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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创业起居注》,告诉你真实的唐朝卖国起家历史

(2007-06-01 08:26:12) 下一个

《大唐创业起居注》,告诉你真实的唐朝卖国起家历史

揭密:隋炀帝为什么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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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杨广之死

杨广死前,宇文化及煽动叛军将之包围,杨广闻变,仓皇换装,逃入西阁。被裴虔通、元礼、马文举等逮获,杨广说:“我实负百姓;至于尔辈,荣禄兼极,何乃如是!今日之事,孰为首邪?”化及命令封德彝宣布杨广罪状。杨广说:“卿乃士人,何为亦尔?”德彝一时惭愧退下。杨广爱子杨杲,才十二岁,在帝侧,号恸不已,裴虔通将他斩杀。杨广要求喝毒酒自杀,文举等不许,遂命令狐行达让杨广坐下,杨广自解练巾接给行达,最后行达将其勒死。隋江都太守陈棱找到炀帝灵柩,粗备天子仪卫,改葬于江都宫西吴公台下,当时牺牲的王公,皆埋葬在炀帝坟茔的两侧。


二  疑点

当时参与杀杨广的,不只是士兵和武将,还有文臣.杨广斥责哪个文臣德彝,德彝就羞愧的走开了.

这明显是个集体阴谋.就因为杨广不肯北返,就杀他么?不肯北返应该是个诱因,深层原因是什么?

还有,杨广是对不起百姓,但对上层鲜卑人不错啊,我不相信这些人是为了百姓而杀他.

杨广不论对自己的兄弟之子,还是对宇文化及,都是有恩有义之人,他不是传说中的残暴无道之君,对待文臣德彝也不错,否则,德彝也不会羞愧难当。

尽管杨坚篡位建立隋朝,但杨坚当时也是北周的一员,他的隋朝官员也基本是鲜卑人,而宇文化及并非是北周皇室人员,宇文化及篡位后,先是立杨广侄子为皇帝,而不是北周皇室人员。因此,宇文化及等杀杨广,不大可能是为了回复北周江山。

到底为什么这些人杀他?

 

三   大胆假设

隋文帝实际是鲜卑人,是北周皇帝的亲戚,唐朝皇帝也是鲜卑人,两朝任用的文臣武将更是鲜卑人为主。联想起杨广为什么被杀了。

我的假设是:

1。杨广大肆修建图书馆,有严重的“汉化”倾向
2。杨广在扬州不愿意北返,也有背离“鲜卑”的意思,当时的扬州是“越”,属于“南蛮”。

因此,他手下的鲜卑文臣武将才杀他。

兵变是诱因,而且,背后一定有人在挑拨,就如所有的学生或者士兵哗变一样,背后有黑手操纵。众叛亲离是一个表象,是什么损害了鲜卑上层人的利益?哪个文官的表现看,杨广没亏待他们啊,我才不信他们为了“人民”的利益来杀杨广。

然而这个推测没有很强的说服力,但是,说炀帝好大喜功,不知进退,也没有很强的说服力,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进退?


四  揭开谜底

《大唐创业起居注&S226;卷一》唐:温大雅

李渊对突厥说:“若能从我,不侵百姓,征伐所得,子女玉帛,皆可汗有之。”

这句话的背景是,当时李渊在太原留守,但他被炀帝提拔起来的,身为国家重臣,不但不保卫隋朝,还和突厥勾结,“遣刘文静使突厥,约连和。”,这在“旧唐书”和“新唐书”中都有明确记载。李渊这手可厉害,当时的突厥非常强悍,后来李世民也曾经被其打的给人家上供,以至于唐朝当时的国库都空了。

以现在人的角度看,突厥和隋朝都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属于内部矛盾,然而,在当时,李渊的行为无疑是卖国。有了突厥这个强援,其他各路人马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很快,李渊一家就把隋朝首都给占领了,废除炀帝而只叫太上皇,把炀帝一个儿子立为新皇帝,实际上是李渊的傀儡。

炀帝怎么办呢?尽管皇位没了,首都丢了,但一时打不过和突厥联手的李渊一家,于是,他想在南方稳扎稳打。就在这个时候,他被其手下杀死了。为什么这些人杀他?

因为李渊勾结突厥造反(遣刘文静使突厥,约连和),李渊要把首都长安的女人、孩子献给突厥人。杨广的亲兵的家属都在长安,他们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被突厥人掠走吗?杨广又不愿回长安。亲兵们能不急吗?能不造反吗?

结论:杨广是被卖国贼李渊害死的。

 

 


附1:  相关人物史料

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的父亲为北周官员宇文述,他从炀帝小时后就受到宠幸,但被认为品德不佳,有“轻薄公子”之称。且涉及收贿而被免官,炀帝即位后,任命他为太仆少卿,后又任右屯卫将军,化及弟宇文士及娶南阳公主。化及曾违禁与突厥交市,因公主之故得免死。宇文述临终前托孤于炀帝,炀帝于是授化及为右屯卫将军。
隋末大乱时,炀帝在江都的行宫不愿北返,大业十四年(618年),宇文化及与其弟宇文智及带领希望北归的士兵杀了炀帝,打算拥立杨秀为皇帝,众人以为不行,杀杨秀及其七子;又杀齐王杨暕及其二子和燕王杨倓,隋朝的宗室、外戚一律杀死。最后拥立秦王杨浩(炀帝之侄),自称大丞相,并领兵西归。越王杨侗在‘七贵’(段达,王世充,元文都,韦津,皇甫无逸,卢楚,郭文懿,赵长文)的拥立下继帝位于洛阳,招瓦岗军领袖李密为太尉,讨伐化及,双方战于黎阳(今河南浚县北),化及屡败,引兵北走,以河北魏县(今河北大名西南)为根据地,将士屡叛归李密。化及叹曰:“人生固当死,岂不一日为帝乎﹗”于是毒杀杨浩,自立为帝,国号“许”,年号天寿。唐武德二年(619年),唐部将李神通攻讨宇文化及,化及被迫东走聊城,为夏王窦建德所擒,以槛车载化及并二子承基、承趾至襄国(河北邢台),同斩于襄国。


杨浩
杨浩(?-618年)是中国隋朝皇帝。他是隋炀帝之侄,秦王杨俊之子,继承父亲的王位为秦王。618年3月,炀帝在江都被弑,杨浩被宇文化及立为皇帝,其实是一个傀儡皇帝。半年后的9月,宇文化及废黜杨浩,自立为皇帝,并将杨浩毒死。


杨侗
杨侗,隋朝宗室。隋炀帝孙,元德太子昭之子,母小刘良娣。原本封为越王,驻守洛阳。隋炀帝被杀后,为王世充拥立为国君,但之后世充意图毒杀侗,侗知难逃一死,遂服毒,遗言:“愿下辈子不要再生在帝王尊贵之家”;但一时半刻竟没毒发,最后被勒毙。618年至619年在位。

杨侑
隋恭帝杨侑(605年-619年),隋炀帝杨广之孙,隋炀帝幸江都,留其为长安留守。太原留守李渊起兵攻克长安之后,被李渊立为傀儡皇帝,尊杨广为太上皇。618年禅位于唐朝,次年被杀,死后谥号隋恭帝。


杨俊
杨俊(571年-600年),隋文帝第三子,母独孤皇后,小字阿祗。开皇元年(581年)时立为秦王,二年(582年)春,拜上柱国、河南道行台尚书令、雒州刺史,时年十二岁。加右武卫大将军,领关东兵。三年,迁秦州总管,陇右诸州都归他管理。
杨俊生性仁恕慈爱,崇敬佛道,曾经请求去做沙门,隋文帝不准。六年(586年),升为山阳道行军元帅,督三十总管,水陆十余万,屯汉口,为上流节度。陈将周罗睺、荀法尚等,以劲兵数万屯鹦鹉洲,总管崔弘度请求出击。杨俊担心有所伤亡,于是没有同意,罗睺等人也相继前来投降。于是派使者去见皇帝,哭著对使者说:“被误会是我立了功,但我其实根本没有立什么功,因此感到相当惭愧啊。”文帝听说后,称赞有加,便授他扬州总管四十四州诸军事,镇守广陵。过了一年多,又转任他为并州总管二十四州诸军事。
起初,杨俊颇有作为,因此让文帝相当高兴,甚至下旨奖励他。但之后他开始渐渐奢侈起来,还有违反制度的行为,放起高利贷,让人民官吏大感痛苦。于是文帝派使者去调查,结果连坐者达百余人。即使如此,杨俊还是不改他的行为,继续建筑豪华的宫殿,穷极奢侈与华丽。每当他有特别的巧思时,就亲自拿起工具制作器具,并拿华丽的珠宝玉石去装饰。还为他的妃子制作七宝幕篱与水殿,香涂粉壁、玉砌金阶,梁柱之间又以明镜环绕、装饰宝珠,极尽华美之所能事。只要有宾客与妓女来的时候,杨俊便与他们在这里一同弦歌。
杨俊还多有姬妾,然而他的王妃崔氏颇善妒,为此愤愤不平,便在瓜中下毒,杨俊因此身体不适,回到京师。文帝因为他生活太奢侈骄纵,便将他的官位都免去,让他纯粹做一个王,要他安份的待在他的王府里。左武卫将军刘昇进谏说:“秦王没有其他过错,只是浪费了些,臣认为可以赦免他。”但文帝认为法不可违,因此不管刘昇再怎么进言,文帝只是越来越感到生气。之后杨素也来进言说:“秦王的过失,罪不至此,请皇上再三考虑。”文帝说:“我是五个儿子的父亲,如果依你们的话行事,那怎么不来制订一套天子儿子专用的法律?想当年以周公的为人,都可以诛杀管叔与蔡叔,我既然差周公还远得很,又怎么能做出违法之事?”最后仍然没有听从建言。
后来杨俊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差,已经不能起床,便请使者上表陈谢。文帝告诉使者:“我这么努力的在关塞之事,开创大业,就是要做为传世之典范,而臣下们也应该守住大业不失本份。你身为一个君子,却竟然要败掉大业,我不知道要怎么责备你了。”于是杨俊羞惭恐惧,病得更重了。大都督皇甫统上表,请求恢复秦王的官职,仍没有得到同意。一年多以后,杨俊病危,才恢复上柱国之位。开皇二十年(600年)六月,杨俊在秦王府过世,而文帝仅哭了数声而已。杨俊所有华丽奢侈的遗物,文帝下令全部烧掉,并命令送终的用具都一定要俭约,才能让后世效法。王府的幕僚请求立碑纪念,文帝说:“如果想要留名,记在一卷史书上也就够了,哪还需要用到石碑?如果子孙不能保存家业,以后石碑也不过是给人拿来做镇石而已。”
王妃崔氏因为对秦王下毒的关系,下诏将她废掉并赐死。众臣认为古有言“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如果母亲都有罪了,儿子也一样是有罪的,就像汉朝时栗姬与郭皇后的往事一样。于是秦王府的丧主竟然是官员,而不是秦王的儿子。杨俊的长女永丰公主,才十二岁,为父丧相当哀痛,在丧期过后便从此吃素;甚至往后每当忌日,便痛哭流涕而不吃不喝。又有领兵的王延,相当忠心,在杨俊过世后,绝食数日,文帝便赐药与加官,但在杨俊下葬之日时,王延号泣而亡,文帝感叹之下将他葬在杨俊的墓旁。
隋炀帝即位以后,仍立其子杨浩为秦王。之后杨浩被宇文化及立为帝,又遭杀害,而另一子杨湛也被宇文化及杀害。


北周末代皇帝
北周静帝宇文阐(573年—581年),原名宇文衍,南北朝时期北周末代皇帝(第五代,579年—581年在位),鲜卑族人,是北周武帝宇文邕的孙子、北周宣帝宇文赟的长子。母亲是朱满月。
579年,受宣帝内禅即位,时年7岁,由隋国公、嫡外祖父丞相杨坚(嫡母杨丽华的父亲)辅政。大象三年(581年)杨坚篡位,自立为帝。至此北周灭亡,隋朝建立。同年,也是隋文帝开皇元年,宇文阐被杀,时年9岁。他的谥号是静皇帝。

 


附2:

旧唐书 作者:沈昫等 本纪第一 高祖

十三年,为太原留守,郡丞王威、武牙郎将高君雅为副。群贼蜂起,江都阻绝,太宗与晋阳令刘文静首谋,劝举义兵。
五月甲子,高祖与威、君雅视事,太宗密严兵于外,以备非常。遣开阳府司马刘政会告威等谋反,即斩之以徇,遂起义兵。
甲戌,遣刘文静使于突厥始毕可汗,令率兵相应。
十一月丙辰,攻拔京城。立代王侑为天子,遥尊炀帝为太上皇。甲子,隋帝诏加高祖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大丞相,进封唐王,总录万机。
二年三月丙辰,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弑隋太上皇于江都宫,立秦王浩为帝,自称大丞相。徙封太宗为赵国公。戊辰,隋帝进高祖相国,总百揆,备九锡之礼。


附3:

资治通鉴 作者:司马光 卷185 【唐纪一】

帝见中原已乱,无心北归,欲都丹杨,保据江东,命群臣廷议之。内史侍郎虞世基等皆以为善;右候卫大将军李才极陈不可,请车驾还长安,与世基忿争而出。门下录事衡水李桐客曰:“江东卑湿,土地险狭,内奉万乘,外给三军,民不堪命,恐亦将散乱耳。”御史劾桐客谤毁朝政。于是公卿皆阿意言:“江东之民望幸已久,陛下过江,抚而临之,此大禹之事也。”乃命治丹杨宫,将徙都之。

时江都粮尽,从驾骁果多关中人,久客思乡里,见帝无西意,多谋叛归。郎将窦贤遂帅所部西走,帝遣骑追斩之,而亡者犹不止,帝患之。虎贲郎将扶风司马德戡素有宠于帝,帝使领骁果屯于东城,德戡与所善虎贲郎将元礼、直阁裴虔通谋曰: “今骁果人人欲亡,我欲言之,恐先事受诛;不言,于后事发,亦不免族灭,奈何?又闻关内沦没,李孝常以华阴叛,上囚其二弟,欲杀之。我辈家属皆在西,能无此虑乎?”二人皆惧,曰:“然计将安出?”德戡曰:“骁果若亡,不若与之俱去。” 二人皆曰:“善!”因转相招引,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秉、符玺郎李覆、牛方裕、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勋士杨士览等皆与之同谋,日夜相结约,于广座明论叛计,无所畏避。

赵行枢与将作少监宇文智及素厚,杨士览,智及之甥也,二人以谋告智及,智及大喜。德戡等期以三月望日结党西遁,智及曰:“主上虽无道,威令尚行,卿等亡去,正如窦贤取死耳。今天实丧隋,英雄并起,同心叛者已数万人,因行大事,此帝王之业也。”德戡等然之。行枢、薛世良请以智及兄右屯卫将军许公化及为主,结约既定,乃告化及。化及性驽怯,闻之,变色流汗,既而从之。

化及弑帝,欲奉秀立之,众议不可,乃杀秀及其七男。又杀齐王暕及其二子并燕王倓,隋氏宗室、外戚,无少长皆死。

戊午,隋恭帝禅位于唐,逊居代邸。甲子,唐王即皇帝位于太极殿,遣刑部尚书萧造告天于南郊,大赦,改元。

 

 

温大雅


  温大雅(约572年——629年),字彦弘,唐初并州祁(今山西祁县)人。大雅出身官宦士族之家,其父温君悠,北齐时即步入宦海,任文林馆学士。入隋为泗州司马,大业末谢病离任返归原籍。在其父的教诲下,大雅并其两个弟弟大临(即温彦博)、大有,自小饱读经史,及至长大成人,都以学识渊博、品行高尚、能文善写而称著。

  隋末,大雅曾仕隋为东宫学士、长安尉。后以父病行孝为名谢职返家,侍奉父侧。大业十一年( 615年),李渊为太原留守,兵镇晋阳,遂引大雅为留守府记室参军。大业十三年五月,李氏起兵太原,南下灭隋,温大雅即为大将军府记室参军,专门掌管义军的文书起草等机要工作。唐武德元年( 618年),李渊称帝长安,称帝时的礼仪皆由大雅等人制订。就在这一年,李渊招升大雅为黄门侍郎,旋又升迁为陕东道大行台、工部尚书等职。

  武德后期,世子李世民与皇太子李建成争夺帝位的斗争,愈演愈烈。温大雅奉行“良臣择主而事”的封建训条,追随和支持李世民。世民亦视大雅为心腹,让他出镇战略要地洛阳以为外援。“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登临帝位,大雅回朝擢升礼部尚书,受爵黎国公。不久病逝。

  温大雅一生较为短暂,其遗于后世的主要著作为《大唐创业起居注》三卷。这部史籍主要记述了李渊太原起兵至正式登基称帝 357天中的史事,成书于唐武德年间。由于温大雅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为大将军府记室参军,所以《起居住》中所记,多为自己目睹耳闻亲身经历,固而史实较翔。此书流传于今,为历代研究唐初创业的重要史料。但是,在不少地方与后来的《旧唐书》、《新唐书》等史书所记不同。比如,对李氏太原义举的一段记载,《起居注》记为李渊为其主谋,而《旧唐书》、《新唐书》则记为李世民为其主谋。不少学者认为《起居注》所记较为可信,凡与《起居住》所记不同者,均应以《起居注》所记为准。其实,中国的正史颇多曲笔,多出自后人之手,所谓“国亡修史”,时隔较远难免讹误。即便是出自当代人之手,亦或出自亲历者之手,也未必每个史家都能做到秉笔直书。对隔代修成的正史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对所谓“实录”也应如此。

  然而,无论怎么说,温大雅的《大唐创业起居注》,是我们研究唐初李氏父子创业过程的一部极为重要的史籍,对于每一个研究李渊、李世民其人的史学工作者,都有着较高的史料价值。
 
《晋阳豪杰》,山西人民出版社,1998
 

http://www.tydao.com/sxren/datong/dugushi.htm

独孤皇后
  文献皇后独孤氏,名伽罗(公元543——602年),隋朝云中(今大同)人,周大司马独孤信之七女。独孤信见杨坚相貌奇伟,器宇轩昂,故将伽罗女许配为婚,时年十四。隋文帝即位之后,封为文献皇后。

  文献皇后柔顺恭孝,谦卑自守,很受隋文帝宠爱。文帝上朝时,她与帝同辇而进,至阁乃止。候其退朝之后又一起回宫,同吃同乐同寝,相顾欢欣。平日生活俭朴,不好华丽,专喜读书,识达古今。文帝治政稍有不妥之处,她就忠心苦劝,于是做了很多有益之事。当时突厥与隋贸易,有明珠一盒,价值八百万,幽州总管殷寿让她买下,她婉言谢绝地说:“如今戎狄屡次侵犯,将士征战疲劳,不如将八百万奖赏有功之士为佳。”此举立刻朝野传闻,受到百官称赞;大都督崔长仁是文献皇后表兄,触犯国家王法,按律当处以斩刑,隋文帝看在皇后情面,有意赦免其罪。皇后进谏说:“国家之事岂可顾私。”遂将崔长仁处死;皇后异母兄弟独孤陀因滋酒逞凶残害百姓,曾受过皇后指责,故而怀恨在心,常以猫鬼诅咒皇后,按律当斩。皇后虽然气得三天没有进食,但最后还是请求文帝赦免其罪,皇后说:“如果独孤陀蠹政害民,妾不敢为其说情。但如今独孤陀是因为诅咒我而犯罪,所以我敢请求赦免他。”于是陀被免死。

  文献皇后很有政治才能,每当与隋文帝议论国家大事,看法往往不谋而合,十分一致,故而宫中称为二圣。但她却在确立隋王朝的继承人上犯了错误,对废掉忠厚的长子杨勇,改立比较善于伪装的次子杨广为太子负有一定责任。仁寿二年八月,文献皇后病逝永安宫中,终年59岁,葬于太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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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创业起居注
唐·温大雅  
    

卷一

      起义旗至发引凡四十八日

    初,帝自卫尉卿转右骁卫将军,奉诏为太原道安抚大使。郡文武官治能不称 职者,并委帝黜陟选补焉。河东已来兵马仍令帝征发,讨捕所部盗贼。隋大业十 二年,炀帝之幸楼烦时也。帝以太原黎庶,陶唐旧民,奉使安抚,不逾本封,因 私喜此行,以为天授。所经之处,示以宽仁贤智,归心有如影响。

    炀帝自楼烦远至雁门,为突厥始毕所围,事甚平城之急。赖太原兵马及帝所 征兵声势继进,故得解围,仅而获免。遂向东都,仍幸江都宫。以帝地居外戚, 赴难应机,乃诏帝率太原部兵马,与马邑郡守王仁恭北备边朔。帝不得已而行, 窃谓人曰:“匈奴为害自,古患之,周秦及汉魏,历代所不能攘,相为勍敌者也。 今上甚惮塞虏,远适江滨,反者多于猬毛,群盗所在蜂起。以此击胡,将何以济 天其或者殆以俾余。我当用长策以驭之,和亲而使之,令其畏威怀惠,在兹一举。”

    既至马邑,帝与仁恭两军兵马不越五千余人,仁恭以兵少甚惧。帝知其意, 因谓之曰:“突厥所长,惟恃骑射。见利即前,知难便走,风驰电卷,不恒其阵。 以弓矢为爪牙,以甲胄为常服。队不列行,营无定所。逐水草为居室,以羊马为 军粮,胜止求财,败无惭色。无警夜巡昼之劳,无构垒馈粮之费。中国兵行,皆 反于是。与之角战,罕能立功。今若同其所为,习其所好,彼知无利,自然不来。 当今圣主在远,孤城绝援,若不决战,难以图存。”仁恭以帝隋室之近亲,言而 诣理,听帝所为,不敢违异。乃简使能骑射者二千余人,饮食居止,一同突厥。 随逐水草,远置斥堠。每逢突厥候骑,旁若无人,驰骋射猎,以曜威武。帝尤善 射,每见走兽飞禽,发无不中。尝卒与突厥相遇,□骁锐者为别队,皆令持满, 以伺其便。突厥每见帝兵,咸谓似其所为,疑其部落。有引帝而战者,常不敢当, 辟易而去。如此再三,众心乃安,咸思奋击。帝知众欲决战,突厥畏威,后与相 逢,纵兵击而大破之,获其特勤所乘骏马,斩首数百千级。自尔厥后,突厥丧胆, 深服帝之能兵,收其所部,不敢南入。

    时有贼帅王漫天别党,众逾数万,自号历山飞。结营于太原之南境上党、西 河,京都道路断绝。炀帝后十三年,敕帝为太原留守,仍遣兽贲郎将王威、兽牙 郎将高君雅为副。帝遂私窃喜甚,而谓第二子秦王等曰:“唐固吾国,太原即其 地焉。今我来斯,是为天与。与而不取,祸将斯及。然历山飞不破,突厥不和, 无以经邦济时也。”既而历山飞众数不少,劫掠多年,巧于攻城,勇于力战。南 侵上党,已破将军慕容、将军罗侯之兵。北寇太原,又斩将军潘长文首,频胜两 将,所向无前。于是帝率王威等,及河东、太原兵马往讨之,于河西雀鼠谷口与 贼相遇。贼众二万余人。帝时所统步骑才五六千而已。威及三军,咸有惧色,帝 笑而谓威等曰:“此辈群盗,惟财是视。频恃再胜,自许万全。斗力而取,容未 能克。以智图之,事无不果。所忧不战,战必破之,幸无忧也。”须臾,贼阵齐 来,十许里间,首尾相继。去帝渐近,帝乃分所将兵为二阵。以羸兵居中,多张 幡帜,尽以辎重继后,従旌旗鼓角,以为大阵。又以麾下精兵数百骑,分置左右 队为小阵。军中莫识所为。及战,帝遣王威领大阵居前,旌旗従。贼众遥看,谓 为帝之所在,乃帅精锐,竞来赴威。及见辎驮,舍鞍争取,威怖而落马,従者挽 而得脱。帝引小阵左右二队,大呼而前,夹而射之。贼众大乱,因而纵击,所向 摧陷,斩级获生,不可胜数。而余贼党老幼男女数万人并来降附。于是郡境无虞, 年谷丰稔,感帝恩德,若亢阳之逢膏雨焉。

    后突厥知帝已还太原,仁恭独留无援,数侵马邑。帝遣副留守高君雅将兵, 与仁恭并力拒之。仁恭等违帝指踪,遂为突厥所败。既而隋主远闻,以帝与仁恭 不时捕虏,纵为边患,遂遣司直驰驿,系帝而斩仁恭。帝自以姓名著于图箓,太 原王者所在,虑被猜忌,因而祸及,颇有所晦。时皇太子在河东,独有秦王侍侧 耳,谓王曰:“隋历将尽,吾家继膺符命,不早起兵者,顾尔兄弟未集耳。今遭 羑里之厄,尔昆季须会盟津之师,不得同受孥戮,家破身亡,为英雄所笑。”王 泣而启帝曰:“芒砀山泽,是处容人。请同汉祖,以观时变。”帝曰:“今遇时 来,逢兹锢絷。虽睹机变,何能为也。然天命有在,吾应会昌,未必不以此相启。 今吾励谨,当敬天之诫,以卜兴亡。自天祐吾,彼焉能害天必亡我,何所逃刑 “尔后数日,果有诏使驰驿而至,释帝而免仁恭,各依旧检校所部。炀帝之幸江 都也,所在路绝。兵马讨捕,来往不通,信使行人,无能自达。惟有使自江都至 于太原,不逢劫掠,依程而至,众咸异焉。初,使以夜至太原,温彦将宿于城西 门楼上,首先见之。喜其灵速,报兄彦弘,驰以启帝。帝时方卧,闻而惊起,执 彦弘手而笑曰:“此后余年,实为天假。“退谓秦王曰:“吾闻惟神也不行而至, 不疾而速。此使之行,可谓神也。天其以此使促吾,当见机而作。”雄断英谟, 従此遂定。帝素怀济世之略,有经纶天下之心。接待人伦,不限贵贱,一面相遇, 十数年不忘。山川冲要,一览便忆。远近承风,咸思托附。仍命皇太子于河东潜 结英俊,秦王于晋阳密招豪友。太子及王俱禀圣略,倾财赈施,卑身下士。逮乎 鬻缯博徒,监门厮养,一技可称,一艺可取,与之抗礼,未尝云倦。故得士庶之 心,无不至者。

    十三岁,岁在丁亥,正月丙子夜,晋阳宫西北有光夜明,自地属天,若大烧 火。飞焰炎赫,正当城西龙山上,直指西南,极望竟天。俄而山上当童子寺左右, 有紫气如虹,横绝火中,上冲北斗,自一更至三更而火。城上守更人咸见,而莫 能辨之,皆不敢道。大业初,帝为楼烦郡守,时有望气者云:“西北乾门有天子 气,连太原甚盛。”故隋主于楼烦置宫,以其地当东都西北,因过太原,取龙山 风俗道,行幸以厌之云。后又拜代王为郡守以厌之。

    二月己丑,马邑军人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据其郡而自称天子,国号定杨。 武周窃知炀帝于楼烦筑宫厌当时之意,故称天子,规以应之。帝闻而叹曰:“顷 来群盗遍于天下,攻略郡县,未有自谓王侯者焉。而武周竖子,生于塞上,一朝 欻起,轻窃大名。可谓陈涉狐鸣,为沛公驱除者也。“然甚欲因此起兵,难于先 发。私谓王威、高君雅等曰:“武周虽无所能,僭称尊号。脱其进入汾源宫,我 辈不能剪除,并当灭族矣。”雅大惧,固请集兵。帝察威等情切,谬谓之曰: “待据楼烦,可微为之备。宜示宽闲,以宁所部。”三月丁卯,武周南破楼烦郡, 进据汾源宫。帝谓官僚曰:“兵可戒严,城可守备,粮可赈给。三者当今废一不 可,须预部分,惟诸公断之。”威等计无所出,拜而请帝曰:“今日太原士庶之 命,悬在明公。公以为辞,孰能预此“帝知众情归己,乃更従容谓之曰:“朝廷 命将出师,皆禀节度,未有阃外敢得专之。贼据离宫,自称天子,威福赏罚,随 机相时。以此攻城,何城不克汾源去此数百里间,江都悬隔三千余里。关河襟带, 他贼据之。闻奏往来,还期莫测。以婴城胶柱之兵,当巨猾豕突之势,咨文人以 救火,其可扑灭乎公等国之爪牙,心如铁石,欲同戮力,以除国难。公家之利, 见则须为,俾其无猜,期于报效。所以询议,择善行之,是非惮于治兵,敢辞戎 首。”威等对曰:“公之明略,远近备知,地在亲贤,与国休戚。公不竭力,谁 尽丹诚若更逡巡,群情疑骇。”帝若不得已而従之,众皆悦服,欢而听命。帝以 王威兼任太原郡丞,为人清恕,令与晋阳宫监裴寂相知检校仓粮,赈给军户口。 高君雅尝守高阳,得无失脱,遣巡行城池及捍御器械。以兵马铠仗,战守事机, 召募劝赏,军民征发,皆须决于帝。太原左近闻帝部分募兵备边,所在影赴。旬 日之顷,少长得数千人。兵司总帐以闻,请安营处。帝指兴国寺曰:“勤王之师, 不谋而至,此其兴国者焉。宜于此寺安处。”恐威、雅猜觉,亦不之阅问。私谓 秦王等曰:“纪纲三千,足成霸业。处之兴国,可谓嘉名。”仍遣密使往蒲州, 催追皇太子等。是月也,朔方郡人梁师都又杀郡官而称天子。初,帝遣兽牙郎将 高君雅与马邑守王仁恭防遏突厥,雅违帝旨,失利而还。帝恐炀帝有责,便欲据 法绳雅。雅是炀帝旧左右,虑被猜嫌,忍而弗问。雅性庸佷,不知惭屈。帝甚 得太原内外人心,瞻仰龙颜,疑有异志。每与王威密伺帝隙。有乡长刘龙者,晋 阳之富人也。先与宫监裴寂引之谒帝,帝虽知其微细,亦接待之,以招客。君雅 又与龙相善,龙感帝恩眄,窃知雅等密意,具以启闻。帝谓龙曰:“此辈下愚, 暗于时事,同恶违众,必自毙也。然卿能相报,深有至诚。幸勿有多言,我为之 所。”

    夏五月癸亥夜,帝遣长孙顺德、赵文恪等率兴国寺所集兵五百人,总取秦王 部分,伏于晋阳宫城东门之左以自备。甲子旦,命晋阳县令刘文静异开阳府司马 刘正会,辞告高君雅、王威等与北蕃私通,引突厥南寇。帝集文武官僚,收威等 系狱。丙寅,而突厥数万骑抄逼太原,入自罗郭北门,取东门而出。帝分命裴寂, 文静等守备诸门,并令大开,不得辄闭,而城上不张旗帜。守城之人,不许一人 外看,亦不得高声,示以不测。众咸莫知所以。仍遣首贼帅王康达率其所部千余 人,与志节府鹰扬郎将杨毛等,潜往北门隐处设伏。诫之:“待突厥过尽,抄其 马群,拟充军用。”然突厥多,帝登宫城东南楼望之,旦及日中,骑尘不止。康 达所部,并是骁锐,勇于抄劫。日可食时,谓贼过尽,出抄其马。突厥前后夹击, 埃尘涨天,逼临汾河。康达等无所出力,并坠汾而死,唯杨毛等一二百人浮而得 脱。城内兵数无几,已丧千人。军民见此势,私有危惧,皆疑王威、君雅召而至 焉,恨之愈切。帝神色自若,欢甚于常,顾谓官僚曰:“当今天下贼盗,十室而 九,称帝图王,专城据郡。孤荷文皇殊宠,思报厚恩,欲与诸贤立功王室。适欲 起兵,威、雅沮众,深相猜忌,密构异谋,欲加之罪。疑其私通境外。岂谓系之 二日(甲子是十五日丙寅是十七日),突厥果入太原。此殆天心为孤罚罪,非天 意也,何従而至天既为孤遣来,还应为孤令去。彼若不去,当为诸军遣之,无为 虑也。”帝以见兵未多,又失康达之辈,战则众寡非敌,缓恐入掠城外居民。夜 设伏兵,出城以据险要。晓令他道而入,若有援来。仍诫出城将士,遥见突厥, 则速据险,勿与共战。若知其去,必莫追之。但送出境而还,使之莫测。尔后再 宿,突厥达官自相谓曰:“唐公相貌有异,举止不凡,智勇过人,天所与者。前 来马邑,我等已大畏之,今在太原,何可当也。且我辈无故远来,他又不与我战, 开门待我,我不能入,久而不去,天必瞋我。我以唐公为人,复得天意,出兵要 我,尽死不疑。不如早去,无住取死。”己亥夜,潜遁。明旦,城外觇入驰报, 帝曰:“我知之矣。”文武官入贺,帝曰:“且莫相贺,当为诸官召而使之。” 即立自手疏与突厥书,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自去自来,岂非天所为 也我知天意,故不遣追。汝知天意,亦须同我。当今隋国丧乱,苍生困穷,若不 救济,终为上天所责。我今大举义兵,欲宁天下,远迎主上还。共突厥和亲,更 似开皇之时,岂非好事且今日陛下虽失可汗之意,可汗宁忘高祖之恩也若能従我, 不侵百姓,征伐所得,子女玉帛,皆可汗有之。必以路远,不能深入,见与和通, 坐受宝玩,不劳兵马,亦任可汗。一二便宜,任量取中。”仍命封题,署云某启。 所司报请云:“突厥不识文字,惟重货财,愿加厚遗,改启为书。”带笑而谓请 者曰:“何不达之深也。自顷离乱,亡命甚多,走胡奔越,书生不少。中国之礼, 并在诸夷。我若敬之,彼仍未信。如有轻慢,猜虑愈深。古人云:‘屈于一人之 下,伸于万人之上。’塞外群胡,何比拟凡庸之一耳。且启之一字,未直千金。 千金尚欲与之,一字何容有吝。此非卿等所及。”乃遣使者驰驿送启。始毕得书, 大喜,其部达官等曰:“我知唐公非常人也,果作异常之事。隋主前在雁门,人 马甚众,我辈攻之,竟不敢出。太原兵到,我等畏之若神,皆走还也。天将以太 原与唐公,必当平定天下。不如従之,以求宝物。但唐公欲迎隋主,共我和好, 此语不好,我不能従。隋主为人,我所知悉,若迎来也,即忌唐公,于我旧怨, 决相诛伐。唐公以此唤我,我不能去。唐公自作天子,我则従行,觅大勋赏,不 避时热。“当日,即以此意作书报帝。使人往还,不愈七日。使至,前日所贺官 僚,舞蹈称庆。帝开书叹息久之,曰:“非有天命,此胡宁岂如此但孤为人臣, 须尽节。主忧臣辱,当未立功,欲举义兵,欲戴王室,大名自署,长恶无君,可 谓阶乱之人,非复尊隋之事。本虑兵行以后,突厥南侵,屈节连和,以安居者。 不谓今日所报,更相要逼,乍可绝好蕃夷,无有従其所劝。”突厥之报帝书也, 谓使人曰:“唐公若従我语,即宜急报,我遣大达官,往取进止。”官僚等以帝 辞色懔然,莫敢咨谏。兴国寺兵知帝未従突厥所请,往往偶语曰:“公若更不従 突厥,我亦不能従公。”裴寂、刘文静等知此议,以状启闻,帝作色曰:“公等 并是隋臣,方来共事,以此劝孤,臣节安在“裴寂等对曰:“傥使伊、吕得尽诚 于桀、纣,即不为汤、武之臣。寂等改以事君,不敢拘于小节。且今士众已集, 所乏者马。蕃人未是,急须胡马,待之如渴。若更迟留,恐其有悔。”帝曰: “事不师古,鲜能克成。诸贤宜更三思,以谋其次。”

    六月己卯,太子与齐王至自河东,帝欢甚。裴寂等乃因太子、秦王等入启, 请依伊尹放太甲,霍光废昌邑故事,废皇帝而立代王,兴义兵以檄郡县,改旗帜 以示突厥,师出有名,以辑夷夏。帝曰:“如此所作,可谓掩耳盗钟。事机相迫, 不得不尔。虽失意于后主,幸未负于先帝。众议既同,孤何能易。所恨元首丛脞, 股肱堕哉。“欷歔不得已。裴寂等曰:“文皇传嗣后主,假权杨素,亡国丧家, 其来渐矣。民怨神怒,降兹祸乱。致天之罚,理应其宜。”于是遣使以众议驰报 突厥。始毕依旨,即遣其柱国康鞘利、级失、热寒、特勤、达官等,送马千匹来 太原交市,仍许遣兵送帝往西京,多少惟命。康鞘利将至,军司以兵起甲子之日, 又符谶尚白,请建武王所执白旗,以示突厥。帝曰:“诛纣之旗,牧野临时所仗, 永人西郊,无容预执,宜兼以绛,杂半续之。”诸军槊幡皆放此。营壁城垒,幡 旗四合,赤白相映若花园。开皇初,太原童谣云:“法律存,道德在,白旗天子 出东海。”常亦云:“白衣天子。”故隋主恒服白衣,每向江都,拟于东海。常 修律令,笔削不停,并以彩画五级木坛,自随以事道。又有《桃李子歌》曰: “桃李子,莫浪语,黄鹄绕山飞,宛转花园里。”案:李为国姓,桃当作陶,若 言陶唐也。配李而言,故云桃花园,宛转属旌幡。汾晋老幼,讴歌在耳。忽睹灵 验,不胜欢跃。帝每顾旗幡,笑而言曰:“花园可尔,不知黄鹄如何。吾当一举 千里,以符冥谶。”自尔已后,义兵日有千余集焉。二旬之间,众得数万。裴寂 等启曰:“义军渐大,宜有司存。官僚所统,须有隶属。”帝曰:“布衣之士, 或假名窃位。孤实将军,居唐大宇,近舍于此,更欲何求!”裴寂等请进位大将 军,以隆府号,不乖古今,权籍威名。帝曰:“卿以废立相期,欲孤为霍光之任, 威在将军,何关大也。必须仍旧,亦任加之,署置府僚长史已下,功次取之,量 能受职。”裴寂等又请置诸军并兵士等总号,帝曰:“诸侯三军,春秋所许。孤 今霸业,差拟晋文,可作三军,分置左右。谋简统帅,妙选其人。诸军既是义兵, 还可呼为义士。昔周武克殷,义士非其薄德。况今未有所克,敢忘义士者乎。”

    太原辽山县令高斌廉拒不従命,仍遣使间行往江都,奏帝主兵。炀帝恶李氏 据有太原,闻而甚惧。乃敕东都西京,严为备御。西河不时送款。帝曰:“辽山 守株,未足为虑。西可绕山之路,当吾行道,不得留之。”六月甲申,乃命大郎、 二郎率众取之,除程命赍三日之粮。时文武官人并未署置,军中以次第呼太子、 秦王为大郎、二郎焉。临行,帝语二儿曰:“尔等少年,未之更事。先以此郡, 观尔所为,人具尔瞻,咸宜勉力。”大郎、二郎跪而对曰:“儿等早蒙弘训,禀 教义方,奉以周旋,不敢失坠。家国之事,忠孝在焉。故従严令,事须称旨。如 或有违,请选军法。”帝曰:“尔曹能尔,吾复何忧。”于时义师初会,未经讲 阅。大郎等虑其不攻,以军法为言。三军闻者,人皆自肃,兵向西河。大郎、二 郎在路,一同义士,等其甘苦,齐其休息。风尘警急,身即前行。民间近道,果 菜已上,非买不食。义士有窃取者,即遣求主为还价,亦不诘所窃之人。路左有 长老或进蔬食壶浆者,重伤其意,共所见军人等同分,未尝独受。如有牛酒馈遗, 案舆来者,劳而遣之曰:“此隋法也,吾不敢。”颇虑前人有限,遂为终日不食 以谢之。于是将士见而感悦,人百其勇。至西河城下,大郎、二郎不甲,亲往喻 之。城外欲入城,人无问男女小大,并皆放入。城内既见义军宽容至此,咸思奔 赴,唯有郡丞高德儒执迷不反。己丑,以兵临之,飞梯才进,众皆争上。郡司法 书佐朱知瑾等従城上引兵而入,执德儒以送军门。德儒即隋之见鸾人也,大郎、 二郎等数之曰:“卿逢野鸟,谬道见鸾。佞惑隋侯,以为祥瑞。赵高指鹿为马, 何相似哉。义兵今奖王室,理无不杀赵高之辈。“仍命斩焉。自外不戮一人,秋 毫不犯。往还九日,西河遂定。师归,帝闻喜曰:“以此用兵,天下横行可也。” 是日,即定入关之策。癸已,以世子为陇西公,为左领军大都督,左三统军等隶 焉。二郎为敦煌公,为右领军大都督,右三统军等隶焉。世子仍为太原郡守,命 裴寂、刘文静为大将军府长史、司马。以殷开山、刘正会、温大雅、唐俭、权弘 寿、卢阶、思德平、武士彟等为掾属、记室、参佐等官,以鹰扬王长阶、姜宝谊、 扬毛,京兆长孙顺德、窦琮、刘弘基等分为左右统军、副统军。自外文武职员, 随才铨用。

    其平旦,有僧俗姓李氏,获白雀而献之。至日未时,又有白雀来止帝牙前树 上,左右复捕获焉。明旦,有紫云见于天,当帝所坐处,移时不去。既而欲散, 变为五色,皆若龙兽之象。如此三朝,百姓咸见,文武谒贺,帝皆抑而不受。丙 申,突厥柱国康鞘利等并马而至,舍之于城东兴国玄坛。鞘利见老君尊容皆拜。 道士贾昂见而谓同郡温彦将曰:“突厥来诣唐公,而先谒老君,可谓不失尊卑之 次。非天所遣,此辈宁知礼乎“丁酉,帝引康鞘利等,礼见于晋阳宫东门之侧舍, 受始毕所送书信。帝伪貌恭,厚加飨贿,鞘利等大悦。退相谓曰:“唐公见我蕃 人,尚能屈意,见诸华夏,情何可论。敬人者,人皆敬爱。天下敬爱,必为人主。 我等见之,人不觉自敬。”従此以后,帝每见,鞘利等愈加敬畏,不失蕃臣之礼。 其马千匹,唯市好者而取其半。义士等咸自出物,请悉买之。帝曰:“彼马如羊, 方来不已,吾恐尔辈不能买之。胡人贪利,无厌其欲,少买,且以见贫,示其非 急于马。吾当共之贡市,不用尔物,毋为迫役,自费家财。”

    已而,高阳郡灵寿贼帅郗士陵,以其党数千人款附,即授镇东将军,封燕郡 公,仍置镇东府,具补僚属,以招抚山东郡县。乙巳,康鞘利等还蕃,乃命司马 刘文静报,使并取其兵。静辞,帝私诫之曰:“胡兵相送,天所遣来,敬烦天心, 欲存民命。突厥多来,民无存理。数百之外,无所用之。所防之者,恐武周引为 边患。又胡马牧放,不烦粟草。取其声势,以怀远人。公宜体之,不须多也。”
 
 

 

 

卷二

       起自太原至京城凡一百二十六日

    秋七月,壬子,以四郎元吉为太原郡守,留守晋阳宫,文武后事并委焉。义 师欲西入关,移营于武德南。癸丑,将引帝立军门,仗白旗而大号誓众,文曰: “夫天地定位,否泰迭其盛衰。日月著明,亏昃贬其贞满。惟神莫测,尚乃盈虚, 矧兹王道,能无悔吝。克先帝世,炎汉商周,拨乱乘乾,多历年所。厥嗣坠绪, 时属艰危,则其股肱宰衡,藩屏亲戚,戮力同奖,推心翼戴。颠或可扶,纠合而 奔,官守恶不可救,废放而安宗社。伊、霍、桓、文,并其人也。率尔踵武,代 有其事,布在方策,可得而言。日者苍精云谢,炎运将启,上天眷命,属乎隋室。 于是我高祖文皇帝,以后父之尊,周亲入相。豹变陕左,龙飞汉东,诛尉迥于韩 魏,则神钲遏响。剿王谦于巴蜀,则灵山斯镂。四罪咸服,九有乐推,经纶帷幄 之间,揖让岩廊之内。造我区夏,不更期月。舜、禹以来,受终未有如斯之易者。 以故临朝恭己,庶绩为心,亲览万机,平章百姓。兢兢慎于驭朽,翼翼惧于烹鲜。 齐六合为一家,等黔黎于赤子。有陈不率,殄虐政于江湖。獯丑相屠,降封虏于 沙漠。其吊民也如彼,其和戎也若兹。散马牛于山林,铸剑戟为农器。求瘼恤隐, 讼息刑清。轻徭薄赋,家给人足。仓库流衍于里闾,职贡委输于帑藏。岂独水衡 贯朽,常平粟红而已哉。加以爱民治国,节用而敦本。深根固蒂,因河而践华。 肆觐朝宗,止于京邑。玄览纵观,弗逾岐下。遐迩叶和,内外禔福。凯泽洋溢, 休祥绍至。一世之氓,咸赖仁寿。二纪之治,可谓隆平。扬往初,历选前辟。诗 书所美,莫之能尚。然圣人千虑,失于知子。以正万国,轻易元良。废守器之长, 立不才之庶。兆乱之萌,于是乎在。异哉今上之行己也,独智自贤,安忍忌刻。 拓狂悖为混沌,苟鸩毒为恣睢。饰非好佞,拒谏信谗。敌怨诚良,仇雠骨肉。巡 幸无度,穷兵极武。喜怒不恒,亲离众叛。御河导洛,肆舳舻而达江。驰道缘边, 径长城百傍海。离宫别馆之所在,车辙马迹之所向,咸堑山而陻谷,毕结瑶而 构琼。辽水屡征,歼丁壮于亿兆。伊谷转输,毙老幼于百万。禽荒罄于飞走,蚕 食穷于水陆,征税尽于重敛,民力殚于劳止。十分天下,九为盗贼。荆棘旅于阙 廷,豺狼充于道路。带牛佩犊,辍耕者连孤竹而寇潢池,锄櫌棘矜,大呼者聚雚 蒲而起芒泽。青羌白狄,剽夷道而□□黄巾赤眉,屠闾左而窃号。曝骸如莽,僵 尸若麻。敌国满画鹢之舟,胡越绕和鸾之毂。四海波振而冰泮,五岳尘飞而土崩。 踞积薪以待然,钳众口而寄坐。明明皇祖,贻厥无人。赫赫宗隋,灭为亡国。某 以庸愚,谬蒙嘉惠。承七叶之余庆,资五世之克昌。遂得地臣戚里,家称公室。 典骁卫之禁兵,守封唐之大宇。义无坐观,缀旒之绝,不举勤王之师。苟利社稷, 专之可也。废昏立明,敢遵故实。今便兴甲晋阳,奉尊代邸。扫定咸洛,集宁? 县。放后主于江都,复先帝之鸿绩。固配天于园寝,存司牧于苍生。岂谓一朝, 言及于此。事不获己,追增感欷。凡厥士民,义旅豪杰。敏究时难,晓达权谋。 家怨国耻,雪乎今日。従我同盟,无为贰志。有渝此盟,神其殛之。”仍命以此 誓辞,檄喻所在郡县,并命檄书勿得因御妄论军势。

    帝性简质,大度豁如,前代自矜远嫌之事,皆以恕实行之,不为欺绐,自然 反经合义,妙尽机权,类皆如此。其义士等,各以名到先后为次第,泛加宣惠、 绥德二尉官。帝谓行之等曰:“吾特为此官,示宣行惠,知绥抚以德。使远者知 有征无战,见我心焉。”是夕,次于清源,牧马置营,皆据高险。老弱樵采,丁 壮休息,虞侯觇守之地,飞鸟不通,勿论人也。帝乃将世子及敦煌公等,率家僮 十数,巡行营幕。次比器仗精粗,坐卧饮食,粮禀升斗,马驴饥饱,逮乎仆隶, 皆亲阅之。如有不周,即令従人借助,亦不责所属典司。顾谓二儿曰:“天下神 器,圣人大宝,非符命所属,大功济世,不可妄居。所以纳揆试艰,虞登帝位; 栉风沐雨,夏会诸侯。自时厥后,膺图甚众。启基创业,未有无功而得帝王者也。 吾生自公宫,长于贵戚,牧州典郡,少年所为,晏乐従容,欢娱事极。饥寒贱役, 见而未经,险阻艰难,闻而不冒。在兹行也,并欲备尝。如弗躬亲,恐违天旨。 尔等従吾,勿欲懈怠。今欲不言而治,故无所尤,庶愚者悦我宽容,智者惭而改 过。”世子及敦煌公请曰:“经纶机务,一日万端,取决英谟。四方辐辏,麾下 驱驰,儿等承之。自余常事,请付司存。巨细以闻,恐疲神思。又虑将佐等不被 委任,颇以自疑。”帝曰:“是何言欤是何言欤华夷不附,爵赏不行,吾之责也。 摧锋蹈刃,斩将搴旗,尔之务也。深沟高垒,谈笑従容,将吏之逸也。吾忧责尔, 急于务逸乐,推下功名与之,贤自当内省,不贤吾无所愧。然晋阳従我,可谓同 心之人,俱非致命之士。汉初,有萧曹,而无尔辈,今我有尔辈,而无萧曹。天 道平分,乃复如是。行矣自爱,吾知尔怀。“自是以后,记室奉命宣旨称教,部 伍间事,给付一物,军书羽檄,赏罚科条,接抚初附,慰悦远近,帝或口陈事绪, 手疏意谓,发言折中,下笔当理,非奉进旨,所司莫能裁答。义旗之下,每日千 有余人,请赏论勋,告冤申屈,附文希旨,百计千端,来众如云,观者如堵。帝 处断若流,尝无疑滞。人人得所,咸尽欢心。皆叹神明,谓为天下主也。

    壬寅,遣通议大夫张纶等率师经略稽胡、离石、龙泉、文成等诸郡。丙辰, 至于西河,引见民庶等,礼敬耆老,哀抚茕独,赈贷穷困,擢任贤能,平章狱讼。 日昃而罢,罔有所遗。顾谓左右曰:“向之五条,惶皇要道,聪明文思,以之建 极,孤所以自强不息,为义兵之先声也。”仍自注授老人七十已上通议、朝请、 朝散三大夫等官,教曰:“乞言将智,事属高年,耄耋杖乡,礼宜优异。老人等 年余七十,匍匐垒壁,见我义旗,欢逾击壤。筋力之礼,知不可为,肉帛之资, 虑其多阙。式加荣秩,以周其养。节级并如前授。”自外当土豪隽,以资除授各 有差。官之大小,并帝自手注,量才叙效,咸得厥宜。口问功能,笔不停辍,所 司唯给告身而已,尔后遂为恒式。帝特善书,工而且疾,真草自如,不拘常体, 而草迹韶媚可爱。尝一日注授千许人官,更案遇得好纸,走笔若飞,食顷而讫。 得官人等不敢取告符,乞宝神笔之迹,遂各分所授官名而去。

    乙丑,张纶等下离石郡,其太守杨子崇为乱兵所害。崇即后主従弟也,颇有 学识性理,帝甚惜之。崇性怯而无谟,故及于难。入自雀鼠谷,次于灵石县。壬 戍,霖雨甚,顿营于贾胡堡。去霍邑五十余里,此县西北抗汾水,东拒霍太山, 守险之冲,是为襟带。西京留守代王,遣骁将兽牙郎将宋老生,率精兵二万拒守。 又遣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将辽东兵及骁果等数万余人据河东,与老生相影响。 仍命临汾以东诸郡,所在军民城守,并随便受老生、屈突等征发。帝闻而笑曰: “亿兆离心,此何为也。老生乳臭,未知师老之谋。屈突胆薄,尝无曲突之虑。 自防轻敌,二子有之。阃外相时,俱非其事。且屈突尝破玄感,时人谓其能兵。 老生数胜群盗,自许堪当敌。无识之徒,因相谄附,谓其必能制我,不遣援兵。 我若缓以持之,彼必以吾为怯。出其不意,不过一两月间,并当擒之。吾无忧也。” 于时秋霖未止,道路泥深。帝乃命府佐沈叔安、崔善为等,间遣羸兵往太原,更 运一月粮,以待开霁。

    甲子,有白衣野老,自云霍太山遣来,诣帝请谒。帝弘达至理,不语神怪, 逮乎佛道,亦以致疑,未之深信。门人不敢以闻,此老乃伺帝行营,路左拜见。 帝戏谓之曰:“神本不测,卿何得见卿非神类,岂其神言“野老对曰:“某事山 祠,山中闻语:‘遣语大唐皇帝云:若往霍邑,宜东南傍山取路,八月初雨止, 我当为帝破之,可为吾立祠庙也。’帝试遣案行,傍山向霍邑,道路虽峻,兵枉 行而城中不见。若取大路,去县十里,城上人即遥见兵来。”帝曰:“行逢滞雨, 人多疲湿,甲仗非精,何可令人远见且欲用权谲,难为之巧,山神示吾此路,可 谓指踪。雨霁有征,吾従神也。然此神不欺赵襄子,亦应无负于孤。”顾左右笑 以为乐。丙寅,突厥始毕使达官、级失、特勤等先报,已遣兵马上道,计日当至。 帝曰:地名贾胡,知胡将至。天其假吾此胡,以成王业也。”

    己巳,荥阳贼帅李密遣使送款致书,请与帝合従。帝大悦,谓大郎、二郎等 曰:“杰贼南柔,强胡北附,所忧此辈,今并归心。主上志在过江,京都忧死不 暇,天下可传檄而定。何乐如之。”初,李密与杨玄感同逆,感诛而密亡命,投 东郡贼帅翟让。让知密是蒲山公之子,颇读《汉书》,纳而礼之,推为谋主。密 以百姓饥弊,说来据洛口仓,屯守武牢之险。密自复旧封为魏公,号翟让为司徒 公。让所部兵,并齐济间渔猎之手,善用长枪。华驺、龙厩、细马所向江都者, 多为让所劫。故其兵锐于他贼,加以密是逃刑之人,同守冲要隋主以李氏当王, 又有桃李之歌,谓密应于符谶,故不敢西顾,尤加惮之。密虽为让所推,恐其图 己,恭俭自励,布衣蔬食。所居之室,积书而已。子女珍玩,一无所取。赈贷贫 乏,敬礼宾客。故河汴间绝粮之士多往依之。密又形仪眇小,让弗之忌,遂谋杀 让,而并其众。密以炀帝不来,翟让已死,坐对敖仓,便有自矜之志。作书与帝, 以天下为己任,屡有大言(其书多不录),大略云:欲帝为盟津之会,殪商辛于 牧野,执子婴于咸阳。其旨以杀后主,执代王为意。帝览书抵掌,谓所亲曰: “密夸诞不达天命,适所以为吾拒东都之兵,守成皋之阨更觅韩、彭,莫如用 密。宜卑辞推奖,以骄其志,使其不虞。于我得入关,据蒲津而屯永丰,阻崤函 而临伊洛。东看群贼鹬蚌之势,吾然后为秦人之渔父矣。”记室承旨,报密书曰: “顷者昆山火烈,海水群飞,赤县丘墟,黔黎涂炭。布衣戍卒,櫌锄棘矜,争帝 图王,狐鸣蜂起。翼翼京洛,强弩围城。膴周原,僵尸满路。主上南巡,泛胶 舟而忘返。匈奴北炽,将被发于伊川。辇上无虞,群下结舌。大盗移国,莫之敢 指。忽焉至此,自贻伊戚,七百年之基,穷于二世。周齐以往,书契以还,邦国 沦胥,未有如斯之酷者也。则我高祖之业,几坠于地。吾虽庸劣,幸承余绪,出 为八使,入典八屯,位未为高,足成非贱。素餐当世,僶俛叨荣。従容平、 勃之间,谁云不可。但颠而不扶,通贤所责。主忧臣辱,无义徒然。等袁公而流 涕,极贾生之恸哭。所以仗旗投袂,大会义兵,绥抚河朔,和亲蕃塞。共匡天下, 志在尊隋。以弟见机而作,一日千里,鸡鸣起舞,豹变先鞭。御宇当涂,聿来中 土。兵临郏鄏,将观周鼎。营屯敖仓,酷似汉王。前遣简书,屈为唇齿。今辱 来旨,莫我肯顾。天生蒸民,必有司牧,当今为牧,非子而谁老夫年逾知命,愿 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鳞附翼。惟冀早膺图箓,以宁兆庶。宗盟之长,属籍见容。 复封于唐,斯荣足矣。殪商辛于牧野,所不忍言。执子婴于咸阳,非敢闻命。汾 晋左右,尚须安辑,盟津之会,未暇卜期。今日銮舆南幸,恐同永嘉之势。顾此 中原,鞠为茂草,兴言感叹,实疚于怀。脱知动静,迟数贻报。未面虚襟,用增 劳轸。名利之地,锋镝纵横。深慎垂堂,勉兹鸿业。”密得帝书甚悦,示其部下 曰:“唐公见推,天下不足定也。”遂注意东都,无心外略。

    刘文静之使蕃也来迟,而突厥兵马未至,时有流言者云:“突厥欲与武周南 人,乘虚掩袭太原。”帝集文武官人及大郎、二郎等,而谓之曰:“以天赞我而 言,应无此势。以人事见机而发,无有不为。此行遣吾当突厥、武周之地,何有 不来之理。诸公意谓何“议者以老生突厥相去不遥,李密谲诳,奸谋难测。突厥 见利则行,武周事胡者也。太原一都之会,义兵家属在焉。愚夫所虑,伏听教旨。 帝顾谓大郎、二郎等曰:“尔辈如何“对曰:“武周位极而志满,突厥少信而贪 利,外虽相附,内实相猜。突厥必欲远离太原,宁肯近亡马邑,武周悉其此势, 必未同谋。又朝廷既闻唐国举兵,忧虞不暇,京都留守,特畏义旗,所以骁将精 兵,鳞次在近。今若却还,诸军不知其故,更相恐动,必有变生。营之内外皆为 劲敌。于是突厥,武周不谋同至,老生、屈突追奔竞来,进阙面南,退穷自北。 还无所入,往无所之。畏溺先沉,近于斯矣。且今来禾菽被野,人马无忧,坐足 有粮,行即得众。李密恋于仓米,未遑远略。老生轻躁,破之不疑。定业取威, 在兹一决。诸人保家爱命,所谓言之者也。儿等捐躯力战,可谓行之者也。耕织 自有其人,请无他问。雨罢进军,若不杀老生而取霍邑,儿等敢以死谢。”帝喜 曰:“尔谋得之,吾其决矣。三占従二,何籍舆言。懦夫之徒,几败乃公事耳。” 丙子,太原运粮人等至。八月己卯,霖止。帝指霍太山而言曰:“此神之语,信 而有征。封内名山,礼许诸侯有事。”乃命所部乡人设祠致祭焉。庚辰,命诸军 曝行装,整铠仗。辛巳,旦,发引,山道而趋霍邑,七十余里。初行,雾甚,俄 而秋景澄明。帝谓大郎、二郎曰:“今日之行,在卿两将。景色如此,天似为人。 唯恐老生怯而不战,闭门城守。其若之何“大郎、二郎启帝曰:“老生出自寒微, 勇而无智,讨捕小盗,颇有名声。今来居此,必当大蒙赏劳。若不出战,死在不 疑。轻骑挑之,无忧不出。如其固守,便可诬其相引,谬为诚节。彼无识解,不 知远大,为其左右体悉凡庸群小,相猜自成疑阻。无妨密相表奏,不废传首京都。 小慧之人,思此解事,以此量之,来战不惑。”帝曰:“老生不能逆战贾胡,吾 知无能为也。尔等筹之,妙尽其实。”是日未时,帝将麾下左右轻骑数百,先到 霍邑城东,去五六里,以待步兵至。方欲下营,且遣大郎、二郎各将数十骑逼其 城,行视战地。帝分所将人为十数队,巡其城东南而向西南,往往指麾,似若安 营而攻城者,仍遣殷开山急追马步等后军。老生在城上,遥见后军欲来,真直谓 逼其城置营。乃従南门、东门两道引兵而出,众将三万许人。帝虑其背城不肯远 斗,乃部勒所将骑兵马左右军,大郎领左军,拟屯其东门,二郎将右军,拟断其 南门之路。仍命小缩,伪若避之。既而老生见帝兵却,谓为畏己,果引兵更前, 去城里余而阵。殷开山等所追步兵,前军统列方阵,以当老生中军,后军相续而 至。未及战,帝命大郎、二郎依前部分,驰而向门。义兵齐呼而前,红尘暗合, 鼓未及动,锋刃已交,响若山崩,城楼皆振。帝乃传言已斩宋老生,所部众闻而 大乱,舍仗而走,争奔所出之门,门已大郎、二郎先所屯守,悬门不发。老生取 入不得,城上人下绳引之,老生攀绳欲上,去地丈余,军头卢君谔所部人等,跳 跃及而斩之,传首诣帝。于是兵随所向奋击,禁不可止。数里之间,血流蔽地, 僵尸相枕。日欲将落,帝见战士心锐,仍命登城。时无攻具,肉薄而上。自申至 酉,遂平霍邑。帝视战地,怆然谓左右曰:“河东已来,孤之所使,百姓见义旗 有诚节。老生所逼,至于涂炭。乱兵之下,善恶不分,火烧崐山,谁论玉石。 无妨死人之内,大有赤心于我者也。取来不得,及此战亡,生未被知,没有余恨, 静而思之,良深痛惜。従今已去,当以文德来之,不复用兵戈矣。其破霍邑,攻 战人等有勋者,并依格受赏。”事不逾日,惟有徒隶一色,勋司疑请,教曰: “义兵取人,山藏海纳,逮乎徒隶,亦无弃者。及著勋绩,所司致疑,览其所请, 可为太息。岂有矢石之间,不辩贵贱,庸勋之次,便有等差。以此论功,将何以 劝。黥而为王,亦何妨也。赏宜従重,吾其与之。诸部曲及徒隶征战有功勋者, 并従本色勋授。”

    壬午,帝引霍邑城内老生文武长幼见而劳之曰:“老生之外,孤无所咎。纵 卿不诚于孤,亦当以赤心相仰。”乃节级授官,与元従人齐等。其丁壮胜兵者, 即遣従军,配左右领军大都督,还取其同色同党,自相统处之,不为疑异。俘降 之徒,不胜喜跃,欣若再生。其有关中人欲还者,即授五品散官放还。内外咸悦, 咸思报效。仍命葬宋老生以本官之礼。自是以后,未归附者,无问乡村堡坞,贤 愚贵贱,咸遣书招慰之,无有不至。其来诣军者,帝并节级授朝散大夫以上官。 至于逸民道士,亦请效力。教曰:“义旗拨乱,庶品来苏,类聚群分,无思不至。 乃有出自青溪,远辞丹灶。就人间而齐物,従戎马以同尘。咸愿解巾,负兹羁? 枼。虽欲勿用,重违其请。逸民道士等,诚有可嘉,并依前授。”人或以授官太 高谏帝者,帝曰:“不吝爵赏,汉氏以兴。比屋可封,唐之盛德。吾方稽古,敢 不遵行。天下之利,义无独飨。率土皆贵于我,岂不益尊乎且皇隋败坏,各归于 此。雁门解围之效,东都援台之勋,在难即许授大夫,免祸则惟加小尉。所以士 无斗志,将有惰心。版荡分崩,至于今日。覆车明鉴,谁敢效尤。然亦使外寇觊 觎之徒,尝授无过此也。又加官慰抚,何如用兵杀戮好生任赏,吾觉其优。当以 不日而定天下,非卿等小见所及。”丙戍,入临汾郡,劳抚任用郡内官民,一如 霍邑。庚寅,宿于绛郡西北之鼓山。此山帝为讨捕大使时旧停营所,故逗而宿焉。 去绛十余里,绛城不下。是日晓,鼓山西北有大浮云,色或紫或赤,似华盖楼阙 之形。须臾,有暴风吹来,向营而临帝所居帐上。帝指绛城而谓傍侍曰:“风云 如此见従,彼何不达之甚。”仍命厨人,明日下城而后进食。辛卯,帝观兵于绛 城,将士等争欲先登,因而纵上。自卯及巳,遂取之。而食于正平县令李安远之 宅。通守陈叔达已下,面缚请罪,并舍而不问,待之如初。余依临汾郡部分。

    癸巳,至于龙门县。刘文静、康鞘利等来自北蕃。突厥五百人,马二千疋, 従鞘利等至。帝喜其兵少而来迟,藉之以关陇,谓刘文静曰:“吾已及河,突厥 始至。马多人少,甚惬本怀。”先是帝使时,于此县界见河水清,皇太子又于此 界获玄狐。于县西南宴见鞘利,并与县内道俗等叙旧极欢。丙申,至汾阴。遣书 招冯翊贼帅孙毕,华所部强兵至于数千,积年劫掠,非常富实,泺水以北,莫敢 当之。帝书到,华喜而従命。已亥,进营,停于壶口。分遣诸军,问津水滨之人, 具舟争进,日有数之。翠石丹文,天然映彻,上方下锐,宛若龟形。神工器物, 见者咸惊奇异。帝初弗之信也,乃令水渍磨以验之,所司浸而经宿,久磨其字, 愈更鲜明。于是内外毕贺,帝曰:“上天明命,贶以万吉。恭承休祉,须安万方。 孤以寡德,宁堪预此。既为人下,不容以之颁告。宜以少牢祀石龟,而爵送龟人, 用彰休庆。”是日,又有获嘉禾而献者,教曰:“嘉禾为瑞,闻诸往策。逮乎唐 氏,世有兹祥。放勋获之于前,叔虞得之于后。孤今纠合,复逢灵贶,出自兴平, 来因善乐,休徵伟兆,何其美与。顾循虚薄,未堪当此。呈形之处,须表天休。 送嘉禾人兴平孔善乐,宜授朝散大夫,以旌嘉应。”壬寅,孙华率其腹心轻骑数 十,至自合阝阳。华年余弱冠,言容质直。帝见而轻之,华每殷勤诚款,请先立 效。帝乃厚加抚遇,甚得其情。谓华曰:“卿能渡河,远来相见,吾当贵卿,不 减邓仲华也。关中卿辈不少,名并劣卿,卿今率先従我,群雄当相继而至。”于 是拜华左光禄大夫,封武乡县公,加冯翊郡守。従其来者,仍委华以次授官,颁 赐各有差。仍命华先济,为西道主人,华大悦而去。仍命左右绕军王长谐、刘弘 基,并左领军大都督府长史陈演寿等,率师次华而渡,据河西岸以待大兵。

    九月乙卯,张纶自离石道下龙泉、文城等郡,获文城太守莘公郑元璹,送焉。 帝见元璹,释而遣之。初,王长谐、刘弘基、陈演寿之济河也,帝诫之曰:“屈 突通今在河东,精兵不少,相去五十余里而不敢来,足验人情不为之用。然通虽 不武,久在戎行,守法惧罪,终无坐位。不妨伺便时相邀袭,宜为之备,以折要 冲。通若不入关,河东自然归我,分兵向彼,我即击其河东。通若全兵守城,卿 其绝其桥道,可谓前扼其喉,后抚其背,首尾相救,非通所堪。若不走之,必成 擒矣。吾且按兵观其进退。”至是,通闻孙华导长谐等渡河,果遣兽牙郎将桑显 和,率骁果精骑数千人,夜驰掩袭长谐等军营。谐及孙华等奉教备预,故并觉之, 伺和赴营,设伏分击,应时摧散。追奔至于饮马泉,斩首获生,略以千计。显和 走入河东城,仅以身免。仍撤断蒲津桥。帝闻而谓官属曰:“屈突遣兵此行,事 不获已。今若进逼围之,必不敢出。使刘弘基、孙华等至关门,断其行路,然后 吾于壶口朝服济河。‘利涉大川’,斯之谓矣。”戊午,帝亲率诸军围河东郡, 分遣大郎、二郎、长史裴寂,勒兵各守一面。帝登城东原上,西望城内所为,屈 突果不敢出兵,闭门自守,城高甚峻,不易可攻。帝观义士等志,试遣登之。南 面千余人,应时而上。时值雨甚,帝命旋师。军人既得上城,遂不时速下。帝曰: “屈突宿卫旧人,解安阵队,野战非其所长,婴城善为捍御。我师常胜,人必轻 之,骁锐先登,恐无还路。今且示威而已,未是攻城之时。杀人得城,如何可用 “乃还。命诸将移营河渚,文武将佐等已下定河北。众余十数万。今欲入关,请 兼置公府,观领太尉,增选僚属。帝曰:“兵临蒲坂,诸君欲以舜职见推,此意 可知,未烦如此。必为僚属增府,任従便宜加置。”于是复领太尉。

    丙辰,冯翊太守萧造率官属举郡归义。相继有华阴县令李孝常据永丰仓,遣 子弟妹夫窦轨等送款,仍便应接河西关上兵马。又京兆万年、醴泉等诸县,皆遣 使至。帝曰:“吾未济者,正须此耳。今既事办,可以济乎“乃命所司以少牢祀 河。庚申,率诸军以次而渡。甲子,舍于朝邑长春宫。三秦士庶衣冠子弟,郡县 长吏豪族,弟兄老幼,相携来者如市。帝皆引见,亲劳问,仍节级授官,教曰: “义旗济河,关中响应。辕门辐凑,赴者如归。五陵豪杰,三辅冠盖,公卿将相 之绪余,侠少良家之子弟,従吾投刺,咸畏后时。扼腕连镳,争求立效。縻之好 爵,以永今朝。”于是秦人大悦,更相语曰:“真吾主也,来何晚哉。”咸愿前 驱,以死自效。丙寅,遣世子陇西公将司马刘文静、统军王长谐、姜宝谊、宝琮 诸军数万人,屯永丰仓,守潼关,备他盗,尉抚使人窦轨等受节度焉。遣敦煌公 率统军刘弘基、长孙顺德、杨毛等诸军数万人,往高陵道,定泾阳、云阳、武功、 盩厔、鄠诸县等,慰抚使人掾殷开山等受节度焉。

    先是,帝従弟赵兴公神通起兵鄠县,有众数千,闻义旗渡河,遣使迎帝。又 贼帅李仲文遣兄仲威送款,仲文则魏公密之従父也。以密反于荥阳,缘坐亡命, 招集无赖,抄劫郿县之间,众将四五千。盩厔贼帅何潘儿、向善志等,亦各率众 数千归附。宜君贼帅刘旻、又率其党数千人降。帝并以不次封,遣书劳之,仍令 各于当界率众,便受敦煌公部署。旬日间,京兆诸贼四面而至,相继归义,罔有 所遗。商农工贾,各安其业。京城留守代王,及尚书卫文升、将军阴世师、京兆 丞骨仪等,以帝威德遐振,民愿所従,恐京邑之人一旦去尽,乃闭门拒守,运粮 入宫。帝闻而叹曰:“吾既平戎于王,翼尊隋室,欲立孺子以报高皇。今被见疑, 拒不相纳,方知邵奭不悦于周旦,非徒言耳。阴卫、群小,负我之深。”己巳, 帝之蒲津,观河东城。庚午,南过永丰仓。是夜,宿于临晋泺、渭合流之处,将 渡渭津,人以见船朽破,不堪帝渡,乃于泺水上流数十里,更取好船。苦于水浅, 沙碛相次,船行不进,忧怖不知所为。其夜三更,天甚晴霁,忽然觉水暴长数尺, 逆流而上,船泛深波,得达津次,及明,帝登船欲渡,乃见逆流不已。津司以闻, 众咸骇异,以为光武滹沱之水,无以异此,并于舟中拜贺。帝曰:“此偶然耳, 吾何德以堪之。”乃命所司以少牢祀泺、渭,并有事于华山。

    帝至仓所劳军,见箱廪填实,铭题数多,喜谓従者曰:“千里远来,急于此 耳。此既入手,余复何论。食之与兵,今时且足,信出于己,行之已久,诸将俱 谨备守,无为他虑。”未下马,仍开仓大赈饥民。辛未,还宫。壬申,进屯冯翊 郡,过旧宅,飨告五庙,礼也。初,周齐战争之始,周太祖数往同州,侍従达官, 随便各给田宅。景皇帝与隋太祖并家于州治。隋太祖宅在州城东南,西临大路。 景皇帝宅居州城西北,而面泺水。东西相望,二里之间,数十年中,两宅俱出受 命之主。相继代兴,时人所见,开辟已来,未之有也。

    乙亥,敦煌公至盩厔,所过诸县及诸贼界,莫不风驰草靡,裹粮卷甲,唯命 是従。遣使启帝,请期日赴京。帝曰:“屈突东行不可,西归无路,观吾成败, 方有所之,不可为虞矣。”乃命龙西公量简仓,上精兵,自新丰道趋长乐离宫。 令敦煌公率新附诸军,自鄠县道屯长安故城。至,并各听教。迨上郡睢阴以北, 咸遣使归款。丙子,大军西引,历下圭阝,过栎阳,路左所有炀帝行宫、园苑及 宫人等,并罢之。教曰:“大业已来,巡幸过度,宿止之处,好依山水。经兹胜 地,每起离宫,峻宇雕墙,亟成壮丽。良家子女,充仞其间。怨旷感于幽冥,縻 费极于民产。替否迭进,将何纠逖。驰道所有宫室,愁宜罢之。其宫人等并放还 亲属。”

    冬十月辛巳,帝至灞上,仍进营,停于大兴城春明门之西北,与陇西、敦煌 等二公诸军二十余万众会焉。帝勒诸军各依垒壁,勿入村居,无为侵暴,若无兵 者,恭以俟命。代王与留守卫文升、阴世师等,以义兵多而且肃,不令而齐,门 防转严,拒守愈固,信使不通,告喻事绝。帝虽每遣使至城下,申以尊隋夹辅之 意,愚人俗吏,不达变通,暗于事机,往而无报。如此,向经旬日,诸将相率启 帝曰:“京城不启,此是隋运其亡。天既亡之,非人能复。违天弃日,劳师费粮, 坐守愚夫,恐非长策。请进围之,以观其意。”帝曰:“兵缠象魏,矢及黄屋, 人其谓我何哉“诸将对曰:“无成王之主,不得行周公之事。又恐巨猾之徒,知 义兵已定关中,来争形胜,请更思之。”帝乃逡巡,未有报。京兆旧贼帅等,并 以家近帝城,不预元従,耻无功,乃各率所部兵,分地逼城而上。帝虑其轻脱失 利,辛卯,命二公各将所统兵往为之援。京城东面、南面,陇西公主之。西面、 北面,敦煌公主之。城中见而失色,更无他计,惟冀屈突及东都救援而已。甲午, 关中群帅等,各请率骁锐登城。二公莫之能止。时帝在春明门外,闻而驰入,舍 于罗郭安兴坊以镇之。甲辰,诸军各竞造攻具以临城,帝又未之许。二公及文武 所司等固请曰:“太原以来,所过未尝经宿,长驱四塞,罕有不克之城。今至京 师,不时早定,玩敌致寇,以挫兵锋,又虑初附之人,私轻太原之兵,无能为也。 此机不小,请速部分。”帝曰:“强弩长戟,吾岂不许用之。所冀内外共知,以 安天下。斯志不果,此外任诸公従民所欲。然七庙及代王并宗室支戚,不得有一 惊犯。”乃下教:“有违此者,罪及三族。”于是诸军各于所部营分角,修攻战 之具。云梯竞耸,楼争高,百道齐来,千里并进。绕京竹木,歼于斯矣。十一日 丙辰,昧爽,咸自逼城。帝闻而驰往,欲止之而弗及。才至景风门东面,军头雷 永吉等已先登而入,守城之人分崩。帝乃遣二公率所统兵,依城外部分,封府库, 收图籍,禁掳掠。军人勿杂,勿相惊恐。太仓之外,他无所干。吏民安堵,一如 汉初入关故事。代王先在东宫,乃奉迎居于大兴后殿。是日,帝还移营舍于长乐 宫浐川上。先是,隋主以枭灭作逆,掘其坟垄而洿其室,阴世师、骨仪等遂以为 恒准,乃令京兆郡访帝之五庙茔域所在并发掘焉。帝以此憾之,言必流涕。戊午, 收阴世师、骨仪、崔毗伽、李仁政等,并命陇西公斩于朱雀街道,以不従义而又 愎焉。余无所问,京邑士女,欢娱道路,华夷观听,相顾欣欣。乃命太常促择吉 日,告高庙,定尊位,立代王之礼。文武将佐等议请曰:“天厌隋德,历数在唐。 讴歌在路,被于遐迩。兵起晋阳,远定秦雍,百余日间,廓清帝宅。神武之速, 此谓若飞。非天启圣,孰能如是昔汉高入关,不即自王,项羽后至,悔无所及。 公虽卑以自牧,须安天下。”佥议请依符谶,上尊号。帝愀然改容曰:“举兵之 始,本为社稷,社稷有主,孤何敢二刘季不立子婴,所以屈于项羽。孤今尊奉世 嫡,复何忧哉“壬戌,乃率百僚,备羽仪法物,具法驾,迎代王即位于大兴殿, 时代王十余岁矣。大赦天下,改大业十二年为义宁元年。复天下勿出今年租赋, 赐民子孙承后者爵一级。是日,仍遥尊后主为太上皇,与少帝在,不言废也。

 

 

卷三

    起摄政至即真日凡一百八十三日。

    义宁元年,冬十一月甲子,少帝以帝为丞相,进封唐王,位在王公上。以武 德殿为丞相府,改“教“称“令”。万机百度,礼乐征伐,兵马粮仗,庶绩群官, 并责成于相府。惟郊祀天地,四时禘祫奏闻。帝固辞不拜,公卿将佐等请曰: “公负孺子当朝,岂得辞乎摄政公不入相,王室何依临兹大节,义无小让。”帝 叹曰:“王家失鹿,遂使孤同老狼。”乃奉诏受册。乙丑,榆林、灵武、五原、 平凉、安定诸郡,并举城降。并遣使诣义军请命。于是遣书发使,慰喻巴蜀。丙 寅,置丞相府长史已下属官。还以大将军府僚裴寂等依次为之。己卯,以陇西公 为唐王世子,改封敦煌公为秦国公,四郎元吉为齐国公。仍改太原留守为镇北府, 总统山东诸郡。

    十二月,陇西金城郡奴贼薛举等,破贼率唐弼于扶风,自称天子。初,弼遣 使诣帝归款,投状扶风郡,而为薛举所围。帝遣援兵往扶风,未至,弼党在郡城 外为举所图。弼遂被郡守窦璡所杀。俄而璡及河池郡守萧瑀,相继归京师。于是 拜璡为户部尚书、上柱国,封燕国公。瑀拜礼部尚书,封宋公。是月也,屈突通 自潼关都尉府欲奔东都,关上刘文静等诸军追而获焉,送之相府。帝见通,舍而 礼之,谓曰:“公以清贞奉上,臣道不亏,孤所翘心,惟恨得卿之晚。”通拜款。 刘文静等仍定弘农郡及诸县。

    义宁二年,春正月,蜀汉及氐羌所在诸郡雄豪并守长等,奉帝书感悦,竞遣 子弟献款,络绎而至。所司报答,日有百余,梁、益之间,晏如也。承诏封丞相 长史裴寂为魏国公,司马刘文静为鲁国公,赵兴公神通为郑国公,永安公孝基为 蜀国公。自余将佐殷开山、刘弘基已下,并以次封开国郡公、县公焉。其日令曰: “李密趑趄巩洛,自许当涂,王城如毁,忧心孔棘。束都危逼,有若倒悬。西人 之子,理本奔命,其左右大都督府所统诸军,并宜诫严,以时式遏。有征无战, 是谓义师,招谕不従,勿难还也。初年孟月,春作方兴,不夺农时,宜知其速。” 于是以世子为左元帅,秦王为右元帅,左右二府诸军十余万众,引于浐水之北。 仍以尚书萧瑀为相府司马,刘文静为左元帅府长史,尚书窦璡为掾,殷开山为右 元帅府长史司马,又拜屈突通为上柱国,封蒋国公、检校行军左右虞侯事,军士 以下僚佐等,皆选知名者为之。帝亲诣军,劳而誓遣之。

    二月,涿郡太守罗艺与渔阳、上谷、北平、柳城等郡诸官民,遣使送款。先 是,平原贼窦建德聚众数万人,充斥河右、渤海、高阳等郡,大将军府使人张道 源所定赵郡、襄国、武安、清河等郡,至是并陷于贼。道源亦随而没焉。建德遂 谮称王,自号夏国。又南阳朱粲,众有数万,并好食人,自称可达汗,莫知可达 汗之名有何义理,酷害异常。又有贼萧铣起兵于江陵,于是以华阳公郑元璹为太 常卿,封沛国公,遣将兵出商山上洛道,定南阳以东诸郡。并遣使人左领军大都 督府司兵马元规慰抚安陆及荆襄间。三月,左右二元帅军招谕东都城门不收,李 密又不敢西寇。时逼农月,遂奉令旋师宜阳、新安二郡而还。留行军总管史万宝、 盛彦师镇宜阳,吕绍宗、任怀镇新安。

    少帝以帝功德日懋,天历有归,欲行禅让之礼,乃进帝为相国,加九锡,赐 殊物,加殊礼焉。册曰:“于戏,维尔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录尚 书大丞相、新除相国、总百揆唐王、夫乾道贞观,四象所以运行。坤德含弘,万 有凭其载育。是以天地交泰,资始由乎圣人。阴阳顺成,总己归其元辅。故能陶 甄品物,代彼天工。息四海之群飞,回三灵之掩耀。百揆时序,五典克従。虽伊 尹格于皇天,周公光于四表,方斯蔑如也。今将授王典册,其敬听朕命:上天不 造,降祸于我国家,高祖弃盛业而升龙,太上释宝图以委御,王室如?毁,丧乱 弘多,数量道消,时钟代季,郊庙绝主,有若缀旒,则我祖宗之业已坠于地矣。 王应休明之运,従兆人之欲,奉七玺于代邸,飞六辔于周京。此乃纲我绝维,有 大造于皇家者也。曩者塞表省方,群胡反噬,矢流君侧,围甚平城,沦陷指期, 阽危莫恤。王释位同谋,总伐千里。晨炊蓐食,倍道兼行。匈奴远迹,乘舆反正。 此则王之功也。历山飞称兵燕赵,妄假名号,河朔响应,山西屯结。王首启戎行, 大歼丑类。此又王之功也。夷狄贪婪,属犯关塞,驱迫良善,杀略吏人。王鞠旅 理兵,卷甲长驾,追奔逐北,扫地无遗。此又王之功也。王威徒党,潜谋逆乱, 外交边裔,内聘奸回,实繁有徒,倾覆宗社。王收戮凶渠,罪人斯得。此又王之 功也。四郊多垒,三辅倒悬,黄巾示宫阙之名,赤眉为园陵之祸。凶荒仍岁,荆 棘旅庭。王投袂义举,星言电迈,取霍邑如摧枯,举秦关如反掌。克清河渭,志 存匡复。此又王之功也。北荒獯鬻,事藉羁縻,比者中原多故,龙堆道绝。王式 遏有方,款关请吏,更敦邻睦,复我旧藩。此又王之功也。汾晋地险,逋逃攸聚, 山藏川量,负罪稽诛,类马腾之乞活,同严尤之尽赦。王怀柔伏叛,仗信示威, 交臂屈膝,申其向化。此又王之功也。河潼转漕,密迩关畿,京坻委积,由来尚 矣。群凶据窃,一鼓而崩。此又王之功也。京师危迫,奸臣放命,异一相之居内, 同四凶之扇祸。王大誓师旅,兴言感慨,荡清上国,拯厥赘旒,暴市焚尸,并枭 元恶。此又王之功也。上天贻爱,莫甚乎人,爰祚圣哲,弼予冲幼,官守司存, 社稷有奉,济方割于下垫,烁员光于上参。此又王之功也。唐弼凶竖,草窃岐阳, 吞噬旧邦,侵逼都鄙。王制以衔策,观其携二,亲离众叛,我尽收之。此又王之 功也。华阳黑水,控接岷嶓,山川阻深,尽为逋薮。义风所靡,化行江汉。此又 王之功也。薛举崇奸,同恶相济,僭拟舆服,滔天泯夏。西土游魂,泰山肆毒。 赫斯授律,咸俘丑类。岐陇齐筑京观,汧渭为之不流。此又王之功也。三蜀奥区, 一都之会,夷民纷杂,蛮陬荒梗。王发一介之使,降咫尺之书,而灵关洞开,剑 阁无隘。此又王之功也。弘农甸服,襟带河陕,鞠为寇场,连城阻乱,长策远振, 不征而服。此又王之功也。王有济天下之勋,重之以明德,爰初发迹,肇自鸿阶, 峻极比于嵩华,清澜运于溟渤。休兹将圣,道破如仁,在物不失其宜,含灵咸安 其所。春生夏长,信及四时。地平天成,义兼得一。总万机之务,因百姓之心, 保乂我皇家,弘济乎多难者也。是以济济多士,庶政缉熙,穆穆四时,要荒式序。 激清风以厉俗,畅和气以调时。神功侔于造化,积德高于垂象。朕又闻之,先王 之宰物也,尊贤尚德,茂赏畴庸。五侯专征,九命作伯,周襄光锡,桓文是膺。 大启南阳,以表东海。况乃道冠伊、稷,功高晋、郑。酬勋蔑尔,朕甚惧焉。今 晋授相国,以河内、汲郡、清河、武安、魏郡、信都、高阳、平原、赵郡、襄国, 通前三十郡,增封唐国。锡兹黑土,苴以白茅。爰定尔邦,用建冢社。昔周邵分 陕,咸为保传。毛毕诸侯,入作卿士。内外之任,礼实攸宜。今授相国印绶,唐 王玺绂,茅土金兽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至第十。相国礼绝群后,任总所司, 朝班彝数,宜以事革,其以相国总百揆,去录尚书之号。上所假黄钺内外都督丞 相印绶,又加王九锡,其敬听后命。以主绳纪礼度,哀矜折狱,罔不用情,无或 迁志,是用锡王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以王分地敦本,人天是赖,疏爵务 农,所宝惟穀。是用锡王衮冕之服,赤舄副焉。以王风雅所被,獯戎咸格,阴阳 顺理,遐迩宅心,是用锡王轩悬之乐,六佾之舞。以王翼宣皇道,义声遐畅,三 才所运,四海攸归,是用锡王朱户以居。以王登贤命秩,裒德升朝,思帝所难, 能官流咏,是用锡王纳陛以登。以王正色持衡,镕范御下,式遏奸宄,荡清华夏, 是用锡王武贲之士三百人。以王威同夏日,志厉秋霜,刑厝有期,宽而不漏,是 用锡王鈇、钺各一,彤弓一,彤矢百,旅弓十,旅矢千。以王霜露履践,禋祀恭 严,天地幽通,孝思至感,是用锡王秬鬯一逌,珪瓒副焉。唐国宜置丞相已下, 一遵旧式。往钦哉!祗奉大礼,用膺多福,以光我高祖之休命,可不慎欤!”( 侍中陈叔达之词也)

    帝私谓元従府僚曰:“少帝今时,可谓吾家所立。本为社稷,上报高祖,冀 终隋氏,不失人臣。岂期孺子尚幼,未复明辟,侥幸之徒,讽其假孤名器。安有 至尊羽仪,天子之礼,假诸臣下,何以为国孤总朝政,此事不得不知。政由己出, 还自锡进。贪天之功,以为己力,孤不欺人,敢欺天也!”群僚等固请曰:“萧 何为相国,鲁公用王礼,前贤不让,请以为不疑。”帝曰:“两贤遇周汉之初兴, 有大勋于二代。孤属乱离之季世,值隋运之将尽,昏明时异,授受事殊。拟于其 伦,实多惭德。然诸公欲孤行魏晋之故事,为豹变之鸿渐,聊为吾子扬榷而陈之。 曹、马之兴,不以义举。英雄鼎峙,角逐争衡。无君之人,欲速大位,逼胁孤寡, 假诏自媒,因九锡而论功,矜百辟于殊礼,示难进于谦退,思厌塞于群情。故路 人咸见其心,有识呼为狐媚。斯皆兆庶不推,讴歌不属者也。宋、齐菆尔,处于 江湖,地当汉之一郡,自称尊号,可知必以魏、晋为模楷,习虞、夏而禅让。功 微五伯,礼盛二王,于是阿谀希旨之俦,申敦劝于抗矫。饰非轻薄之子,骋让辞 而伟毕。未闻桀、纣之胤,禅于殷周之初。従此而言,断可知矣。何轻易天命, 以自厚诬。孤每观前史,见斯事迹,未尝不抚掌而笑。嗤彼群迷,明贤所弃。见 贤思齐,勿循前弊。”时有启帝者,以为即真之渐,旧事因循,相承作故。帝曰: “孤闻昇天无阶,于何为渐必如来旨,事转成疑。至若河滨仄陋,泗上亭长,令 其位次受终,未易享国。所问功德何如,谁云位之大小。以孤堪守关中,能负孺 子,见推相国,作镇假王,汉有前踪,不能违众。欲以曹操、司马炎为例,九锡 殊物,赐加非宜,不愿拟议,亦耻老瞒同传。”公卿闻帝此旨,寤而厚颜,诣府 陈谢。帝又谓之曰:“魏氏以来,革命不少,鸿儒硕学,世有名臣。佐命兴皇, 皆行禅代。不量功业之本,惟存揖让之容。上下相蒙,遂为故实。宁有汤、武接 于夏、殷,不宪章于尧、舜;晋、魏隔于周、汉,翻祖述于勋、华。且尧之禅舜, 二圣继踵。舜因让禹,以明尧哲。示天下为至公,不私己于尊位。故宾虞以后, 若脱屣焉。是知非尧不能让舜,非舜不能命禹。商、周德所不逮,有拨乱反正之 功。顺天行诛,逆取顺守,咸以至诚兼济,无隐神祗,三五帝王,称兹四圣,英 声茂实,飞腾万古。尧、舜不及于□子,让德而称帝。汤武不私于后胤,力取而 为王。故道有降差,名有优劣,然立功立德,亦各一时。末叶后来,功德无纪, 时逢屯否,拥兵窃命,托云辅政,择立余孽,顽嚣支庶,先被推崇,睿哲英宗, 密加夷戮,专权任己,逼令让位。虽欲己同于舜,不觉禅者非尧,贬德于唐、虞, 见过于汤、武,岂不悖哉!魏、晋、宋、齐,为感已甚,托言之士,须知得失。” 群公退而悦服,私相谓曰:“相王格论,绝后光前,发明典谟,申理誓诰,可谓 君子一言,定八代之荣辱矣。“帝又谓所亲曰:“诸人虽复见吾言论,仍自不知 至理。吾今一匡天下,三分有二,入关形势,颇似汉高祖。且起军甲子,旗帜已 革,如何更于少帝之处,却受九锡而求殊礼。孺子有知,不容肯行此事。既成无 识,此乃吾自为之。立身以来,不欺暗室,如何今日,诬罔天听所区别帝王,激 扬名理,以惩是古非今之辈,谬相劝逼。“于是惟改丞相府为相府国,而九锡殊 礼,并属诸有司。

    是月也,宇文化及兼弟智及等,并骁果武贲司马龛、监门郎将裴乾通等,谋 同逆,因骁果等欲还,精锐遂夜率之而围江都宫,杀后主于彭城阁。初,骁果兵 等苦于久在江都,咸思归叛。至是,炀帝知唐据有西京,过江计定,仍先分骁果 往守会稽,诳之云往东吴催米,故化及等因之而作难。于是隋主崩问至,帝乃率 文武群贤僚佐,従少帝举哀于大兴后殿。帝哭哀甚,有谏止帝者,帝曰:“吾为 人下,丧居何可不哀!然亦恨后主不亡于开皇之末,以延鼎祚耳。”化及等本自 因思归之众而行杀逆,及以许公之子为众所推,至是遂僭称尊号,率其同恶欲入 关,以李密断成皋,据洛口,乃图北取黎阳仓,従白马津而渡。帝乃遣统军张伦 将蒲津以东従兵,往魏郡道招慰化及等,继遣淮安王神通,往定山东诸郡。又募 犯罪者数千人,听效力赎罪,并张伦等并是淮安王节度焉。李密闻化及之趣河北, 乃分兵遣别将徐世勣等屯黎阳拒守。化及従宛道渡河,绝粮,遂顿于聊城县。淮 安王等率众图城,部分失机,行兵不利,退保魏郡。化及众聚聊城,粮无所出。 窦建德知其穷蹙,遂攻破之,获化及兼弟智及,责以弑逆,并斩之而徇众。炀帝 萧皇后亦没于贼庭。于是江都宫人、美女、珍宝金帛及乎玉玺,并建德有之,不 逞之徒,因说建德送萧皇后及宫人等,多赍金帛,重赂突厥,市马而求援。

    少帝年未胜衣,不经师傅,长于妇人之手,时事茫然。既知炀帝不存,惟求 潜逊。夏四月,诏曰:“天祸隋国,大行太上皇遇盗江都,酷甚望夷,衅深骊北。 悯予小子,奄绍丕愆,哀号永感,五情糜溃,仰惟荼毒,仇复靡申,形影相吊, 罔知启处。相国唐王,膺期命世,扶危拯溺。自北徂南,东征西伐。总九合于一 匡,决百胜于千里。纠率夷夏,大庇氓黎,保乂朕躬,繄王是赖。德侔造化,功 格苍旻,兆庶归心,历数斯在。屈人为臣,载违天命。昔在虞夏,揖让相推,苟 非重华,谁堪命禹。当今九服崩离,三灵改卜,大运去矣,请避贤路。兆谋布德, 顾己莫能,私僮命驾,须归藩国。予本代王,及予而代,天之所废,岂其如是。 庶凭稽古之圣,以诛四凶。幸值惟新之恩,预充三恪。雪耻怨于皇祖,守禋祀为 孝孙,朝闻夕殒,及泉无恨。今遵故事,逊于旧邸。庶官群后,改事唐朝。宜依 前典,趣上尊号。若释重负,感泰兼怀,假手真人,俾除丑逆。济济多士,明知 朕意。仍敕有司,凡是表奏,皆不得以闻。”

    章表不通,理难再请。欲召公卿议之,渐以启谕。于是文武将佐裴寂等二千 人,不谋同辞,并不肯奏诏,乃相率上疏劝进曰:“臣闻天下至公,非一姓之独 有,圣人达节,与万物而推移。故五运递兴,百王更王,春兰秋菊,无绝终古。 玉疏石记,笔石纷纶;垂统有光,焕乎宝箓。伏惟陛下,资录种德,禀庆至真, 固纵惟神,生知乃圣。量包乎宇宙,智周乎品物,群生涂炭,跻之仁寿。逢百六 之厄,创业云雷。追三五之踪,财成天地。仲夏之半,龙跃晋阳。孟冬伊始,凤 翔灞上。鸿志猬毛之及者,雾委来庭。触柱拔山之大盗,风驰献款。三晋子弟, 共獯猃而陪麾。咸秦豪杰,连巴蜀而响应。英声西被,懋德东渐,南谐交趾,北 变幽都。躬未戎衣,手不提剑。机务成于雄断,人杰得于才子。威加四海,功出 一门,计极万安,战穷百胜。小往大来,算无遗策。时未期月,业倍前王。今古 代兴,膺斯拨乱。若兹之举,如兹之速,载籍以来,未之前闻也。臣等诚欢诚喜, 顿首顿首,死罪死罪。窃以陛下承家开国,积德累功,世济拟于高阳,缵绪盛于 周武。载诞烛神光之异,仪形表玉胜之奇。白雀呈祥,丹书授历。名合天渊,姓 符桃李。君尧之国,靡不则天。星纪云周,奉时图始。甲子之旦,不俟而□,起 兵西北,势合乘乾。我来自东,位当出震。至八井深水之图谶,唐唐李树之谣歌, 固以备在人谣,无德而称者也。且夫体非常之道,立非常之功,实非常之人,有 非常之事。不时伫位,人神是武,天命不常,惟德是与。迁虞事夏,抑有前规。 臣等敢录旧典,奉上尊号。当今万机旷主,九有困穷,伏愿降鉴回虑,忧世外已, 上顺天心,祗膺允执,俯従人愿,屈就乐推。变黎庶于时雍,配上帝于宗祀。勿 以王者兼济之功,而为匹夫独美之操。昔之尧佐,咸大天工。绩尤著者,胤飨稷 卨,播谷之都,余庆商周。皋陶好生洽人,今兴陛下。盛德有后,其若是乎。四 相三王,齐名踵武,千年得一,相继风声,符命所钟,有自来矣。愿纳缙绅凄凄 之情,允副亿兆颙颙之望。率土更生,含灵幸甚。臣等诚惶诚恐,昧死以闻。顿 首顿首,死罪死罪。”

    所司以表章奏闻。帝退所奏表,谓奏者曰:“吾固知如是。”拒而不答。裴 寂等进见曰:“昔桀纣虽复不贤,亦各有子,未闻汤武臣辅之。龟镜已见,兹无 所疑也。先人有言曰:‘功盖天下者不赏’。陛下欲让至尊而为臣下,恐隋朝不 然此事。且臣等唐之将佐,茅士大位,受之唐国。陛下不为唐帝,臣等应须去官。 伏愿深思,容臣等有地。”帝笑曰:“裴公何相逼之深,当为审思。”亦未之许。 裴寂等又依光武长安同舍人强华奉赤伏符故事,乃奉:“神人太原慧化尼、蜀郡 卫元嵩等歌谣诗谶。慧化尼歌词曰:“东海十八子,八井唤三军。手持双白雀, 头上戴紫云。”又曰:“丁丑语甲子,深藏入堂裹。何意坐堂裹中央有天子。” 又曰:“西北天火照龙山,童子赤光连北斗。童子木上悬白幡,胡兵纷纷满前后。 拍手唱堂堂,驱羊向南走。”又曰:“胡兵未济汉不整,治中都护有八井。”又 曰:“兴伍伍,仁义行,武德九九得声名。童子木底百丈水,东家井里五色星。 我语不可信,问取卫先生。“蜀郡卫元嵩,周天和五年闰十月作诗:“戌亥君臣 乱,子丑破城隍,寅卯如欲定,龙蛇伏四方。十八成男子,洪水主刀傍,市朝义 归政,人宁俱不荒。人言有恒性,也复道非常。为君好思量,何□□禹汤。桃源 花□□,李树起堂堂。只看寅卯岁,深水没黄杨。”未萌之前,谣谶遍于天下, 今睹其事,人人皆知之。陛下虽不以介怀,天下信为灵效。特此欲作常人,恐难 以免。须上为七庙,下安万民。既膺符命,不得拘文牵旨,违天不祥。裴寂等言 之甚切。帝曰:“所以逡巡至于再三者,非徒推让,亦恐群公面谀,退为口实, 然汉高云:诸侯王推高于寡人,以为皇帝位,甚便宜于天下之民则可矣。孤亦何 能有异之哉!”于是寂等再拜舞蹈,称万岁而出,遂与国子博士丁孝乌等数百人, 具礼仪,择良日。以武德元年,岁在戊寅,五月甲子,皇帝即位于太极前殿,设 坛于长安城南,柴燎告天,册文曰:“皇帝臣某,敢用玄牡,昭告于皇天后帝。 生人以来,树之司牧,睠命所属,谓之大宝。历数不在,罔或偷安。故舜禹至 公,揖让而兴虞、夏,汤、武兼济,干戈而有商、周。事乃殊途,功成一致。后 之创业,咸取则焉。某承家庆,世禄降祉,曰祖曰考,累功载德。赐履参墟,建 侯唐旧,地居戚里,门号公宫,丕绪建基,足为荣矣。但有隋属厌,大业爽德, 饥谨师旅,民胥怨咨。谪见咎徵,昭于皇鉴。备闻卑听,所不忍言。某守晋阳, 驰心魏阙,授手濡足,拯溺救焚。大举义兵,式宁区宇。惩边荒之辫发,辑兆庶 之离心。誓以捐躯,救兹生命。指除丧乱,期之又安。有功继世,无希九五,惟 身及子,竭诚尽力,率先锋镝,誓以无二。再蒙弘诱,克济艰难,电扫风驱,廓 清大邑。传檄而定峨嵋,拱手而平关陇。西戎即叙,东夷底定。非启非赞,孰能 兹速。尊立世嫡,翼奉宗隋,戮力辅政,无亏臣节。值鼎祚云革,天禄将移,讴 歌狱讼,聿来唐邸。人神符瑞,辐凑微躬,远近宅心,华夷请命。少帝知神器有 适,大运去之,逊位而禅,若隋之初。让德不嗣,群情逼请。六宗阙祀,七政未 齐,罪有所归,恐当天谴。请因吉日,克举前典,设坛肆类,祗谒上帝,惠兹下 人。翼子谋孙,罔敢愆德,则小则大,无或有违。对越鸿休,伏深惭惧。谨遣太 尉公裴寂等,用荐告之礼,瑞册苍璧,秬鬯清酌,芗合芗箕,明粢嘉蔬,禋祀于 皇皇后帝。明灵降享,皇帝备羽仪法物,临轩大赦天下,改义宁二年为武德元年。 □□□□□□□践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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