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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这样上路了。青布裹着马蹄,声声敲在标致的月色上。咿呀呀打开禁苑延秋门。我恍然想起,曾经同样的夏夜与星流,我们却是等在门外。四十八年,如游园,今夜,似惊梦。打马前行。天色微明,前横渭水,上浮便桥。杨柳如往日繁盛,不解忧愁,我们穿行其间,有一枝正温柔拂过我的身躯。
唉!多谢长条似相识。
走走停停,到得正午,便停在了望贤宫内。这一座小巧宫馆,青藤爬上粉墙,粉墙带着雨渍,雨渍淋黑宫瓦,幽寂得仿佛不在尘世。众人都饿了,却无人献食。良久,才有一村老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哎呀呀,这不是吾家唐天子么!”却被那老叟认出了三郎。
于是赶忙献出家里的野蜜与麦面,和了蜜饼,第一个便奉给他。老叟拄杖,眼睛下重重叠叠的褶皱,尤是笑望着三郎,责道:“陛下久不来狩猎了。”
三郎亦笑:“老丈老丈,我与汝,俱垂垂老矣,又哪堪硬弓铁弦?”
老叟却不听,自顾自说了下去:“怕是亦长久未蹴鞠了罢……想当年,吾在禁中执役,亲眼见到陛下——还有武家郎君与突厥人打球。陛下当年何等英姿勃发,在球场上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那武家儿郎亦是丰神俊秀,陛下以四敌十,直把突厥人打得垂头丧气。哈哈!敢叫他们小觑了唐家子去!”
三郎垂着眼,含笑听着,野蜜的甜香缠绕我的身躯。他无意识地望着我,大眼中满是无可言说的悲痛,欲碎,会不会跌落下来,砸着我,烫伤我。三郎三郎,那曾与你一起打球的武延秀,墓上芳草萋萋,却永远是那个年轻、秀美,不知愁为何物的纨绔子。三郎三郎,这一刻,我端详着你的苍发,心中突然柔情满溢。我不知应当怎样安慰你——我但愿知道该如何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