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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我就发现,我父母有一本自抄的文集,抄的都是他们以前写的文章和诗。父亲读高中时,就喜欢舞文弄墨;适逢抗战,就在当地报纸上发表些慷慨激昂的文字,颇得编辑的赏识,以至有一次这编辑外出,就让我父亲代他编辑那副刊。每天下午报社专人将稿件送到学校,父亲连夜审阅,第二天一早报社又派人来取稿。此事当时在学校甚为轰动,因为那时父亲还是个中学生。这也是老爸后来每每谈及时最为得意的一件事。
我母亲虽没有那么光荣的历史,但文笔一点也不逊于我父亲。她特别喜欢冰心的散文,写出来的小品也颇为清秀。读初中时,当地报上就曾登过几篇母亲写的作文。后来解放后,母亲也曾在上海新闻日报发过几篇报道。但母亲害羞,报上发表了她的文章,她反坐立不安,不敢告诉别人。父亲常笑母亲,怎么有文见报,就像做了坏事一样。
令人痛心的是,这一本他们自抄的文集,在文化大革命开始抄家时,就被父母亲烧了。因为我父母出身都不过硬,估计难逃被抄家的厄运。这诗集里虽然有一些进步的文章,如父亲为国庆三周年写的长诗,但也有很多他们年轻相爱时的作品,那可是百分之百的小资产阶级的情调。如果一旦被抄出,无疑都是封资修的毒草。后来我们家也确实没有逃过被抄的厄运。从这个意义上说,父母亲烧这本文集,还是很有预见的。
现在这本文集付之一炬已四十多年了。那里面记载的他们三四十年代的作品,他们也都记不得了。几年前父母还和我谈起那本文集。父亲说他后来单身提着一个皮箱到上海谋生时,曾寄过一首七绝给母亲,可惜现在只记得最后两句,那开头两句怎么也想不起了。那后两句是:
料得闺人春睡起,
也从江北忆江南。
母亲收到这首诗后,曾答过父亲一首。现在也只记得最后两句了。那两句是:
离乱但期人共聚,
不教夫婿觅封侯。
我一直想拟两句,把这两首诗补全,几易其稿,终不能满意。看来这四句诗句,只好作为断简残章,作为一段诗话,留在我们家的历史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