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吗?”洋洋问他。
简老师点点头,“有事求你。”
洋洋用问询的眼光看着他。
“其实,和从前差不多,”简老师,“我想拜托你,以后每次我提问让大家按键回答时,你......能不能...按得稍微慢一点?我们这个系统,每次有人按了,其他人就不能再按了。所以,”他微笑地看着他,“给其他同学多一点机会吧。”
洋洋扬起眉毛,看了看那包饼干,又拿过来掂量一下,也微笑着点点头,“好。”
“简老师,”她看着饼干,又说,“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
“我们能不能...”她迟疑一下,“订个...君子协定?”
“君子协定?”
“是,”洋洋点点头,“我想,不管我们认识多久,既然现在你是我的老师,我是你的学生,就要把你当老师对待,也希望你把我...当学生对待。这个...我收了,不过以后,能不能请简老师不要另外送我东西,我们也尽量避免...单独接触,”她停顿一下,接着说,“你刚做老师,又新到这个学校,我想,也需要在学生中树立权威吧,”她抬起头,看着他,“否则,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对你也不好,你说呢?”
简文涛看着洋洋平静的神情,突然意识到,她的确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扎一把马尾辫每个星期日打开门时对他眯着双眼一笑,叫声“简哥哥”然后急切地看他手里拿着什么好吃的小女孩了。她竟能如此平静地把他心中埋藏多年终于能含蓄表达的挂念同样含蓄地化解。
简老师沉默片刻,只能点点头,依然微笑着,“你说是君子协定,我如果不答应,不就成小人了吗?”他收起手里的文件夹,“好,一言为定。”
“那好。”洋洋也收起书包,站起身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简老师又说。
“我听系里人说,”他迟疑一下,突然换成了上海话,“你和政法学院有个男生...有点矛盾,你明天还要公开跟他道歉,是吗?”
洋洋也迟疑一下,也点点头。
“怎么会......”
林少峰走到听力教室门口,正听见洋洋在说话,再仔细听,还有一个男生,两个人说的都是上海话。
“......那个人......心胸特别狭窄,我赔他钞票他不要,一门心思想各种捉狭办法弄松人,还到处冒充是我男朋友给我难看......烦死人了!唉,怎么会有这种人!”终于有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洋洋忍不住抱怨起来。
林少峰听着听着,慢慢地皱起眉头。洋洋的话他一大半听不懂,根据听得懂的那一小部分,很明显,她是在说自己,而且口气里除了厌恶还是厌恶。而那个男的,则温和地安慰她,让她不要去“和那种人没有教养的人计较”。
喂,你谁呀?我认识你吗?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是哪种人?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教养啊?唉,我有没有教养管你屁事啊?
林少峰突然一股无名火升上胸口。
“谢谢你的盒带!”洋洋一通抱怨完毕,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收起那盘Phil Collins的盒带,转回普通话,“我最喜欢Another Day in Paradise,一直想买一盘,这下好了,这里面我想听的歌都有,太好了!我去翻录一下,下个星期还给你。”
“你拿着听就行了。”简老师温和地说。
“我还是去翻录一下。”洋洋轻快地说,拿起书包,“那我走了!”
林少峰站在走廊转弯处,默默地看着方越洋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他的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紧紧攥着自己那盘Phil Collins的盒带,直到痛起来,拿出来看,手心已经被盒带的角勒了一个深深的红印子。
“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政法学院男生宿舍里,老大正靠在床头,跟着录音机里的歌投入地哼唱着,感叹,“你说这逼养的吧,还就是逼养的,唱的那个好!”
“那叫beyond!”小六第一百零一次地无奈纠正,“大哥啊,人家的歌是歌颂母亲的,你倒好,逼养的,逼养的,幸亏我们宿舍里没有beyond的崇拜者,否则跟你打起来!来,跟我念,beyond!”
“逼---养的!”
“不对,是be----yond!”
“逼~样的!”老大很认真。
门被人重重推开,又重重关上。林少峰一声不响地把外套往自己床上一扔,走到桌上,拿起一个水杯,也不问谁的,咕咚咕咚开始喝水,喝完了,拿起一个水瓶往里灌满了接着喝。
“四哥,那是我的杯子!”老五不高兴了。
林少峰不回答。
“四哥,逛街......归来了?”小六忍不住问。
“嗯。”林少峰闷闷地说,没下文了。小六吐吐舌头。
那天合该小六倒霉,他北校区一个“我住卢湾头,君住卢湾尾”的老乡来找他,礼轻情意重地带来一包葵花籽与他分享。
当两个来自卢湾区的地道上海男生在异地他乡就着葵花籽唠起嗑,那自然是相当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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