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去面试

女儿去面试     刘振墉

     　女儿从小学直到留学美国，历经寒窗二十三载，现在终于要结束学校生活，走向社会了。不久前接到一家制药公司的面试通知后，立即匆匆忙忙地做准备工作。因为面试时要在（可能是）未来的同事和领导面前，介绍自己的研究方向、进展、成果等等，用英语演讲，还要深入浅出，让在场的人都能听懂。所以，首先定制了一套幻灯片，又请别的同学在台下听她试讲了一次。做学生时衣着随便，通常是牛仔服、轻便鞋，为了面试，只好专门去商场选购了一套样式庄重典雅的套裙，一双半高跟皮鞋，另外还买了一只衣箱。

那时正好是论文答辩的前夕，一面在修改和打印论文稿，一面又要准备面试，原来的实验还在继续进行。看着女儿天天忙得日夜难分，我和老伴都很心疼。

经过频繁的电话联系，才确定下面试的日期。几天后，公司寄来了往返机票，预订了当地旅馆房间，还租赁了从机场到旅馆的用车。这笔相当可观的旅途费用，都是招人单位承担的，我这才晓得，美国公司为了延揽人才，是多么舍得花钱。因为要自己开车从机场到旅馆，所以女儿又准备了当地地图，在图上选定了便捷的行车路线。

出行的那天下午，朋友来开车送她去机场。幻灯盘和擦得雪亮的皮鞋放在纸盒内，套裙单独放在箱子里。有趣的是这只专用衣箱，只放一套外衣，它的箱盖和箱体一样厚，都有夹层。衣裙分别挂在箱子两面的衣架上，再平平地放好，旅途中一般不会走样，穿上身还是笔挺笔挺的。

临行前女儿曾告诉我们，面试可能在次日下午两点多钟结束，晚上八、九点钟就可以回到家。可是第二天晚上一直等到十点还没回来，我下楼到门口看了几次，不禁忐忑不安起来，一颗心好像悬空了似的。虽然我明明知道，这种担心毫无意义。女儿十七岁的那年，千里迢迢来到举目无亲的京城读大学，自此也就一个人走南闯北，然后又闯出了国门，哪件事不是她独自应付的！话虽如此，可是，这次我来美国半年多，每天晚上，只要女儿还没有从实验室回来，我总是心神不定，只好用看电视和看书来打发时间，直等到女儿回来吃了夜宵后，我才能安心入睡，这时往往已过了午夜。

等到将近十一点时，才接到女儿的电话，说正在转机的机场候机，要我们放心。时钟走过一点以后女儿终于回到了家，我们心上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看着女儿在吃她最喜欢的酒酿元宵，我们老俩口似乎一点瞌睡也没有了。女儿也特别兴奋，几乎看不出这两天来劳累的痕迹，简要地介绍了面试的经过：

“早晨有人开车来旅馆接我到了公司，先在会议室自我介绍和集体交谈，不知不觉临近中午了，几个人陪同出去吃了顿午餐，又回到公司个别交谈。谈了差不多有十个人，少则五分钟，长则半个多小时，直到将近五时才结束。一天下来讲话太多，注意力又高度集中，真有些头昏脑胀。”

我特地问她：“你用幻灯配合演讲的专业部份，人家能听懂吗？”女儿高兴地说：“今天是超水平发挥。”

 

  [扬子晚报二零零二年七月三十一日“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