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一批档案清白的工人阶级,两个多小时之后到了保定。一下火车,发现这里和北京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要什么没什么。我老爸第一个星期天,一早就坐火车去北京,晚上背了一麻袋劈柴返回保定。总算把炉子升起来了,但是烧什么呢?六零年没有粮食。老妈在那个年代算是很高的身材,瘦的只有九十斤。我是没有奢望吃母奶了。老爸跑遍全城也卖不到奶粉。当时的保定,一条马路从东到西,两辆汽车跑来跑去,三个警察指东画西。父亲终于明白了:虽然距离近,保定和天子脚下的北京是不一样的。别说奶粉,粮食都无处可买。
据说当时我经常饿的整夜哭闹。邻居也常被吵醒。我相信这是真的。就是成人之后,一旦我的肚子饿了,也时常会发无名之火,何况当时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婴儿。眼看着三个孩子无法养下去,我们姐弟三人就被送到父母的老家。先是上海的外婆,后来外婆也无法招架,我和大姐又转投苏州的姑妈。毕竟是江南名城,大米粥还是有得喝。就这样, 靠着江南的米粥我撑过了生命的头两年。一九六二年, 我终于又回到了父母身边。生活渐渐恢复了正常。尽管我对幼年逃荒的经历已经没有了记忆,不过至今吃饱饭之后还会坐在灯下傻笑,想必是六零年落下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