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穿什么？

今天穿什么？ 商慧明 儿子在美国中学读书，选修了乐队训练的课（他在国内学过萨克斯）。他所在的学校是本地区乐队培训的重点学校，除了严格的训练外，隔三隔四就要进行表演。尽管观众都是学生的家长或亲戚好友，但规模和气氛却却不亚于正规的小型音乐会。第一次参加儿子的汇报演出，儿子问我穿什么，我以为不过是学校的音乐会， 略微正规点也就是了，犯不着穿的一本正经，于是将中国学校的校服作为演出服给儿子穿上了。 谁知道，乐队其他同学的穿着不但让儿子相形见拙，而且让我们也大开眼界：几乎所有的女孩都穿着晚礼服，个别讲究的还别着闪闪发光的胸针，男孩则一律西装、领结，头发抹得亮亮的 ，连平常最调皮的孩子也摆出小绅士的模样来了。 自然作为家长的我们在台下如坐针毡，没想到让孩子在这儿成了“丑小鸭”！好在孩子个头不高，铜管乐器的闪光为他增添了一些色彩，我们的担心也随之减轻了许多。 如果初到美国，特别是在夏天，你会觉得美国人的穿着非常随便，男的一律汗衫和过膝的短裤，女的则青一色的背心，远远望去，除去耀眼的金发外便是一片裸露的肩膀和手臂海洋。然而，只要你细心观察就会发现美国人的穿衣非常讲究------讲究场合、讲究风格、搭配。 “衣服是穿给别人看的”，有些人对这句话颇不以为然：我穿衣完全是为了自己神气漂亮，管别人什么呢。但在美国这几乎就是人们特别是女性穿衣的原动力。哪天哪位女同事穿了新衣服来上班，只要你觉得那位形象与昨天有所变化，你就决不要吝啬赞美词。没准十个女人十个都在等待着你称赞她那件新衣呢。 与我以往所见不同的是，她们很注意衣服是穿给什么样的对象看的。比如参加宴会，如果是那种上层很正规的party，或者由上司发起邀请的，被邀请者往往会为“今天穿什么”动一番脑筋。男士稍微简单些，只要将你认为最能体现自己风格和品位的西装套上身就是了。女人则要考虑邀请人房间的大小、灯光的强弱以及主人和其夫人的喜好，当然，自己的喜好是最重要的原因。所以一般以雍容华贵的晚礼服为晚会的首选服装。与学生朋友之间的聚会不同，此类衣着必须体现女性的性感，但不能过分，比如露胸太多绝对是不允许的，因为这首先是对女主人的不尊敬。 美国人在穿衣上还讲究个人的品味和由此而来的情调。举例说，一个美国小伙为了同女友在饭店里共进晚餐精心打扮自己，但发现早来的女友穿着与自己的衣着色调不配，小伙断然回到自己车里，换上另外一套西服和领带，以求和女友协调。我想，如果我是那位女友，至少在心里已经动情了。 当然，品味和情调需要精心的构思才能奏效。美国女性一般拥有很多不同款式的项链和耳环，倒不是她们特别有钱，而是她们需要各种颜色和风格的首饰来点缀自己的衣服。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紫色的连衣裙总是和紫色的项链、手链以及耳环配在一起的，考究点的还注意将手指指甲、脚趾涂上紫色，或者给眼睛抹上紫色的眼影。如果没有可以配的东西，宁可简简单单，也不愿意为了佩上某件首饰而破坏了自己整体的打扮。 所以，美国女性的首饰一般价值都不太贵，一般都在30美元到150美元之内，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假货。其实对于她们，真假无所谓，只要和自己整体的风格相匹配也就可以了。当然这不是说美国女性不喜欢好的项链，一般说中等收入的家庭女性都有一千美元或更高价值的项链，但除了很正规的场合外，很少有人愿意佩戴这种拘束自己行动的高级锁链。而且，粗放的美国性格（女士们也不能幸免）使得她们经常丢三拉四。如果留心一下你就会发现，忧心如焚、急走如飞的美国女士重返盥洗室，多半是为寻找遗失的红宝石或钻石项链而来的，所以久而久之，最好的东西就被女士们在关到盒里去了。 而在另外一种场合，上述衣着便有点不得体了。一次有幸参加了高中学生的party，那是美国年满18岁的中学生每年要举行的成人仪式。除去一般的礼仪外，女孩子要求一定要有男朋友相伴（当然没有也是可以借的，比如请自己熟悉的男同学充当自己的男朋友）。参加这类宴会，男孩好办，只要套上那件可以应万变的西装，或者在头上抹点油就基本可以脱胎换骨了。女孩则非得在此类party上表现得性感，方显成人本色。所以除了在自己脸上描龙画风以外，女孩通常是把背带弄的窄窄的，嘴唇涂的红红的，胸脯挺的高高的。即便穿着很淑女的长裙，胸背定规是“开帘见新月”的。因为此时穿得过于保守，不但自己感觉像灰姑娘，就是男朋友也会感到没有面子。 但在办公室和正规的场合则有另外一种标准。美国的许多公司都要求员工按照公司的服务对象穿得体的服装，与亚洲公司统一着装不同的是，美国公司虽然要求员工上班要整洁、大方，如男性穿西装，衬衣一定要慰平，但对西装和领带的颜色却没有限制。对女性也是一样，员工可以穿任何衣服来上班，但短裙不许短过中手指（指垂手而言），而且一定要穿丝袜。衬衣和背心不能显露胸部，其袖口以遮住肩膀为最后界限。原因很简单，公司员工着衣必须尊重客户和同事。倘若有人违背了这些原则，部门主管会责令你用自己的时间去改变装束。过去总以为美国人生性不羁，从不会受诸如此类条规限制。其实不然，注意场合着装穿衣从来是衡量美国人层次和修养的一把标尺。固然也有拉拉遢遢闯进饭馆里用餐的，但那不过是流浪汉而已。 另外，美国人的穿衣还能显示穿衣人的年龄。在美国人们相互间很少过问年龄，但只要细心观察一下个人的衣着，不难判断各人所处的年龄段。以夏天为例，男性相对而言还差别不大，20岁到50岁年龄段的人一般肩宽腰粗，四肢有力气，所以着衣基本上以宽松和简洁的圆领汗衫和短裤为主，以凸显自己的强壮。60岁以后的男人肌肉相对萎缩，性格也趋向温和，所以衣着多以正规衣服为主，体现一种绅士的沉稳风格。 女性则有明显的服装年龄界限。一般说来，年轻的女性或者虽然有点年龄，但认为自己还有资本表现自身美丽的人，总是喜欢短、浅、窄的衣服的。美国人从来认为皮肤黝黑是健康和富裕的象征（只有富裕的人才有机会度假晒黑），所以年轻女性喜欢穿短裤、背心，尽情接受阳光和眼光的沐浴。刚来这儿，举目四望都是臂膀，感到有点不习惯，后来看多了反而感到女性不露臂膀或是穿着长裤倒显得怪怪的了（这儿的女同性恋自扮男“同志”的那位经常是长袖当风，从不露臂膀的）。待到觉得手臂丰腴得不足以显露了，要以短袖长裙来遮掩了，那便是40、50岁美国女性的装束了。所以有人开玩笑说，美国女性衣服的重量是和年龄成正比的。 穿着还能为穿衣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如前所说，衣服是穿给别人看的，其中就包含了尊重他人的含义。一个耳濡目染美国学校穿衣习惯的中国留学生，以为毕业求职面试也如此入乡随俗就可以了，于是穿上体恤，套上牛仔裤就面试去了。谁知此一俗非彼一俗也，穿的衣冠楚楚的面试官见到面试者竟然以这样的衣着来藐视本公司，其心情可想而知，其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当然，得体的服装则给人的是喜悦和兴奋也是令人难以忘怀的。有次到美墨边境的小镇去旅游，回来车速略快，但仍在当地规定的速度之内。当地的警察老在此地检查，搞昏了头，将我车前方的限速标志作为我们超速的依据。我们自然不服，但911以后，美国警察特别是边境的士兵对外国人心怀戒心，不允许我们当场有任何申辩，并试图拔枪示威。好在我们可以事后根据证据上法庭申诉，于是待警察耀武扬威之后，我们录下了该地段所有的限速标志和位置证明，准备上法庭一搏。 一位美国朋友善意地提醒我们，在正规的场合注意穿衣，给法官留下好印象，说穿着会改变法官对外国人特别是中国人的偏见。这倒真的提醒了我们。这里的中国人特别是中国留学生鉴于天气热和功课紧，不太讲究自己的场合穿着，给当地留下了穿着随便的印象。一些美国人看起来很绅士，对人颇为友善，但骨子里却保留着以衣貌取人的贵族心理，很难保证法官没有种族歧视和相貌歧视，我们岂能不注意衣着，拱手相送胜券在握的大好形势？ 结果如我们预料的一样，法官不但否决了原告警方的起诉，撤销了我们的超速罚单，而且还代表当地政府欢迎我们再次来旅游等等。这固然与我们得理有关，但也与我们准备充分有关：在当地华氏100度（摄氏38度）的高温里，我始终套着从国内带来的培罗蒙西装，还紧紧地系了3个小时的领带！ 不过，如果有人不顾规矩，偏要按照自己的意愿着装，那么她将为付出昂贵的代价。此地有一所很有名的私立学校，学校的教师除了必须拥有硕士以上的资格以外，还要具备为人师表的健康心态。但偏偏有这么一位年轻的女教师乘着春光明媚，穿了一件短衫，胸部和手臂完全符合学校的规定，但当举手写字时，她的腰和肚剂眼不幸地显露了出来。若在大街上或大学校园里，“第三只眼睛”瞥一下世界不仅不足为怪，而且还不失为一种时髦，但在严肃的私立学校里，这是一种近乎性骚扰的举动。老师受到了学生的举报，立即停职等待处理，学校和学区还将此事通报给每位学生的家长，信称“如果你们认为处理还不能消除不良影响外，学校准备开除该教师-------”。许多家长心里同情那位老师，但由于乱穿衣导致触犯法律，大家当然只好爱莫能助了。 也许，如上所述诸位会以为在美国穿衣很讲究。其实，大可不必过分紧张。美国毕竟是个移民国家，移民强烈的本土意识使美国人并不很在意别人穿什么。所以在美国别人穿什么，你就穿什么；你来自哪儿，就穿哪儿的民族服装，一般不会错。犯不着东施效颦，或者江北驴子学马叫什么的，反儿让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