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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蚕: 阿千和雪花

(2005-06-03 19:19:43) 下一个
阿千

经不住女儿的苦苦哀求, 我们终于下决心要一条狗。一次在报上读到美国每年要屠数十万只弃狗, 便决心去拯救其中的一只。 造访了几家狗棚之后, 才发现领养狗并不容易, 必须通过一系列严格的面试。要找到一只合适的狗, 跟相亲差不多,得靠缘分, 可遇不可求。

还真让我们遇上了。这天偶然走进一家动物医院, 看到一家爱狗协会正在展示一群丧家之犬。一只灰白相间的长毛小狗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家伙长着一双大大的会说话的眼睛, 见我们走过来,马上一脸灿烂地迎了过来。 一双大眼睛好像在说:“大爷大娘,求求你了, 带我回家吧!”一面摇着尾巴, 这家伙竟然立起身, 两之前爪合在一起一上一下作起揖来。 看来不带它回家是不行了。

跟着我们上了车, 小狗高兴得跟赢了彩票似的, 浑身的长毛都在乱抖。刚进车就没头没脸地在我脸上蹭了好几下。

到家以后, 它倒是没把自己当外人,房前屋后转了一圈后, 就开始圈定自己的领地, 每隔五步把后腿抬起来撒泡尿,作为标记。

小狗的到来使全家兴奋不已。全家把它围在中间争着抚摸它。 小狗背上黑白相间的花色很象棋盘 , 女儿便把它叫做“Checkers”. 先生图省事, 唤作阿千。

阿千是真正的东西合璧。 它的父母是法国poodle 和 西藏的拉萨狗。 Poodle 是一种非常聪明的狗, 据说其聪明程度在众狗里排第二,拉萨狗则以敏感著称, 特别善解人意。一位懂狗的同事戏曰:这两种狗的后代, 还不成了狗精了!

阿千果然是狗精。初来乍到时, 它事事谨慎。因为家里有只新狗, 我特意在家里办公一天。 阿千跟我寸步不离, 生怕我再把他送走。 每当它迈出一步, 总是先抬眼看看我, 似乎是在恳求许可。连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 吃东西也很秀气。 平时总是想法讨好大家。 每当它有所求,总是忙不迭地打拱作揖。

过了一阵子, 它见大家都很宠它, 知道大概不会被送走,“峥嵘”便有所显露了。 最早是欺负家里最小的成员小鸟“天天“。 天天是一只利齿玲牙的小鹦鹉,阿千开始对它还很客气, 见到它只是礼貌的摇摇尾巴。后来开始把爪子搭到鸟笼上, 吓得天天喳喳乱叫。 后来,它更变本加厉, 在鸟笼周围左扑右跳。好像随时有可能扑上去把天天撕得粉碎。我们只好连呵斥带拖拉把它弄开。 阿千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它 先是装着对天天失去了兴趣, 专著地玩地上的一个球,把球滚到离天天的笼子不远的地方后突然扑上去。后来发现每回它靠近天天 的笼子时, 都会有人跟着它, 便又改变了方法。 它发现有人跟着的时候, 便会目不斜视的“路过”天天的笼子, 好像要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当跟踪它的人觉得只是一个误会, 天天没有什么危险而转身离开后, 它会突然转身180度, 扑向天天的笼子。把跟着它的人给涮了。大家没有办法, 只好把天天搬到另一间屋子了事。

征服了天天以后, 阿千的下一个目标就女儿。 它开始不服她的管教了。 很多时候还甚至开始对她发出各种警告。有一次它跑到女儿的屋里,看到一只玩具小熊猫很喜欢, 便毫不客气的拿上就走。 女儿大呼小叫地要把它夺回来时, 阿千竟然对女儿呲出它的白牙, 吓的女儿只好把小玩具给了它。阿千这下更觉得她的地位比女儿高了。以后的一次, 竞几乎咬了女儿。只要大人不在家, 阿千就会作威作福, 比方说从女儿手里抢食物,企图分食女儿盘中的肉等等。

这时的阿千,踌躇满志。它开始了下一轮向上爬的计划。家里个儿最高的是“孩子他爹”, 阿千暂时还不敢惹, 于是把目标定成我。 这时,阿千的野心已经显而易见了——它是要当这个家的第一把手。据说公狗和公狼一样都有作“阿尔法”(既狗群里的首领)的野心,拉萨狗这种特性比较突出。 有人说拉萨狗照镜子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的是一只狮子,这话一点不假。别看阿千只有二十来磅,它自我感觉远远不止一百磅--- 地地道道的拿破仑情结。

这位狗类里的拿破仑的下一件壮举是跳上家里餐厅里漂亮的餐桌, 在上面威风凛凛地踱方步。 这是对本家庭规则的严重挑战!对人类权威的严重挑战!我拿了一条皮带做出要打他的样子,企图驯服它, 阿千高高地扬着头, 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 我犯了一个错误, 就是没有继续和它对恃, 而是用食物把它引了下来。 这下就算奠定了阿千“卑塔” , 既第二把手的地位。

自从阿千认定自己是“卑塔” 狗以后, 情形就变了。 它开始要求我服从它的意志。比方说, 它要骚扰天天, 我不能阻拦它, 否则就咬。 我不能给他梳毛, 剪指甲,否则就咬。 终于有一次, 我想给它擦擦爪子时,它把我咬伤了。我只好向专家请教, 结论是: 这只狗不能再养了。 我给爱狗协会的主任塔娜打了电话, 她不断向我道歉,  说这只狗本来就不应该给我,是值班的人搞错了。它只适合给单身的人养, 而且必须懂得怎样调教拉萨狗, 把它的威风打下去。

送阿千回爱狗协会的路上, 它的兴致很高。 我的心里却很难受。
用狗类的标准来衡量, 阿千绝对是一只非常优秀的狗。它雄心勃勃,目光犀利, 聪明伶俐。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嗅觉和听力。比方说,它在打盹,只要有人进入我们家100 米以内, 它马上就会跳起来报警。 在自然环境里, 阿千一定是一只好的领头狗。 只可惜它跟人类社会格格不入。 千百年来, 狗类注定了要成为人的奴才, 只有奴性才被人类认可。摇尾乞怜,狗仗人势,忠实走狗这些骂人的话都是人所定义的狗的美德。
唉,为了一份不花力气的食宿, 狗的祖先出卖了整个群类。


雪花

塔娜答应为我找一只性情温和的狗,她果然不食言。几个月后的一天, 塔娜打电话约我去看狗。
这是一只小狗崽,不满周岁。是一只纯种的法国的贵族狗。我做了一点研究, 知道这种狗的祖先是西班牙水手带在船上作伴的宠物, 后来流行于法国上流社会和宫廷之间。 被定义为法国的宫廷狗。 法国大革命以后, 这种狗几乎绝种, 幸亏它外貌可爱, 又好训练, 流落在民间的少数狗被马戏团用来演点“小狗算算术” 等类的把戏, 因而幸存下来。 此狗世代为宠物, 绝无半点野性, 更不敢咬人。

由于狗的前主人不好生照顾它,小狗是被协会没收的。 全身的毛被剃得很短,穿了一件粉红毛衣,带着一条花围巾, 眼神惊恐。 我们把它带回家后, 它马上钻到椅子底下, “千呼万唤不出来”。 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算把小狗安顿到阿千留下的狗窝里。女儿执意要把它叫做Snowflake , 雪花。

它倒是 很有几分雪花的意思。通身雪白的卷毛,眼睛和鼻子活象是安了三颗黑纽扣,是一条地地道道的玩具狗。 耳不聪,目不明。 下楼都会摔一个跟斗。有时后院里出现一只 松鼠,指给它看它还看不见。唯一的本事就是讨好卖乖。

吸取阿千的教训, 我们仿效美国人, 把雪花送到狗学校, 上了八个周的课。毕业以后, 雪花就更讨人喜欢了, 它学会了许多动作, 坐下, 卧倒, 起立,转圈, 装死。 最绝的是它会伸出小爪子跟人握手,还会跟人“high five” 击掌。

它也能跟天天和平共处。 只是天天见它面善, 反而欺负它。 每天晚饭后,天天和雪花就要上演一出“Tom and Jerry”老鼠抓猫的故事。 常常是天天出来挑衅, 或是推着雪花心爱的骨头玩, 或是从半空俯冲下来, 在它脑门上啄一下。 惹的雪花大怒,追着天天满屋乱跑。

几个月后, 雪花的长毛长出来了, 又到狗美容院理了个漂亮的发型,变得十分华贵。 加上它举止十分得体,很懂规矩, 从不在家“方便”, 总是要叫人给它开门出去在草地上如厕。 很快它就得到了大家的宠爱。 每天家人从外面回来, 都能享受它的无限热爱, 无限崇拜,无限忠诚, 无限信赖;它跳得离地尺把高,三呼万岁, 恨不得亲吻你走过的每一寸土地。 先生把它当成了掌上明珠。 没事总把它抱在怀里, 宝宝贝贝的拍着,哄着。 它也依小卖小, 把头埋在先生的怀里哼哼唧唧地撒娇。

虽然出身名门, 雪花却出奇的小器。 一次, 我买了一只风干得猪耳朵赏给雪花, 这下糟了,它一下子吃不了, 就把它放在窝里的枕头底下, 自己在上面坐了整整一天, 生怕别人偷了去。
遇到家里有客人, 见客人往家里拿东西可以, 你若是往外拿任何东西, 雪花可不答应! 它会一反常态, 变得凶巴巴的。

它有一个心爱的玩具, 叫“巴普”,是一只橡皮的会出声的螃蟹。有一天我把巴普洗了, 弄出了点怪声, 雪花竟蹲在门口哼哼地哀求我放了巴普。 我把 巴普还给它后, 它走到哪都要把巴普叼在嘴里。 有时吃东西喝水放下了巴普, 过一会儿就满世界乱找, 跟丢了魂儿似的。 遇到出门, 它还要先把巴普叼到窝里, 检查几遍才肯走。

转眼雪花来家两年多了, 俨然已经成了家庭的一员。我们把它整个宠坏了,有时牵它出去散步, 它还要挑人。 除了上课学的几句英文外, 雪花听得懂不少中文。 晚饭做好了,站在屋子中喊一声“吃饭了!”, 最早跑出来的是它。 谁要是说了句“走” 字, 它就会一溜小跑到车库门口等着。 如果不想带它走, 只要说“you stay!”它就会乖乖的回去。 它睡觉会盖被子, 用枕头。早上要喝牛奶, 晚上要刷牙,洗澡,梳头。上下楼会要人”抱抱“。平时要和大家一样坐在沙发上, 上不去还会叫人来抱它上去! 有时我在想: 这还算是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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