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友在阿根廷,在离加拿大冰山很远很远的南方。加拿大的冰雪太沉太厚了,而我更喜欢诞生了一个叫格瓦拉的男儿的地方。那里空气炽热,爱情的烈焰燃遍大地,如同灿烂的赛波花【注】。
我的好友在阿根廷,那里的女人穿着赛波花一般鲜艳的裙子,跳着奔放不羁的阿根廷探戈。那里的烤肉味道鲜美,滴着浓浓的汁液。在大隐隐于市的街楼里,有通往文学曲径的博尔赫斯文字。它们的魅力和况味无法用言语说清。
我的好友在阿根廷,我一直没有见过她。我们在网上一起听南美的音乐,一起欣赏赛波花,一起跳着探戈,一起说着“悄悄话”。虽然我并不会跳舞、不懂西班牙语、坚持使用难懂的中文、也从来没有见过她。
我的好友在阿根廷,我想驾着海船去看她,尽管我知道蔚蓝的天空更自由,尽管我知道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超过所有的大海和陆地。我选择了在水上漂泊的浪漫。当死亡之浪漫过船舷的那一刻,我会想起她温柔的面庞和坚毅的精神。我将驾驶七桅帆船,选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从加拿大西海岸纵向南下,漂过美利坚、墨西哥和危地马拉等等众多的海域;向南,再向南,绕过长剑一般锋利的智利,最后在火地岛登陆——因为我喜欢那个含有温度的名字。我的好友在情欲燃烧的阿根廷期待着我,而我的爱就像星夜航行时满天的星星,密密麻麻写在了寂静的夜空。
我的好友在阿根廷,她与其他的阿根廷女人大相径庭,是个火山地带的冰雪美人。她的存在使阿根廷不再是过去的阿根廷了——她的寒意是夏日的冰雹,她的冰冷使阳光下堆起了积雪,她的恬淡从容使四周流动着凉意。我背着行囊,带上花环和我的诗歌,弃船步行,踏着滚烫滚烫的土地,一路北上,北上,一直走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去寻找她。
在恍然如梦的瞬间,忽然觉得究竟是喜欢阿根廷儿女还是喜欢阿根廷都已经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我桀骜不驯的心已飞抵那里。我正要抬手敲门,突然发现一位陌生人站在窗口,于是我转身离去,去探寻那位智慧长者博尔赫斯的足迹。我和朋友之间,既没有期待中的微笑和拥抱,也没有一句问候,甚至无需打一声招呼,也不必彼此看上一眼。远行万里去见她,消失的背影就是最好的见面礼。我无心去学那个雪霁孤舟、竟夜访友又不见友的古人;而是怕我的热情会融化她的冰冷,使这个越来越呆板划一的世界少了一道不同寻常的浪漫风景。
我的好友在阿根廷,在离加拿大冰山很远很远的南方。那里空气炽热,爱情的烈焰燃遍大地,如同灿烂的赛波花。
二00九年八月二十二日
二0一0年十月九日改
【注】:阿根廷国花为灿若红霞的赛波花。赛波树属木本豆荚科植物,主要分布在中南美地区。在殖民统治时期,当地的印第安人不断奋起反抗。传说在一次战斗中,一位印第安酋长阵亡,他的女儿阿娜伊挺身而出指挥战斗,最后被俘并被绑在一棵赛波树上活活烧死。就在那一刻,花期未到的赛波树上突然盛开了如血似火的红花。1942年阿根廷通过了一项法令,正式确定赛波花为阿根廷的国花。(资料来源:新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