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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失楼台之慨

(2007-02-13 14:43:32) 下一个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踏莎行—郴州旅舍)

    这是北宋婉约派词人秦观(字少游)被贬谪时的一阙词,它用细腻的笔描摹了作者彼时孤寂苍凉的心境。

    “雾失楼台”一句写出了一幅迷迷蒙蒙的图画:楼台在迷雾中消失了,月色朦胧,渡口也在这一片混沌如烟笼的夜色中迷失了。一开头,便给人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接一句“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更见其萧瑟苍凉。先是迷迷茫茫的心境,再加上这一番令人不堪忍受的凄清惨淡:孤馆中消度早春寒气,在啼血杜鹃的惨烈叫声中,那红日一点点地落下山了。这样的萧索冷寂,使词人怎能不伤感呢?杜鹃相传为蜀王杜宇死后所化,它的叫声如同“不如归去”,这怎不勾起羁旅客栈的词人的乡思呢?虽然词中只有景无有人,可谁不能从中感受到词人心中的滋味呢?

    秦观是婉约派大家,一代词宗。他和晏几道并称古今二“伤心人”,盖其词作伤情多,故有此誉。伤心与伤心也自不同,秦词中,伤心自伤心,倾吐却不露痕迹,“景由心造”,以景见情,这首踏莎行可见一斑,这也正是词人的高妙之处。

    下面“驿寄梅花”一句把实物和虚情浑然一体地结合起来。恨本无形,信,花有体,但一个“砌”字,却溶解二者之异,沟通其同。一封封信函相叠,如同砌成一堵无重数的恨墙,其比喻之妙,妙不可言,真令人击案叫绝。正是这飞来之神笔为此词增色不少。

    “郴江幸自绕郴山”句据说尤为苏轼所叹赏,其中之玄妙,竟如禅似谒,不可言表,只能意会了。

    “郴州旅舍”是秦观的代表作之一,也是伤心之作的一个代表。伤心如愁—人自不同,愁自不同,露于言表更自不同。伤心至极则哭泣,诗人哭之于诗,词人哭之于词,文人哭之于文。正如《老残游记》序中所云:《水浒》施耐庵之哭,《红楼梦》曹雪芹之哭也。那么是否可以这样说:《踏莎行—郴州旅舍》一词也是秦少游之哭呢?施,曹尚且如此,况伤心人乎?不过,少游之哭也与众不同,他的哭泣不是表之于眼泪,表之于抑郁的心态,而是表之于山水,表之于自然,让无情物与有情人共悲哀,同伤情。他的词告诉人们:自然与我之和谐,我与自然之自然。

    孰道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伤心人语,语伤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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