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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喜欢过年。过年有新衣服穿,有压岁钱拿,有电影看,有鱼肉糖果吃……。但过年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恭喜长辈。说到这恭喜,似乎各家有各家的规矩。我太太家规矩大(当然是后来知道的),过年时小辈得跪着向老祖母,向爸爸妈妈磕头,恭喜。这一规矩一直延续到文革前,到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时候,她爸爸妈妈终于感到这跪着恭喜的做法,太封建了,还是取缔了吧。所以当我作为未来的女婿上门拜年时,文革已开始,我也就免了跪拜恭喜的大礼了。
我们家不像我太太家,规矩要小一点,但也有点特别,因为我们每年大年初一恭喜父母亲,都是躺在被窝里进行的。俺家房子小,住的是母亲厂里分的工房。一家七口,包括老祖母,都睡在一间中间拉了帘子的房间里。父母睡一张床,祖母和我妹妹睡一张床,我们兄弟三人,都打地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正月初一清晨,我们早早就醒在床上,悄悄听,当听到隔帘那一边的父母亲醒了,就是我们朗声大喊“恭喜祖母,恭喜爸爸妈妈”的时候了。那时牵头的是我大哥,揣摩父母醒了没有,决定何时开始叫“恭喜”,心照不宣也是大哥的事。只要他一开口,我们仨依次喊一通,就把这新年伊始的第一件大事做了。我大哥长我一岁,我长我弟弟三岁,我们从小在一起玩惯了,互相之间从不称兄道弟,因而年初一也互不恭喜。唯独小妹,比我弟弟还小六岁,终因落差太大,就分出了层次,平时依次喊我们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过年时,恭喜完了长辈后,还得“恭喜”我们三位哥哥。父母那时总说:“妹妹最后恭喜,也恭喜得最为全面!”
那时恭喜,就说“恭喜”二字,至于恭喜什么,是没有下文的。解放以前人们常说的恭喜高升,恭喜发财之类,自从解放后,就没人说了。因为升官发财的人,都是官僚、地主、资本家,都是要改造要打倒的,谁敢把父母亲“恭喜”到那一层次里去呢。记在我儿时,邻家有一老太,我们称她阿奶。她女儿是市里的劳模,被陈毅接见过的。可这老阿奶过年看到人还是一叠声地喊“恭喜发财”,喊得她女儿都脸红,叫她只“恭喜”,别“发财”。但老人多少年说惯了,改不了口。我们兄妹听了,都笑她落后昏愦。都毛泽东时代了,还“恭喜发财”?
前几年我回上海过年,初一早上起来,才吃了一碗红枣莲心,电话就格铃铃地响起来,那是拜年的电话,有远在北京的我大哥,有更远在斯德哥尔摩的我儿子,还有最远在西雅图的我弟弟,四海同风月,天涯共此时,都在同一时间向远在上海的二老,打来了长途拜年电话。那天除家中亲人外,还有父母的老朋友,也纷纷驰电而来,共祝新年。长辈们总是互祝健康,叮咛各自保重。人生大半,历经坎坷,有什么比健康更为重要的呢?那天还有很多我妹妹同事的电话。妹妹那时在上海一家公司当总经理,她和同事之间,说得最多的,就是我们当年笑那老阿奶的“恭喜发财”了。他们说得那么顺口,那么理所当然,那么笑容满面。我真没有想到,五十多年后,“恭喜发财”竟会卷土重来,重新成了人们最热衷的追求,最公开的祝愿。可惜那老阿奶已经去世,如果她还健在,一定会笑我们兄妹当年是多么无知,竟不知道这发财的心,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万年也打不倒的。
(2010-02-14)
可谓是最人性化、最贴心的祝福。
“发财”,也是每个人最原始的、最热切的期待。
可多吃点蘑菇,胡萝卜。如真缺得严重,还是应服点维生素D3。太阳也不宜晒得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