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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静: 冰儿

(2005-10-05 07:47:03) 下一个
冰 儿 ·常 静·   今年回国探亲,冰儿要了结一件萦绕在心头多少年的事。她要去见一个人。   下了飞机,冰儿又一次踏上了那片熟悉的土地,呼吸着久违了的令人倍感亲切的空气。和老爸老妈亲热完了,就迫不及待地拨起了电话。怪了!电话明明通了,就是没人接。在美国时,这个号码冰儿拨了至少也不下七七四十九回,可也只是在那儿空响着。   冰儿做事,有股锲而不舍的劲。凡是她决定的事,玩命也得办到。她回国前就下了决心,这次回国要是见不到劭锋,她就绝不回美国。   冰儿灵机一动,拨响了劭锋父母的电话。心想,即使劭锋跑到天涯海角,他的父母总该有他的消息吧。谢天谢地!拨通了。是劭锋父亲的声音。当劭锋的父亲得知对方是冰儿时,话语显得十分为难,说:“劭锋出差了,要很久才能回来,不好跟他联系。”冰儿的心头一冷,知道这次可能是见不到劭锋了。可冰儿还是不肯罢休,继续追问:“怎么才能和劭锋联系上?”劭锋的父亲被逼无奈,长长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们一起插过队,关系都不错,所以我也不想瞒你了,只是电话里不好讲,我们还是见面再谈吧,正好我也顺便去看看你父母。”   撂下电话,老天爷也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没头没脑地下起雨来。冰儿的心被雷电撕扯着,被劭锋父亲的话翻搅着。她有一种不祥之兆,知道劭锋肯定是凶多吉少。   冰儿焦急地来回踱着步,脑海里飞速地闪过种种可能性,一个比一个可怕。她真的希望劭锋的父亲快点出现,她再这样等下去猜下去,她会发疯的。终于,门铃响了,劭锋的父亲手里撑着一把伞,脸上却是一副漠然的表情。   冰儿的父母与劭锋的父亲是老相识,迎出来寒喧。二十几年不见,劭锋的父亲苍老了许多,背也有些驼了。看着他憔悴的样子,令冰儿顿生怜悯之情。他沉默了片刻,字斟句酌地开了口,似乎不想让冰儿受到太大的刺激。他缓缓地说:“劭锋出了点事,被判刑了。三年,这是最后一年了。”   冰儿听了,顿时泪流满面,失声痛哭起来。这么多年来魂牵梦绕,难道等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劭锋的父亲看她哭得伤心,就停下来,劝了冰儿几句。可能是被冰儿的真情打动了,他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这对他来说,是个极其痛苦的事。可到了此刻他才意识到,除了他们做父母的和身边的亲人,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和他们一样牵挂着劭锋。   劭锋的事情并不复杂。他当时是一家豪华酒店的总经理。一天傍晚,有一帮食客喝得烂醉,竟动起手来,又砸桌子又摔碗的,弄得一片狼藉。酒店的领班不得不出面制止,结果不明不白地被人抽了个耳光,领班一怒之下,跟对方撕打起来。谁曾想,架没拉开,自己反被卷入混战之中。没有人说得清,为什么领班会失手误伤了人,更没人想到,被伤的人会当场毙命。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等劭锋赶到现场,事已铸成,无法挽回了。   劭锋果断地对领班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领班就在人们的慌乱中逃命去了。   可怜的劭锋为他承担了一切,被戴上手铐押走了。劭锋被判了窝藏罪,用自己三年的自由之身和一辈子也洗不清的历史污点,换下了朋友的一条性命。   冰儿在呜咽中,听完了故事,许久说不出话来。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尽快地见到劭锋。她知道,这个时候是劭锋最绝望最无助最需要有人理解和体谅的。   冰儿抹了抹泪水,用略显沙哑的嗓音问:“劭锋现在在哪儿?”   “他前两年被押在外地,最近才托人转到本市郊区的镜泊湖监狱了,这里条件好一些,去探视也方便。”   “我想去看看他。”冰儿不容商量地说。   “不用去了。你回国一趟不容易,时间一定很紧张。唉!这么多年了,难得你还想着他。”他说着,眼睛也潮湿了,眼圈里的泪光在灯下一闪一闪的。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   交谈结束了。冰儿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泪如泉涌,思绪万千。三十年前的一幕幕往事也随同泪水一道倾泻而出……   劭锋和冰儿是儿时的伙伴,算不上青梅竹马,只是在一起玩着长大。凑巧的是,他们下乡插队竟插到了同一个集体户。   在乡下,脸朝黄土背朝天,每天都是机械地重复着前一天的日子,单调乏味,度日如年。眼看着青春岁月一天天擦肩而过,前途就像那一眼望不到边的玉米地,渺渺茫茫。   枯燥的乡村劳作,并没有磨灭知青对生活的热情。傍晚收工,虽说劳累了一天,可充满青春活力的男女知青,还是要在临睡前折腾一番。记日记的、拉提琴的、锯二胡的、吹口琴的、说笑话的、扯着脖子干嚎的,各得其乐。然而,最让冰儿心动的还是劭锋的歌声。   劭锋的歌声委婉低沉,在空旷无垠的田野里回荡,给人一种暇想,一种沉思,悠悠地向人们述说着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更深沉的意蕴。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冰儿对劭锋的歌着了魔。一天听不到他的歌声,就有些失魂落魄,干农活也提不起精神。劭锋好像也感受到了冰儿对他歌声的依恋。因为,每次他的歌声一起,就会给冰儿的脸上带来一抹灿烂的笑容。   冰儿喜欢劭锋的歌,劭锋喜欢冰儿这个人。冰儿长得很美,娇娇嫩嫩的,像一朵山间含露欲滴的野百合。她天生爱笑,笑起来两个深深的酒窝,很甜。   劭锋喜欢看冰儿开心的样子,他就不断地唱歌。每次想对她说什么,就变换着不同的歌。有时也会自己篡改歌词,以此来博得冰儿的一笑。   那时他们不太懂得爱,爱被看作是小资产阶级思想,是要受到批判的,所以也不敢爱。   可他们有一种单独在一起的欲望。想在一起做些什么,却从来不敢做,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敢。   他们就在这朦胧的少男少女相互吸引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无望的日子。冰儿有劭锋的歌声相伴,劭锋有冰儿的笑靥相随。   一天,冰儿发现劭锋的衬衣丢了两个钮扣,衣衫呼啦啦地在风中飘来飘去。她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捅了劭锋一下,让他脱下来,帮他钉钮扣。劭锋大大咧咧地说,没事,钮扣早就不知丢哪儿了。冰儿却坚持让他脱下来。没办法,劭锋只好从命。当冰儿归还衬衣时,劭锋才知道,冰儿把自己衬衣袖口上的两个钮扣剪下来,给他钉上了。穿上衬衣,劭锋感到心里暖暖的。   他们之间的这种依恋持续了很久。终于有一天,那层朦胧的薄纱被揭开了。   这天,太阳旅行了一天疲倦了,懒洋洋地退下了地平线。收工的路上,冰儿被甩得很远,有气无力地拖着锄头,步履艰难地向前移动着。劭锋突然出现了。他悄悄地对冰儿说:“晚饭后去河边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吃过晚饭,冰儿挑了几件刚刚换下的脏衣服,塞在脸盆里。她没像往常一样约其他女生,就一个人悄声地向村边的小河走去。   冰儿远远地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劭锋,但有外人在,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不敢说话,她只好埋头在河里洗衣服。身边的河水叮咚作响,柳叶随风飘荡,景色迷人,可冰儿无心去欣赏,心里忐忑不安,像揣了只小兔子。   慢慢地,村里人洗了澡、洗了衣,回家了,只剩下了低头洗衣的冰儿和远处影影绰绰的劭锋。劭锋默默地走近冰儿,冰儿扬了扬眉毛,算是打了招呼。那天晚上,俊美挺拔的劭锋显出一种特有的魅力,他很兴奋,跟冰儿说了很多的话。可能是过于激动,一向沉稳的他,竟也有些语无伦次。   月光下,冰儿娇媚可爱,柔软的发,白嫩的颈,丰润的肩,青春的轮廓被月色勾画得淋漓尽致。劭锋靠拢冰儿,拉起她的手,望着远处笼罩在月光下起伏的山峦和茂密的松林,感叹地说:“今天晚上的月亮真美!你比月亮还美!”冰儿只是低头含笑,不出声。   劭锋说:“冰儿,我想求你一件事,你得先答应我。”   “你不说什么事,我怎么答应你?”冰儿仍在笑。   “你答应了,我才肯说。”劭锋总是很执拗。   “好吧,我答应。”   “我想亲亲你。”劭锋壮着胆子说。   冰儿怔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发现自己已经被劭锋揽在了怀里。冰儿一时说不出话来,突然感到脚下软软的,头晕晕的,一下子就瘫倒在劭锋宽大有力的臂膀里……   在那一刻,他们完全忘却了世界的存在。   这是他们的初吻,神秘、甜蜜、加恐惧。俩人草草地结束了约会。像两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战战兢兢的怕遇到熟人,一先一后回了集体户。   他们发现,彼此深深相爱了。那个年月,这是被视为奇耻大辱的。他们俩敢冒天下之大不违,跨越男女之间的界线,实属胆大包天。他们开始有些后怕。   从那以后,每次轮到冰儿做饭,一大清早,两个水缸就会满满的。看着满得直往外溢的水,冰儿的心也像那水缸一样充实。   一年一度的秋收又到了。五谷杂粮中,最难收割的要数黄豆了。豆秆矮小,豆荚硬得像一把把小刀子。割豆子,腰要弯成一百三十五度,每个人要同时割四条垄。虽说带着手套,可是,一条垄有几里地长,割着割着,手就被豆荚扎得血糊连片了。   大半天下来,冰儿累得汗流满面,精疲力尽。到了后来,已经不是在割,而是拼尽全力用镰刀砍。冰儿一不留神,镰刀落在了手臂上,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滴。她不敢喊叫,怕老乡说她娇气,就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往伤口上抹,想尽快止住血。   这时,劭锋回头发现了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冰儿的手臂,用嘴把血吸干,并用舌头把伤口舔干净,才松了一口气。嗔怪她说:“你这样做会使伤口感染的,傻瓜一个。”   冰儿很感动,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情地瞥了他一眼。此刻,劭锋的眼里满是怜爱。   他们之间的恋情,一天比一天的强烈。虽然不敢公开,可还是很难逃避其他户里同学的眼睛。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有一段时间不断传来消息,近期要有大地震。村干部让老乡们搭临时地铺,一律不准在家里睡觉。集体户也不例外,也在户门前搭起了地铺,男女生间就隔了一条用被单做的帘子,说话放屁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那个被预测最可能发生地震的夜晚,劭锋相约冰儿来到门前那片松林。夜幕低垂,星光点点。他们长久地相拥在一起,像一对局外人,没有恐惧,没有担忧。周围的一切在他们的眼里都静止了。他们甚至天真地想,如果真的要发生地震,就让它在此时此刻到来吧!是啊,人世间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在自己爱人的怀抱里离开这个世界更幸福的呢?   地震并没有发生,不过是虚惊一场。然而,虚惊过后,冰儿的生活里却出现了一场真正的地震。劭锋要入伍当兵了。这意味着两个热恋的人要从此分开,何时再能相见,很难预料。劭锋深深地爱着冰儿,冰儿也绵绵地眷恋着劭锋。他们因为有了彼此的爱,才感到漫漫的长路好走了些。   为了劭锋的前途,冰儿应该替他高兴,然而,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几天来,冰儿都在有意地回避着劭锋。她似乎想要逃避什么,也许是要逃避他们即将分手的事实吧。   劭锋离开集体户前的那天晚上,冰儿答应了与他最后的一次约会。   那个夜晚,月光是那么的柔和,星星是那么的多情,环绕在四周的山山水水也善解人意地充满了灵性。两人心里都很沉重,有许多的话要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冰儿先开了口:“你放心地走吧,把我忘掉。我真的不知道还要在这儿干多少年,也许会是一辈子的。”冰儿一想起最近开的知青会,当官的逼着每个人表态扎根农村的情景,就不寒而栗。   “我会一直等着你,无论有多久。”劭锋很坚定。   “别说傻话了。我要是一辈子抽不回城,难道你还能回这个穷山沟来吗?!”冰儿突然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起来。   “我们不说这个啦,还是听命运的安排吧。”冰儿小小人就开始信命了。   “你不想给我留下点什么吗?”劭锋突然话锋一转。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从来没主动吻过我,我想要你给我留下一个吻作为永恒的回忆。”   “好吧,不过你得闭上眼睛。”冰儿倒是爽快。   冰儿刚刚接触到劭锋的嘴唇,劭锋的眼睛就睁开了。劭锋不顾一切地抱起冰儿狂热地吻着,一直到冰儿的嘴唇高高地肿了起来,还渗着血,疼得直告饶,劭锋才肯罢休。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可除了吻他们什么也没有做。他们怕,他们也不太懂。   翌日清晨,劭锋走了,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还有一份对冰儿的牵挂。他在部队的日子里,每当夜深人静,月光泻地,他的脑子里转的总是冰儿的影子。   劭锋虽然思念冰儿,却不敢给她写信,怕对冰儿产生负面影响。因为他清楚,每一封信都要经过公社转大队,再由大队转小队,最后才能落到集体户。这中间要几经波折,经过多人的手,万一落入不该落的人手里,就会毁了冰儿的名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在那个年代,根本就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就这样,他们从此失去了联系。一晃,六年过去了。等劭锋再次出现时,冰儿已经有了男朋友,准备结婚了。   劭锋祝福冰儿,希望她今生今世能够幸福。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   车突然停下了,镜泊湖监狱到了。冰儿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劭锋了,心里百感交集,有激动,有兴奋,有痛苦,也有悲伤。   冰儿混杂在守候门口一群等着探监的家属中,左顾右盼,心急如焚。那天正巧是阴历八月十五,探监的人格外的多。终于叫到了劭锋的名字,冰儿的心抽搐了一下,翘首望去,发现劭锋已经被带了出来,他身上穿着一套蓝绿色的监服,胸前钉着一个名签。   劭锋看上去还是那么英俊,除了眼角若隐若现添了少许鱼尾纹外,二十几年岁月的轮转,并不曾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的辙痕。也许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他面色显得有些苍白。劭锋看到冰儿时,露出了深情的一笑。他的笑容,像一道道亮丽的光,曾无数次地在冰儿的梦境里出现过。   他们面对面而坐,隔桌相望,眼睛里闪烁着重逢的神采,激动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他们离得很近,伸手可触。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场梦。他们不忍开口,怕一开口,就会从梦中惊醒,而失去对方。   “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又在做梦吧?”冰儿小心翼翼地问。   劭锋也开了口:“真的像一场梦啊!我曾假设过无数种相见的场面。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和你见面。唉!人生真是太富有戏剧性了。”   两人说话间,劭锋向冰儿伸过手来,冰儿紧紧地攥住了他好看的纤长的手。就在他们的手相接触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感到像被电流击了一下。此刻,他们的心在颤抖,心在流血。   劭锋说:“听说你今天要来,我昨晚一夜都没睡。”冰儿这时才注意到,他的眼睛有些浮肿,他一定是流过泪的。   冰儿说:“我也是整夜没睡。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冰儿询问了他这几年来的狱中生活。得知,因为劭锋沾了学文科的光,所以一直在监狱的资料室帮忙,很少像其他人做苦力活。这对冰儿来说,多少也算是个安慰。   冰儿说:“你这一生也够精彩的了,工农商学兵都做过。完全可以写一部小说了。”   “我已经写完了。从我进来的第一天起,我就开始写了。”   “写我了吗?”冰儿脱口而出。   “当然了。你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说句实话,这一生一世,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我知道。”冰儿何尝不想对他说同样的话呢?!   他又接着说:“这两年来,我一直在反思我曾经走过的路。我有三件后悔的事,其中之一,就是我当初没娶了你。”   劭锋这句话太过于沉重,压得冰儿透不过气来。冰儿一直搞不懂,在那个荒诞的岁月,对劭锋来说,爱究竟意味着追求,还是放弃。   劭锋又详细地问了冰儿在美国的生活,他最想知道的是,冰儿是否生活得快乐和幸福。当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才如释重负。   他抚摸着冰儿手臂,突然发现了上面的一道疤痕,问:“这是不是当年在乡下被镰刀砍的?”   冰儿一阵感动:“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   劭锋说:“对你的一切,我都太熟悉了,怎么能忘记?”他又问冰儿:“你的生日也快到了,是不是过了生日再回美国?只可惜我不能亲自给你过生日了。”冰儿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心想,他真是个有心人,这些琐碎的小事情还一直挂在心上。   他们一时相对无语。他们发现,此时此刻,一切言语,皆是多余。其实,有时人和人的沟通是不需要语言的。他们对视着,从对方的眼神儿里读到了一切,那里蕴藏着二十几年来他们想要对彼此说的话,一行行一段段都记录得真真切切。   人虽有情,时间却无义。探监的时间到,他们不得不分手了。上次说了声再见,竟一别二十几年。这次的道别,也许意味着永远都不会再相见。   就在他们同时起身的那一刻,劭锋突然说:“冰儿,我能抱一抱你吗?”冰儿丝毫没有犹豫,走近劭锋,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冰儿感到劭锋是在用他的整个身心,整个灵魂包裹了她,他对冰儿全部的爱都倾注在这离别前的拥抱中。冰儿的心碎了……   带给冰儿快乐的人,也会同时带给她痛苦。只因为,冰儿在乎他。   冰儿默默地走出围墙,怅然若失地伫立良久,不忍离去。大墙外的草地是那么的翠绿,镜泊湖的水是那样的恬静,美丽的景色令人屏息。遗憾的是,劭锋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和冰儿一道欣赏自然享受自然的权利。   冰儿无奈地走了。她多么希望自己有回天之力,把劭锋也一起带走。   然而,冰儿所能做的,只剩下在心底为劭锋祈福,愿他未来的路能走得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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