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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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小说]《堕落ING》第四十三章 幻 影

(2005-03-09 03:54:40) 下一个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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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是闪烁着生活影子的杜撰,请勿对号入座,谢谢。  ——与子成说(文学城博客)

 

警察例行公事地跟这栋楼里的每户居民问话,问到她时得知她刚搬来一天,东南西北还搞不清,就跳了过去问下一户。她本来想提一下自己昨天搬东西时跟那黑人打了个照面,转念又一想还是没说,楼上楼下的邻居见过面很正常,不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加上自己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折腾到七八点她才获准进了自己的房间,可想起脚底下那屋刚死了个人就吓得手脚发凉,眼睛老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头顶墙上的空调通风口,生怕死者的怨魂好象恐怖片里一样血淋淋地从那里面爬出来。

 

人越是害怕就越是喜欢吓自己,猛然间一个念头冲进了脑海中,吓得她几乎瘫痪。你怎么知道昨天见到的黑人是死者?说不定就是杀人凶手!怎么不可能?非常可能!完全可能!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真实而逼近的恐惧,透骨的寒意从头顶一直蔓延到指尖。她费了很大力气才能弯曲僵硬的膝盖,扶着墙缓缓坐到地毯上,那部自编自导的恐怖片顿时又换成了枪战片。她随即联想到凶手可能会来杀她灭口,然后……然后她似乎看见程乐抱着她的尸体痛哭,他拼命摇晃她的手臂,可她再没有半点知觉……她似乎还听见程乐边哭边喃喃地说“Vivian,你为什么要去东岸,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抽了抽酸酸的鼻子,这才发觉脸上已经莫名其妙地挂满了眼泪,刚才那部由恐怖片改编的枪战片,现在居然又换成了生离死别的爱情片。

 

“神经病!”,她冲着空气大声骂道,“怎么都想到这儿来了?”,随后从包里翻出抗抑郁药,拧开瓶矿泉水送了下去。住在这种地方,整天提心吊胆的,不吃药的话病情恐怕真的会恶化,她想,药剩得不多了,过几天得再去refill。吃完了药,她忍不住又想了一会儿自己被杀后程乐悲痛欲绝的样子,把那些泪腺已经制造出来却被囤积在仓库里的眼泪廉价处理干净,这才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报警。

 

可是,家里连个电话簿都没有,警察局的大门更不知道往哪边开,她在这里是绝对的人生地不熟,老太婆管理员这个时间也早该下班了。她又走到门口检查了一下门锁,然后把随车带来的那台小电视音量开得大大的,给自己壮胆。老天开眼,晚间新闻里报道了这起枪击杀人案,并贴出了死者和嫌疑犯的照片——她见过的那个黑人就是死者,千真万确地死透了,不是什么在逃杀人犯。她松了一口气,要不是这条新闻,还不知道要吓出什么病来呢。新闻还给了这片公寓一个远镜头,但整个报道才两分钟,接着就开始说城西另外一桩案件了。看来这个“黑市”每天都有好几起这样的事,真够可怕,她不禁开始怀念原先那个安全宁静的城市。唉,在小城市时觉得大城市好,现在人在东岸了,又开始怀念原先那个家。人啊,什么时候才能知足?

 

她倚着墙坐在地毯上,歪着头很吃力地看着电视——小电视被暂时放在了地上,角度不太好,看得脖子痛。一直单身也就罢了,可人如果已经习惯了和另一个人生活在一起,一下子再过回一个人的生活,寂寞这把匕首似乎也被曾经的幸福磨得愈发锋利,一旦出鞘,要比从前尖锐无数倍。就连手里那包BBQ口味的薯片也没从前那么好吃,可能是调味粉太重了,味道是足了——就象东部的繁华气息,却搞得舌头涩涩的,让人开始怀念程乐的皮蛋瘦肉粥。

 

程乐啊程乐,你一个人过得怎么样了?没有我你也会觉得寂寞吗?我有“太难”作伴,而你——有我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家、一起用过的碗筷、一起睡过的床、一起洗澡的浴缸……我多羡慕你啊——尽管时刻置身在从前的那一切中,不知道算是幸福还是种折磨。

 

新学期开始了,从前几门课的学分可以转过来,所以功课还不算太忙,有不少时间做实验。由于有相同课题的研究背景,工作进展得很顺利,老板也挺满意。只是每天回到家里,一人一猫的体温总不够让整个房间热闹起来,即使把所有的灯打开,电视的音量开大,再放上轻摇滚的音乐,还是那样冷清。一个人的生活简单却烦躁,常常有股无名火蹿上来,自己跟自己闹别扭,幸好总还有“太难”跟她相依为命,闷的时候可以抱抱它。

 

自从搬来的第二天楼下发生了命案,她就一直在担心安全问题,考虑着换个住处。可一来刚签了一年的lease,违约金挺贵;二来Natalie告诉她这个区已经算是好的了,那桩命案只是偶然事件,搬去哪里都一样。她留意了一下发现周围的邻居没有一家搬走的,也就只好当自己少见多怪了。不过,那天她还是去Lowe’s买了一把可以从里面牢牢抵住门把手的落地金属棍状锁,长度和粗细跟金箍棒差不多,危急时刻还可以当作武器防身——最好那坏人也看过《西游记》,知道金箍棒碰着就死擦着就伤。这样一来,门里面便有了把手上的转锁、旋钮锁、链锁和棍锁足足四重,每天晚上光锁门就要花一分多钟。有时自己都觉得过分,怀疑是不是“强迫症”在作怪。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个单身女生住在这个“黑市”,要是真等到“羊入虎口”了那还补个什么“牢”啊。她同时还买了一个小型的保险箱,把多余的信用卡、支票簿、一些现金、还有护照等等重要文件都锁在里面。后来的事实证明,她当初的这一举动是万分明智的。

 

匆忙的生活好象湿冷的水泥,铺天盖地地浇下来,把心底那点残留的火种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永世也不得翻身。爱情成了一种遥远得如同前世的奢侈,她觉得自己就象个没落的贵族,抱着一只猫孤独地坐在摇椅上,嘴角边挂着仅存的那一抹矜持的自豪的无悔的微笑,在回忆中重温很久以前那早已被所有人遗忘的金碧辉煌。尽管那段爱情里的每一件东西都被刻上了“曾经”,变得象文物般既不能吃也不能穿没有任何实用价值,却记载了她全部的骄傲。取之不尽的回忆说它象食物也好、毒品也好,总之一天没有就浑身无力。

 

她并不觉得现在的生活苦,和许多人相比,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感情,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去回忆,愿意的话回忆一辈子都够了。再说,又有谁能活到寿与天齐,又有哪段爱情能坚持到海枯石烂,一切最终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现在紧紧攥在手心里的早晚还不是变成“文物”,供自己和别人瞻仰凭吊。回忆对她而言象是座开满美丽花朵的墓园,冷清静谧,没人打扰。她可以在每一段被埋葬的爱情前轻柔地诉说自己的心事,或者哪怕只是默默地坐一会儿,放上一束野花,象拜访一位阴阳相隔的至交好友。只是那回忆来时仿佛丝丝缕缕,瞬间便排山倒海,不到泪流满面决不善罢甘休。

 

她渐渐地习惯了这个城市,习惯了实验室的拥挤和冷漠,习惯了高速上让人一点脾气也没有的塞车,习惯了在街边黑人那黑白分明的恐怖眼球的注视下目不斜视地扬长而去,习惯了每天晚上大声告诉自己要忘记那些过去,却为了忘记而一次又一次地想起。这段时间她没再给程乐打电话,因为害怕会听到燕子的声音。她不想问也不敢问燕子现在是不是已经替代了她,成为程乐家里的女主人,尽管这本就是她所期待并为之精心策划的结局。

 

九月里的一天她和往常一样来到实验室,边喝咖啡边坐在电脑前删掉那些讨厌的垃圾电邮——其实真不应该管垃圾电邮叫SpamSpam还满好吃的呢,哪象这些垃圾一无是处惹人生厌。她现在一个人过,晚上常常就是方便面加半听Spam,更何况想起上小学的时候,谁的饭盒里要是有午餐肉,那可是让同学们羡慕得口水涟涟啊。今天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把Spam全部删除后也就没有任何新邮件了——从这个角度讲,Spam对没什么朋友的人还是有意义的,它至少证明了你的邮箱功能正常。她套上白大褂,走进细胞室看望那些猛吃疯长的乳癌肺癌前列腺癌细胞们——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的工作和养猪场的饲养员没什么本质区别。

 

“炸啦炸啦!”,老蔡猛地撞开细胞室的门,激动地大声叫着,“世贸大厦炸了!五角大楼也炸了!”。老蔡其实不很老,更不菜,只因为在这个实验室做了七八年的博士后,资历老人又好,所以大家都尊称他老蔡。她听得稀里糊涂的,从显微镜前抬起头来刚要问个究竟,老蔡已经换成了有中国特色的美式英语跑去其他几个房间抢报重大新闻去了。

 

可想而知一整天大家热烈讨论的话题就是这场全球皆知的飞机撞楼事件,电脑前和breakroom的电视下面也总是围满了人。这个城市离纽约还有段距离,所以除了后来几天猛涨的油价和进出医院时更为繁琐的安检程序,当地的交通和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干扰。她在纽约倒也没什么亲朋好友,只是看着电视里一遍遍地重放辉煌的摩天大厦如何倒塌,还有街上人们的惊恐无助和悲痛欲绝,心里难受得要命,越发感到人在命运面前的渺小和无足轻重。

 

晚上回到家,看时间在中国的父母应该起床了,准备给他们打电话报个平安,也省得他们在美国地图上心急如焚地量她这里到纽约的距离。低头一看电话,留言机的小红灯一闪一闪的,不知道是不是父母听到新闻先打来了。她按下播放键,第一条留言:……,没声音;第二条留言:……,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啪”地挂断了;第三条留言:……,还是一样。也许是父母听到英文的“请留言”录音时怕打错电话没敢留言?她连忙给中国打了过去。

 

爸爸接了电话,“听到报道了!我们正担心呢!你妈正要给你打电话!”,爸爸急急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千万小心啊”,妈妈从另一台分机里说道,“离你们那儿那么近!”。“我知道了,从现在起我不去人多的地方,就家和学校俩地儿,一会儿我就去买足吃的和水放家存着以防万一,您放心吧”,她说,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说得过分点儿也无所谓,“对了,刚才您给我打电话了吗?”。“还没来得及打你就打过来了”,妈妈说。“哦——”,这么说留言机上不是父母,那还会是谁呢,她暗自忖道。

 

“唉,你说你这孩子,怎么主意就那么正?非要自己跑到东岸去!”,爸爸又开始为这事唠叨起来。转学搬家的事她是先斩后奏,同时也怕父母担心她一个人开长途,在新地方安顿下来后才敢告诉他们。“你也不想想原来那个教授跟你中国导师之间的交情!你对得起人家吗?我们每年春节还去看望你的导师,你这一自作主张拍屁股走人,把俩老板都得罪了,让我们今年还怎么有脸去见人家?”,爸爸听上去很不高兴,自从她上大学后爸爸就很少这样责备她了。

 

她心里一阵委屈,真想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当初Eric如何整她、印度老板如何恨她,甚至还有那场失恋的痛苦,把一切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可是,她不敢想象父母得知这些后会有多痛心多着急,终于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只是说东岸这所学校和新老板要有名得多,将来更有前途。“那你也不能忘恩负义!”,爸爸忽然冒出一句。她听了眼泪立刻就涌了上来,在眼眶里苦苦打着转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中国的传统道德观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学生的一辈子都应该念着导师的恩情,所以她完全理解爸爸为什么那么生气。可是,谁又能理解她呢?

 

妈妈连忙出来打圆场,一个劲儿地劝着爸爸,说“她自己在那边也不容易,你骂她干什么?你又不了解情况,也许她说的有道理呢?谁不为自己的女儿好啊?”。她听了妈妈这几句体谅的话已经是泪流满面,止都止不住,却又不能在电话里哭出声来,只得用力捂住嘴。爸爸不说话了,大概也觉得刚才的话说重了。她知道爸爸骂她时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压了压眼泪,告诉爸爸她已经跟中国导师解释过了,就说自己年纪小一时冲动,现在木已成舟,只好非常抱歉了,导师倒也没太生气,只说转就转了吧,出了国的学生转去好学校挺常见的。爸爸听了稍微宽了宽心,又叮嘱她自己小心,这才挂上电话。

 

从超市回来已经是十点多钟了。看着结帐口排起长队的购物车上都堆了几箱几箱的矿泉水和大包大包的厕纸,她也抢了一些这才觉得踏实,尽管心里知道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刚到家门口就听见屋里的电话铃在响,她手忙脚乱地打开门锁冲进房间,赶紧一把抓起电话,“Hello?”。电话那边没人讲话,只能听见自己“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回音。也许是响了太久没人接,已经挂断了,她想。正要放下电话,忽然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吐字清晰,带着点北京腔。

 

“你——没事儿吧?”,程乐的声音挺轻,却好象飞机撞上了她的心头。“哦……没事儿,离我这儿还有段距离……对了,‘儿子’——嗐,‘太难’很好,又胖了一圈儿,你放心……你——谢谢你打电话过来”,她一骨脑儿地说完,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电话里一片沉默。“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程乐长舒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你怎么跟我爸说的一样?都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轻轻笑了一声,有点没话找话的味道。程乐也轻声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俩人正在这儿一言不发地耗时间,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给谁打电话儿呢?你妈?”。尽管隔着八百英里的电话线,她听到那声音时心里还是震了一下,是燕子,没错,她和程乐——真的住在一起了。

 

“嗯”,程乐随口对燕子哼了一声,她心里又是一阵气苦,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妈了?过了一会儿,可能是燕子走开了,程乐终于又开口说话了,“你们——”,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轻松了些,“我前几次打电话没人接,你手机又没开,我还以为你……吓了我一跳,怕你男朋友误会,也没敢留言……Jimmy不在家吗?”。“Jimmy?哦,他——他现在在吃饭”,她胡诌道,顺手摸了摸身边正在叭叽着嘴吃食的“太难”,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既然燕子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她就更不能“翻供”,没想到当初那么一个谎话,现在却要一次又一次用更多的谎话去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哦……那,那我不打搅你们了”,程乐缓缓说道,“没事就好……再见”。打搅我们?她心里苦笑道,怎么打搅?我身边冒热气的就你“儿子”一个!这话却万万说不出口,只好咬牙挤出两个字,“再见”。

 

尽管说过了“再见”,她还是恋恋不舍地拿着电话,想等程乐先挂断。可等了足足好几秒他也不挂,不知道是不是也在等她先挂。“挂吧”,程乐在那边说。“嗯,你也挂吧”,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那——我们一起‘挂’”,程乐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她想起了“挂”字另外一种不太吉利的含义,也轻轻笑了一声,开玩笑地说,“行啊,要‘挂’一起‘挂’,谁也不许反悔!”。

 

话一出口,她猛然想起了从前在夏威夷时,有一个女孩无忧无虑地大声喊着“我——不——反——悔——”。远在天边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勾起心头一阵带着尴尬的难受——那边的程乐应该也想起这句话了吧。果然,程乐“哼”的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在笑,然后慢慢说道,“我不反悔……挂吧”。三秒钟后,她终于听见了电话挂断的声音。

 

躺在床上听着“儿子”幸福的呼噜声,她又开始琢磨程乐、燕子和她。她主动离开了程乐,人家现在和燕子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了,她又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呢?何况,和她那血泪斑驳罄竹难书的恋爱史相比,程乐即使现在和燕子同居,也还是比她要清白简单得多。就是委屈了Jimmy,他这个黑锅怕是要背上一两年了。想想倒还真要感谢他,成全了她为程乐设计的幸福生活,也撮合了程乐和燕子这对少年恋人。也许是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匪夷所思,她忽然觉得当初那个弥天大谎也好象是一头撞上大楼的飞机。她和程乐之间,大概就象世贸双塔一样,一个塌了,另外一个便也塌了,要“挂”一起“挂”,谁也不许反悔,不是吗?

 

转天她没带午饭,中午便横穿医院去街角那家中式快餐店买盒饭。拎着吃的往回走时忽然觉得眼前一晃,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觉。她放慢了脚步,疑惑地留意了一下周围的行人。天哪!她的目光骤然凝固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背影!宽肩窄腰,走路生风——那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在原地呆呆站了两秒钟,然后迅速穿过铺满石子的马路,朝着那个背影的方向急步走去,高跟鞋卡在石子路上险些崴了脚,却也顾不得了。

 

只见那背影匆匆穿梭在太阳底下的人群中,一转眼便消失在对面的医院大楼里。她连忙换成了小跑,紧跟着也推开大门风风火火地冲了进去,差点儿一头撞上大厅中央那座高高耸立的宏伟洁白的耶酥雕像,却再看不到刚才那个背影。她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头绪,快要跳出胸膛的心仿佛是一列高速行驶中的火车,猛然发觉前方的铁轨消失不见了,急刹车已经来不及,眼看就要扑向悬崖上方那片洁白的云海。

 

她弯下腰扶着耶酥脚下的石座,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忆刚才看到的那个身影。这是我的幻觉吗?她仰起头,看到耶酥像温柔的双眼,似乎正从高处向她仁慈地望下来。告诉我,主耶酥,她心里大声向那石像问道,这是不是幻觉?那个背影……难道真的是——黄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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