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荣是我多年前读书时的室友。
那时候刚来美国,什么都不懂。快开学了,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学校附近只能租到两室一厅的房子了。一个穷学生,肯定不能这么奢侈,必须得找个室友合租。于是通过表姐的同学的同学,认识了荣。当时他还在国内没回来,通了一下电话和几封邮件,我们就定了合租一事。他从国内一回来,就搬了进来。
荣应该算是小留。高三就过来了,在这边读的本科。暑假回国后,又回来读master. 小荣童鞋比我小7岁。如果说隔三岁就有代沟了,那我和他之间的代沟就有两代多了。我在心里面把他当成了小屁孩儿。可惜我和小屁孩做了室友,还和小屁孩儿一样读master,只不过不在一个学校,专业也不同。
荣长得白白净净的,个子也挺高,眼睛像杏核眼,就是门牙有点太大,像小兔子的门牙。荣说,没见你之前,从电话里听你的声音,还以为你是超级大美女呢。小屁孩儿说话,总能伤人于无形。
因为荣来美国已多年,英语比我好多了,在美国的生活经验也很丰富。在刚来美国,有点土了吧唧,傻了吧唧的我面前就有点高冷。不过这点高冷的资本,很快就被我丰富的人生阅历还有人格魅力给打败了。
在一起合租没几天,荣提议说,我们在一起搭伙吧,一起买菜,一起做饭,怎么样?我看了他两眼,心想,你不会做饭,人也挺懒,我和你搭伙,不就成了你的保姆吗?何况我想要自由,和人搭伙,每顿饭还得惦记着另外一个人,那不行。于是我拒绝了。看得出来他不太开心。
那时候,我有一个慢烧锅。有时要炖点什么,我就在晚上睡觉前,把材料放进去,第二天一早就可以吃了。有一个周末的早上,起床迟了。来到厨房,看到荣正在津津有味地吃我炖的鸡腿。被我抓了现行,他有点尴尬。他解释说,这个味道太香了,我只吃了三个,真的,就三个。
来美国后,我觉得烤箱是个好东西。鸡腿鸡翅膀什么的,放点佐料腌一腌,然后扔烤箱里,过一会儿拿出来就可以吃了。有一天,我用四川的郫县豆瓣酱,还有八角、花椒腌了一下鸡翅膀,正烤熟的时候,荣从外面回来了。他说,怎么你的烤肉有股包子的味道啊?就是国内那种酱肉大包子的味道,太好闻了!说着说着,我觉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于是就赐了他几个鸡翅膀。
后来我发现荣童鞋经常偷吃我的饭菜,甚至果汁,牛奶什么的,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自己也过意不去。有一次他说要送我一些东西。其中有一条大的方的真丝围巾,还有一个床单。可能是他妈妈给他带来让他送给老师的。他送我的东西,质量不错,可惜多年以后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时候我买了一个书架,要自己组装的那种。居然让我给装错了。要返工的话,必须拿冲击钻这样的工具。在学校里问了一下,有个男同学有,他自告奋勇地说帮我把书架弄好。所以那天荣放学回家的时候,就看见那个男同学在客厅里给我装书架。同学走后,荣说,咱们得定个室规,尽量不邀请外人来做客,如果有,要提前告诉对方。我说,好吧。
荣是个特别宅的男孩。应该是我见过的最宅的。他的女朋友在国内,所以到了我们这边睡觉的时间,是他最忙的时候了,他开始给国内的女友打电话,还有视频。一直忙一个晚上。到了天亮了,我要去上课了,他开始睡觉。等我傍晚放学了,他刚刚起床,准备去上课。荣童鞋也基本上不锻炼。我感觉他这样生活下去,人就废了。提醒过他几次,无济于事。和女朋友每天通话,成了他的精神寄托。
可能荣童鞋的女朋友对于他和一个女的合租有点不放心吧,跟荣童鞋要过我的照片。后来荣童鞋给我看过那张他偷拍的我的照片,是我的一个背影,正在炒菜,上身是一件深色的hoody,下身是一条粉色的锻炼穿的那种裤子,头发蓬乱。任谁看了那样的我,都会放心的。
我是一个可以自己逛街,自己去餐馆,自己去看电影的人。可是荣不行。有时候荣希望我陪他一起去他们的学校的图书馆看书,多次要求后,我就同意了。没想到,就在他们学校图书馆里,发生了很尴尬的一件事儿。那时候,荣英语很好,所以我经常不耻下问。那天,在图书馆里,我上网看文章,就看到有人说了一句“F**k me!"。我觉得很不可理解。不是一般都说“F**k you”吗?这是怎么回事啊?于是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图书馆很安静,旁边有几个美国女孩子在看书。我就用中文问了荣,为什么有人会说“F**k me"呢?我就发现荣突然变得很尴尬,没吭声。我心想,也不至于呀。就又问了一遍。荣就很小声地说:“你说的话别人会听见 。” 我才反应过来,尽管我说的是中文,可是那几个字却是清清楚楚的英文。而且我一个女银,居然在图书馆里对一个男银说出那样的话,不了解上下文的人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耻啊。
凑个热闹,也说说俺刚来时的傻事。那时看见garage sale的牌子就暗自纳闷:为啥不是卖整个房子,单单只卖车库呢?现在想起来还觉度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