柞里子:《美国风·生活琐谈之四》(3)
绝大多数初从国内来的人,手头拮据,不得不舍新车而取旧车。然而,买旧车也有买旧车的难。如果不懂车,十之八、九上当。有些人以为不从私人手上买,而从旧车经销商手上买,虽不懂车,也可免于上当。其实却恰恰相反。据统计,在美国最不受人信任的就是旧车经销商,其次才是政客。可见在旧车经销商手上吃过亏、上过当的不知凡几。所谓懂车,不是指会开而已矣,而是指懂得什么样的车会有些什么样的毛病,什么样的毛病无关紧要,什么样的毛病千万不可取。不少报纸杂志都有介绍如何买旧车的文章,有的一本正经,有的除提供经验之谈外还幽默可读。比如,有篇文章说,开动引擎,如果收音机里传来的是聒噪的摇滚乐,传动系统可能有毛病;如果是古典乐,机油可能一年前就该换了。想要听懂这笑话,先得知道美国的无线电台不是什么节目都播,而是各自占据一个山头称孤道寡。播放古典音乐的,不放摇滚乐,播放摇滚乐的,不放古典音乐,河水不犯井水。听其人所收听的电台而明其人之所好,知其人之所好而揣类其人之性格,藉其人之性格而猜度其车的毛病之所在,虽曰玩笑,亦颇近乎正道。
一般来说,买旧车第一要选择靠性能好的车,如果车是新的时候就不可靠,旧了会如何自然可想而知。美国有不少汽车杂志,不过,特别重视可靠性能的却不是汽车杂志,而是《消费者报告》(《Consumer Report》)。《消费者报告》并不限于报导和分析汽车的质量,几乎是所有的消费品无所不包,但总是以对汽车做全面综合分析评介的那一期最受欢迎。窃以为凡是《消费者报告》不推荐的,都不可取。如此这般说,可能要惹怒一批喜欢美国而讨厌日本的人,因为《消费者报告》虽是一本地道的美国杂志,受该杂志推荐的美国车却如凤毛麟角,而几乎所有的日本车都与受推荐之列。有些在美国的中国人比美国人还爱美国,说表面上不刊登任何公司的广告以示公允的《消费者报告》一定是暗中收了日本人的钱。对于这样的中国人,只有一言四字奉告,曰“不可救药”。除去看牌子,其次重要的是看年头和里程。十年以上或是十万英里以上者,大都不可取。年头长而里程短也绝不是好兆头,因为这种车大概经常跑短途,常跑短途的车,其机械的损耗,有甚于常跑长途者。凡是出过较大事故的车也不宜取。怎么看出有无事故?看车身是否有局部地方的油漆光泽同其余的地方不同。如果有,就说明该局部地区曾受过碰撞,外伤虽经修补,内伤如何,难以判断。引擎的马力还剩下多少?可以拔下几根汽缸接头,看看是否仍能发动,从而估计个大概。或者,可以请修车铺查出个比较精确的数字。至于轮胎和闸的新旧,车内外保养的好坏,只能用做讨价还价的砝码,不能当做取舍的依凭。
无论买新车还是买旧车,还有一难,难在如何还价。美国新旧车市场上最缺德的陋习,就是漫天要价,不懂得就地还钱的顾客只有任其宰割。其实,无论新车还是旧车,都可以从杂志或书本上查到合理的价钱。至于能否按照本本上写着的合理价格买下车,却是另一回事。据说汽车推销员特别喜欢欺负女性和非白人种,是以非白非男难得讨到合理的价格。通用汽车公司新成立的分公司“萨特”有意改变这种讨价还价的陋习,所有“萨特”的车辆一律明码实价。不少人在报上为“萨特”的这种新风尚叫好,可是其他公司,包括通用公司的其他分公司在内,均无效仿之意,而且某报还登出一项统计,说是绝大部份顾客更喜欢讨价还价的做法。如果不是有人在统计上做了手脚,就是美国人没听说过“只有买错的,没有卖错的”这句话。
记得上中学的时候翻看过一本四十年代出版的大学英文选读,其中有一篇文章发表在汽车刚刚问世不久,文章的作者对汽车的出现予以无情的抨击,说只是为了图快而酿成使财产和性命遭殃的车祸,实属愚昧和残忍之举。文章结尾时并呼吁世人立即停止生产汽车。这篇文章在今天来看其可笑的程度绝不亚于因噎费食,不幸的是,令该文作者担忧的车祸随着车辆的增加而有增无减。据美国国家高速公路安全局的统计,美国一九九四年因车祸而造成的损失高达一千五百零五亿美元,平均每人五百八十元。不幸中的万幸是,由于新近生产的车辆的安全性能有所提高,因车祸而造成的死亡率似乎有所下降。比如,一九九四年死于车祸的人数比一九九零年减少了四千人。酿成车祸的原因多种多样,最为常见的是酗酒和超速。据统计,一九九四年因酗酒而酿成的车祸占车祸总数的百分之四十一,因行车过快而酿成的车祸占造成死亡的车祸总数的百分之三十一。
在我认识的人中间,凡是有过几年开车历史的,几乎没有不曾因开车而卷入事故的,所幸还不曾有任何一位因事故而受伤。即使买了保险,即使不曾受伤,即使卷入的事故小得绝对谈不上是祸,也仍是令人头疼的事。如果没有另一方卷入,损坏的只是自己的车,那还比较简单。如果损害程度不严重,修理费用又不足买保险时定下的自付额,或不高过自付额太多,当然是自己了结拉倒,修不修由你。遇上非修不可,而修理费又超出自付额颇多时,就要首先报告保险公司,去保险公司指定的地方检查和验证伤痕。如何修,去什么地方修也得听保险公司的调遣,否则,保险公司会拒不付款。一切都遵照保险公司的要求做了,也并不等于万事大吉。首先,你自己还是得付自付额所规定的款项。此外,等保险合同到期,需要延长合同时,保险公司极可能会提高保险金额,理由是你属于有出事记录的非安全驾车者。如果是同其他车辆相撞,事情就很可能复杂得多。美国有少数州是所谓“无错州”,“无错州”的得名,在于事故发生之后,不问肇事原因,一律由各自的保险公司负责处理各自的损失。之所以制订这种不问青红皂白,各打五十大板的法律,官方的解释是为了省却因追究责任而可能招至的、没完没了纠缠不清的官司。不着手改革法律程序,而出此乔太守乱点鸳鸯谱的下策,足见这些州的立法机构所养的都是一批十足的酒囊饭袋,称这些州为“无错州”还不如称之为“无才州”更为名副其实。
幸而大部份州尚未如此这般依样画葫芦,事故发生后首先要判断哪一方是肇事者,一切损失都由肇事者及其保险公司负责赔偿。在没有争执的情况下,谁错谁非可以私下了结。一般的方法是记下肇事者的驾驶执照号码和保险公司的名字,然后将事故报告自己的保险公司,由双方保险公司处理赔偿细节。也有的肇事人不想在其保险公司和交通局留下记录,愿意当场付现款赔偿的。若有争执,就得等交通警前来中裁。千万要记住,在警车未来之前不可让对方移动车辆,因为警方可能需要通过事发现场的位置判断肇事的原因。此外,除非当场赔款了结,或者对方同意写清事发的原因和损坏的细节并签字划押,否则,私下了结不如等警察来立下官方记录为宜,以免对方事后讹诈或抵赖〔多年前我在旧金山几乎被人讹诈成功。那是一个星期六下午,我带外地来的朋友去金门桥观光后回宅,当时公路上拥挤非常,连续二,三十分钟内手脚不停地忙于换档和刹车。一不小心,刹车踩慢了一步,车前的防撞板同前面的车的后防撞板发生了极其轻微的碰撞。两车均未受任何损伤,但是前面那辆车上的人说他开的车子是公司的公车,为慎重起见,他要记下我的驾驶执照号码。当时心急赶路,又听他口头承认车子并无任何损伤,遂懒得等警察,把我的驾驶硒照号码告诉他后继续上路。上车后越想越觉得有问题,既然同意并无损坏,有何必要记下我的驾驶执照号码?于是,急忙拿起照相机把那辆车的车尾拍下。第二天,怀疑的事果然发生了。一个女的打来电话,自称是某公司的秘书,说公司的一辆汽车的侧面被撞伤,用车的人留下了我的驾驶执照号码,说是叫我的车撞的。我告诉她我这里有照片为证,不仅能证明两车当时一前一后,不可能发生侧面的碰撞,而且也能证明两车发生极其轻微的碰撞后,前车完好无损。那女人听我言之凿凿,立即挂断电话,不再罗嗦。
小时候听人说起上海有位财神爷极其节俭,没有私用轿车且不说,上街总是乘公共汽车,连出租汽车都不肯坐。可是他在上海盖住宅时却在大门外留下块可供车房用的地皮。朋友们不懂他的用意,他说他自己是不会买汽车的,但他死后他的败家子们哪里会不买车。如果现在不把车房的地皮准备好,将来要买地盖车房时岂不是会被人大敲竹杆。看来此人的发财大概并不是因为节俭,而是极有商业头脑。美国纽约市兴盖起来的时候,私用汽车尚不普及,盖房子的人大都缺乏此人的商业头脑,没有预先留下供车房用的地皮,以至如今想在纽约有块停车用的地,价钱会高得同其他地方的一幢房子相当。结果是纽约市绝大多数居民都没有私用汽车,成为美国绝无仅有的缺车户。
这并不是说纽约城里没有车,恰恰相反,纽约是美国交通最拥挤的城市之一。除去公共汽车和出租汽车外,私用汽车也不少,只是大都不属于纽约市的居民而属于外来人。外来人大致可分为三种。一种是游客或出差者,另一种是家不在纽约却在纽约上班的,第三种是住在纽约不远,有空来纽约采购、下饭馆、看表演、参观展览的。我在普林斯顿的那两年,就属于这第三种。在纽约开车会有令人绝对意想不到的经验。车在十字路口遇红灯停下来,五、六个,甚至七、八个黑孩子蜂拥而上,不由分说便向车窗上喷洒肥皂水,然后七手八脚拿起毛巾擦玻璃。别以为这是义务劳动,美国没有学雷锋的运动,这是一种变相行乞,或者说变相勒索。说是行乞,因为有几双手同时在车窗外张开,等着你把钱放下去;说是勒索,因为没有人敢不放钱。如果不给钱,会有什么后果?车窗被敲破?车身被划坏?轮胎被戳穿?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敢尝试过。
美国第二大城洛杉矶是汽车大行其道之后才发展起来的,城市铺得极宽,高速公路四通八达。洛杉矶居民的麻烦不是不能有车,而是非有不可。车多了,空气不免污染。这问题不限于洛杉矶,但由于洛杉矶背枕高山的自然条件,空气污染的问题尤为严重。洛杉矶和加州另一大城市旧金山都极力号召人们共车上班。旧金山的海湾大桥还特别辟一条共车专线。过桥本是要收费的,共车专线却免费,使用共车专线的条件是车上至少要有三人共载。每逢上下班时间,各线在交钱闸口附近总是挤得水泄不通,唯独共车专线畅通无阻。可见政府虽号召,响应却并不热烈。除洛杉矶之外,以交通拥挤闻名的还有芝加哥和休斯顿。休斯顿之所以拥挤,据说是因为城市发展太快,高速公路的修建跟不上人口的增长。
芝加哥人对于芝加哥之所以拥挤,却持恰恰相反的看法,以为是高速公路修得越多就越拥挤,因为芝加哥的经验是每有修建新高速公路的计划,计划中的高速公路所经之地必然大兴土木建造住宅,高速公路一旦通车,路面立即为车所填满,让人觉得还须再修一条方才够用。对于芝加哥的拥挤,我有切身的体会。旧金山湾区的交通拥挤已经令当地人叫苦不迭,但当我从旧金山迁居芝加哥后,才认识到旧金山不过是个小巫。美国人把上下班这段交通特别苦忙的时间称之为“rush hour”,姑译之曰“乱时”。芝加哥的非“乱时”的拥挤状态同其他城市的“乱时”相去无几。芝加哥的“乱时”会拥挤到什么程度呢?不太坏的时候,车辆可以名副其实地爬行;真正糟糕的时候,高速公路成为延绵上十英里的停车场。鉴于号召共车上班不见成效,如今洛杉矶和休斯顿地方政府定下法令,规定凡是在市区设有一定规模办公机构的公司和组织,必须指派一定百分比的雇员在家上班。在家如何办公?通过电话线把家中的个人电脑同公司的电脑网络连接起来。美国人把这种上班法称之为“telecommuniting”,是个尚不被字典收录的新字。“communiting”指定期往返,引申之,指上下班。大凡同“电”有关的词,都冠以“tele”,比如,“telephone”是“电话”,“television”是“电视”。以此类推,不妨把“telecommuniting”译之为“电上班”。这种上班方式是否会越来越普及,目前情形尚不明朗。管人的人大都持保留态度,管人的人一旦看不见被管的人,心里的不畅快不难理解。管人的人是有权的人,管人的人觉得不舒服的事,想要流行,就不那么容易了。
出远门,自己开车的也不少,但距离若是超过一天的行程,就以乘飞机的居多。八十年代初来美国的时候,航空公司不过寥寥数家。最出名的有泛美,联合,美国,和环球。不久,联邦政府在航空业推行反管制法,取缔对航空生意的管制,任其自由竞争。于是,大大小小的航空公司如雨后春笋冒出头来。其中最为活跃的一家叫做人民航空公司,以廉价机票相号召,把一些大公司打得措手不及。在这种自由竞争的新环境下,好几家公司不能及时调整适应,相继关门大吉。在这批垮台的公司之中,最出人意表的是泛美航空公司。眼见这家在航空史上曾经辉煌灿烂的公司消失于一旦,多少人都不肯置信。然而,在这场竞争之中最具戏剧性的还不是泛美的倒台,而是首先挑起机票战的人民航空公司终于自食其果,开张不足十年就倒闭了。经过几番搏斗之后,老一代航空公司中只有联合和美国尚能自保,其余的两三家不是处于风雨飘摇,危在旦夕的境地,就是业已投靠外资,寄人篱下了。后起之秀是西南航空公司,竞争的手段也是以廉价相号召,是否也会像曾经昙花一现的人民航空公司那样好景不长就不得而知了。
美国最繁忙的机场是芝加哥的鄂海尔国际机场,每天起落的飞机高达两千架次以上,每年经鄂海尔国际机场上下机的旅客不下三千万人。繁忙程度仅次于芝加哥的达拉斯-福特斡斯国际机场,每年迎送旅客两千五百万。再往下是洛杉矶,亚特兰大和旧金山的国际机场。造成机场如此忙碌的原因,在于各大城市之间从早到晚几乎每隔一小时就有一班飞机往来。哪来这么多乘客呢?绝大多数是因公出差的人。美国大公司的出差率高得惊人,有些公司甚至自有旅行社,专为公司内部出差人员订购机票,租赁车辆,和安排旅店。航空公司为了笼络这批旅行常客,竞相推出一些奖励花招。比如,在一定时间内飞行一定里程,则赠送免费机票等等。这批旅客不仅是航空公司的笼络对象,也是航空公司的摇钱树。出差的人往往不能预先安排出门的计划,说走就得走,说取消就得取消,出差者也往往不愿在外过周末,总是在一周之内往而复返。航空公司看准了出差者的出门方式和心态,把可以随时购买,随时退换,在一星期之内往返的机票说成是标准机票,价钱定得极高,常常是所谓非标准机票的两倍甚至三倍。
此外,飞机上的所谓商务舱,头等舱也都是为出差的公司高级职员而设。头等舱的票价已经不是一般人能高攀得起,不过,坐头等舱的却并不是真正的达官巨富。联邦政府的官做到部长级,地方政府的官做到大州的州长级或大城市的市长级,出入自有专机接送不在话下。根据规定,联邦政府的高官也只有在公干时方能乘坐官方的专机。事实上这规定却很少有人遵守,假公济私早已司空见惯。布什总统任上的总统办公室主任塞纽纽却因此而丢了乌纱帽,事缘做得太过份,太显眼,同时又好得罪记者。美国是个商业社会,不当官而有钱的为数甚伙,没有特权坐官方的专机,却有大把钞票买私用专机。美国各大中城市除去有供航空公司的大型机场之外,往往设有小型机场一所或多所,供这些私用专机起落。有钱买得起私人飞机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但在美国商业社会中还算不上是高手。美国的大公司都有自己的机队,钱由公司出,所有权也在公司名下,使用权却只限于一小撮公司的高层行政人员。既然是慷他人之慨,公司机队的飞机从设备到服务自然都做到尽善尽美,民航机的头等舱不堪与之相提并论自不在话下,就是官方的专机也望尘莫及。享受这种免费豪华飞行服务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四年前陪同美国前商务部长布朗来中国访问的那些公司总裁就都是惯于享受公司专机的高手,其中不少抱怨联邦专机的条件太差,而那架专机也真是不争气,在从北京飞往上海前引擎发生故障,不得不取消一些在上海的活动。
汽车加飞机,断送了火车的前途。记得我在国内的时候,中国出版的美国地图还是满纸铁路网,不知如今的新版是否已被公路网所取代。美国的铁路绝大部份已经废弃,剩下来的也很难有光明的前途。据说目前仍有钱可赚的客运线只剩下纽约至华盛顿一线。这一线之所以还有利可图,是因为在不足二百四十英里的距离之内连接了纽约,费城,巴尔迪摩,和华盛顿四座大城市,沿线有不少人乘火车上下班。其余各线靠货运和政府的津贴维持。政府津贴的理由是维持廉价的公共交通工具,可是有经济学家指出这种理由其实是不成立的,因为穷人大都乘坐更便宜的长途汽车,只有有闲阶级才会乘火车作长途旅行。“有闲”,不光是要有时间,而且还要有钱来打发时间。火车慢,没时间的人等不及;时间长,开销就多,餐车上吃饭要钱,卧铺上睡觉也要钱,所以乘火车作长途旅行的大都是经济条件不错的退休人员。欧洲有一条从法国首都巴黎通往土耳其旧都康斯坦丁堡的火车线,称之为“东方列车”。前两年,美国也仿此开辟了一条连接芝加哥和华盛顿的豪华旅游火车线,称之为“美国东方列车”,每位旅客从头到尾的花费在三千美元以上,乘客饮是有闲阶级不待言而可知。新辟这么一条豪华旅游线当然绝不表示火车客运在美国尚有复兴的希望。
美国没有户籍本,也没有身份证,可是并不等于不需要身份证这类东西。事实上,驾驶执照已在美国当作身份证来用。这对于在美国土生土长的人来说,也许不存在什么问题,凡是成年而又有需要证明自己身份的美国人,恐怕没有不具备驾驶执照的。对于外来的留学生或移民,有时就会有问题。有位从中国来的朋友,下机伊始就卷入一场严重车祸,虽幸免于难,却从此对汽车产生恐惧,不敢学开车。但没有驾驶执照即使不开车也诸多不便。比如,开支票没人肯收,因为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确实是支票所有人。于是,有人告诉他,不会开车并不意味着搞不到驾驶执照,只要肯花钱,而且是很少的钱,就可以买一张。开始他不敢,后来出于无耐,只好硬着头皮去试试。结果只花二十元美金就打通了关节,把一张货真价实的执照搞到手,顺利得出奇,可见这种交易早已成为一种中规中矩的生意。
对于需要开车的人来说,驾驶执照是必不可少之物。各州的法令大都规定凡在一年之内三次因驾车违章者,执照予以吊销。虽有这样的法令,却从来不曾听说有人因此而失去执照,难道美国人都如次小心谨慎,不在一年之内吃三张罚票不成?非也!只要肯花钱请律师,又付得起额外的追加罚金,交通部门就会篡改违章记录,把行车违章改成停车违章。停车违章与安全行驶毫无瓜葛,即使有一百次,一千次记录,也照样能保住执照。据报载,圣路易斯郊外某高速公路旁有个律师事务所,全所一百多名律师不干别的,专门从事这种篡改法律记录的勾当。由此可见,如此这般方才保住执照的人之多。在大多数美国人眼里,凡是通过律师办成的事都是合法的,凡是合法的都是合理的。所以从来不见有人谴责这种公然篡改法律记录的行径。不仅没有人谴责,还居然有人把这种做法吹捧为“有赢无输”的德政。政府多收追加罚金,所以赢了;违章的人免于吊销执照,所以也赢了。双方都赢,是以名之曰“有赢无输”。窃以为似乎应当说是三方而不是双方都赢才对。律师不是在义务劳动,自然也是赢家。至于是否真的没有人输?那倒不见得。经常驾车违章的人,往往是交通事故的肇事者,对于这些人不予应予的惩罚,听其逍遥法外,无辜卷入交通事故的人难道也是赢家不成?驾驶执照可以用钱买得到,也可以用钱保得住,可见在美国出无车固然是行不得,要是身无银,恐怕更是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