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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博士爆笑留学故事

(2012-05-29 14:25:24) 下一个

来源:网络转贴


一、认识C博士和C太太还得从塞缝说起

出国头几年,消费观念跟不上,舍不得掏钱买东西,如果那时你看见我站在商店外面口中念念有词的话,千万别以为我是在背英语单词,我乃在两种币值之间来回倒腾计算。如果那时你看见我路上开着车口歪眼斜四下张望,千万别以为我中了风,我乃在瞄着瞅着人家刚刚扔出来的垃圾,想从里面找出点能用的东西。

隔一阵子出去吃一次buffet,一般是周末,为等这一顿前一天晚上就开始做准备了。早上起来肚子空着,捱到中午,捱到buffet店开门,全家出动,唿啦一下,二手车直接摆驾到buffet店门口前停下。如果这时店门口空地上同时停两部车,一部是我们的,另一部比我们更破的二手车,那更破的二手车告诉我们C博士和太太一家子已经先于我们早一步赶到了。

C博士有血压高,但对鸡腿鸡胸脯之类的胆固醇含量从不畏却,吃过buffet再吃降压药物。吃一次buffet好像过一次节,每人五点九九刀勒,孩子半价。两三盘下去肚子里基本上找不到食物的感觉,刀叉乱碰,虎跃龙腾。渐渐放慢了速度,到实在吃不下时已经是第五或第六盘了。裤带放松,斗志也跟着松懈,没等离开buffet店就象得了禽流感的鸡,一声声打着嗝,见有厕所的大店就进去活动和方便。有一次,没等捱到家就忍受不了,急停在高速边上,顾不上生命危险,推开车门不管不顾趴下来吐了一地。

这时C博士和太太及时给我们引进了塞缝的理论。什么叫塞缝?就是在第二盘和第三盘之间或第四盘和第五盘之间稍做停顿,合理地喝下去一些水,放慢进食速度。喝下去的水使吃进去的食物垫得更加瓷实,排掉气体预防打嗝,同时还能有效利用胃部空间。

C博士毕业于国内一所着名大学,当年在这里读数学博士后也曾走投无路英雄垂泪,那时他签证快到期了,拿不到新的合同,打道回府,家里等着出来的太太和那个注定考不上大学的宝贝儿子就没了希望。这时候C博士想起来一件事来,他在国内的时候,有一次从北京出差去四川,回来的时候宝成铁路塌方,陷在成都几天几夜,火车站里人山人海,买不上票。C博士站在车站前的马路牙子上抬头望天,这一望就望见了天上的飞机。C博士那脑袋瓜子是什么脑袋瓜子啊!那时候大家还是土鳖,能坐飞机的人不多,会坐飞机的人不多,想到飞机的人也不多。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逆向思维,为什么不去试试?摸到民航售票处,排队买票的人果然不多。C博士开了一次洋荤,第一次坐飞机的故事经常说给人听,意思是干什么都要见机行事(“见机行事”这个成语大概就是这样得来的),一条路走不通时,走另一条路,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C博士于是想起来隔壁计算机系的一个教授,这个教授跟他们数学系在一个楼里,手里刚到一笔科研经费,还来不及招学生,平时见面跟他说一声“Hi”,很客气的。但是除了“Hi”,C博士想不起来人家还跟他说过什么。C博士于是盯紧了那个教授,终于让他等到一个机会,那个教授出来小解,他紧走两步,跟在人家后面进了厕所。并排站在一起小便的时候,C博士跟他打一个“Hi”,接着装作请教,问了一个从杂志上看来的计算机菜鸟问题。

拉上裤链,三分钟聊天,基本上也搞定了从自我介绍面试到转系等一系列复杂的程序。C博士塞缝塞得好,别人抱着个博士后的空名不肯松手,他已经掉头转向,先是跟着那个教授读两年硕士,然后进入热火朝天的IT行列,C太太和C公子不久也家庭团聚来到身边。

跟C博士相处久了,越发地觉得这人的脑袋瓜子好使,灵光,买房子房子有得赚,买股票股票有得赚。时间久了,觉得他做什么事都有一定的条理一定的道理,成为我们偶像级的人物,而且忙中不乱。有一次我开车带C博士去社区游泳池游泳,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突然叫一声,坏了,忘记带来了,吓我一跳。我问什么忘记带来了,他说游泳裤忘记带来了,我问需要开车回去拿吗?他顿一下,镇定自若,说算了,就这样进去。

当时发生的事回来我就告诉了太太,让太太猜C博士是光着腚下去还是没光腚下去。

“胡凯尔斯!”太太不肯做这个智力游戏。

“猜不着吧,猜不着我告诉你。C博士说不要紧,他还穿了条内裤。”

“谁不穿内裤?”太太笑了,又一想,说:“对呀,穿条裤子就能下游泳池,这里没有太多讲究。”

“你知道他穿的什么内裤?”

太太懵了:“内裤还有什么学问?”

“这里面的学问大了。”我说:“他那条内裤跟我的内裤一样,前面开条缝,可以掏出来撒尿,保密性能差,这样下去人家能允许吗?你猜,C博士怎么办?”

“怎么办?找个别针把缝别起来。”

“没有别针啊!”我哈哈一笑:“要不人跟人不一样呢!博士的聪明就聪明在这里,裤子脱下来,反个方向穿上去,把那条缝穿在了屁股后面。”

太太也哈哈地笑了。

我问:“C博士怎么进到游泳池里去的?这下你准能猜到。”

太太说:“是不是背着手低着头踱方步踱进去的?”

“Bingo!”我夸奖道:“英勇的C博士游的什么姿势?”

“菜鸟问题,当然是仰泳啦!”

太太已经完全领会。这时的“塞缝”也从原始的见缝插针衍生和突破出来,成了随机应变和艺高人胆大的代名词。

后来C博士和C太太搬到另一个社区,和他们来往少了,要不是太太昨天提起来,还真能忘了他们。

太太说C博士夫妇现在保养很好,去年回了一趟国内去讲学,风光得意,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有亲戚朋友或者老同学当贵宾首长一级接风宴请。国内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估计C博士夫妇对鸡腿鸡胸脯之类也没有太多兴趣了。国内想出来的人还是不少,特别是有孩子而孩子不很争气的,转弯抹角请博士和太太替他们孩子在外面找条出路。所谓找条出路,无非就是找个学校读读,什么学校都可以,无所谓啦!或者说白了,如果是女孩子,找个有房有车有工作的老公,再好不过。

博士和太太虽然精于计算很少失误,有时也古道热肠,推却不过去,就答应了一个老同学。

回来后,联系一家语言学校,把老同学的千金接过来。谁料那女孩子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出国前就动过胎气,出来后三天两头旷课逃学,既馋又懒,厨房和卫生间被她搞得一塌煳涂,把博士和太太闹得头疼。两口子商量着要跟她摊牌,请她搬出去住,又碍着老同学那一顿丰富饭菜的情分,磨不开面子。正在左右为难,女孩子大大方方地挑明了,伯伯伯母,书我是读不进去,也不想麻烦您们,您们要是能给我介绍个男朋友,我就谢谢啦!老同学婉转地在电话里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博士和太太后悔无奈发懵,同时也着急,不知道怎么脱手。这么一个小城市,华人生活圈子就那么一点点大,女孩子的相貌不幸又比较一般,这男朋友上哪里去找?这缝上哪里去塞?

这时,他们想起温哥华来了。

温哥华气候温和,居民人口里华人不少,更让他们感觉有把握的是,他们独生的宝贝儿子,前年研究生毕业,刚刚在那里一家高科技公司做了项目小经理,说不定会有一些路子帮这姑娘。于是他们往温哥华打长途电话。他们的儿子和他们一样古道热肠,没说什么就答应下来。

C博士和太太把心放回到心窝里,帮着女孩子收拾好行李,送到机场,送上加航飞往温哥华的班机。

女孩子走得很潇洒,经过检查门的时候停了一停,回身跟伯父伯母挥了挥手。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一晃半年过去。一天儿子打来电话,说换了个女朋友,快到谈婚论嫁的阶段,C博士一听就急了,血压跟着也高了起来。

“C博士为什么血压高?你猜,C博士和太太儿子的女朋友是谁?”

太太卖个关子,偏过头来问我。

“没有悬念。”我说,“智者千虑,不是鸡腿鸡胸脯吃的,是忘记了自己的儿子有房有车又有工作。”

“是啊!”太太叹了口气说:“塞缝没塞好,塞自己家里来了!”

二 、火力侦察

我有和朋友推心置腹的习惯,我也有和朋友开个玩笑侃个乐子的习惯,了解我的人大都以诚相待,直来直往。但是这一次却让我玩得有些过火。

下班之前接到A的一个电话,A平时并不常打电话给我,问了我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我尽己所知告诉了他。放下电话前,我顺便提到下午单位里召开一个会议,会上提到因为经费削减,开始实施减员,大约减员百分之五的比例。

就是这些了。但说完之后我就感到不对,也许话说得太多,也许没有把话完全说得清楚。总而言之,就是哪里不对。A冷静听完,嗯了几嗯,把电话挂上了。

吃晚饭的时候我把自己的感觉跟太太说了,我说,不出一个星期,这事准能从不同渠道反馈回来。太太问何以见得。我说你忘记上次我被Layoff(雷奥福)的事情了?

Layoff就是解雇。十几年前,我曾被一家律师楼雷了奥福,三十分钟内走人,迅雷不及掩耳,出门时拎着自己的物件,一脚高一脚低,分不清东南西北。那时刚刚买下房子,红白喜事搁在一起办了。隔不多久,我们被请去参加一个派对,席间一个朋友喝高了,顾不得男女主人频频丢来的眼色,当笑话一样描述起他听来的一个故事。这故事里说到某律师楼里一个穷小子,刚刚找了一份程序员的差事,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买了新房,结果让人家雷了奥福,跳楼吧!

这故事的主角正是鄙人,正襟危坐,不动声色,一任周围的俊男靓女插科打诨,添油加醋。不仅那家律师楼,而且那穷小子的文科专业出身以及后来出的车祸也被他们挖掘出来,讲述得有鼻子有眼。重申一下,这个故事不属于原创,是他们从周围听来的,从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那里听来的,也不完全出于恶意。城市小生活也枯燥,工作中的压力需要得到释放,而且说好一点,一个人的经历对于其他移民朋友就是一个参照一种财富,为人做事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万万不可粗心大意,流传一下并不完全就是坏事,别人的失败说不定也成了自己的成功之母。我再重申一遍,绝对不反对他们加工杜撰,经过他们的“高于生活”,这故事就会换成另外一个版本,流传到更多的派对上去,比如那个被“雷了奥福”的穷小子跳楼摔断一条腿,很快又被老婆给甩了,精神因此发生了错乱。咱们中国人饭后茶余,有京油子,有卫嘴子,还有保定府的什么什么,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太太还是不能相信。我说,咱们打个赌吧!一星期之内一定以某种形式从某人那里反馈回来。

我向太太描述了这次“雷奥福”的大致旅行半径和线路,从A传到G,一共是七个朋友,他们相互之间有的并不完全认识,因此可视为电路里的串联关系。A在一家中文学校教书,这个星期六的下午育完学生之后,具体一点地说,可能在两点钟左右,一定会跟B提起来。B夫妇上次和我们同去看过一次电影,先生不是一个喜欢传事情的人,但太太就不能保证了,太太喜欢打麻将,星期天在麻将桌上一定能够碰到C太太。如果那天没有更好的谈资,B太太会把这事转告C太太。C太太知道了,那么D太太也应该知道了。D太太应该在第二天或第三天之内知道,具体情况取决于她们之间的电话占线不占线。F太太跟D太太曾经有过来往,孩子吵架后,两人的关系形同冰炭视如寇仇,中间幸亏还夹着个E太太,所以消息应该也是畅通无阻的…… 如果不出意外,最后打来电话的应该是G太太。流言止于智者,G太太是不会再向别人传了,但G太太的修养太好了,不会直截了当让我们觉得难堪,采用的方式可能有以下三种……

我说,这一梭子撂出去了,就当一次火力侦察。

一个星期过去了,那个电话并没有打来。太太说这回你输定了,洗碗去吧你!

一连三天饭后洗碗。我纳闷,太阳从西边出来啦!我忽略他(她)们生病回国或者吵架断交的几率了!

这天下班回家,太太笑模笑样迎上来:“今天不用你洗碗了。G太太的电话刚刚打了来,跟你讲的一模一样!”

“G太太先是问看了没看过《大长今》。G太太接着又问能不能在一个星期之内内看完百十集。G太太最后问,你先生白天没在家里跟你一起看吗?”

我们都笑起来。我说,“忘记告诉A一件事了,单位‘雷奥福’其实还在酝酿之中,真正实施恐怕还得在半年之后呢!”

三 、额指导

“额指导”其实就是“额知道”,西北方言口音重,“我”说成了“额”。

有一次,在一个朋友家里聚会,他俩口子开了辆破车,在我前面停下来。女的下车后,抱怨鞋里有颗石子,疙脚。额指导蹲下来,让女的一手扶着他的肩膀,让她把旅游鞋脱下来,他拿着鞋帮子,倒过来替她磕。女的长得细皮嫩肉,脱了鞋子又脱袜子,露出好看的修长的白脚丫子,晃在半空中,五个脚指甲上涂得象红红的豆蔻。

“慢一点,当心把你老婆给摔了。”女的温柔一笑,嗲里嗲气,没有注意到跟在后面的我们。

“额知道。”额指导说,肩膀端得很平,声音里流出来温柔。

额指导是我众多狐朋狗友里的一个。我的那些朋友们,除了额指导,都是十几年前在一起打工的伙伴,有大学里的讲师助教和研究所里的副研究员,有工程师和助理工程师,当然,都是在国内评定的职称,现在都已经不是了。现在我们都是靠给人码字吃饭的计算机程序员,年龄相仿,学历也相仿,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不常见面,一年里有次把次在一起吃顿饭,吹牛聊天,相互瞅着看着,送走了岁月。女的肌肉普遍松弛,男的发际普遍拔高,有的还谢了顶,人也变得相当邋遢粗糙。

我跟额指导不太熟悉,他干什么工作我也不清楚,光知道他国内大学里当过班长,学的是电脑,成绩很好,英文书写跟阅读不错,但不善言辞,尤其英文,单词蹦出来跟吼秦腔差不多,没人听得懂。他好像比我晚来几年,也比我年轻,单身。这个时候,冷不丁的,突然带来了这么一位女的,细皮嫩肉的、精致撒娇的、五个脚指甲上都涂了红的女的。乖乖,还“当心把你老婆给摔了”,我的牙都要酸倒一排!

那天我们玩得开心,在一起烧烤,交谈了很多,交流了友谊,还举行了网球锦标赛。额指导带来那个女的和妻子一见如故,两人娓娓交谈的时候,额指导力挫群雄,又一次勇夺了男单冠军,从主人手里接过来奖品 -- 从一块钱商店买来的一块肥皂。夺冠之后,有人请额指导给他们指导一下正确的击球动作,额指导跟往常一样,擦着汗水,谦虚地摆手,谦虚地推辞,谦虚地往后退,一口一个“额不知道”、“额真的不知道”。

从朋友家里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一路上,妻子叹着气把她听来的情况告诉了我:

“唉,来了十几年,女的在旅馆打工,男的从学校里出来,几年都找不到电脑的工作,又回饭店洗碗去了∙∙∙∙∙∙”

“先说女的,先说女的。”我打岔说,“Lady first。”

“女的是个湘妹子,从小长在湘西土家族一座小县城里,山清水秀,后来嫁到长沙,先生读完研究生把她带到加拿大。出来后她的英文不行,也没有别的专业,一头扎进一家旅馆里打工挣钱支持先生念书。工打得昏天黑地,日子也过得昏天黑地,不知不觉几年过去,先生念完博士,接着念博士后,等博士后念完,找不到工作,心里一急,海归了。两口子商量好,先生先回去,她继续留下来打工,等先生把根据地开辟好了再带儿子回去。可是先生打回老家去三年没有什么动作,她心里急,在旅馆里辞了工,带着儿子和全部家当回到了长沙。

“回国后,她完全明白了,先生不仅开辟了根据地,还在根据地里放手发动群众,乐不思蜀地跟一些女的同吃同住打成一片。先生成了某大学里的学术带头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一堆耀眼的光环呀!毕竟夫妻一场,有一定感情,先生表示愿意痛改前非,不过要求给他一段时间。她等了半年,这半年里面,先生经常出差讲学,所到之处沾花惹草,后来又发展到同家里的小保姆上床。她完全失望了,要带儿子回加拿大。先生藏起了她的护照,提出办了离婚手续才放她走。等办完离婚手续,先生又藏起她娘俩的飞机票,说加拿大的钱多好挣啊,让她把带回去的钱都给他留下,只带五百加币回程。

这故事我听了直咬牙,杀了那男的心都有。

“她原本就是小地方出来小户人家的女人,一咬牙,真是留下了买路钱,一贫如洗回到加拿大,回到她原来打工的那个旅馆。四十多岁的女人,吃钢咬铁,独立抚养着儿子,不容易啊!”

“她和额指导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好奇地问。

“额指导刚到这里就认识了她,多亏了她,否则额指导不知道混得有多惨!她比额指导来的早,额指导让前妻甩了的时候,她在银行里已经又存下了几万块钱。”妻子继续往下说:“额指导过去在西北一所大学里教书,一点生活能力也没有,老婆闹着先出来。老婆站住了脚,让他把女儿带出来。额指导下了飞机,老婆去接他,一直拉到唐人街一座破楼跟前,提着行李带他上到阁楼。

“撂下行李,老婆跟他掼下脸来:‘实不瞒你,现在我已经有人了。女儿我带走,这是给你的一点钱。这个月的房租我也替你预付了,底下,你自己对付吧!’

“额指导傻了,老婆没了,女儿也没了,五雷轰顶,天塌地陷。一个大男人,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呜呜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下面的事情不用说我也猜得出来:这栋破楼里面一共有三层,额指导住在阁楼上,下面是第二层,住着土家族湘妹子和她的儿子∙∙∙∙∙∙两个都是离过婚的人,两个苦瓜,三十大几,如狼似虎,睡不着觉的时候辗转反侧,跟电影《刘三姐》里男女对歌那样,这边唱:“我呀问你,无家可归,你呀问我,有家难回,同是天涯沦落人,苦瓜苦藤紧紧相随”,那边应和:“都是藤上的瓜,瓜儿连着藤,藤儿连着瓜,藤儿越长瓜越大∙∙∙∙∙∙”

妻子断断续续,唏嘘感叹,结束了这个让人难过的故事。我们刚来的时候也经历过同样的境况,我在两个饭店里洗碗,妻子在旅馆里给人打扫卫生,一天收拾十五六个房间。不必多说,这是很艰难的日子。

也是巧合,回家的时候我们和额指导都朝一个方向开,一直快到家的时候才摁了声喇叭告别分手。原来我们两家都在一个郊区小镇上住着,后来又知道,额指导家的孩子跟我们家的孩子也在一个学校里读书,同级不同班。这样一来,两家走动就多起来了。

额指导家的孩子功课特别好。中学毕业那年,我们去参加典礼,除了颁发毕业证书以及宣布学生们各自的去向,还分别颁发了其他一些奖状,比如物理数学化学文学优异奖、服务社区奖、全面成绩优异奖。他家的孩子非常争气,不仅拿到大学的高额奖学金,而且一次次跑上台去,在热烈的鼓掌中从校长先生的手里接过各种奖状,又在热烈的鼓掌中回过身来对着台下的家长鞠躬。

坐在下面的家长非常兴奋,有的跑到台子下面,给上台领奖的孩子摄影或拍照留念。闪烁的镁光灯中,额指导家的孩子站在台上有些紧张,也有些孤单。我向四下看看,没有看到他的父母。小家伙知道要强,解释说忘了把毕业典礼的日子告诉父母。这是一个借口。后来我听说额指导俩口子加班,临时请不下假来,这也是一个借口。加班给一倍半的工资,他们舍不得这份钱。这样一个重要的场合,他们不能参加,一定会给孩子留下终生的遗憾。

最近一次听到他们的故事,是关于他们得了一张罚款单的经过。星期天早上他们一起去逛商店,额指导正要把车停下来,女的说这里停不得,路边有个消防专用的救火喉,停了就吃罚单,并指给他看雪地里埋着一根黄色的标志杆。

额指导说知道了知道了,额这就去找没有救火喉的地方,你先下车去“贸”(mall) 里等额。

女的下来,额指导把车开到别的地方,停好,走回到“贸”里,高高兴兴在一块逛完了商店。这一天他们做了许多 Window shopping,看了许多五光十色的商品,自己什么也没有买,中午肚子饿了,买了一个汉堡包还是合在一起吃的。眼看就要渡过一个快乐的星期天,从“贸”里走回到停车的地方,老远却看见挡风玻璃的雨刮下面夹着一张纸片,跑过去取下来,是一张四十五块钱的罚款通知。罚单的上面客客气气用英法两种文字注明罚款理由,旁边还画了张图,图上画着的还是一个救火喉。

“你真是一个窝囊废,四十五块钱能买多少汉堡包。”精致的女人竖起杏眼,抱怨连连:“车的旁边明明竖着一根显眼的黄色标志杆,你为什么没有看见!”

“额知道,额知道。”额指导真诚地陪着笑脸:“但是,但是,额怎么会知道罚款的人跟额一样,星期天不在家里好好休息,出来也加班加点地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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