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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兽》

(2008-12-05 06:59:01) 下一个

《 懒  兽 》

2008-12-5

 

这是一个熙熙攘攘的农贸市场,一群旧友嘻嘻闹闹地逛街,其中有我。一个老农,一辆架子车,车上草栅围着,满满的冒了尖的青褐色果实。那果实略呈四方形,鹅蛋大小,硬而不脆。老农说:“这是柿子”。我忽然想到了,告诉他们,按我老家的发音,这东西唤做“懒兽”。

“叮铃铃铃”,一阵电话铃声把我吵醒。抓起电话,像是同事的声音:“喂,几点啦?”我还有的迷糊:“谢谢你喊我起床尿尿。”同事大笑:“今天你不做工吗?”我再一看表——我KAO,开工一个多小时了。于是,开动起床、刷牙、洗脸、穿衣这一整套。这个时候,我的定时“叽叽叽”“咕咕咕”才开始凑热闹。不用看我就知道,一定是昨晚忘记了充电,我的韩国小蜜又在闹情绪报复我。

儿时的玩伴,随着我的梦境,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整天,却闹得我很想很想吃那种柿子。

我的老家,就在我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城市的郊区,但我没有回去过几次,也没有什么印象。反而,小时候回老家事儿,记得到蛮清楚的。那个时候,回一趟老家,很不容易。坐汽车,换火车,再倒汽车,还得搭便车。搭便车不用凭运气,只要有顺路的,只要说出来那个村那个庄,只要大路上有车。不管是马车还是架子车,他们都能和你扯上亲戚,都会很高兴地捎你一段路。

记得有一次,坐的是那种胶轮马车,那驾辕的马嘀呱嘀呱地跑得飞快。赶车的怀抱着绑着红缨的马鞭,偏坐在车把上,也不看路,回过头来和我们啦呱。那是柿子成熟的季节,路边一棵棵柿子树,挂满了成熟的柿子,像一丛丛火红的灯笼塔。看到田地里有人,赶车的就高喊:“这是那那庄的谁谁回来探亲啦!”地里的人就答应:“下来歇歇吧。”于是,停下车来,大人们一边说话,一边用柿子招待我们——管吃饱,还管拿一手巾兜。

那种熟透了的火红柿子,叫做“烘柿”。“烘柿”不是“吃”的,而是“喝”的——用手捧着,小心地揭了那柿子蒂,只一口,就可以吸得皮干里净,那滋味真的是鲜甜无比。可惜的是,柿子成熟到熟透,只不过几天的时间。“烘柿”很难存放,于是大多被摘晾成了“柿饼”。而“柿饼”,正是我的老家唯一的“特产”。

“懒兽”,其实是“漤柿子”,又叫“涩柿子”。柿子没有成熟的时候,一直都是苦涩、无法入口的。但是,把成形的柿子成形摘下来,经过一个“窖化”的过程,就变成了这种“漤柿子”。这种柿子,口感更像瓜果,最大的特点就是便于存放运输,以至于在全国各地乃至新加坡的超市,都有零售。不过我觉得,“烘柿子”和“漤柿子”,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水果。

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只有我的老家才出产柿子,柿饼是我老家独有的特产。后来才知道,很多地方都有柿子,甚至连美国都有。上一次回国,特地回了一趟老家。那里也是今非昔比了。堂兄弟们一个个起了房子,娶妻生子,小日子过得还算滋腻。一个堂兄带我登上岵山,指着他的麦地告诉我:“自从胡哥上台,免了农业税。你还别说,这几年小麦收成都很好。”

我却对麦田那棵孤伶伶的柿子树颇有兴趣,他迟疑了一下,告诉我:“不知怎地,这些年,柿子几乎绝收了。”我望着远山采石场扬起的狼烟,再看脚下小路,已经被附近水泥厂飞来的粉尘完全覆盖了。忽然,我的心颤抖了一下:“这柿子分明是穷山恶水的特产,为什么也抵御不了,人为的恶劣环境?”

我忽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懒得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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