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

良辰静夜心无尘,对花倾情恨有身。已知飞红无悔意,手把枝头数青春。听风已见羽展翅,荆柯摇曳相握云。明朝踏马随君去,来生相逢笑颜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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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记美国曾经的朋友和邻居3

(2018-06-04 10:54:42) 下一个

小记美国曾经的朋友和邻居3

光记录在美国的中国朋友和邻居了,还有几个美国邻居印象比较深刻的也写上两个。

其实也不全是美国人。一家来自墨西哥的,叫阿桑尼亚的女人,她有两个和我家差不多年龄的小儿子,她丈夫健壮豪放,和她都在一个墨西哥人办的塑料文具厂工作。他们住我家楼上,靠东边楼梯那边。

她的大儿子叫吉瓦尼,和我大儿子在小学一个班。她的小儿子比我小儿子大两岁,两个兄弟如同工厂出品的一批产品,估计阿桑尼亚和她丈夫再生一个,还是一个样儿。

阿桑尼亚胖胖壮壮的,中等个头,皮肤白,毛发黑,一双黑如玉珠的大眼睛,睫毛如小扇子一样,闪闭时几乎带风,嘴唇总是血红,牙齿洁白整齐。她和我后来搬到另一个区见到的像一堆土豆一样矮胖黑黄的墨西哥邻居完全不一样,我怀疑她是否有西班牙或者葡萄牙人的血统。她待人爽朗明媚,虽然她的英语和我的一样贫穷,但利用手势和情绪我们却交谈甚欢。她家收拾的很干净,家具也都是买比较高档的,大人孩子穿着时髦,经常出去吃各种馆子,对生活充满热情和享乐。我最惊讶的是她完全不掩饰地谈论她和她丈夫之间的性爱,说他们经常在孩子睡着以后看性爱片。有一次她穿了一条刚买的式样奇特侧面完全是拉链的裤子,我说这个拉链的设计是没有用处的,她却笑着说:不,对我丈夫来说这条拉链很方便。

她的快乐时常感染着周围的人,她有几个亲戚也住在不远的公寓楼里,于是她家就经常性地开爬梯,有时她就叫我一起参加。去了两次,他们家的亲戚说着西班牙语,英语基本完全不会,虽然他们在美国也生活了很多年了。后来看他们的爬梯也不过是吃那些简单无味的食物,说的西班牙语听不懂,就不再去。

不久我丈夫的公司绿卡出了点问题,我们已经有了回中国的打算。我对阿桑尼亚说可能不久我们要离开美国了。阿桑尼亚很惊讶,说绿卡很容易办的呀,她和她丈夫以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有绿卡。她说有死去的在美国的墨西哥人用他们的名字就行,他们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办,还可以拿救济,可以自由回墨西哥。我至今不知道他们这样做怎么行得通的,但是看到他们真的很快活很幸福地生活在离他们祖国很近的富裕的地方,完全没有中国人瞻前顾后,沉默不乐的样子,就想上帝是垂青他们这样的人的。

后来丈夫的公司办绿卡又运转正常,阿桑尼亚家却买了一套旧房子搬走了。后来她邀请我们全家去她新家玩,看到他们买的一千多尺的几十年的旧房子和小院子却要近二十万美元,而我们中国朋友们差不多的钱就买了近两千尺的新房,就为他们不值,觉得是他们的经纪人骗了他们。但是他们一家非常快乐,他们的亲戚也住的不远,所以相信所有人都总是简单而快乐着的。

另一家是个越南年轻女人,有个三岁的女儿,母女两个都又小又瘦。她丈夫矮矮的年纪大她一轮的样子,在一家工厂工作,具体做什么不太清楚。他们住在小区的另一幢公寓楼,不知为什么这个越南女人对我特别热情,后来知道她家祖籍是中国广东某地,已经离开中国几辈子了,所以她一句中文都不会说。我们曾去一个社区免费英语班学英语,能用蹩脚的英文交流。

她总是邀请我和孩子去她的公寓里玩,每次去都有一个黑瘦的黑人男性在她家坐着,那黑人有四五十岁了吧,说自己是从古巴逃出来的。他痛恨古巴的政治制度和贫穷的生活,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古巴也有黑人。他的英语也不溜,但他身体不错,非常奇怪他也不上班,靠什么生活?他为什么老在别人家坐着不走?越南女人的丈夫整天不在家,很担心这个男人对她们娘俩有危险。但自己也是瞎操心,每次晚饭后在公寓大院里推着婴儿车和一家人散步,总能看见越南女人带着她女儿,很快乐地和我们打招呼。

后来我们也搬走了,以后再没有她们的消息。但是有一天收拾相册,发现越南女人还送我她一家人的照片,想了想还是留下了。不知道她们现在活的好不好,那个小女儿现在也应该是个大姑娘了吧。

因为受不了美国楼房的不隔音,我们后来搬到一个离那个公寓区比较远的平房住,大儿子重新换了小学。我们租的是一个单独的平房,但是一面墙分成两家,一样的房型,各走各门。我们为了省钱一家四口住两室两厅,隔壁的美国白人老太太自己独自住那边的两室两厅,对,其实她还有三只半腰高的大狗和她同住。

白老太太有六七十多岁了吧,叫苏珊。她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女儿同城住,有两三个孩子,苏珊经常去看望一下外孙和外孙女。她的儿子住在欧洲,苏珊也去看望过儿子。大部分时间她独自和三条狗在那个房子里看电视。

我们房子后面是一大片青草地,有一个水泥人工渠在低洼处经过,那边又是一片青草地和矮的树丛,掩映着一大片独栋的房子。我带着两个儿子有时在那没有水的水泥人工渠里骑自行车,经常还能看到青蛙或者兔子之类的小动物从草丛里现身。抬头望去,苏珊家的后院常年放着两把鲜红的塑料躺椅,有时她的三条狗在后窗凝视着我们,能看出有两条狗已经非常老了。

平常都没有什么来往的,有时苏珊会放出她的狗们在后院散步,那时我就会护着孩子们到远处去,或是回家。

苏珊胖而且喘息重,好像有些病症。她很喜欢小孩子,总是夸我的孩子们聪明漂亮,骑自行车那么快那么美等等。

只有两次她邀请我到她家玩,我抱着孩子一进去,几乎被熏出来,她家有浓重的狗的味道。地上沙发上到处是狗毛,甚至窗帘上都挂着一片片的。我怀疑这老太太呼吸道的毛病大部分来自她这三条狗。狗对苏珊很忠实,她走到哪里狗就跟到哪里,两只老狗步履蹒跚,年轻点的一只狗也显得老成持重。她家的家具很多,满满当当一屋子的老物件,几乎不能插脚。后来我请中国朋友到我家玩,也邀请苏珊过来吃饭,她对我包的饺子很有兴趣。她自己很少做饭,基本都是买着吃。

我们在那个房子里住了一年多,几次想买自己的房子,也到处看了,但终究是没买成。现在我们有了几套小房子出租,有一套刚出租给两个白人老夫妻,他们按时交房租,那老太太,颇有点苏珊的模样。

丈夫后来在东岸找到新工作,搬家的时候苏珊去欧洲看她儿子了,没和她说再见。

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但每当看到一个白人老太太在街上孤独而行不自觉就想起苏珊。她的那两只老狗肯定是死了,她怎么样了?这样的白人老太太在美国非常多的,最后不能自理的话肯定一定是要进养老院的。苏珊也工作过,那时的她一定是美丽健康的一个女人,她独自养大两个孩子很不容易,但美国的法律儿女没有赡养老人义务,她始终会是孤独终老的。

我们这些移民国外的人,也会孤独终老的。家国很远,亲人很远,朋友如萍上露水。孩子们,谁知道呢?人的一生也就那么十几二十几年的滋味,然后就和泡过很多次的茶水,越来越淡而无味,但弃之又口渴,真是冷暖自知。

终究是走向那未知的世界的,就算还有灵魂,谁又认得谁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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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幸福剧团 回复 悄悄话 “一双黑如玉珠的大眼睛,睫毛如小扇子一样,闪闭时几乎带风,”
好有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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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川 回复 悄悄话 真诚的思想,好文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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