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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填履历表是什么时候我记不得了,反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那份履历表不是我亲自填的而是爸爸帮我填的,履历表上填着我的家庭成分是贫农,我的籍贯是辽宁大连。那个时候我还小不大懂事就知道家庭成分贫农是最好的最革命的和最光荣的。爸爸的家庭成分很好是贫农而妈妈的家庭成分是小业主,因此,我当时感觉爸爸要比妈妈光荣很多很多。至于籍贯我就不知道是哪儿光荣哪儿不光荣了。
虽然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有很多机会填写履历表有很多机会说我的籍贯是辽宁的大连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回到我所填的籍贯因此对大连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一直到了我满了二十六岁之后,才第一次有机会回到我一直填写的籍贯:辽宁的大连。
那次去大连是乘船去的,一艘大船:从天津到大连。
大连可有我不少的亲戚:有和我爸爸长得非常象的大伯,有从来都不露笑容的二伯,有慈祥善良的姑姑和大大小小的堂哥堂姐堂弟堂妹,都说一口纯正的大连话也都为自己是老黄家的人感到自豪。(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自豪的,不就是近代出了一个有名的黄世仁吗?对了,还有一个用自己瘦弱的肋骨去挡敌人枪眼的黄继光)第一次回到我心中的故乡我一直填写的籍贯感觉很新奇:五四大道,斯大林广场,星海公园,老虎滩,夏家河子,周水子车站,大连工学院还有金县的苹果姑姑卖的海米以及堂兄堂弟们捞的海蛎子。
后来有一次听爸爸痛说家史,才知道我的爷爷的爸爸是从山东黄县闯关东到了大连,我真真正正的祖籍应该是山东黄县。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去过黄县,其实我爸爸也没有去过黄县,干脆,就把大连当作祖籍吧。
在往后的日子里,每当听说有人表扬大连,我就心里美滋滋的想:“哼,我的老家就是大连。”但是每当听到有人贬东北人我也想:“哼,我祖上是山东黄县的,说不定还是县太爷呢。”其实,我自己对大连既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恶意。一共去了两次呆了不到两周的地方要把它非要和我的祖籍扭到一起还真有点别扭。但是,一提到大连,总比说起来温州、绍兴、无锡、上海等地要亲切一点。谁让我从小就填表就填大连来着?
让我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故乡是哪里,我觉得我应该有很多很多个故乡。大连,是在我心中第一个烙上烙印的故乡,不管大连有多美有多丑多远多近,我都把大连当作我的第一个故乡。(我应该还有第二故乡、第三故乡、第四故乡和第五故乡。)
至于今后叶落归根回到那个故乡还要看风吹的方向。
那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