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收拾好了。在村委会门口等麦子的拖拉机时,我把银行卡递给老村长说:“吴村长,钱虽不多,但这是我和范范的一点儿心意,您收好。密码是‘19491001’。”老村长使劲儿推着我的手说:“这绝对不行!你们为我村的孩子付出了那么多,我们都不知道该怎样答谢你俩才好。咋还能要你们的钱呢!另外,县里成立了一个‘艾滋遗孤基金会’,各界人士踊跃捐款,大家都伸出援手,来帮助我们渡过难关……”我硬把卡塞给他,笑道:“吴村长,那是大家的心意,这是我俩的心意。虽然都是一片真心,可是意义却不尽相同。您就别跟我争了……”
这时,麦子的拖拉机开了过来。他跳下车,闷闷不乐地走到我面前,说:“浒子哥,我来了。”麦子的爸妈带着小妞也走了过来。麦子爸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说:“叔叔,应该是我感谢您才对。自从来到这里,我从大家身上学会了如何做人的道理。这要比任何知识都来得更加宝贵!另外,麦子这孩子聪明得很。有条件的话,你还是应该让他去上学。他本身品行端正,要是再学会了知识,将来一定会成为个了不起的人……”
正说着,小妞拉动范范的衣角,抬头望着她说:“
依依不舍之时,老村长走到我俩面前,从兜里掏出两张照片,递给我和范范说:“这是娄记者给咱们照的‘全村福’,我特意多洗了两张,算是给你们的临别纪念吧……行了,该走了。麦子,一定把两位老师送上车啊。
同样是去城里的路,同样是麦子带着我们前行。可是这一路,却没有了欢声笑语。麦子尽量慢地开着拖拉机,对后面的喇叭声他却置若罔闻。路就在脚下,不管你走的快与慢,最终都会到达终点。在县长途车站,麦子死活不肯收我的钱,而是直径钻进人群,自掏腰包帮我们买票,并送我们上了车。
汽车开动的时候,麦子在车外大喊了一声:“谢谢您!”然后朝着我们鞠了三个躬。我不愿让身边早已泪流满面的范范,看见我也红了双眼。于是打趣道:“这孩子!我还没‘走’呢,就开始表示对我的缅怀了。”范范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打了我一下,说:“哥,你咋这么讨厌呢!瞎说啥!”…………
到家了。范范拿钥匙打开门,顿时一种充满爱和关怀的、久违而又熟悉的家的味道,迎面扑来。虽然我们上火车后给家打了电话,可是因为车提早到了站,所以我俩也没再另行通知,直接回来了。这会儿,我和范范正一边换着拖鞋,一边笑着欣赏从厨房传来的有趣对话。
“军儿,你咋把鱿鱼切得这么厚呢?” “我故意不分片儿,想让儿子多吃点儿。多炒会儿呗!”“甜水儿,你那是拔蒜呢,还是做手工呢?快点儿,这儿等着下锅呢!……” “范叔,是不是鱼肚子里啥都不要啊?”“都不要,都不要!腰子,你在家没镗过鱼啊?!”,“叔儿,那鱼籽要不?……”“败家的,让你做回饭,怎么这么矫情啊?告诉你,待会儿要是咱闺女和浒子吃不好,昨儿晚上给你哥们儿免单的事儿就别想过!……”,“军儿,一会儿儿子回家,我该咋说啊?要不要备点儿酒啥的?……” “哎呀,该咋说咋说呗。你是他妈,他还能挑你理啊!别影响我工作。去!赶紧削地瓜去!我糖浆都熬上了……勇子,你当这儿是餐馆呢?——少放味精!”…………
范范站在客厅本想大声打招呼,却被我拦了下来。我拉着她的手,悄悄走到厨房门口,笑看着为了欢迎我俩忙得不可开交的亲人们。我妈正在切地瓜时,眼角的余光瞄到了我:“儿子?!儿子,你回来了!”听见我妈的说话,本挤在厨房里忙活的人们,像被忽然暂停了的电影画面,霎时间停止了手里的一切,扭回头向我望来。我妈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扔,跳到我面前,抱着我哭道:“孩儿啊,可想死你妈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范姨也一把拉过范范来,仔细端详着说:“可回来了,闺女!没遭罪吧?”
这时,炉子上的锅,伴随着一阵苦味,发出了“吱吱”的响声。我爸回头看了看锅,说:“哎呀!糖又熬糊了!那个……你们俩赶紧带孩子们去洗澡换衣服,饭菜这就得!……甜水儿、腰子,继续帮我们干活!”
我妈像生怕我再跑了样,一边紧紧地拉着我到浴室,一边说:“儿啊,你黑了,瘦了……妈帮你搓搓背啊?……”我松开她紧抓着我的手,笑道:“妈,我自己可以。您去休息吧,吃饭时咱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