接受对苏共的指责……除保加利亚工会主席坐在座位上的之外，其他国家的工会代表也跟着格里申站在会场里，不肯入座。少奇同志、周总理、彭真同志相继讲话，希望把会开下去，但却遭到格里申等人的拒绝。这样僵持了20多分钟后，座谈会就不了了之。回国后，格里申被选进苏共中央主席团，而没有随格里申站起来起哄的保加利亚工会主席则被撤职。 

　　在世界工联理事会议上，我工会代表刘宁一、刘长胜在发言中阐述了中国在当前国际问题上的观点，不指名地批评了苏联的一系列主张。经过与会者激烈的争论，最后在“不写有分歧的内容”的前提下，会议通过了一个妥协的决议而闭幕了。 

　　6月4日，刘少奇接见阿尔巴尼亚议会代表团团长列希、团员贝利绍娃(阿劳动党政治局候补委员)等人。刘少奇在谈话时，批评了苏联的对内对外政策。贝利绍娃回到宾馆后，立即跑到苏联大使馆告密，说刘少奇在挑拨阿劳动党和苏联共产党的关系。后来，阿党中央严厉谴责贝利绍娃，认为中国同志向阿党同志介绍中共与苏共的分歧是中国党对阿劳动党的信任，贝利绍娃去向苏共反映是一种背叛。为此阿劳动党还撤销了贝的政治局候补委员职务，并开除了贝的党籍。 

　　对于“世界工联北京会议事件”和“贝利绍娃事件”，赫鲁晓夫认为是中共针对苏共搞派别活动的严重事件，决定把本应讨论与召开第二次国际共运莫斯科会议有关的布加勒斯特会议变成了一场声讨中共搞派别活动的突然袭击。 

　　在6月24、25日举行的布加勒斯特会议上，赫鲁晓夫组织了一大批跟随者与不明真相者对中共进行“围剿”，然而却遭到中共代表团团长彭真的有力驳斥。让赫鲁晓夫始料不及的是，阿尔巴尼亚党的代表卡博也在会议上起而抵制。赫鲁晓夫恼羞成怒，回国后当即决定撕毁与中国政府签订的几百份经济合同和撤出上千名苏联专家，使中苏关系遭到严重破坏。这场斗争一直延续到当年11月12日举行的莫斯科起草委员会和莫斯科会议。同时，赫鲁晓夫也对敢于对他说“不”的阿尔巴尼亚施加巨大压力，停止经济援助，撤军舰，甚至开除出华约条约国，直至断绝邦交。 

　　 

　　中苏两国会谈和莫斯科会议 　　 

　　为了调解中苏两党之间争论，越南劳动党主席胡志明建议，在11月召开世界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会议之前，最好中苏两党先举行一次会谈，尽量在兄弟党普遍关心的重大问题上多取得些一致，然后再召集文件起草委员会会议，最后再开各国党代表会议。毛泽东同意胡志明关于会议分三步走的建议。 

　　1960年9月1日至22日，以邓小平团长的中共代表团和以苏斯洛夫为团长的苏共代表团在莫斯科先后举行了五次会谈，结果没有达成任何共识。 

　　10月2日至22日，由26国党的代表组成的起草委员会讨论和修改为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会议准备的声明草案。这个声明草案是由苏共起草的。起草委员会前后一共开了七次全体会议，秘书处也开了11次会。经过激烈的争论，苏共“声明”草案中大部分错误的提法和对中共的攻击，得以删掉或修改。最后只剩下三个问题，即关于“派别活动”、“苏共20大，21大”以及“协商一致”等提法没有取得共识。 

　　11月上旬，81国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会议前夕，中央召开政治局常委会议，讨论我代表团的活动方针。毛泽东在会上指示，81党会议上将有一番恶战，辩论会非常激烈，甚至会发展到破裂的边缘，因此“我们要有破裂的思想准备”。我们的方针是坚持原则，坚持团结，敢于斗争，不怕破裂，以斗争求团结，力争达成一定的协议。 

　　11月10日至12月1日，81国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会议在莫斯科举行。中共中央派出以刘少奇为团长、邓小平为副团长的庞大的代表团。由于苏共在会议召开前夕散发了《答复信》，全面攻击中国共产党，毒化了会议气氛，中苏两党代表团在大会小会上展开激烈争论；最后，双方对大会上争论的问题都作了一些让步，会议终于取得一致意见，通过了“莫斯科声明”，会后刘少奇主席对苏联进行了国事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