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资料
  • 博客访问:
正文

白薇:寻找生命真谛-4

(2005-05-01 11:25:26) 下一个

寻找生命真谛的印度之旅 - 对生命的敬畏

 

白薇



四点多醒了后,不觉得太累,就起来了。太好了,起得足够早,可以参加Sivananda
修学研早晨的仪式了。走出我住的IB楼,才发现很多人在黎明中,已经朝着祠堂的方向
走呢。从早晨五点到六点,我们在黑暗中,伴着唱诵的音乐,静静地在祠堂里席地坐了
一个小时。据说清晨太阳出来以前整个世界的宁静最容易帮我们和真我连接。

静坐结束后,转到旁边的寺里,接着是一个小时的礼拜仪式。刚进殿堂,发现中间有个
小房子里好像在做法事,七八个人围着一个小桌子挤着。其他人都坐在小房子外边的大
堂的地上,男的在左边,女的在右边,有个女的弹着一个像小风琴似的乐器领唱着。我
看见里面做法事的人们,正对着外边的有个日本人模样的女人,基本上削没了头发,表
情非常严肃认真。在Rishikesh倒没见到什么中国人,不过日本人很多,没想到都有人
干脆留在这里出家了。我在右边坐下,跟着一起唱诵着,不时地观察着那个日本出家
人。唱着唱着,我忽然意识到,主持仪式的不是那个日本女僧人,而是个身穿橘红色长
袍头上画着三道粗白条的印度僧人。他不停的朝中间的桌子上倒各种各样的液体,周围
的几个人卖力的一遍一遍地擦着。看来那个没多少头发的女人不是僧人,她是来参加仪
式的。我不知道这个仪式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是一种承诺一种敬拜一种保佑吧。

这个日本女人为什么没有多少头发呢?我唱诵着,看着她严肃的神情,忽然一阵感动,
想到了Jackie。 她是我硅谷的一个同事。就在我来到Rishikesh不久,听说她查出胃
癌,晚期了。那天我刚到不久,还抱怨着街上的牛粪和吵闹,抱怨着瑜伽课的简单。我
得知她的病情后,非常庆幸。哪怕现在让我在牛粪旁练瑜伽我也是幸福的啊,起码我还
可以活下去练练瑜伽。从这一点上来说,我是非常幸运的:两年前上帝只是给了我一个
警告,而不是一个判决。记得得癌症的人会失去头发的,因为化疗会损伤身体。面前的
这个女人,就是和Jackie一样,得了癌症吗?

我眼中充满泪水。说实在话,自从听说Jackie得了癌症后,我还没有真正感到悲哀。我
向同事表示过悲哀,可那悲哀不是我最真实的感受。是忍着惊讶的眼睛,忍着一点自我
庆幸的笑容,忍着一点怜悯别人时的自傲样子,装出来的虚伪悲哀样。在哪里看到过一
个人的自白。他父亲长病之后去世了,当看着父亲的尸体被从家里移走时,他感到的不
是悲伤,而是解脱的愉快。这个人为此感到很是内疚。心理学家解释说,其实这种快感
是真实的感受,这并不代表他不爱爸爸,只是经过病人长时间的折磨家人身心都很累
了,他对父亲去世的悲伤会在感到解脱一段时间后慢慢出现的。可怜的我们经过多年教
养,只知道应该在什么场合表现出怎样的表情,已很少能允许自己感受和展示真实的情
感了;但我们又永远骗不了自己,内心深处自然常常充满无所适从的自责。

长期压抑真实感情的我,在听到Jackie的消息后也很难感到悲哀。可是这时,我感受到
生命的震撼力,它让我泪流满面。这个女人也许和Jackie一样,正面对着生命最大的考
验。这突如其来的考验,让她不远万里来到印度,表示她对生命对宇宙的尊敬。多少
次,我们要失去生命,才能学会珍惜它;又有多少次,我们也需要失去爱的那个人,才
能明白她/他在我们生命中的重要地位。人,就是这么健忘吧!我知道我健忘,就是经
历了临死的经历后,我现在还是要不停的提醒自己,才能拒绝一个又一个来自朋友的一
起创业的邀请,才以至于不很快活回原来终日忙忙碌碌为着事业成功忽视了生命忽视了
爱的我。我们多么的自大啊,总是这样轻视生命,它好像氧气和水,多得用也用不完。

看着这个表情严肃的日本女人,我还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个好朋友。她去年在北京做开颅
手术,我陪着她,她也是把头剃成了这样。她手术那天清早蹦蹦跳跳地上了接她去手术
室的平躺推车,让我无限佩服。后来我问她,她说,还能怎么样呢,都走到那一步了,
我当时就没想能活着回来。我很惊讶,问她,你当时既然都这么想了,为什么现在一天
到晚说这个同学怎么怎么成功了,自己这么做又会造成怎样的舆论?这些都应该和你无
关。其实想想,别人真的那么在乎我们吗?最在乎我们的可能是爸爸妈妈,可他们最多
也就平均每天花几个小时担心我们;是我们自己要跟自己选择的生活一天24小时一周7
天一年365天的生活在一起,包括睡觉时间,因为心情不宁静睡觉都睡不好要做梦的。
管别人怎么样了?管别人怎么看我们?人生苦短,重要的是自己开心。

这时我还想到了我的妈妈。
那天看Mitch Albom的《The Five People You Meet in
Heaven》(《你在天堂将要遇到的五个人》),他说,父母注定是要伤害自己的孩子
的,因为小孩的心纤弱得就如一团泥,怎么捏下去都会造成变形后果的。
可能一生中给
我们生命抚养我们长大为我们付出许多的父母,注定也是这一生给我们伤害最多的人,
只是因为他们在我们心灵幼小的时候就出现在生命中,也因为爱无意了我们;同
时,我们带给父母的伤害也是他们所经历的最痛苦的吧。我们可以选择配偶,可以教育
自己的孩子(虽然大部分时间不成功),却只能学着接受自己的父母。我和妈妈的问题
我可能真的解决不了了。不过我告诉自己今后要宽容,不再和她计较了。在生命的惊人
力量前,很多事情变得那么渺小,那么可以原谅,可以忘却。

一个小时后仪式接近尾声,铃声乐器声大作,时有大象将至的轰鸣声,做法事的僧人手
举一个像蜡烛台的铜器,充满了上百个火种,走出了房子。大堂里的人们都站了起来排
成两排,依次作触摸火种状,然后跪地膜拜。我也学着触摸火种,然后我也虔诚的跪地
深深地膜拜。这是我来印度后第一次下跪,我膜拜的不是什么神像,我膜拜的是这个生
命和宇宙的伟大力量。在它面前,我是渺小的,我是有所畏惧的。一个朋友曾问我中国
人是否因该有宗教信仰。虽然我们可以无所信仰,就像文化大革命那样打破了一切信仰
的虚伪面纱;我们可以对别人无所尊敬无所信任,对世界无所畏惧,就像文化大革命教
我们的那样。可是,我说,有所信仰,有所尊敬,有所信任,会好些,这样我们做事会
有底线;起码,人应该有所畏惧,应该知道比起这整个世界整个自然整个宇宙,我们微
乎其微。

做完法事出来七点了,太阳照着寺前的整个院子。这个点钟大部分硅谷的年轻人还在熟
睡,可是今天的我已经有了三个小时的精神学习和无限的感动了。生命的三个小时可以
多么不同的经历啊。

七点是这里的早餐时间。虽然在这里三天了,一直在外边忙,还没赶上在这吃饭。今天
可以感受一下了。我来到饭堂,进门是要脱鞋的,不过这的地好像不如寺庙里的干净,
还好我穿了个厚袜子。交了允许我在这吃饭的票据后,一个僧人发给我一小碗黄色的米
饭和一个空杯子,空杯子是用来装Chai的,一种印度茶,好像奶茶的感觉。仅此而已,
这就是早饭,我现在才明白瑜伽老师告诉我的:这里的食物非常的基本。 比起我前几
天在Swiss Cottage的又是鸡蛋又是面包又是酸奶水果的早餐,这的确很简单啊! 人们
领了餐就一排排坐在地上安静地用手吃小碗里的米饭。我也就决定坐下。刚坐下,就被
告知坐错了排,原来男生的三排面朝西边,女生的一排面朝东边,绝对男女授受不清,
背对背,连眉目传情的机会都没留下。我这个女权主义者,也没想在这里据理力争,赶
紧谢谢并转到和女人们坐在一起。我这个异类,这几天瑜伽服脏了,就穿着件红色的美
国气味很浓的Tommy Hilfiger的衣服,常常背着一个黑色的电脑包,在静修学院里晃
着。僧人们常常是一堆,看见我这样个女人,总是很友好的说Namasdai。人本性都是喜
欢同类,排斥异类的。我对他们这样的宽容很是感激,是信仰教会了他们宽容吧。



除了装米饭的小碗和茶杯,也没见勺子叉子筷子之类的,我就决定也用手吃了,只是之
前犹豫了半天想了想自从上次洗手后右手都干了些什么,好像还算干净。我知道是只能
用右手的,因为左手在这里是用来方便完洗屁股的。这我五年前在新疆听说过。来印度
之前,我很担心的一件事是厕纸。我一个朋友的老公在P&G(高露洁)做,说前几年想
进军印度厕纸市场,派人调查了才知道印度人是不用厕纸的。所有的厕所都有水龙头和
一个小罐,用来方便后清洗。厕纸是奢适品,主要是外国人买。所以我来之前嘱咐自己
好多次包里一定随时装厕纸,这样不会太尴尬。还好,自从来了以后,我还没忘记过,
镇上也有卖的。发现印度的很多地方很脏,但是厕所却比中国的一些干净很多,地板至
少是水泥的,时时被水清洗着。刚开始听说印度人是这样的,我还是满惊讶的。但来了
一段时间后,每次蹲厕所时就反复想这个问题,其实又怎能说我们那个厕纸擦得就比印
度人水洗得干净?我们可能都得反省一下自己,也许原始的是我们。

听完了早课,我去看了几处地方,最后搬到了Ganga Sadan。我对新的地方非常满意。
房子很干净,床单很干净,卫生间也很干净,是我来了以后最干净的地方。这里的干净
已经达到了我很舒服的地步。我的窗外就是恒河,还有个小花园可以坐在那里写作。我
觉得自己终于找回了舒适的生活,在这里我可以安心地住到我离开Rishikesh。有这恒
河的inspiration(灵感的启发),我可以畅顺地享受写作了。

终于洗了个澡,我认真洗着,希望洗掉满身的跳蚤和跳蚤的卵。三天没洗澡了,水都是
黑的了。我小心的将脏衣服和床单放在一旁,唯恐一个跳蚤从里边跳到这干净的屋里其
它的东西上。

 

[03/24/2005]

 

<北美女人新论坛>: http://www.nawomen.com/ 欢迎光临!

[ 打印 ]
阅读 ()评论 (1)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