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伟老师满心叫苦,意识到老王到底是科班审犯人的出身,不念台词却自有威严。
“方越洋同学,这个……你就……合作一下,好好说吧。”徐伟老师舔舔嘴唇,心想老子今天要陪到几点啊。
洋洋看着徐老师和王科长,依然微笑着,“那就麻烦王老师去买盒饭吧,我想,应该能报销吧?”
“可以。”王科长说。
“请给我买一份雪菜肉丝饭,再加一份番茄炒鸡蛋,蔬菜要青椒土豆丝和烧茄子,”洋洋说,“对了,我喜欢土豆稍微脆一点。”
“方越洋同学胃口不错嘛。”王科长笑笑。
“不是您请客吗,那我就不客气了。徐老师,您盒子里还有几包咖啡?”
徐伟老师看看麦氏咖啡盒子,“四包。”
“王老师,既然您请客,索性大方一点,再买盒麦氏咖啡吧?都说外语系辅办的咖啡最好喝,可真的大家都来喝,徐老师会心疼的,徐老师,是吧?”她看看徐老师,口气里略带调侃。
这句话彻底说到徐伟老师心里去了,面子上却还得装模作样,“方越洋同学,请……严肃一点。”徐老师表情讪讪的,很不自然。
“好,那我就去买盒饭,再买一盒麦氏咖啡,”王科长心想我去你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挺难对付嘛,瞬间来劲了,“我们吃完了饭,冲上咖啡,再好好聊!”王科长离开公安系统后一直窝在学校里,一肚子怀才不遇,难得遇到一个重温旧日审问嫌犯的机会,难免眼睛发亮。
徐老师不由暗暗叫苦,这种情况,走也走不了,要陪,又不知得到多久。
“方越洋同学,请你端正态度!”徐老师皱起眉头,提高嗓门,打开标准辅导员模式,“有话就快说,不要拖拖拉拉,为什么要组织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做思想工作?如果你继续这种态度,不思悔改,那么我告诉你,等待你的,将是很严厉的,触及内心的处罚!”
洋洋看看徐老师,眉心微皱一下,舒展开来,微微一笑,“徐老师,为什么要‘很严厉地,触及内心’地处罚我?有证据证明我是小偷吗?如果没有证据,徐老师怎么已经一副要把我捉拿归案的样子了呢?”她转头看看王科长,“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她爸爸给系里赞助了一整个计算机房,被偷了钱,当然特别值得重视,最好立刻破案,体现学校保卫科的效率;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当然有动机去偷别人的钱然后拿偷来的钱给自己买首饰,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孩子,就算冤枉了,也不会惹什么麻烦,王老师,是吗?”
“你……”王科长被说得脸色发青,“你这个同学……”
“方越洋同学,你……太偏激了!”徐老师脸色也很难看。
“我偏激?”洋洋的口气恢复平静,“这么晚,二位老师一定要把我留在这里,反复盘问,到底是什么目的?我这么想,不合理吗?”
洋洋一边和徐老师王科长周旋,一边继续在心里权衡各种可能的说辞,可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一个万全的。她的手心贴着长凳,不知不觉渗出了汗。她一面想,一面在心里默默期望,简哥哥要去赶火车,应该早己复印完走了吧。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门打开,里面的三个人同时吃了一惊。
“徐老师,王老师,你们不必再问方越洋同学了,”简文涛沉静地说,“我知道她那条项链是谁送的。”
“简……”洋洋几乎脱口而出。简哥哥竟然还没走,而且显然听到了刚才的谈话!
“谁?”徐老师条件反射似地问。
“我,”简文涛回答,“那条项链是我送她的礼物,”他看看洋洋,眼光异乎寻常地严厉,洋洋顿时懂得他的意思,那是示意自己不要说话,“是这样的,我们系正在准备一台英文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由我负责,而方越洋同学演朱丽叶。因为是女主角,她在课余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写剧本和修改,做了很多我应该做的工作。对此我非常过意不起,所以买了这条项链给她做新年礼物,”他看看王科长,“请王老师理解,我们是外语系,难免受一些西方思想影响,以西方的观点看,老师不应该随便占用学生的时间,如果占用了,就要付学生酬劳。我在K大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学生为我做了事情,就会买点礼物赠送,我觉得那才公平。”
“那,简老师这件礼物……多少钱?”王科长问,拿起手里的笔。
“一千两百块。”简文涛回答。他用眼角的余光望了望洋洋,洋洋立即明白了,简哥哥是想用这种方式把这件事完全担过去。
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大风大雨中毫不犹豫脱下自己衬衣裹住她的男孩,那个在上海的大街小巷苦苦找了她很多年的少年。她的事,只要简哥哥知道,就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简哥哥,你要是不知道,该多好啊。她在心里默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