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經濟學的契機

漢至作品 Gone with the Wind #3 2014, oil on canvas, 72X48 inches

 

昨天看到一個視頻，一個中國人在地鐵裡挑釁一個看書的老外，結果挨打了。這事讓人很有喜感，大家奔走相告、互相轉發，感覺是大快人心。我倒是想起來20多年前在巴黎藝術城被人加害的故事，我說：凡是用拳頭打人的都是正人君子。因為我那次被人加害，是那夫妻兩個把我纏住了用指甲摳我的臉！後來我留著血去相關的部門驗傷包紮，回來以後被國內美院的領導指責為「吿洋狀」，因為美院收了那個人自費的費用，把他們安插到工作室，雖然結果他們根本不按照規則做事，夫妻倆把工作室佔據著過日子，我按照規則較真，在中國人裡面就會有另外一番說法，美院更不會聲張這種事，所以我吃虧了還沒處說理。有感於這件事，我也想到「落後就要挨打」的說法，我覺得我的落後是對中國人的邏輯不理解，檢討落後倒不如好好想想挨打以後如何自處的問題。

我自己挨打以後做什麼？當然是徹底看透了國內的體制了，我幾個月後來到了美國，繼而辭掉了美院的編制，到現在我覺得自己做對了。

那麼一個國家，挨打以後做什麼？當然是臥薪嘗膽、伺機復仇？

我們來看看日本吧，艾克阿瑟帶著美軍踏上日本的土地，用外力改造這個國家，結果呢？日本人有沒有仇恨他呢？有沒有打算復仇？沒有。日本人對阿瑟感恩戴德！同樣，據說第一次打開日本大門的黑船事件，也被日本人正面紀念。而最近造成日本三十年經濟衰退的廣場協議，也並不是日本人仇恨美國的機會。按照他們的說法，廣場協議把一籃子貨幣，當然包括日幣，對美元的匯率都提高了，當時他們自己也突然暴富、欣喜若狂。

在中國人看來明明是挨打，枉論兩顆原子彈，但是在日本人看來都是國家從此反省、作出改變的契機。這種氣量和勇氣，是中國人做不到的。

台灣人也是一樣做不到。我經常聽台灣的政論，他們總是沾沾自喜晶片科技如何一枝獨秀，卻不會感謝西方給予的技術傳授和教育並維護了創新的環境，他們永遠覺得美國在逼迫他們破壞和大陸做生意、計較他們的損失、嘲笑美國自己不能做這個那個-完全都是小人心態。

說回到中國，人們永遠把那些企圖改變中國政府和人民關係的建議和寫進文本的協議當作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他們不知道這些都是中國改變姿勢進入世界的機會。甚至包括川普在位時候跟中國的貿易談判，如果尊重談判本身，也是中國改變盈利模式、在貿易的同時發展獨立創新和互惠互利的基礎。可是所有這些，都被當作了新的不平等條約，直接把中國人拉回到了鴉片戰爭時代的復仇情節，應該說，從大清道光到現在，中國人的心智沒有任何進步過。

氣量狹小是最大的癥結，人們走不出一百年來的陰影，他們把任何眼前與自己不利的條件都理解為惡意傷害。所以，我當年在藝術城排好日程的居留時間，在中國人裡面就是可以被忽視的不過是應付洋人的規則，我即使已經犧牲了自己的利益委屈求全，在最後一週需要較真回工作室居住的時候提出來，還是構成了被肉體傷害，而這一切，在中國人狹隘的思維裡面，不過是背後說著另外的一套說法，因為他們理解的文本規則都是不平等的，以條約文本為標準較真的，都是他們眼中的讓不合法行為曝光的不和諧的麻煩製造者。

所以挨打了之後該如何自處？必須想清楚為什麼挨打，只是落後嗎？還是原來的軌道發生了錯誤？如果是錯誤，就應該改道了。就這個方面，必須向日本人學習，這個民族本來也是多災多難，自然災害和人為判斷錯誤都讓這個民族每每劫後餘生，可是，縱觀他們的歷史，他們不斷在進步，即使同樣的災害還會不斷發生，卻不斷證明他們在進步。寫就此文的時候，得知日本剛剛經歷了兩次災難，一個地震，一個空難，地震震級7.4級，地面隆起錯動，而房屋沒有發生嚴重傷害，傷亡率極低；而空難中機組人員在90秒時間裡安全撤離全部379名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