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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Valsjöbyn(鲸湖村)的第69 位村民(图)

(2007-06-15 02:59:04) 下一个

二月初的一天,我从斯德哥尔摩市中心的公寓里, 收拾了满满一大旅行箱行李,第二次前往鲸湖村。火车从斯德哥尔摩中心火车站出发,向西北城市 Östersund 行进。灰蒙蒙的冷空气里,车越往北走,铁路边的雪堆得越来越厚。窗外不停掠过整齐的白雪覆盖的松林,松林后白茫茫的大地和湖泊,湖泊后是连绵的雪山。火车偶尔停经一个小城,灰白的房舍也是了无生气。旅途中的人多很疲倦和淡漠,都懒得多往车窗外看两眼。我拿出随身带的相机,开始漫无目的地拍摄窗外的景色,默默的感受我的亚洲面孔在车厢里引起的关注。
 
从Stockholm去Östersund的火车上

斯蒂芬远远跨过几条铁轨来接我,大冷的天,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绒棉夹克,宽厚的双肩上头发有些散乱,他的眼睛在月台上不停的寻找,我从人丛中默默打量着他,心里感觉又亲切,又陌生。
 
鲸湖从12月结冰,到第二年的五月才化掉

Valsjöbyn( 鲸湖村 ) 位于瑞典的西北部和挪威交界处,属 Jämtland 省, Krokom 区。最近的城市 Östersund ,距离村子 130 公里 。我们在 Östersund 停留片刻,在广场旁边的中国餐馆吃了顿匆匆忙忙的午饭,便赶紧购物 ---- 两个礼拜的食品都得在这里买。 Östersund 人口不多,城市也不大,以前是一个军事重镇,两年前政府下令解散了这里所有的军队。城市建筑大部分是灰色的方块形,看起来没有美感和生气。从市中心的广场上,看得见城中有一个大大的滑雪坡,灯光把滑雪道照得雪亮耀眼,广场正中,有一个应季的花型冰雕,层层叠叠的花瓣中,飘逸出散漫的灯光和音乐来。

斯蒂芬带我找到一家小小的亚洲食品店,不大的两间房间里,货架有李锦记的蒜茸豆豉酱,龙口粉丝,罐头笋丝,但酱油却都是泰国酱油,冰箱里空运来的新鲜蔬菜, 除了韭花,朝天椒和香菜,有很多是不熟悉的的泰国蔬菜。风骚的老板娘祖籍越南,她用夹杂着英文的瑞典语和我搭话,满脸带笑,也适时地和斯蒂芬调调情。丰满的胸部上,文胸的肩带不停往下滑。――― Östersund 亚洲人并不多, 她当然希望留住我们,成为她的回头客。她问我住在哪里,斯蒂芬代我回答“ Valsjöbyn( 鲸湖村 ) ”,“哦,我的老天!” 她好像突然被电击一般,双手一捂嘴,夸张地大叫出来一一我和斯蒂芬都笑了,不错,鲸湖村称它作乡村都还嫌太过热闹,这个远离城市的不到 100 人的小村,叫它荒郊野外更合适。

进一次城不容易,我抓紧时间,找到了市里唯一的一家国立图书馆,办好了借书卡。这里竟然也有中文书,借了钟晓阳和王安忆的小说,拎在手里,感觉到自己还没有远离文明世界。


往挪威的公路从我家穿过,公路的左边是车库和旧牲口房,右边的木屋建于十八世纪中,年久失修


Valsjöbyn( 鲸湖村 ) 得名于村子环绕的鲸湖 Valsjö , 鲸湖的名字由来说法不一,一说是从前湖中有鲸鱼, 人们在湖中找到过鲸鱼的残骨,这根鲸鱼骨据说现在还在村子里,插在不知哪户农庄的栅栏上。多数人都愿意这么相信,虽然这个说法完全没有科学依据。沿着湖的西边,是通往挪威的公路,公路边的山坡上散落着村中大多的房舍。进入村界,沿挪威公路向北,经过村中的唯一一家杂货店和加油站,经过三岔路口继续向挪威方向前进,经过老边防检查站后,公路就从我和斯蒂芬的家中穿过。路的右边的山坡上是我们的住宅, 路的左边是车库和马圈。这里离挪威边境线只有 10 公里 了。


公路右边的山坡上是我们的住房,住房旁边的平房最初作了我的写作室

瑞典北方的冬日,昼短夜长,二月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最冷的一周,户外温度计显示零下三十五度,山坡下的车库里达到了零下四十度,以至于车被冻得发动不起来。窗外的雪,失去了柔软的雪花状,变成一粒粒晶晶亮亮的细小晶体,飞散在空气中久久不沉,好像有人用一把剪刀,剪碎了一大把锡箔纸,漫天洒在空中,折射出无数的阳光。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寒潮,出门时一吸气,鼻孔中的鼻毛马上凝固了,不一会儿,鼻子,耳朵,手脚都冻得生疼。斯蒂芬取消了每日午餐休息时间的滑雪活动,而我,也不得不取消每日一次的户外散步。


二月正冷, 窗户外的冰吊了好长

为了写作不受打搅,我决定把我的工作室建在离主屋五十米外平房里。当然我这样做还有一个浪漫主义的原因,以前看到文章介绍瑞典女作家,写尼尔斯骑鹅旅行记的 Lagerlöf ,在海边有两栋木屋,她在其中一栋里居住,在另一栋里写作,在两栋木屋之间铺有草坪,草坪下安上了热水管道,保证一年四季都绿草如春。每天早上,她吃过早餐,光着脚丫从草坪上走过,去工作室里写作。中午又光着脚丫从草坪上走回住处,做午饭吃。当然,我这样东施效颦,在零下三十五度的大冷天里, 出门走过这几十米并不是一件惬意的事,另外,平房里没有中心供暖系统,房间里唯一的一个电暖气片远远不够, 所以我每天早上进入工作室的第一件事,便是升壁炉,对于我这个从来没生过火的人来说,常常是被弄得灰头黑脸,眼泪直流, 火还是不燃。经过了穿着厚羽绒夹克,头上包头巾, 膝盖上盖毛毯,手指冻僵的写作的经历,我把工作室搬回了主屋 --- 当然,这是后话。


第一间写作室供热不足,每天早上给小壁炉生火成了一桩麻烦事



 
幻想着像女作家Lagerlöf一样从两栋木屋的草坪上赤足走过,因天气寒冷,浪漫主义理想未能实现

二月底的一天, 斯蒂芬在巴黎出差,我一个人在家里看书,突然想起离开斯德哥尔摩已经快一个月了,斯德哥尔摩好像离我已经很远,和我没有什么关联了。也没有多想,就给斯蒂芬发了一条短信,询问我们鲸湖村的邮政地址,然后在网上做了搬家和户口迁移申报,几天后,邮箱里收到 Krokom 区政府一封热情洋溢的信,欢迎我正式迁入鲸湖村 Valsjöbyn , 成为鲸湖村的第 69 位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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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海南 回复 悄悄话 回复松蕃小筑的评论:
谢谢你的欣赏。很高兴你有空来看看。
松蕃小筑 回复 悄悄话 你好!海南:看了你的两篇新作,不由得陷入沉思。瑞典的本土人,就与大自然共生存。无人的空屋遗物和故事;平凡又震撼。我也非常钦佩你的精神和勇敢。
松蕃小筑 回复 悄悄话 我被你的文章深深吸引!
pagegreen6 回复 悄悄话 看到图片了,很精彩,谢谢!只有‘野草闲花’的那篇看不见。

不过你的文章,不用插图都很鲜活~~
pagegreen6 回复 悄悄话 如果有时间,查查你发的图片出了什么问题吧?迫不及待地想看呢~~
pagegreen6 回复 悄悄话 wow,你是专业写字的哦,怪不得~~读你的描述,小说感和画面感都特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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