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过年,什么都要自己做,象很多年前小时候过年一样。
我们那时住在山沟里,和现在在美国一样,菜要自己种,自己养鸡,就差自己养猪了。
我妈有个很精巧的小石磨,一到年前,就要用它磨豆腐,磨糯米粉。
我们俩一人一个凳子对面坐着,妈推磨,我舀豆子米和水…一圈一圈,一圈一圈。节奏绵长,似岁月永恒…
灌香肠,做蛋饺,蒸馒头,炸丸子。
单位里有时候发对虾黄花鱼墨斗鱼。
老乡赶场的时候买羊腿,攒一副四个羊拐染红了,我妈再给我缝个沙包。新年里和别的孩子一起玩。
到年前的一天,总是给我好几个锅,把我和弟弟赶到楼下院子里去擦锅。用沙子把锅底锅盖里里外外蹭得锃光瓦亮才回家。
趁我们在外面没人捣乱,爸妈在家打扫卫生,换新床单沙发套,绣花的桌布和门帘…过年才拿出来的蓝玻璃花瓶。
我还得烫头。
我最恨这事儿!
蜂窝煤炉子,一把火钳子在上面烧热了,头发就拿火钳子烫,一没弄好吱的一下就焦了,不然就是烫到耳朵。
后来改了化学烫了,弄一头小卷子,满脑袋氨水味道。
烫完了,我妈满意了,我扭不过她。还得在头上扎个红蝴蝶结。
不管条件多有限,每年都有新衣服,我妈在缝纫机上做,一做做到半夜。
四川冷,我两只手长满冻疮,她把自己嫁妆的喜鹊登梅的丝绵棉袄改成了我的小棉袄,
我爸的英国毛料的西裤,拆了改成我弟的小西装。
我爷爷的西装大衣,改成我爹的中山装。
除夕夜里吃完饺子,我们全家四个人守岁。
做个游戏,一本最厚的鲁迅全集,里面夹上好多两毛五毛的毛票,还有好多纸条,纸条上或是谜语,或是一个小节目,比方唱个歌什么的。每人掷色子,掷到几,翻几页书,翻到钱的人高兴,翻到纸条就表演节目,或者猜谜语,或回答个小问题。我爸给我们唱过八角楼的灯光,我妈跳过动脖子的新疆舞。
大年初一的早晨,我们枕头旁边会有熨得平整的新衣服,有压岁钱。
过年的程序里有一种仪式感,不知不觉留在孩子的记忆里。
除了传承文化和传统,也传承一种认真生活,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和困境,也要努力有尊严地生活的决心和精神!
在美国,我也尽量认认真真给孩子们过年,希望她们长大也有关于中国年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