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初期,一个乍暖还寒的二月天,那时我正在学走路,上初中的大姐带着我到五泉山公园照相。等候拍照的有十来个人,大姐一边手忙脚乱地抓紧我,一边耐着性子跟随队伍慢慢移动。总算轮到我们了,大姐麻利地褪下我脚上的旧布鞋,放在树根旁,然后从花棉袄口袋里掏出那双她小时候穿过的软底小皮鞋,给我换上。“咔嚓”一声以后,大姐抱着我喜气洋洋地回家了,一直到我闹着要下地的时候,才发现我的布鞋落在公园里了!丢了。
这是1948年的秋天,爸爸和大姐在黄浦江畔的合影。那时我们家住在祖上留下来的一幢位于多伦路的住宅里,爸爸在上海港务局担任土木工程师,妈妈在家照顾两岁的大姐和不到半岁的二姐。爸爸有一架照相机,有空了就喜欢摆弄摆弄,为稍纵即逝的生活瞬间,留下了比较长久的纪念。
前些天和大姐在网上聊天,谈起了这两张照片,我说:对比两张照片里的大姐,一个娇小姐,一个小保姆,新旧社会两重天,我看了心酸。大姐说:对比两张照片里的小女孩儿,一个洋娃娃,一个土蛋蛋,无可奈何花落去,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想好好疼你。
手足情深,惺惺相惜,想到这一层,不由自主地眼泪就掉下来了。
你姐姐好美,你爸好帅!
你父亲很帅,姐姐很漂亮。
好帅的土木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