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王启明”得意的陈述,有些不服气,道:三大爷,那您现在肯定是‘良田千顷,房屋百间’喽?三大爷笑答:也算是吧。后来我拿着靠餐馆赚的钱,起了一间中国超市。一开始是从国内进货去卖。到了一定阶段,我又办了间自己的工厂。现在我超市卖的好多东西,都是自己的厂子做的。正说着,三大爷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继续亮着自己的左手,掏出手机来。翘着二郎腿,脸冲着天问道:喂,谁啊?我这儿正谈上市的事儿呢。也不知电话那头是谁,总之,听见那边的回答后,三大爷马上跟个孙子似的,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叽里咕噜的说着粤语。
当他毕恭毕敬的挂上电话后,我看着他继续夹菜吃的,那饕餮样儿,问道:三大爷,是不是您远在纽约的员工,给您来的越洋电话啊?只见三大爷,忧心忡忡叹息道:小子,你说得没错。是我的职员打来的。唉,真不叫人不省心啊。就为了是该对已经砸进去三千多万美金的,那支现在被套牢的股票,脱手还是观瞧,专门给我来个电话。我说,多大点儿事儿啊,至于这么着急忙慌的,从纽约来个电话。国际长途直拨手机,不便宜啊。不是钱的事儿,浪费是可耻的嘛。要不说,下人就是下人呢。才这么一点儿钱,他们就看的比天大似的。刚才我还骂他们来着,说‘钱不钱的无所谓,咱就图一乐儿’!看着三大爷这犯痢疾的痞子劲儿,我忽然想起了甜水儿。不知他现在在英国怎么样了。。。
范叔依旧在旁边,面无表情的坐着,不吭不哈的。三大爷就问:勇儿,怎么了你?不会是眼红你哥哥了吧?虽然哥现在发迹了,可是咱不忘本!你要有啥困难的地儿,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啊。见范叔并不搭理这茬儿,我爸马上帮着解释道:哪儿能呢,三哥。这是你弟弟,你还不了解他吗?他喝不了多少,一沾酒就这样。来,我陪您继续。
三大爷瞧了瞧范叔,又瞅了瞅我爸。笑道:不会是因为我多吃了几口菜,心疼了吧?来前儿我不都说了嘛,这顿算我的。我爸忙接过话,说道:不行。说好了这顿是范勇和我一起为您接风的。哪儿能让您破费呢。勇儿真是喝多了。
三大爷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指着范叔,看着我爸说:嗯。这家伙打小儿就不能喝。反正你多照顾吧。。。说着,三大爷用‘葛朗台’临死前舍不得闭眼,一直盯着燃烧蜡烛的眼神,看着剩下的菜汁,旁敲侧击的问道:孩子们都吃好了吧?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虽然他们说不饿,可有时还是要逼着他们吃的。那什么。。。有主食吗?来点儿,我陪着孩子们一起溜溜缝儿?
我爸愣了一下,打眼扫了扫饭桌。几乎所有的盘子都只剩菜汤了。于是说:三哥,要不我再给您上俩菜吧。三大爷大气的摆了摆手,说:不用。你给我来俩馍就行,我沾着菜汤儿吃。浪费是可耻的嘛。
我爸和范叔对了一下眼神,见范叔随便摆了一下头,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就让那个,曾经肯定我是“纯爷们儿”的丫头上了四个馒头。松软的白面馒头,如海绵般,贪婪的吸取着汁液。这菜汁,又被三大爷的牙齿,从馒头里挤出来,流到手上。于是三大爷时而吧唧着馒头,时而舔着顺指缝流下的菜汤儿,忙得不亦乐乎。
三大爷吃完第二个馒头后,仰靠在座椅上,手捂着肚子,打着饱嗝说:行了!谢谢你们的款待!我真的为我能有这样一个成功的弟弟感到自豪!来,咱哥仨干了这杯!
三大爷喝干了酒,说:今天就到这儿吧。还有小。。。朋友在酒店等我回去谈生意呢!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还要继续奋斗不是?服务员,结账!说着,三大爷便迅速的从兜里拿出了钱包。称赞我的那个姑娘拿来账单,毕恭毕敬的站在大圆桌前,问道:谁签?三大爷和蔼的说:姑娘,来。把账单给我。那丫头听话的往这边走来。我爸拦着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抢过账单来,微笑着说:三哥,说好了的。
三大爷见我爸手拿账单,便做出一副要伸手夺的姿态,喊道:小王,不仗义了啊!来前儿定下的事儿。你快给我拿来。我爸挡着他慢慢伸过来的手臂,说:怎么着,三哥?弟弟们孝敬您,那不是应该的吗?您快坐下!说着,我爸就在账单上签了名,让那赞美我的丫头走了。
三大爷见状,似乎松了口气的说:你看!小王,瞧不起哥哥不是?再咋说,哥哥在美国混得也不错啊!这点儿钱还是不在眼里的!说着,三大爷又冲着大家,甩了甩手里,那露着几张墨绿色纸票角儿的钱包。你们真是的!见外了啊!那什么。。。姑娘!三大爷叫住了正要出门的,那个赞扬我的丫头。指着台面儿说:把这俩馍,连着菜汤给我混在一起打包。浪费是可耻的,你知道吗?要不说,年轻人还是应该多受点儿苦,多遭点儿罪,才能懂得珍惜。那姑娘听了三大爷的话,眼瞅着啥也不剩的饭桌,膛目结舌,不知所措的把目光投向我爸。
我爸看着她,笑说:去吧。赞扬我的姑娘说:不是,王叔。除了瓦罐儿里可能还有点儿东西外,别的没什么了。再说,俩馒头也放不到打包饭盒里啊。还没等我爸说话,三大爷迫不及待道:傻丫头!一看你就是见识少。你不知道‘陕西泡馍’吗?把馒头掰成小块儿装,别舍不得饭盒。你这是替谁省呢?你们大老板——我亲弟弟都没说话。那姑娘又瞅了瞅我爸,我爸说:听你三大爷的。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