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老朱留在家里洗碗收拾,三个女人出门去逛淮海路。
晶晶生得大眼睛大嘴,翘翘的鼻子,个子不高,但是身材玲珑有致,横看成岭侧成
峰,是个相当吸引人的姑娘。朱师母年轻时候很漂亮,现在发了福,也只是显得富
态并不臃肿,珠圆玉润的。母女俩看起来绝不象是从那么逼窄的小弄堂里走出来的。
晶晶和朱师母一路把小佳领到华亭伊势丹、巴黎春天去转。她们对店里陈列的东西
指点着,比较着,评论着,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悠然自在。说老实话,逛街可真是
个体力活儿,要看样式,要摸料子,要试穿,要砍价,还要不停地走。身体不好的
人吃不消。
小佳眼花撩乱。这么高级的店堂,这么时髦精致的衣服,这么贵!看到衣服上面的
价钱标签,小佳心脏都要砰砰砰地从胸口里跳出来了。手攥成拳头,手心全是汗。
小佳着急。来的时候一共只带了不到两千块钱,要坚持到找到工作的,总得好几个
月吧。这个钱没打算也不该花在买衣服上面,更不要说是这样贵的衣服,一件就有
可能花光她全部的财产。
小佳紧张地跟着晶晶母女,根本顾不上欣赏店里的陈设。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穿着华
美衣服的塑料模特和摆着精致饰品的玻璃货架。心里打算着如果晶晶叫她买这里的
衣服,该怎样开口回绝掉。
这些光怪陆离的繁华,在小佳眼里,和自己是不相干的。
好在晶晶和朱师母并没有要在这些店里买东西的意思。她们也只是看看,什么也没
买。没买没关系,她们的姿态非常的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两个人的面部表情非常
默契地传达出这样一种信息:阿拉不买,不是因为买不起,而是因为你们的东西不
合适。
晶晶和朱师母最后在茂名路的几家小店里,帮小晶挑了一件米白的短袖上衣一条淡
烟灰色的裙子。东西都不贵,很实惠。裁剪简洁别致,面料素雅大方。面试的时候
可以穿,以后上班了也可以穿。晶晶还帮小佳挑一双配衣服的鞋子。
小佳抢着去交钱,晶晶和朱师母把她拉住。推推拉拉了半天, 最后朱师母说:“小
佳啊,你妈妈不在了,你就当阿姨是妈妈啊。阿姨给你买点东西,一定要收下的。”
说得两个人都要哭出来了,小佳把脸憋的通红的。最后还是坚持自己付了衣服的钱,
朱师母付了鞋子的钱。
晶晶也很开心。 女人买东西就是激动,哪怕不是给自己买,只要是花钱买东西就高
兴,何况是帮自己的好朋友忙。
晚上晶晶又强留小佳在家里吃了晚饭才放她回去。晚上送她出来到汽车站,让她等
自己的电话。
小佳拎着装了新衣服新鞋的袋子,爬上外婆家的楼梯。楼道里装了声音感应的灯,
一走进楼道,灯突然一下子亮起来,把小佳吓了一跳。纸袋子碰到腿上,沉甸甸的,
发出的稀里索罗的声音,在楼梯间里听起来特别响。
小佳把袋子藏在身后,悄悄地溜进屋。
还好舅舅舅妈都已经吃过饭了在自己房里看电视。外婆等着小佳,在锅里给她剩了
饭菜,热在灶上。
等大家都睡下了,小佳摸摸索索地从床下把装衣服鞋子的袋子拽出来,穿起来给外
婆看。
也没有开灯,就着窗外的路灯的光,左转转右转转,给外婆时装表演。
外婆前前后后地看看摸摸小佳的衣服,顺手摸摸小佳细细的胳膊,看着小佳这样的
一团高兴,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小宁啊。”
外婆掀开床上的席子,从枕头底下摸出300块钱塞在小佳手里。“衣裳蛮巨的伐?外
婆退休了也没几钿,乖囡,这点钞票收起来,外婆给你的零花钱。”
“外婆,不用,我有的,我来的时候爸爸给我带了。今天我去朱伯伯家了,晶晶说
会帮我介绍工作。过两天我要是找到工作就好了。.......
外婆你说我能找得到工作吗?”
“会的,一定会的。”
“外婆,等我找到工作挣很多钱,我们也买一套房子,我接你和爸爸一起住。”
小佳枕着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想着未来,睡着了。
晶晶讲话算数,过了几天就给小佳打电话。
可是白天的时候,舅舅舅妈出去上班,小虎去上学,他们把房间的门锁起来了。小
佳就听到他们房间里电话呤呤呤的响,干着急。
到了晚上,晶晶再打电话找小佳,舅舅叫小佳进去接电话。小佳进舅舅舅妈房间去,舅妈在看电视,小虎一边在做作业一边时不时扭头偷偷瞄两眼电视。
小佳接起电话,不敢多说,轻声地讲了两句,记下时间地点马上就挂断了。
晶晶叫她星期三上午出来到福州路一家公司去面试。
小佳一大早就爬起来,等到舅舅舅妈出门了,匆匆忙忙把新置办的行头穿戴起来。
在卫生间里对着雾蒙蒙的镜子,给嘴上涂了口红。
小佳乘公共汽车到外滩,挤出一身的汗。
晶晶在外滩汽车站上等着小佳,也热出一身汗。
两个人一路走到福州路的大楼里,楼里面冷气很足,舒服多了。
晶晶把小佳拽到一楼的洗手间里。一边给她重新装扮一边介绍情况。
“我认识的一个人在里面做销售,说他们在招文员,诺,就是打打字,接接电话。
是家台巴子,噢,就是台湾人开的公司。你试试看,不要紧张,肯定可以的。”
晶晶把小佳的马尾巴松掉,把她的头发梳到上面盘起来,用卡子卡好。又把小佳早
上涂的口红擦掉,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些化妆品把小佳的脸上重新给涂抹了一遍,
弄得红红白白的。
上下打量打量,又把自己的胸前戴的一条细细的白金项链摘下来,给小佳带在头颈
里。再左右前后看看,满意了。 这才拽着小佳的手把她送到电梯那里。
小佳对晶晶说:“谢谢哎,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晶晶在电梯口冲她摇摇手,“谢什么,good luck,我在楼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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