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我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饮而尽,然后手脚僵硬地缓缓走回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
脑子里很乱,我深深地吁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一点。
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镶着金边镜框的巨大照片,那是我和妻子的结婚照。
照片里,美丽的妻子幸福的微笑着,小鸟依人般偎在我身旁,而我,则挺着腰板咧着嘴,一脸的严肃,像个保镖一样站的笔直。
记得在挂这张照片的时候,妻子曾骂我,说干吗这么严肃啊,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逼着你结婚呢。
当时,我乐呵呵地搂着妻子,说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神圣的嘛,我表情严肃那是代表我心里重视。
妻子听了嘻嘻直笑,趴到我耳边轻轻说但愿你别忘了今天的话才好……
可惜,到今天,我们却都忘了。
谁都知道茫茫人海一段婚姻是珍贵的,但还是有许多人不懂得去珍惜。
我承认自己不是个好男人,但我一直认为妻子是个好女人,所以,我实在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好女人也会红杏出墙的事实。
到底是我看错了人,还是有别的原因?
说实话,现在看着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屋子,更让我感到迷惑。
我实在想不通妻子这样做的目的何在?明明是她背叛了我们的婚姻,可又为什么在临走前还要留下一副有情有义体贴周到的模样?如果妻子对我,对这个家真的已经毫无留恋,又何必如此?
难道,昨晚发生的一切,背后另有隐情……
想着,我的内心一阵狂跳,原本死灰一般的内心竟悄悄滋长出一线希望。我忽然觉得我应该再问个清楚,不管怎样,对妻子这条心就算要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彻彻底底,不留任何一丝迷惑。
我点上根烟,狠狠吸了几口,犹豫片刻,有点手忙脚乱地抓起了电话,内心,像惊涛骇浪般剧烈翻滚着……
有点出乎意料,妻子没关机,电话很快接通了,那一刹,我感觉自己握着话筒的手在渗出细密的汗水。
妻子肯定看到是我打的电话,轻轻“喂”了一声后,便没了下文。
这声“喂”,实在让我猜不出妻子现在的情绪状态,瞬间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使劲的咳嗽了几声,顿一顿,算是对这种尴尬气氛的一点调剂,然后说:“呃……我回家看到你收拾了……收拾了屋子,我有一个天蓝色的塑料文件夹……你……你放哪儿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并且还要透着一股随意。
很失望,妻子的语气跟昨晚一样平淡,一字一句公式化一般,说:“放在你的书房写字桌中间那个抽屉里。”
原本重燃期望的内心稍稍有些回落,不过还是有一点欣慰,起码我肯定了的确是妻子收拾了屋子。
我“哦”了一声,然后又卡了壳,我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此刻的内心乱得像一锅粥,我支吾着,像个没牙的老太太。
彼此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没想到,妻子竟然说话了。
她说得很慢,就像怕我听不清一样,她说:“建云,本来我也要打电话给你的,我们……我们好聚好散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感情是谁也不能勉强的……我把家里收拾整齐了,你别奇怪,就算是我最后再为你打扫一次屋子吧,毕竟,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些年,我会怀念的……但我们就此分开吧,我会把离婚协议书寄给你,我什么都不要……我和周易铭是真心的,也祝你……。”
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旋转,我的一颗心仿佛从很高的地方重重跌落,很痛……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肝胆寸裂。
妻子简单的几句话,终于彻底掐断了我刚刚滋生的一线希望,尤其在听到“周易铭”三个字时,我的心像被万支利箭穿透,妻子这番告白哪里是在好说好散,她简直是在抽我的筋。
我疯了似的一把抓起电话,狠狠朝对面墙上的结婚照砸去……
清脆的一声后,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个仍在幸福的微笑一个仍是一脸的严肃,但在密密的玻璃裂纹覆盖下,他们的脸已经变的扭曲。
这是一个像旋涡般的巨大裂纹,它恐怖的撕裂了原本美好的画面,让所有的一切随之灰飞湮灭。
我缩卷在床上,全身的血液也仿佛停止了流淌,我像个孤独的僵尸,一动也不能动。
这一夜,一切死一般寂静,我想,坟墓也不过如此。
(62)
当飞机降落在广州白云国际机场,已是夜色降临。
广州的天没有成都那么压抑低沉,初夏之时还有些天高云清,不过,我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还没走出机场,远远便看到林雯亭亭玉立伫立在接机的人群中,一袭白色的连衣裙,清新素雅,格外引人注目。
我走过去,表情不大自然,说你一个人啊,飞机晚点等久了吧?
林雯笑笑,说等领导还敢说等得久啊,走吧,银行崔总才等着呢,钟建和古伟在陪他。
我点点头,上了车,白色的宝马往市区急驰。
一路上,我和林雯彼此无语,气氛稍显沉闷。
其实,我是很想说点什么,哪怕闲聊几句广州的天气也好,可是,我开不了口,因为当再次面对林雯,我的内心即复杂也尴尬。
记得上次离开广州时,我是下定决心要回到妻子身边,而放弃林雯的,可时隔短短一个月,生活就给我开了大玩笑,妻子和黎美相继离我而去,我的女人里竟只剩下了林雯。
也许是我还无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也可能是我从来没想过林雯会成为我三个女人中剩下的唯一,心里真的很乱,实在不知道此刻应该在林雯面前做何姿态。
恢复热情?保持平和?还是若无其事?……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明白的,没有了黎美很遗憾,失去了妻子很悲哀,但幸亏现在还有个林雯,好让我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想,林雯是个好女人,现在的我应该好好地把握住她才对。
其实,昨晚我在家想了一整夜,可能真是绝望之后的清醒,我突然发觉我对妻子已没有了眷顾,剩下的只是怨恨。我想了很多,顾东说得对,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既然妻子如此对我,那只能证明我们无缘,除了恨她无情,我没法强求什么,也不值得。
也许,上天安排,林雯才是我命里的最终选择吧。
想着,我偏过头悄悄瞅了一眼林雯,她很专注的开车,一张俏脸略施粉黛,说不尽的妩媚动人。
我有些无聊地打开CD,一首许茹芸的老歌悠悠飘来:
爱已是不能动
还有什么值得我心痛
想你的天空下起雨来
没人心疼的黑夜
脸颊两行咸咸的泪水
……
听着听着,我忽然觉得我对林雯真的很不公平,她为我为我的公司付出了太多,可我呢,带给她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伤痛,记得林雯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我不要在你的心中,我要在你的生命中……”是啊,作为一个女人,却不能享受到最渴望的爱的滋润,她一定很苦,真不知道林雯在广州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想着,我不禁心头一阵发酸。
我用手使劲搓搓脸,试图让自己平静些,然后说:“林雯,最近还好吧?”话语中,充满关切与温情。
林雯轻轻抿嘴一笑,说:“不好,给你打工太辛苦了,你可是对不起我哦……。”
林雯这句话看似在开玩笑,实际上让我心头一震。
的确,我对不起她。
我嘿嘿干笑了两声,神情有点尴尬,说:“那行啊,我好好补偿你一下,你要什么,只管说。”
林雯似乎感觉到什么,有点害羞地扁扁小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一刻,说老实话,我心里在盼着她说“我要你”,我想要是在以前,她也一定会这么说的。
不过,林雯最终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报以一个淡淡的微笑。
刹那间,我心里掠过一丝失望,看来,我和林雯之间,有些东西需要修复了,也许,是我给她的伤害太多,使她不敢再在我面前随便流露感情。
车子很快来到体育中心东门,下车的时候,我说:“怎么,今天在南海鱼村请客吗?”
南海鱼村是广州高档酒楼的代表,装修相当奢华,菜也是贵得吓人,在这儿请客,完全是身份的象征。
林雯说:“怎么,舍不得啊?崔总可是银行分管贷款的重要人物。”
我挥挥手,说:“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安排就是了,……只是你知道我吃不来粤菜,太淡。”
林雯听了我的话忽然扭头冲我一乐,说没关系,晚上回去我做个辣的菜给你当宵夜,然后,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我在后面一愣,不过很快的,就咧开嘴笑了,心里,不由得心花怒放.
(63)
刚到门口,就只见古伟满脸红光赶鸭子似的奔了出来,隔着可能还有六七米远的距离,两只手便长长地伸了起来,嘴里还在嚷嚷:“哎呀高总,可把你又盼来了,想死我了……”
我有点茫然,转头看了林雯一眼,心里直嘀咕:林雯呀,你这个助理至不至于对我热情成这样啊?
不过,我还是满脸堆笑地也伸出手,说:“是呀是呀,最近真是辛苦你了……。”
古伟手上像是抹了强力胶水,半天不松手,边说还边摇晃着:“不辛苦不辛苦,本来我说要去机场接您的,可林总让我在这儿陪崔总,所以,真是失礼呀。”
我微微一笑,说:“古伟,怎么感觉你把我当客人了,都是自己人,干吗这么客气?”
古伟有点尴尬的挠挠后脑勺,嘿嘿笑着,闪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进了包间,一眼瞧见钟建正和一个四十来岁戴眼睛的高瘦男人乐呵呵地聊天。这男人应该就是银行崔总了,以前没见过,外表倒是挺儒雅的,书生气十足,不过感觉应该是个肚子里很有料的精明人。
看我进来,钟建和崔总都站了起来,我急忙三步并做两步地跨了上去,殷情地握住崔总的手,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飞机晚点,真是失礼啦。”不知怎么的,我一下联想到刚才古伟见到我时的表情,可能现在的我也差不了多少。
崔总扶扶眼镜,笑着说:“没事没事,你们这些企业家可比我忙多了,说来我惭愧呀。”
我脸都快笑烂了,说:“哎呀崔总,我才惭愧呢,早就听林雯他们提起您如何有水平,所以一直想拜见,今天真是荣幸之至啊。”
崔总打着呵呵,连声说不敢当不敢当。
说实话,几句话下来,我对这个崔总印象还不错,人挺谦虚的,不像某些银行家成天挺着个三月怀胎的肚子,到处吃吃喝喝,一副大爷模样,好象你跟他贷的是他们家的财产。
寒暄几句,众人入了座,我这才跟钟建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这次见到钟建,感觉有些不同,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一见到他就联想起小刘昨天在会上的发言,心里老大不舒服。
上飞机前,林雯给我汇报过,崔总已经答应提供六千万低息融资贷款,而且偿还期相当宽松,实际上,今天设宴主要就是感谢他的。
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些得意,这么好的贷款条件,可真不知林雯他们是怎么争取来的,也许代价不小,不过结果实在很好。
席间,杯影交错,笑语欢天,看来这个崔总今天兴致很高,酒量也不很错,一杯接一杯跟喝白开水一样。
其实,我是有点招架不住了,昨晚一夜没睡现在觉得很累,加上喝了些酒头都晕了。我频频给林雯递眼色,让她敬崔总酒,不过我发现,古伟倒是积极得很,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的,比在旁边服务的小姐还忙。
我心里暗暗赞许,虽说古伟拍马屁的性格实在让人有点受不了,但不管怎样,别人对工作的投入那可真是没话说。反观钟建,我悄悄看了他好几眼,从头到尾就像条死鱼一样坐在椅子上,他酒量本来是很不错的,也不知今天是那根筋不对了,就知道吃菜。
我真有点搞不懂,感觉钟建是越来越不对劲了,也不知道这小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
我和崔总应该还是很谈的来,不一会儿功夫,便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崔总拍着胸脯也许了不少承诺,看来,银行这边的融资是问题不大了,我简直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
想着,我不由暗自高兴,特意站起来当着崔总的面敬了林雯、钟建、古伟一人一杯酒,代表公司感谢他们的工作。
在敬林雯的时候,也许是她喝了些酒,放的开了,竟端起我的酒杯帮我喝了一半,还说:“高总,你酒量可不好,对你就放宽点要求吧。”
刹那间,我心中一阵温暖,林雯对我还是那么体贴。
崔总听了在一旁拍手大笑,说:“高总,你可真是好福气,手下的一个比一个厉害,特别是这个林总,简直巾帼不让须眉,又漂亮又能干啊。”
我听了脸上一阵发烫,幸好喝了酒看不出来。
我偷偷望了林雯一眼,她低着头抿嘴笑着,一张粉脸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此刻,我完全把妻子带给我的伤痛抛在了脑后,我忽然觉得,有林雯在身边,真的可以知足了。
已经有点晚了,我习惯性地冲钟建使了个眼色,因为钟建做这些收尾工作实在很在行。
这回钟建倒是心领神会,笑着说:“崔总,一会儿我那儿有个牌局,都是朋友,去玩几把吧。”
钟建这么讲,那么这个崔总应该是爱打麻将了,我笑笑,也附和着说:“是啊崔总,玩玩牌去,钟建和古伟都嚷着跟你学牌艺呢,我和林总还有点事,就不能陪您了,您可要玩好啊。”
崔总急急摆手,说:“哪里哪里,什么牌艺啊,不过运气好而已……呃……怎么高总不去吗?还是一起吧。”
我拱拱手作揖,说:“可惜可惜,我和林总都是不会打麻将的,这样也好,免得输给崔总嘛,还是钟建和古伟去吧。”
崔总看来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笑笑,然后站起来,那架势有点迫不及待,看来牌瘾的确很大。
出了酒楼,大家准备上车,我趁个机会把钟建拉到一边,说:“钱带够没有?多出点血,知道吗?”
钟建拍拍拎着的皮包,歪嘴一笑,说:“带了十万,可以喂饱了吧?”
(64)
本来林雯是准备早点回家给我炒几个小菜的,她说她一个人没事的时候爱在家里给自己炒菜吃,特别是钻研了川菜,现在手艺练得还不错。
我笑她,说你那么有闲情逸致啊?自己做给自己吃?
林雯也不看我,把头垂下去,轻声说:“我可没那么闲,还不是你爱吃川菜嘛,我可以做给你吃啊……”
我听了脸色微微一变,内心瞬间被一股浓浓的愧疚感包裹着。我把林雯一个人孤零零扔在广州,不仅不懂得去照顾她,还不断伤害她,想要断绝和她的关系,可她对我,却仍是这么关心和体贴,真不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我欠这个痴情女人的一切。
我动情地拉起林雯的小手,轻轻吻了吻,说:“算了,你白天工作已经很累了,改天吧,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话音刚落,我看到林雯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她抬头望望我,眼神显得有些惊讶。
其实,我心里是清楚的,经过前些日子我的冷淡,林雯已经在心里不敢再去奢望我更多的感情,但这次我的到来却又处处表现的深情款款,也许,正是这种反差,让她感到意外。
想着,我心里禁不住一阵苦涩。林雯啊,你哪里知道,你现在已经成了我唯一的女人,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悲哀。
我把林雯的手紧紧攥着,说:“不过刚才我还真没吃饱,走吧,我们去沙面,好久没尝过桥底辣炒了。”
……
到了大排挡刚坐下,古伟便打来电话,挺关切地说高总喝了酒没事吧,您可要注意休息啦。
说实话,我越来越觉得古伟这人有点意思了,不管怎么样,马屁拍得我心里舒坦。也许古伟的性格是油滑些,但他毕竟听话,而对于领导者来讲,这样的下属总是受到欣赏的。
我说没事谢谢关心,崔总还玩的高兴吧?你和钟建可要把这财神爷给照顾好。
古伟语气豪迈言语夸张,说:“请高总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我赞许地哼了一声,问钟建呢?
古伟立刻像是被什么噎了一下,有点结巴地说:“钟总啊,……钟总刚刚……刚刚回去了。”
我一听,立刻一阵无名火起,眼睛眉毛都拧到一块儿,说:“回去了?钟建这狗日的什么意思?”
古伟声音有点急,说高总可别生气,钟总喝了些酒胃不顺服,所以才先走了,也就刚刚走。
我不以为然,硬梆梆地说:“古伟你别袒护他,这家伙我还不了解……呃,崔总没有不高兴吧?”
古伟说:“没有,没有,高总放心,他都赢了好几万了,正乐得眉开眼笑的,那还会去理会是谁作陪呢?”
我听了稍微有点气顺,说:“那就辛苦你了,公司其他的同事你也要悄悄提醒一下,今晚一定要让崔总满意而归,但又不要让他感觉到是在故意让他。”
放下电话,我端起啤酒喝了一大口,抹抹嘴狠狠地骂:“操他姥姥的,不想干就别干了。”
林雯在一旁给我夹菜,不紧不慢说钟建又怎么了?
我说:“这小子简直瞎搞嘛,让他陪客人,他倒好,跑了。”
林雯笑笑,说:“算了,也许他真有什么事呢,……你也是,没必要生这么大气嘛。”
我吃了口菜,心里仍是忿忿不平,说:“广州地产项目现在是全公司的重中之重,我是让他来帮忙的,他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待工作?……妈的,不行就给老子滚回上海去。”
林雯听了没再支声,只是望着不远处江边的游船和灯火点点,若有所思。
我忽然记起林雯前些日子提起过钟建,当时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想着,我问林雯:“钟建在广州这段日子到底怎么样?”
林雯很随意地拂了拂被微风掠起的秀发,说:“挺好呀,没什么,你和他这么多年朋友了,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吧。”
我叹了口气,说:“是啊,正是因为我和钟建多年朋友,所以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才让我看不懂,你们也是的,都在为这小子打掩护,我敢说,他绝对没有在广州踏实工作。”
林雯抿着嘴想了想,说:“钟建一开始就不赞成公司发展地产项目,这你是知道的,现在,你却又让他来帮忙负责这个项目,由此看来,他近段时间的工作不用心也许并不奇怪。”
我急急摇头,说:“不会不会,当时钟建的确是反对过,但后来他和小刘专门找到我,表了态说要跟着我好好干的,况且,他是公司高管人员,又是董事,就算有什么意见也应该和我沟通解决,而不应该消极怠工嘛,难到这点道理他都不懂?……林雯,我倒觉得可能会有其他原因,这些日子你和他在一起,真没一点感觉?”说完,我故意瞟了一眼林雯,因为我实在不相信聪明的林雯会看不出什么蹊跷来。
林雯两眼怔怔望着眼前的啤酒杯,双手来回抚弄着筷子,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就是一声不吭。
我愈发奇怪,举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怎么啦?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林雯抬起头,嘴角微微上翘,笑容就像蒙娜丽莎一样难以捉摸,她轻轻握住我的手,柔声说:“建云,我觉得你可能太敏感了,最近是不是太累?真的,我没觉得钟建有什么异常,也许是你想多了……”
听了林雯的话,我机械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内心,还是满怀狐疑。
说实话,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毕竟钟建和我多年的好兄弟,我当然不愿意看到他有什么问题。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只是现在我还不知道而已。
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你会面对什么?
对此,我早已习惯。
(65)
跟林雯回到她在广州的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
不过刚到楼下时,我连续接到两个奇怪的电话。
一个区号是“010”,北京打来的,另一个是“020”,广州本地的,两个电话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接通了不说话,几秒后迅速挂断。
我心里暗骂见了鬼了,一脸的茫然,也许是电话打错了,但又没理由两个相隔千里的地方同时都打错呀?
林雯好奇地问:“谁打的?怎么这副表情?”
我撇撇嘴,坏笑着说:“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和莱温斯基……”
林雯扑哧一笑,说你当我傻的呀。
我也笑笑,把两个号码调出来看,都是座机,而且都不熟悉,只是北京那个号码依稀中似乎有点印象。
我想了想,按着北京那个号码拨了过去,兴许是哪个哥们儿打的,很快,一个厚重的男人声音传来。
我清清嗓子,说:“请问你是哪里?”
没想到这男人很不客气,声音高八度,说:“你丫找抽的吧?你打电话你不知道是哪里?”
我有点哭笑不得,说:“不是的,刚才是你这个电话打到我手机上的,所以我……”
话还没说完,那个男人狠狠扔下一句“傻X”,然后挂了电话。
有点突然,我拿着手机愣了几秒,心里才一阵火起,我大声嚷嚷着:“你他妈才傻X呢。”然后准备按重拨键再打过去痛骂这小子全家。
林雯一把拽住我,说:“怎么了?谁惹你了?想和别人在电话里吵架呀?”
我气呼呼地,眼睛瞪得溜圆,说:“电话里那人先骂我的,他奶奶的简直没教养。”
林雯挽着我胳膊,紧紧靠着我,笑着说:“别这么孩子气了好不好?一定是别人打错电话了,你就别那么认真了……”
就在林雯贴近一刹那,一阵沁人的芳香飘来,那是林雯身上的味道,好久没闻到这迷人的味道了,我猛地心里一颤。
借着路灯的光亮,我见到林雯笑面如嫣,眼波流转,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在剧烈起伏着。顿时,我的心情有点异样,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揽住林雯的纤腰,林雯迅速垂下头,神情中竟带着一丝羞涩,宛如初恋的少女,说不出的娇俏动人。
作为一个男人,我立刻明白了林雯在给我传递什么样的信息……是啊,我和林雯已经好久没这样单独亲密地在一起了,难得有今夜,它应该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想着,刚才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我心头像有几头小鹿在乱冲乱撞,砰砰直跳,而下面“那伙儿”也迅速进入了状态。
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拉着林雯上楼。
刚刚进门,没想到,林雯竟比我还要急,一双手已经伸到了我的腰间,开始解我的皮带。
说实话,对此我倒不觉得奇怪,林雯在广州孤独的待了这么久,她爱我,她当然需要我,因为我知道,从来她就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女强人,而是一个感情炙热如火内心渴望激情的女人。
我们紧紧地拥抱,狂烈地亲吻,手足并用,互相宽衣解带,只觉得彼此欲火焚身,情欲难耐。
我几乎是把林雯扛上床的,林雯同样的报以热烈的回应,连呻呤都变的近似疯狂……
窗外,夜幕像一张黑色的大网覆盖着广州的天空,黑暗里,无数颗星星似明亮的眼眸在闪烁着点点光亮。
在这样的夜里,我深深感受到,一个女人对爱情的无限渴求与倾诉……
(66)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准备到即将举行奠基仪式的工地上看看。
说实话,广州地产项目进行这些日子,我完全深陷在三个女人的感情纠葛中,特别是知道妻子有了外遇之后,我更是无心顾及,对此,我知道自己是有问题的。身为董事长兼总经理,寄托着公司未来发展如此重要的项目我竟然几乎不闻不问,工作进展也不尽了解,可能这在旁人看起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的确,近来我对自己的事业是有些疏忽了,我清楚,感情的麻烦不是我在工作中可以懈怠的借口,作为一个男人,他必须要懂得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还是值得欣慰,那就是我有林雯、古伟这些得力助手,在我无暇顾及的时候,他们带领广州分公司的同事们将工作做得相当漂亮,从拿下这块廉价的黄金地皮,到工程建筑的招标,再到整座大厦的规划设计,市场调研,报审报批,筹措资金……几乎每一项工作都让我十分满意。
对此,我有点暗自得意。平心而论,我做房地产主要是看好它的发展前景,至于具体业务并不是很了解,真要是让我来操作,还不见得比林雯、古伟做得好。不过,我自认为最大的优点就是会用人,从创业时的何汝明、王临峰,到钟建、小刘,再到现在的林雯、古伟,每一个都是独当一面的人才,公司能有今天,他们出了很多力,尤其是这两年,我这个一把手除了做做公司发展决策外,简直都快成了跷脚老板,倒是越来越轻松了。
我和林雯到工地的时间是九点,没想到钟建、古伟、广州分公司工程总监苗锐、总经办主任葛清,以及建筑工程承包方的李嘉益等一干人早已守侯在那里。
我回过头有些奇怪地看着林雯,那意思是怎么他们都来了?
林雯笑笑,说这是古伟安排的,本来我只让他来陪着,可他却说让大家都来,还说这样的话假如遇到高总有什么问题、指示就可以现场办公马上解决,毕竟高总很忙,我们应该提高工作效率。
我重重地点点头,露出赞许的微笑。
给大家一一寒暄问好后,我踏上了这块承载着公司二次创业发展重任的土地。
这真是块好地,我直到现在还在为顺利拿到它而兴奋不已。
这块地位于广州市海珠区,靠近江南大道,虽然不在天河北、环市东和东风路这些写字楼商贸中心区域,但我更看好的是它的升值潜力,在我的经商观念里,越是冷门的东西才越容易带来巨大财富,尽管这需要冒险。
此时,工地上已经搭起了几座工棚,而四周也已被雪白的围墙圈了起来,红色的“逸信集团逸信广场”几个大字显得格外醒目,十多个工人忙碌着,正在做奠基仪式的准备工作……
这一切看在眼里,我很是兴奋,特别是一想到不久之后,一座三十层的现代智能化大厦即将矗立在这里,心中更是意气风发。
一行人在工地上缓缓走着,苗锐拿着图纸给我详细讲解大厦的总体设计规划情况,林雯和古伟时不时插上几句这块地皮评估的升值潜力,听得我频频点头。
此刻,我注意到李嘉益一直在我另一侧并排而行,一双眼睛盯了我很久,似乎有满腔热情要想倾诉。
李嘉益是大厦建筑工程承包方嘉益公司的老总,我见过他两次。此人学历不高,但水平很高,三十来岁,短小精干,从一个小包工头一步步做到今天一家大型建筑工程公司的总经理,的确很有本事。
选他进行合作是林雯的主意,而我对李嘉益的印象也不错,所以没有任何异议,就连当时公开招标都没来参加,全部交由林雯做主。
我转过头,半开玩笑地对李嘉益说:“李总,这栋楼我可交给你啦,你可要尽心证明我们的选择没错哦。”
看样子李嘉益是终于等到了说话的机会,他咧着嘴一乐,也没什么多的废话,便开始唾沫横飞地像背书一样给我介绍工地布局和预计的工程进展情况,以及他们公司的实力、背景、成功案例,期间还不断给我扣顶高帽,对我个人的赞美敬佩之情处处溢于言表。
我边听边在心里想,其实论资产规模嘉益公司和我们公司不相上下,同样作为老总的李嘉益大可不必如此的恭维我,也许,这正是李嘉益成功的因素之一吧,老成稳重,为人低调,不显锋芒。
想着,我不自主扫了一眼林雯、钟建、古伟他们几个,盘算着谁的能力更强。其实,我很早就有个想法,那就是把总经理位子让出来,毕竟董事长又兼任总经理是小型公司的作法,特别是如果公司以后上了市,就必须实行所有权和经营权的分离,所以,这也是迟早的事。
古伟是公司的新人,虽然看起来能力不错,但我还不够了解他,所以绝不会贸然把如此重任交给他。
至于林雯,能力水平是没问题,但鉴于接下来我和她的关系,我不想以后公司里出现老公当董事长,老婆当总经理的局面,况且,我心中的老婆形象应该是相夫教子,而不是女强人。
由此看来,钟建是最合适的人选,一直以来,他也是我的亲信,可是最近,他却又……
想到这儿,我心里突然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有点迷惑,也有点遗憾。
等到李嘉益滔滔不绝演讲完毕,我瞟了眼站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钟建,用一种略带期望的语气说:“钟建,说说你的想法吧……”
钟建的表情像是刚回过神来,愣了一下,然后淡淡说:“高总,地倒是真不错,就是未来难以预料呀。”
刹那间,钟建这句漫不经心的话就像盆冰水泼到我身上,让我刚才一直保持的热情骤然熄灭。
我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从林雯等人惊讶的表情和古伟慌乱的眼神中,我知道我的脸色绝对难看得要命。
(67)
黎美和妻子的相继离去,使我的感情生活第一次遭受到重创,尤其是妻子的背叛,更是让我身心皆疲,苦不堪言。这些日子,我白天神情恍惚,晚上夜不能眠,对什么都没了兴趣……
但这次来到广州,让我强烈地重新感到希望,那是因为林雯。
是林雯再次让我体会到女人独有的温柔体贴,还有那份似乎久违的被爱被呵护的幸福滋味。我在想,现在不是有“感情备胎”这种说法吗?看来,多找几个备胎还真对了,毕竟,感情这玩意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消失,或者出现。
另外,这次来广州还有一件事情值得欣慰,那就是公司的地产项目进展十分顺利。站在这块蕴育着财富与希望的土地上,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公司未来发展的美好前景。
古人说:有得必有失。我想,兴许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但事业却可以蒸蒸日上呢?这个世界还是公平的。
所以,来广州这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我似乎已把之前的烦恼暂时抛在了脑后,心情渐渐舒畅。
不过,刚才在工地上钟建的话却又让我感到了不快,甚至有些恼羞成怒。潜意识告诉我,钟建绝对有问题,作为我多年的朋友和亲信,我实在不明白他这样站到我的对立面有何目的?
下午回到广州分公司,我马上召集了所有管理人员开会。现在的地产项目可谓是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但钟建的态度让我感到一丝不安,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不想有任何的负面影响,特别是公司内部的思想不统一。
会议由我亲自主持,首先是林雯通报地产项目的工作进度,然后是古伟介绍大厦的设计规划情况。
原来,我是准备是修建一栋纯粹的写字间大楼的,但林雯他们做了详细的调研,发现这几年广州的写字楼市场发展并不好,在价格、档次、出租率等方面,比起北京、上海有一定差距,就连广州最高档的写字楼中信广场,每平米的月租金也没有超过120元,因此,如果是单纯的盖写字楼,投资风险太大。后来,林雯、古伟他们重新对大厦进行了设计,准备扩大裙楼面积和楼层,定位为大型商场、超市和餐饮娱乐场所,而主楼则建造集写字间、酒店公寓为一体的现代化多功能中小户型套间。这个新方案林雯曾在电话里简单给我汇报过,我当时就表示了同意,现在,古伟再次详细地阐述了设计规划构思和市场前景,听得我不住点头。
特别是古伟提到,我们的大厦位于明年底即将开通的广州地铁二号线沿线时,我更感到异常兴奋。广州房地产热炒地铁概念我早已听闻,地铁一号线周遍地价的飞速提升,就已经是个活生生的最好例证,看来,这块地绝对是只赚不赔了。
想着,我忍不住插了一句,说:“二号线经过我们大厦旁绝对是个非常好的消息,对此我想知道,你们设计的这个大厦新方案能适应未来这块地段繁荣发展的前景吗?”
古伟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我们做过非常细致的市场分析和预测,第一,海珠区人口密集,房地产发展较快,由于地铁二号线的修建,将经过的三元里、白云机场、江南大道至赤岗一带,房地产发展前景更加看好,因此,由于地铁的带动,海珠区将出现广州新的商业热点,而其中受惠最大的会是江南大道商业圈,在这儿修一座集商场、餐饮、娱乐功能为一体的大厦,商业升值潜力巨大,而且,我们之所以要设计小户型酒店公寓,就是考虑到它一次性投资少但升值快的特点,可以吸引大量各层次投资人的目光……”
听到这儿,林雯也插嘴说:“前段时间我去香港,发现那里有大量持币渴望到内地投资的普通百姓,毕竟香港地价太贵,于是广州、深圳便成了他们的首选,而当我给他们介绍了我们大厦的位置和设计思路后,立刻就有不少人表示将会购买,而且不止一套两套,这简直给了我一剂强心针,我觉得提前到香港去卖楼花,完全可行。”
我重重点头,表示赞许,然后示意古伟继续。
古伟说:“第二,中国在今年底加入WTO,几乎是毫无问题的事情,那么作为经济特大城市的广州,无疑将重现许多商机,就拿公寓式的写字间来讲,即可以办公也可以住宿,随着大量外商企业、公司的进驻,前景非常看好,加之体育中心、天河区这些老商贸中心区域已趋于饱和,未来新兴的商业区比如江南大道更是前途无量,以我多年从业于广州地产业,我对我们的大厦充满信心。”
我笑笑,说:“有信心当然非常重要,不过我还有个问题,追加大笔投资额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林雯很快接过问题,说:“高总,大厦重新进行了规划设计是增加投资的主要原因,不过还有一点同样重要,就是我们调查发现,广州作为中国三大城市之一,中低档写字楼过多,而高档写字楼总体供应量较少,这是和广州的整体形象不符的。就拿写字楼层高来说,国际上写字楼层高多在2·6米以上,北京上海高档写字楼层高也大多在2·6米以上,但据有关资料显示,目前广州写字楼经装修后的层高超过2·3米者还不到10%,像中信广场这样层高达2·6米以上的还不足4%,还有,写字楼空调系统最好是垂直出风,但广州写字楼的空调多为横向出风……我认为,这主要是因为前几年广州写字楼市场不景气,发展商为压缩成本降低售价的结果,但是,广州写字楼市场却没有因此受益,反而导致档次逐年降低。我觉得,我们既然要搞,那就应该拿精品出来才行,既然高档写字楼供小于求,当然应该开发高档的,再附以公寓式的特色,抢占市场先机……”
我边听边想了想,突然脸色一沉,说:“那么多的投资对于公司来讲,风险是很大的,这个你们应该很清楚,那么,我想问问,成本资金回收期预计有多长?做过分析吗?你们到底有多少信心来向董事会交代?”这一连串问题看来有些尖锐,也比较突然,大部分同事听后都齐刷刷把目光集中到林雯身上,甚至也包括一直沉默不语的钟建。
林雯听到我的问题,脸色瞬间有点异样,她微微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着,静静的大约过了有十多秒,她忽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了我一眼,就这一眼,让我心里不由得一颤。
因为,我从未见过哪个女人有如此坚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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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雯轻轻咳嗽了一声,用她一贯的不紧不慢的语速回答我:“高总,谈到信心不是说有就有的,我现在也完全可以大胆向您表示我有信心,但这个信心不是我说出来的,而是事实告诉我的,我只能说,目前的形势和展望的前景对我们的地产项目很有利,我很有信心,但正如今天钟总所说,未来是难以预料的,这世上做什么都要冒风险,但是不是因为风险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呢?高总,当初您创业时如果不是敢想敢做,能有今天的逸信吗?”
我托着腮很认真的听着,我突然发现林雯变了,她的思想变成更成熟,不过也有点变圆滑了,越来越有点女强人的味道。
刹那之间,我还无法分辨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在我的观念里,我是不太希望自己的女人做女强人的。不过,不管怎样,有一点可以肯定,林雯对我,包括对我的事业,是真诚的,她在尽心尽责地帮我。
林雯继续说着:“我、钟总、古总助,还有广州分公司的全体同事们,为了逸信广场不知疲倦的工作着,因为我们深知,这个项目关系着公司的二次创业与腾飞,所以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说实话,来广州这么久了,我对逸信广场已经充满了感情,我非常希望高总和董事会能肯定我们的工作,相信我们,让这个项目尽快动工兴建……”
听到这儿,我摆摆手,没让林雯继续说下去。
林雯明白,为了避免高风险,我这个董事长一句话就可以抹杀这个项目,抹杀她之前的全部努力。当初,为了解决三个女人的尴尬局面,是我把林雯派到广州,想让她在事业上有所作为的,现在,她做到了,我想,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否定她的努力,况且,我对这个项目同样充满着信心。
我笑眯眯地问林雯:“我看了你们的下一步计划,奠基仪式定在8月8号,是吧?”
林雯点点头,表情满是期待。
我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去漂浮在水面上的几片茶叶,然后抿了一口,说:“好茶好茶啊,跟这个项目一样好……林雯啊,我看奠基仪式可以提前,7月28号怎么样?因为五年前,逸信集团就是在这一天成立的,选择这一天很有意义啊。……还有,我和你们一样,希望广州逸信广场能够早点动工,不单我,整个集团公司都在盼着这一天呢。”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古伟高举双手挥舞,形象夸张,其他同事也是难掩内心的兴奋与激动,而林雯则满含笑意望了我一眼,微微点点头,这一刻,我觉得林雯的笑脸真美,宛似天仙般迷人。
热闹中,我故意瞟了一眼钟建,虽然他也在鼓掌,但是面无表情,仿佛有极重的心事。我想,我的如此表白已经说明了一切,钟建不能再反对了,否则他就是在公然和我作对。
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和钟建好好谈谈,自从广州地产项目上马以来,我和他几乎没有沟通过,毕竟这么多年的朋友和同事了,我希望我们之间真的不要有隔阂。
下午在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我便把钟建叫上出去喝茶。
广东说喝茶跟成都完全不同,成都人说喝茶那就是喝茶水跟打麻将,而广东人则是吃点心。记得我第一次去广州时,当地朋友说带我去喝茶,到了目的地,我很奇怪地看着朋友说:“明明就是餐厅,怎么能叫喝茶呢?”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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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钟建找了家格调雅致的茶餐厅,挑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有点出乎意料,钟建屁股刚放到凳子上,便开门见山直奔地产项目主题,似乎他比我还急着沟通。
我感到一丝欣慰,毕竟愿意沟通是好事儿,我给钟建倒茶,问他:“说说吧,你小子到底有什么意见,当初你是同意公司发展地产项目的,你奶奶的,为什么现在又要跟我唱反调?”一直以来,我和钟建单独在一起时,说话完全没有上下级之间的礼数,就像哥们儿一样随意。
钟建递了根烟给我,给我点上,说:“高总,我不是唱反调,只是有一些不同意见,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有点奇怪,说:“你不踏实什么?努力做好工作就踏实了,你最近可是消极怠工啊。”
钟建苦笑了一下,说:“是林雯说的吧?”
听钟建这么说,我心里一闪,我终于确定他和林雯之间一定有某种问题存在了,我摇摇头,说:“林雯可没说过你一句坏话,是我看出来的。你小子到底怎么了?难到是因为林雯以前是你手下,现在却在主持工作,你内心不平衡?”
钟建听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你可小看我了,高总,我不会这么小气的,我承认,我到广州后,是和林雯合作的不太愉快,那是因为观点意见不同,我觉得林雯有些事情太急进了。”
我抽口烟,问:“这话怎么讲?”
钟建看了我一眼,说:“高总,我来广州后,发现这里的地产项目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前景广阔,特别是这几年的写字楼市场,很不景气,目前广州优质写字楼空置率高达25%,而在上海优质写字楼空置率不足15%,在上海,写字楼市场出现了变租为买和大订单剧增,这非常有利于开发商尽快收回资本,但目前广州写字楼成交仍多以小订单为主,大客户比例很低,而租售比例更是高达8:2,另外,据我了解,广州写字楼市场不仅备受深圳香港市场的冲击,甚至目前连区域中心的地位也因而动摇。高总,我觉得林雯在这种情况下加大投资,风险实在太大了……”
我吃了个叉烧包,示意钟建继续。
“高总,我们公司主业是广告,现金流量不大而且缺少固定资本,目前整个公司资产不过1个多亿,而现在逸信广场的预算投入就要1亿五千万,这跟公司总资产差不了多少,高总,我们这是在玩空手道啊,如此高额度的贷款,风险实在太大了,稍有闪失,公司可就得抵给银行啦……”
我点点头,想了想,说:“这些你跟林雯、古伟探讨过吗?”
钟建歪着脸抽烟,顿了顿,说:“刚开始时说过,但似乎他们并不以为然,后来也就没深谈了。其实,我也承认这是块好地,升值潜力大,前景好,但是,这也要考虑到我们自身的实力啊,可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不知怎么的,听了钟建最后一句话,我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我撇撇嘴,说:“那你有什么办法没有?既能降低风险,也能让项目继续上马?”
听了我的话,钟建眼睛一亮,神情有些急不可耐,说:“高总,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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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这次来广州我总觉得钟建说话做事躲躲闪闪的,很是奇怪。比如我俩现在谈的这些话题,他完全可以在会议上或是其他公开场合坦然说出来,有好的办法思路也可以让大家群策群力一起来探讨嘛,我实在想不通他干嘛要像做贼似的私底下跟我谈。
他这种做法让我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应该是在回避某些人……是林雯?古伟?……
不过,我的表情并没有显露出丝毫内心的疑惑,我抬头看了钟建一眼,很随意地说:“那你谈谈吧,什么好办法?”
看来钟建对这个问题是早有准备了,他深深吸了口烟,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得意,说:“高总,我有两个建议,第一,不要单干,找家有实力的公司合股开发逸信广场,这样即可以降低风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资金紧张的问题,虽然别人要来分享利润,但我觉得总比自己独自承担巨大风险要好……”说到这儿,钟建故意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观察我的反映。
我微微一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钟建喝了口茶,接着说:“第二个,干脆炒地皮,那个香港佬由于自身原因廉价卖给我们这块好地,我们本身就已经狠赚了一笔,现在从各方面来看,这块地升值都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那为什么我们又不能放一放再转手卖出去呢?我预测了一下,等地铁二号线一开通,这块地的升值潜力至少在50%以上,而且还没任何风险,很划算啊……。”
平心而论,钟建的建议还是很有道理的,最重要的,可以为公司把投资风险降到最低,并且能够保证资金的及时回收。
其实在最初,炒地皮这个法子我也是考虑过的,因为我心里清楚,实事求是的说,公司目前还不完全具备独立开发逸信广场的实力,如果要干,那就得大量融资,风险确实很大,而如果只是转手倒卖的话,那就简单多了,而且肯定是只赚不赔的零风险买卖。为此,我内心也曾一度很矛盾,考虑过很久,只是没和任何人谈起而已。
不过到最后,我还是否定了炒地皮这一想法。毕竟,这样做虽然可以很快得到回报,但离我把公司做大做强的目标差得太远,我所设想的是公司应该尽快多元化扩张,涉足广告业之外的行业,并尽快站稳脚跟迅速发展,显然,炒地皮的结果最多是帐上增加个千八百万的,但多元化发展就无从谈起。
我一直信奉一句话:一个好的商人,必须要有赌徒心理,怕输就永远赢不了。就好像当年我创业时,如果不是鼓起勇气压上全部家当买了台刻绘机赚了第一桶金,可能就没有今天的逸信集团了。况且,虽然风险大,但经过详尽的调查论证,逸信广场的前景还是很可观的。面对高利润,我决不会畏手畏脚,因为我的性格决定了我不是个容易知足的男人,对女人是这样,对事业还是如此。
心里想着,我还是问钟建:“那你觉得是找个合作者好呢?还是炒地皮好?”没别的意思,我就想听听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钟建略微思考了一下,说:“刚开始我觉得炒地皮简单没风险,但仔细考虑后我觉得还是找个合作伙伴最好,毕竟高总为公司设计的目标是迅速多元化发展,如果只是炒炒地皮,就有点太小儿科了……”
钟建还是聪明的,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不亏跟了我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