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皇 后 ---------------------------------------------------------------------------
感情一旦安定下来,生活也变得踏实多了,不象从前老觉得跟个氢气球一样在半空中东南西北地乱飘,直到把里面的氢气漏光。自从有了这个“三口之家”,她实验室的工作进展得也算顺利。课已经差不多上完了,老板要求每个学生要发三篇第一作者论文才能毕业。她去年投的第一篇现在已经出来了,正在写第二篇,前景一片大好。唯一让她有点闹心的一件事,就是她学位委员会里那个最nice的老头因为突发心脏病送医院抢救。人没死,却大彻大悟地决定马上退休,每天垂钓为乐,再不过问学校里的事。学位委员会里空出来的位置需要有人顶替,老板居然指定了最让她怵头的人——Eric Yang。
就凭Eric那个年纪和在美国呆的年头,大风大浪经历得自然比她多了太多。每次见到她时,他都表情从容、不露声色,好象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刚开始她还觉得他脸上那虚伪的微笑象块破抹布,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人家Eric也没怎么招惹她,她反倒觉得这次自己说不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竟多少有些惭愧。毕竟当初Eric也没有强迫她做什么,如果仅从表面上看,不过是酒后聊了聊他不尽人意的婚姻而已。
Eric的技术员Debbie和她的关系倒还一直不错。Debbie和大多数金发白人女孩完全不同,长得不算漂亮但也不丑,是个很虔诚的摩门教徒。可能因为Debbie的性格比较内向,从前不知道——至少现在没有很亲密的男朋友。Eric的实验室一共只有四五个人,还都是沉默寡言的日本人和中国人,所以Debbie一有空就喜欢上楼来找她聊天。Debbie家在南方,爷爷奶奶住在Kentucky,自己有个葡萄园。圣诞节Debbie去了趟Kentucky,回来时还给她捎了瓶自己家酿的葡萄酒。她很感动,可一看到那酒就想起电影《A Walk in the Clouds》里那些人怎么光着脚丫子踩葡萄,打死也还是不敢喝,只好偷偷地扔掉了。
有一次和Debbie聊到男朋友的问题,Debbie可怜巴巴地问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和男人相处有问题,否则为什么身边就是没有男朋友。她好言安慰了一通,鼓励Debbie要多给自己机会,也多给别人机会。一想到自己居然都给美国人当起恋爱老师来了,她心里也说不清是荣幸、感慨,还是难受。Debbie听了这话忽然喜形于色地说,有一个病理系的小老板请她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可接着又一脸的无奈,说对那人没感觉。她问Debbie为什么对那人没感觉,是不够帅不够高还是岁数太大。Debbie说那人身高和长像都还凑合,年纪四十不到,和Eric差不多。她想了想,出于好心地提醒Debbie要先问清楚那人结婚没有,如果有老婆的话干脆就别开始。要是没有其实挺好,这个年纪的人有了一定的事业基础,而且如果追你,应该是抱着娶你的目的,不象只是玩玩而已。她自然绝口没提从前Eric招惹她的事,她早打算好要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这时候忽然听到办公室的门外有人说话,是Ben在大声和什么人打招呼。她拉开门,看到Ben正站在门口望向走廊的尽头,一脸福尔摩斯般的神秘表情。她探出头去,顺着Ben的视线看到一个正匆匆离去的背影,一转身消失进了楼梯口。那个略微有些矮胖的背影——竟然是Eric!
“Did you just say anything bad about him?”,Ben扭过头来,挑起眉毛问她和Debbie,“He doesn’t look very happy…I think he must have heard something”。她努力回忆着刚才和Debbie的每一句对话,越想心里越没底。她们提到了Eric的名字,也提到了Eric的年纪,还提到了有没有老婆……糟糕!Eric准以为她把那天的事全告诉了Debbie!想到这儿,她已经吓出了一头冷汗。Debbie自然不会明白这里面的微妙,皱着金色的眉毛迷惑不解地摇着头说,“No! We didn’t say anything about him!”。
那次的事让她好长一段时间都过得提心吊胆。这世道!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她才是受害者,却反而象做了亏心事,吓得跟什么似的。Eric这个罪魁祸首不但逍遥法外,还主宰着她能否毕业的命运,甚至有可能影响她未来找工作或者做博士后的前途——只要她还打算在这个领域混。等了一两个月,一切倒还风平浪静,上帝保佑,也许那天Eric还没来得及听到什么,就被Ben无意间撞破了。
周五谢雨豪打电话来说他家的菜园子大丰收,让她和程乐下了班后去摘菜。谢雨豪和弈鸣住的house后面有片小菜地,从前住那里的一家中国人种了点青椒、黄瓜、西红柿什么的,人家搬走后谢雨豪便接管了菜地——要是靠他自己种,估计就只能吃草了。她打电话给程乐,程乐说今天系里有事可能去不了,她便自己开车直奔谢雨豪家。
弈鸣还没回来,谢雨豪正卷着裤腿在菜地里拾掇,看见她直接就迎了出来。她跟谢雨豪来到菜地,惊讶地发现地里居然长了久违的“顶花带刺”的黄瓜。“据说是你们天津黄瓜所的种子”,谢雨豪解释道。她跟在谢雨豪后面,小心翼翼地在窄窄的地畦上走着。靠着墙边有一种紫色叶子的植物她从来也没见过,更没吃过。谢雨豪说那叫紫甦,南方人烧鱼时爱放的。整片菜地里,谢雨豪最得意的还是他那几株辣椒,长长尖尖的绿油油的辣椒藏在叶子之间,又不生虫,看着就可爱。她自小在城市里长大,很少有机会这样下到菜地里,更没怎么吃过刚从地里摘下来的新鲜蔬菜,兴奋得一脸的傻笑。
谢雨豪帮她摘了好几根黄瓜放在塑料袋里,随手又揪下一根黄瓜在衬衫上蹭了蹭,然后从中间掰开,递给她半根。“吃吧!生吃很好吃的”,谢雨豪一边说一边举起另外半根自己“咔吱咔吱”地嚼了起来。她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一时没敢去接那黄瓜,“你不洗啊?这么就吃上啦?”,她象看英模报告会上的老山战士般无限崇拜地看着谢雨豪。“怕什么?我们又不用化肥……也没用天然肥料啊——你就放心吧”,谢雨豪没事儿人似的说,把她笑得人仰马翻的。
她正伸手去接谢雨豪递过来的半根黄瓜,忽然发现他的目光望向了她身后的篱笆,表情有些异样。动物常常能嗅出来到附近的天敌,和它们相比人类虽然迟钝了些,但有时也还能流露出一点这种本能。那一瞬间,她觉得心头升起一阵莫名的恐惧和慌乱,猛地回过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国女人,正满面微笑地朝篱笆这边走来。那女人看上去年纪比她要大几岁,长得挺漂亮,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成熟幽雅的气息,加上人高腿长,走起路来就象风摆杨柳,很有韵味。
这女人好象在哪里见过,她想,脑海里顿时“嘭”地烧起了一团火,但是随即,那火就把全身烧得冰凉。难道是……她转过头来看了看谢雨豪,他也正把视线挪回到她的脸上,有些尴尬又有些担心地望着她。谢雨豪的这种表情完全证实了她的猜测,没错,就是那个女人!婚纱照上那个幸福的女人!STOP sign前黄鲲搂着的那个幸福的女人!那个让她这个低贱卑微的婢女永远不敢直视的高贵的皇后!
悬殊的身份使她的头重得象块石头,根本无法昂起,她再没有勇气向那“皇后”看去,只希望“皇后”快些离开,回到那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去。那高高在上的女人啊,你已经拥有了整个国度,你已经拥有了他的全部,为什么就不能留给可怜的婢女一个阴暗的角落,让她把自己丑陋污秽的身体藏起?
可是,“皇后”显然根本听不到婢女心中绝望的呼救,竟然开口和谢雨豪打起招呼来。那正翩翩走来的婀娜身影,如同步下凡尘的九天玄女,让她自惭形秽;那略带家乡方言的声音,还有那婉转动听的温柔语调,仿佛摄人魂魄的梵天魔音,让她头晕目眩。脚下那两寸来高的田埂好象一下子变成了又高又窄的平衡木,而她,便是这世上最蹩脚的体操运动员,在那平衡木上左摇右晃地勉强站立,却已是头重脚轻、双腿瘫软、摇摇欲坠。可笑的婢女啊,难道见到皇后时,你命中注定只有伏地叩拜的份儿?!
她踉踉跄跄地在菜地里走着,视线变得模糊一片。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在不停旋转,转得她险些扑倒在地上,一只手已经狼狈地按在了泥巴里。她爬起来拼了命地想要离开这里,可腿脚早已不听使唤。她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口,这片小小的菜地仿佛是个迷宫,让她永远也走不出来,一生一世身陷其中。
谢雨豪想是察觉到了她的失态,胳膊动了动,似乎想去扶她,却终究也没有伸出手去。他嘴里应付地和那个女人寒暄了两句,眼睛却在余光中时刻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看到她象喝醉了酒一样歪歪斜斜地走着,不知不觉已经溜下了地畦踩在泥泞的菜地里,还被一株辣椒绊了一下,陷在那辣椒枝里挣扎了半天,差点摔倒。他万万没想到会遇上如此尴尬的场面,虽说黄鲲夫妇就住在前面几个block的公寓楼,可平时他们要来之前都会事先打个电话。怎么今天偏偏这么巧,让最不该见面的人打了个照面!
“皇后”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反而和谢雨豪很热情地聊了起来,“黄鲲还没回家,我自己呆着没事儿,随便出来走走”,“皇后”的笑容和蔼可亲,有种母仪天下的风度。“哦,是吗?”,谢雨豪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想着怎么样赶快让“皇后”起驾回宫——旁边那个缺氧加贫血的婢女,可能已经快晕倒了。“还没吃饭呢?”,他稀里糊涂地说道。他、黄鲲、差不多所有知情人担心的都是她见到昔日情敌会一时冲动,与之摊牌夺夫甚至玉石俱焚,让一直蒙在鼓里的新娘子来个措手不及,得知新郎官的这段旧情事后大吃陈醋从此鸡犬不宁。没想到,这一幕紧躲慢躲,还是热热闹闹地演上了,结果却和他们事先料想的大相径庭——原来他们的担心全都用错了对象。
“没有,黄鲲说等他回来做——他做饭比我好”,“皇后”没注意到谢雨豪的窘态,反而奇怪地看了看他身边那个不会走路的女孩。那女孩不知生了什么病,一脚深一脚浅的,象在沼泽里走路一样困难。“皇后”又看了一眼谢雨豪,发现他并没有为她做介绍的意思,嘴巴微微动了动,但终于没有多问。谢雨豪平时很会说话,这时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如何扭转这个局面。好象他越是想岔开话题,却偏偏引得“皇后”每句话都提到“黄鲲”、“黄鲲”、“黄鲲”。
“那——我进屋做饭去了……你再随便看看——要不拿点黄瓜走?”,他只好开始委婉地逐客,不能再拖了,那边似乎随时都会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下次吧!我们家里还有菜——黄鲲昨天刚买的”,皇后毕竟是皇后,一口一个皇上,“那——我再去那边走走,再见”,皇后终于轻移鸾驾离开了。他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赶紧跑上前几步,一把搀住那个婢女的胳膊。婢女浑身软绵绵的,双腿早已没有了一丝力气,只靠着骨骼在勉强支撑站立,不让身体倒下。他一扶住她,她立刻耗尽了仅存的那点骨气,一下子瘫了下来。
“你怎么样了?”,谢雨豪的力气很大,稳稳地架住了她轻飘飘的身子,扭过头看着她惨白的脸——那张平时总是荡漾着笑容的脸现在活象个陪葬用的纸人。她僵硬无神的眼珠费了好大力气才转到他这边,大大的眼睛朝他迷惘地忽闪了几下,那里面顿时变戏法似的冒出了两大颗璀灿透亮的水晶,泫泫欲滴。她失神地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辣椒……我,我把你的辣椒踩坏了,对不起,对不起……”,她边说边连忙挣脱他的胳膊,弯下腰去拾地上那棵折断的辣椒枝,一边还自嘲地笑了两声,却比哭还要难听。她弯腰时动作太猛,又险些跌倒在地上,幸好他这次就站在旁边,手疾眼快地一把扶住了她。
她手忙脚乱地试图把那截断掉的辣椒枝接回去,可那棵枝子已经从心里折断了,只剩下包在外面的一层皮,放回去自然连一秒钟也呆不住,马上就又掉下来。他一脸茫然地望着身边这个企图把断枝接回去的女人,她仿佛是把那根从心里折断了的辣椒枝当成了自己的爱情,还在倔强地、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那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就象中了魔一样。
“对不起,接不回去了,对不起……”,她小声地、惊惶地说,颤抖的声音揪得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那就算了,别要了……”,他叹了口气,柔声安慰她道。“对不起,对不起……”,她只是一直重复着说“对不起”,似乎想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态,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谢雨豪默默地扶她进屋坐下,给她打开一听Coke。“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等她平静些后,他尴尬地说道,“你——以前见过她啊?”。她沉默了半晌,挤出一丝声音,“婚纱照上……还有,街上一次……但没看清楚”。“唉”,谢雨豪叹了口气,“对不起啊,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没事了呢!谁知道……”。
“我也没想到我会这样”,她轻声说,眼泪又缓缓流了下来,“我现在夜里还常常梦到他……我觉得对不起程乐,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梦什么,越是告诉自己别去想他就越……”。她也渴望那种失忆般简简单单的幸福,可是,也许早在黄鲲出现的那一刻起,她便已注定要堕入隐瞒、惶恐、欺骗、愧疚混成的污水潭。那浊得看不见底的水潭似乎有一种黑洞般的强大吸力,任凭下面的她如何挣扎着想爬上去,任凭岸上的程乐如何费力想把她拉上来,始终还是半截身子陷在里面。
谢雨豪静静地听着,她本不想对他讲这些,可是憋了好久的心事,此刻就好象洪水找到了引流口,排山倒海地涌了出来。程乐曾经是她无话不谈的知己,可自从俩人升级为恋人,这种坦白却反而降级为善意的隐瞒。甜蜜的心事很容易和别人分享,可那些酸苦的又去跟谁讲呢?远在国内的父母知道后会比你更痛苦更揪心,除了平添他们的担心,别无益处。而那些所谓的“朋友”也许当面会唏嘘安慰一番,事后没准儿将你的折磨当作美国电视中难得一见的中文频道,而且是倍受欢迎的痴男怨女都市言情剧,在茶余饭后娱人娱己。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她放心地倾诉,那可能就是谢雨豪了。
也许,爱情就象一瓶葡萄汁,如果忍不住打开喝了一口,那就不管是酸是甜是苦,把它一饮而尽,因为瓶里剩下的早晚会馊掉。倘若为了种种原因迟疑了,那就干脆自始至终封好了口,若干年后它会变成你最醇最香的美酒。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很感激谢雨豪当初的沉默。
“他太太——可能还不知道这事……”,谢雨豪有点犹豫地说,目光不大自然地转向墙角,似乎不忍心看她的反应,“我们——我们讲好不告诉她,反正婚都已经结了……可这样对你又有点——唉……”。“你们不告诉她是对的”,她轻声说,朝他安慰地笑了笑,那模样凄然欲绝,“让她知道又能怎么样?让这世上多个人恨他?也多个人恨我?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又不认识她,可他每天要面对她,要跟她生活一辈子啊……我现在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大概就是留给他一个平静的家庭了……”。
谢雨豪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直愣愣地瞪着她,好象不认识她一样。她朝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解释道,“其实我也没那么高尚……我也想过去找那个女人谈,去把他抢回来……可是,他结婚前我都抢不到,现在就能了?”。她顿了顿,努力把翻滚上来的眼泪压了回去,接着缓缓道,“再说,即使抢了回来又有什么用?那是他的选择,是他当初定下的规则……我破坏了他的选择,违背了他的规则,他会恨我一辈子的……也许他已经在恨我了,我当初把他逼成那样……”,说着说着,眼眶里忍不住又积攒起两大颗水晶。
“不会的,他不会恨你的!”,谢雨豪忍不住大声说,随即想起自己怎么也跟着提起她的伤心事了,心里暗骂了一句,连忙试着把话题引开。“我还以为你现在跟程乐挺好的呢!原来这里面……”,他倚着桌子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地交替移动着双腿。他安慰女生的经验并不多,弈鸣很少心情不好。“我本来以为程乐那么好,我可以用全部的感情好好去爱他、珍惜他,可是——我不知道……要是我真的爱程乐,为什么我还是没办法忘了黄鲲,为什么今天我看见他老婆会这样……”,她喃喃地说,“也许我应该和程乐分手,我这样对他就是一种背叛——就象对我从前的男朋友一样,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我已经伤害了黎孝诚,不能明知故犯再去伤害程乐啊!”。
“那——程乐对你呢?”,谢雨豪问。她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画面,从疯人院里的平安符开始,一直到夏威夷那让人无法清醒的热浪和美景。跟程乐间的这段感情,忽然变得象是在演戏,演给自己、安慰自己、欺骗自己的一出戏。有时当一个人心里走过了太多曲曲折折的胡同,已经搞不清楚东南西北,便不太相信那看上去平坦笔直的康庄大道,总觉得危机四伏。
“程乐对我其实多半是同情和友情——只是他自己都没搞清楚”,她的语气很坚定,这问题她考虑很久了,“他爱的其实是和他青梅竹马的一个北京女孩,那女孩要嫁人了,他就选择了我……也许,我们俩就是同病相怜吧”。她又想起了从前那段舒心的日子,那些温暖和欢笑。唉,戏弄人的爱神啊,你真是位杰出的化妆师,又或者,你只是碰巧选中了两个最傻的演员?
两人这样面对面地沉默了好久。“我想明白了”,她忽然说道,深吸了口气,向谢雨豪费力地笑了笑,心里有种快刀斩乱麻的痛楚和感动,脸上带着股壮士断腕般的豪气和勇气,“我和程乐也许本质上就象我和你之间一样……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俩都在欺骗自己——我应该和程乐分手了!”。
“哎?你怎么站外面?谢雨豪在家啊!”,门外响起了弈鸣清脆的声音。她和谢雨豪同时愕然望向门口,门打开了,弈鸣走了进来,门外那个人却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呆呆望着屋里的她。哦,程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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