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 珉 小 馆

曼谷东西走向的干道素坤逸路33巷，有个日本餐的小馆。 说它是小馆，其实并不过分。门口唯一的招牌是类似酒旗的竖幅布条，红底黑字写着“饺子”。门上横条是“日本味”。底下似乎不情愿地露出餐馆正名：珉珉。字体至少小了两号。 最初引起我注意的就是那幅“饺子”旗。家父是山东人，小时在家每到周末都要包饺子改善生活，所以对饺子情有独钟。尤其是以前在纽约吃腻了机器擀皮机器包的饺子后，对曼谷返璞归真的手工水饺格外喜爱。 珉珉小馆门脸不大，而且采用的是餐馆不常见的单拉门，通常用来展示菜谱的临街窗子也省略了。拉门的高度约1米7，应该符合日本人的平均水平，拉开一半低头侧身钻进屋。 “空尼齐哇”。顾客刚进门，一片日语招呼声从各个角落迎面飞来。声音高低不齐，此起彼伏，象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餐馆里摆着10来张大小一样的桌子，每张桌子有四把椅子，顶多是两大两小挨着坐，像打造成跑车模样的轿车所说的 2 x 2 的座位。墙上没有什么装饰画。 厨房间是开放式，一条长柜台充作隔离带，坐在旁边可以仔细观察厨师们的忙碌，如同在酒吧台上欣赏酒保兑鸡尾酒。墙角挂了一台电视，播出只有用小耳朵卫星才能接收到的日本本岛节目。 招待小姐身穿有白色小领子的淡粉色上衣配深色裤子，身高1米5，上下不超过5公分。厨师和小姐清一色泰国人。这倒不奇怪，美国很多日餐、韩国餐馆都是华人经营。中餐馆也有黑人、西裔人开办的，当然多是那种远在外州唬弄当地人的快餐店。 冰水和卷成春卷似的冷面巾免费供应。菜谱竖插在4个调料瓶中间，每个桌上都有。这样很方便，要加菜加饭可以随手拈来。招待小姐神情闲静地站在身旁等候，没有推销员样的殷勤或催逼。 一切让人感到亲近自然，有种进家门脱鞋放下公文包到餐桌坐下拿起筷子端碗吃饭的感觉。连进门的日语招呼声也好象是说“你回来啦！” 菜谱很简单，冷热加在一起不过20来样。看不懂日文的话，可以要一本夹有所有菜肴照片的小相册，看图识字。看上去大部分是中餐式配料烹饪，象麻辣豆腐，青椒肉丝。令人惊讶的是没有日餐常见的生食寿司。所有的菜分大小盘两种，价格都在折合2－3美元之间，价廉物美。所说的饺子，其实是锅贴，大概日文本来就是这个意思？捏得十分细致，大葱猪肉馅儿。汤面有五种。还有我偏爱的盖浇饭，猪肉、鸡肉和牛肉味儿。 这种盖浇饭方便实惠。一大盘米饭，扣上两大勺夹有3－4块肉的深咖啡色肉汁儿，鲜美地道。去年在大坂的速食店看到，食客们都坐在高脚凳上靠着柜台埋头往嘴里扒拉。象是偷懒的清洁工比划几下对付事。末了再用刷锅水似的大酱汤涮涮牙，打个饱嗝付钱走人。 珉珉小馆陈设简单，但想得非常周到。进门靠墙角摆了一个四层的书架，有5种期刊和一大排卷边儿的书。日本人真闲不住，等候上菜的功夫还要看电视，看杂志。顺手翻了几本，都是些色情漫画书，日本男人的最爱。在日本本岛，上班压力沉重，忍声吞气。下班后就靠这种小人书寻找刺激，再逛逛酒吧喝得晕乎乎。 相比之下，在曼谷的日本人可是咸鱼翻身了。男人上班一夫当关，指手划脚。周末又有廉价高球消遣时光。女人更是自在潇洒，只看管孩子游泳打网球，家里有吃苦耐劳的菲佣泰佣全时全方位伺服打理。所以男人个个脸上眼里透着亮光，很难看到高苍建式阴冷忧郁的面孔。女人上街买东西，象不要钱似的大包小包往回拎。 光顾珉珉小馆的日本食客中，有三两同行的男人。对坐小酌几盅清酒，话语不多。日本人知己的朋友注重心灵感应沟通。一个眼神，一举一动，包含了深邃的意念。也有三五成群的家庭主妇，乘老公外出打高球，到此聚会唠叨家常。手舞足蹈，神采飞扬，舒惬之情溢于言表。 珉珉小馆里最受欢迎的恐怕要算汤面。盛在洗手盆大小的碗里，上面飘着几快象纸样薄的肉片。男人吃面只用筷子，滋溜滋溜往嘴里吸。女人比较文雅，右手用筷子盘绕几根面放在左手的勺子里，一次送到位。 大家聊天吃饭的时间却也不长，30-40分钟后相互作揖道别。有时还带两盘饺子回家。如同顺路喝了杯咖啡。讲究的是感受那气氛。 在珉珉小馆，十来个美元可以吃喝得很惬意。而且结帐不掺水，没有通常的10％服务费和7％税金。食客也不付小费，很符合日本人的做法。 好的餐馆，不一定是金壁生辉满汉全席。对客居他乡的人来说，在摆设纯朴随意但又散发着浓厚乡土气息的文化氛围中，静静地品味着家乡粗茶淡饭，也是一种淋漓尽致的愉悦享受。 珉珉小馆的主人看来深谙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