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健雄慌忙用手指按住了我的嘴,急切地说:“没有,没有,我没有决定,我只是和你商量,对不起,梦梦,我知道我这么说太自私,我来想办法,也许我会有办法。”
我推开他的手,说:“其实,你们回纽约以后,我一直在想,我们真的没有出路,不仅仅是你父母的问题。说实话,你妈妈来之前,我父母老了以后要怎么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说的没错,我喜欢美国,申请绿卡,我是打算长期住下来了,可是万一我父母也是故土难离,我能独自一人留下吗?”我说的是心里话,是我无解的困惑。心里难过,喉头也哽咽了。
“梦梦,今天是耶诞夜呀,我们能不能先不谈这些,好好过节好吗?看看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都凉了,要不要热一下再吃?”
“我吃好了,我给你热一下吧,你胃不好。”我站起身端菜。
“梦梦,就把这个热一下,其他的我也不吃了。”林健雄把坛儿肉递给我,我接过来进厨房,眼泪就掉了下来。
“梦梦,我出去一下。”林健雄开门出去了。
我的心紧缩着,痛痛的感觉。我看得出来,林健雄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也许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多时了,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我仍然记得他从台湾回来时的疲惫,也许是心累的原因吧。是呀,林健雄说得对,今天是圣诞夜,也许以后一起过节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应该打起精神来。我擦干眼泪,在心里对自己说:“梦梦,笑一笑!”
我把热好的坛儿肉放到桌上,林健雄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圣诞快乐!”他递过来一只FAO的经典大棕熊,软软了,凉凉的。“这只象不象你的笨笨?”笨笨是我小时候的一只玩具熊。
“不象,我的笨笨只有这么大。”我用手比划着。
“笨吧?你小时候,它这么大,现在你都这么大了,它还不长大?”
“你才笨呢,我都长这么大了,它怎么可能还这么小?它是熊耶,怎么也得这么高了!”我用手指着林健雄。
“唉,我是笨得可以,挑衅你干什么!”林健雄笑着摇了摇头。
“你怎么把萨克斯风带过来了?”
“圣诞节也没有圣诞树了,给你吹几首圣诞乐曲营造一下气氛。”
“你快吃吧,吃完了再吹,菜热过了。”
我从屋里把给林健雄的圣诞礼物拿出来,是一个放在汽车座位上的电热按摩椅垫,电源线插在汽车的点烟器上,后背和坐垫就可以加热和按摩,而且可以调节温度和按摩强度。
冬天林健雄每周都要从纽约开过来,很辛苦的,有的时候着了凉胃就会不舒服,所以我一看到这个椅子垫,立刻就决定买下来,知道他一定会喜欢。
果然不出所料,林健雄看到椅子垫,很高兴,说他一直希望买一个这样的椅子垫,真是心想事成。然后他又说:“梦梦,没有给我画幅画吗?搬新家的时候,可以挂到新家里。”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把前几天画的那幅从书架后拿了出来。“这个是前几天画的,给你吧!”
林健雄接过画,打量着,然后说:“有没有色彩亮丽些的?这个看上去比较灰暗。”说着话,就抻着脖子往书架后面看去。于是我就把另外一幅画拿了出来,递给他。
他接过画,愣了一阵,然后说:“这个……似乎太空了吧?”
“什么太空了?你又不懂画,爱要不要,找我要画还挑三拣四的。”我没好气地说。
林健雄抿了抿嘴,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用手在我抹去两个人的地方摩挲着,令我不由得也伸头去看,莫不是我修过的画有破绽,他看出了什么?“好吧,就这幅!”他说得有些勉强。
我收拾完了厨房,林健雄坐在沙发上擦拭着他的萨克斯风。见我出来,他试了几个音,然后就站起来很投入地吹了一曲《silent night》。我从抽屉里拿出纸和铅笔,快速的勾勒出一幅他吹奏萨克斯风的画像,然后给他的头上配了顶圆帽,身上的毛衣换成了挽着袖子的衬衫,敞着领口,很酷的样子。曲毕,我递给他,他笑了,说:“我更喜欢这幅!”
“笨笨,我想听《moon river》。”林健雄开始吹了,我应和着唱着:“Moon river, wider than a mile, I a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day, oh, dream maker, you heart breaker, wherever you’re going, I am going your way”唱着唱着,我就泪流满面了,林健雄的眼睛也湿润了。
圣诞的歌声会让人越发觉得自己渺小无力,感动上帝的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