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考大学之前,子森没想过以后,子森也不知道自己需要这么现实地、这么让人恼火地去想以后。
小时候不明就里的时候不是都写过很多次作文嘛: 我的理想。
子森的理想里有过解放军,那个飒爽英姿法儿的,坐如钟,站如松, 行如风,就是子森很美的梦了。为此子森还着实下了功夫去练武术,而且一练就是四五年。曾经为了早练过那个侧空翻,子森很果断地同时收回双手,让她那硕大的脑袋重重着地,差点没把整个的头戳到胸腔里去。子森是这样一个人,但凡认定的, 她喜欢的,她是不计得失勇往直前的。
子森还想过要做个杂技演员。小时候子森住的院子里经常有到子森妈妈所工作的剧院演出的演员入住,其中吴桥杂技团的那些演员给子森留下的印象太深了。练柔术的那个小姑娘,绝对的柔若无骨;演杂耍的的那个小黑叔,绝对的眼花缭乱;还有吹黑管的那对兄弟大亨二亨,每天早晨他们的晨练里都会有小小子森的身影。那日子很像大篷车队,热闹,有生机,有动、有影、有声, 相当带劲。
可现实离解放军和大篷车都远点,当务之急是如何面对这个烦人的大学。
上还是不上,这是个问题。
一边是找个小孙样的丈夫终老一生,一边是发生个地震或是海啸或是任何可以颠覆现实的把一切都重新来过。
子森想得头痛,胃痛,心也痛。
一路上就这么想着,琢磨着云彩但又没有翅膀的子森,知道爹妈都在家眼巴巴等着消息,所以一进家门还是故作轻松地甩了一句:“ 嗯,这下省钱了,连火车都不用坐就可以去上大学了”。
爸爸“哦”了一声算是答应,又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补了一句:“师专也好,师专也好,有学上就好”。
妈妈没说什么,就只是仔细盯着子林, 上看看下看看。子森游离着自己的眼光争取不跟妈妈对视。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子林咕噜噜乱翻着她那眼黑大眼白少的俩大眼,夸张地嚷着说:“什么 什么?钟子林,你那么能耐的钟子林,你说什么?”
“你钟子森就只能上个师专?”
“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
“哎, 快点,快点,老太太, 您那宝贝钟子森也就这样了。您还一天到晚子森有才啊有才的,我看都是柴火,也就点点火。这不没比我强到哪里去嘛.”
当时的子林已经在她们行业的电大里脱产赚文凭了,她觉得那师专也就是一个五大的级别,说它是大学就是大学,说它不是大学那它就什么也不是。
“钟子林,你就少说两句吧。子森啊,先吃饭, 吃完饭再说。”说这话的是刚从厨房端着菜出来的永远的大姐子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