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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XING的生活

(2014-08-15 20:12:25) 下一个

没有忘记,也没有记起 - 时光就这样过去了。可怕,贴上旧时光的快意,减缓青春的步伐。。。我还年青!哈哈


量子爱 之 没有XING的生活

前言
 
我记得风风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他娘的人一辈子,不是所谓求生与问死,谁丫也根本控制不了;也不是玩天人合一,人家GOD根本不带你玩;更不是女人与金钱,得到了也就这么回事,操起来还不够累的。

他好象还嘟囔了了一句:有没有XING才重要!

我当时没在意,现在却一直在想这鸟人说的XING到底是哪个字,这逼绝不会俗到说“心”吧?不可能,也不会是“性”,丫女人是不是太多了,一分钟操一个,还都得操到2011年。这傻逼一句话让我想了一年多了,我还是控制不住去想。

那天,有点小雨,零星的飘,我在外面坐了很久,衣服都还湿着。老丙媳妇领了一年轻女人来,说是客北的妹妹。我看她长的挺不好看,因为脸上黑斑不少,怕是受过面伤。具同情,就多聊了两句,不想她挺能喝的,到半夜最后就动了手脚,说是看上我了。我没理她,然后她竟指着我兄弟说我无能。

后来西西每天都来,她知道我一说风风就得喝酒,于是上来就只说风风的事,我喝不过丫的,喝输了就只好跟她操了几回。

这样可能三个月后一天,天还飘着雨,她趁我心情还可以,就半真半假的跟我求婚。我说:不行,我女人多了,你丫气量这么小,这辈子就毁了,三个月不到你就得跟我离婚。那女人不听我这套,自己一个人就居然把两个人的结婚证给办了。又摸了我的钥匙,找人搬东西进来了。

我冷眼看了看,也没空空答理她。
 
又过了两天的晚上,我从公司一回家,一屋子人,喜气扬杨的,还披着红。我就问老丙跟客北,谁跟我这儿办喜事啊?那边一女人说:我跟你。我揉了揉眼睛,跑过去一看:西西,你丫脸上的黑斑呢。西西笑嘻嘻的扔给我一红包:二十万块,我给你挣的过门钱,拿去买酒吧?这屋子里的人都输了一份,敢说我泡不定你。

我坐在沙发里,看人还挺多,且都笑的不寒不凉的,而西西挺着大屁股晃来晃去的,就说:你要当大家的面给我吹个喇叭,我就收了这钱。大家都穿了西装的人,一下都傻了逼,一句话都没人说,看着西西,西西也立着一句话都没有,也不动。

客北过来扛了我的肩膀,跟我说:西西,青子跟外面喝高了,玩疯阿,你别在意?我看了看他,指着他骂道:你丫是个好东西,你们丫谁是好东西,跟我德行,都他妈给我滚。瓷娃看着不对,把大家都给捻走了,看我脸色不对,朝西西示一眼色说:西西,你慢慢拾掇这燥娃一个,完了,青子,你们就到我那儿去,我跟老丙陪你们喝喜酒。

西西见人都走了,突然看着我,笑了:你丫真德行,一句话就省了酒钱了,不过,这招还真灵。我说:谁让你骗了我几个月,不压住你的气焰嚣张,我以后我还活不活了。西西又说:吹个喇叭有什么难得,你也不必要发这么大火,你把大家叫回来,我现在就给你吹你一个,我要吹了,你就给我磕三个头。

我就把瓷娃和老丙叫了回来,西西就进屋子里去找衣服,出来穿了一套大红衣服裙,扬手亮了一个小喇叭,吹了起来,瓷娃和老丙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只好端了杯酒走过去陪不是,问她:真的,你会不会?丫趁瓷娃和老丙不注意,一把扣住我兄弟:不会。

我那些日子整天待在屋子里,埋头作个项目,也不太理她。

终于又三个月后的一天,西西给了我一只笔,说,就这样结束吧。我看是婚姻协议什么的,也没看内容就签了字,我早就知道这一天,我跟丫说了也白说,事实胜于雄辨。西西哭了两声,走了,什么都没带走。

我说:有空回来,喝酒,操的。
 
然后,她房间里就又来个女孩子,说是西西租给她的,我也没废话。那女人更年青,漂亮,很骚,胸超古,也成天在家呆着,穿的巨少在我面前晃,还弄东西给我吃。我问丫干什么的,她说妓女。我说怎么没看你接客,她说她最近烦了,逃出来歇歇。鬼他妈信你,一看她走路的样子就知道还基本是个处女。跟我德行,但也看不出她有什么道道,现在的年青人都特德行,比着看谁贱。

三个月后,那丫头也走了,走那天下午她说她好喜欢我,要跟我好一次,就收点劳动费,偏偏我兄弟不行了,所以没成。丫还真特失望。

西西然后就回来了,我陪她逛了一天街,她说干啥就干啥,晚上也特卖力。完事后,西西突然拥着我哭了:你为什么变了,你怎么不傻B了?。我爬起来扔给她一迭纸:我昨天写完了这个故事。

西西读了一夜,早上我一睁眼,她正看着我:起个什么名字?
我说:就叫操了,才明白,不然卖不出去。
西西说:德行,不好,应该叫都市与风与酒与女人。
我说:叫不懂XING的生活。
西西果然不懂,却也扔过来几张纸,笑了说:你要是跟那个女孩子上了床,你这房子就是我的了。你上次签的不是离婚协议,是出墙协议赔偿书,没想到吧?

西西的胸部正对着我的脸,我一探手,从后面把她摁倒在身上:你也不派个老手,她哪有你有媚力兼魔力。西西手上的书一把扣在我鼻子上,我一酸,挤出一颗泪。

西西问:为什么哭?年青人,是不是夜中的风吹来了原野的味道?是不是酒后的无知无味被夕阳照醒,是不是没有XING,就没有与浪与风与雨与雪的激情,就没有你曾经生活的往事的痛苦的回忆?


量子爱 之 没有XING的生活
第一章 少年就识愁滋味

一九八六年发生了很多事,大多都记不得了,记也没个鸟用。

然而后来风风却不断给我灌输因果论:在一望无际的非洲丛林里,有一只独角犀牛因为性情不爽,大便就很不顺,总总之后,就有可能会引起我经济收入的下降,更会导致被女人一脚踢下床的悲剧。

我年青的时候就还很认真的听,以为是思想。后来丫还没张嘴,我就先抄起酒杯把丫淋醒,那斯边用手抹脸,一边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脚,说:数百亿年前,在浩瀚的无名的空间里,上帝的爱人月事不爽,主一时烦闷,独饮时多食了些豆子,然后LORD很是放了些神屁,那些气固物质就是我们这个宇宙星河的起源。
这回轮到萧凉和清清泼他了:说了半天,SIN还是来自女人,找死啊?
旁边的吃饭的人看着风风一身酒谁,都愕然的瞪着,以为有打架的好戏看,但这种事情觉不会在我和风风之间发生。

所以我还记得一些后来却与我有关的事,诸如墨西哥世界杯,汉城亚运会,以及中国开始全面参与关贸总协定乌拉圭回合多边贸易谈判,这一聊就是十五年。二000年前,当我给女人说WTO的时候,我总有一种牛B感,而且觉的比干她们还有精神,她们眼睛也比那时候要神采些。
老丙说:虽然同样是交流,但因为用上面的嘴巴来干,你就会支持长久些。但同样都得找到女人的兴奋点,这也是会说合不会说的区别。
风风也对着一桌的女人们说:靠嘴巴来生存,男人的悲哀啊。
然而除了禾娆外,萧凉,蠹蠹,和清清都脸红了。

但是,小女人又一次把大男人踩在脚下。那年,排球女将拿了五连冠,老爸老妈在欢呼振奋时,我却在隔壁笑,我记得我是很不以为是的。但后来在美国真见了些高大且壮实的女人,才顿然佩服中国的这几个女人。

在国外那两年,也着实见了些漂亮年青的女人,也想试试,但钱都花在寄信和打电话上了,总是有些舍不得,不光得给风风打,还要给老丙的母亲打电话问安,不然不出三个星期就会收到老丙骂人的信,说我不替他考虑。

夜间摸了摸档部,用尺子量了量大小长短,总还是不满意,有些胆怯,也就罢了。功课于是还不错。回国后终于没能保住青春,有过一个女人后,又在网上听了各种谣传,信心稍微长了长。但外国女人都很骚很强的形象至今也没能抹去,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就是说我这种人。

1986年的夏天很热,我高考完了,累得很。就一个人挤火车去深圳看一个在那里做事的叔叔,然后再去几个地方玩玩。因为那时是很无法无天的时代,尽管母亲不是很同意,但父亲却没有反对,还说年青人应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比我大6岁的老姐在我上火车前又偷偷塞给我500元,说让我替她买件衣服。至今老姐都还是吃里扒外屡教不改,时不时的让我给她买东西,但她每两三年才会收到一张生日卡而已。

总之,我高兴的连头也没回就上了火车。

多年以后母亲都还说起我没有回头的事。有一天,突然想到了母亲责备的目光,竟万分羞愧。所以每次即使是风风,客北,清清他们送我,我都要回一下头,让他们知道我并不傻B到顶。

一九八六年深圳的样子对我并不重要,也毫无影像。反正现在她比以前漂亮了。英雄不问出处,女人不问职业,这还是我后来从风风那学了些东西的。

重要的是在我蹲毛坑时,我脚边的包被人拿走了,我急得都没擦屁股,提了裤子,大喊着追了过去,路人们看着我白恍恍的屁股发呆,却没有一个人帮忙。

看着那鸟人拐进一片建筑工地,等我追过去,却发现他却站在那里,手里就是我的包。他也累得跟骆驼似的喘气,却有恃无恐的残笑着。我没敢动,因为他身边还有两个人,都十四五岁的。没有男孩子不知道这些人的厉害的,特别是在这个岁数,他们都很传奇兴奋的喜好打架,而且如我一般相信霍元甲陈真郭靖的故事。

后来我才知道,老丙当年还在河南少林寺前跪过一个小时。但半天之后就被清清爸拎了回去,这也是老丙至今都不能原谅清清的原因。

我也不是NAO种,勇气与智慧我还是有一些的。对于这种情况,早年走南闯北的母亲早就给了我最高指市,舍车保帅。

我干笑了两声,掏出兜里的钱包说:我所有的钱,都孝敬给你们三位大哥,那包里就一些书,证件和衣服,对你们也没用,不如还给我的了。总共两百块,我留十块回家,你们拿一百九。大家都在江湖上混,甲子乾坤刀头血,交个朋友。
我的有理有节让那三个孩子愣住了,互相看了看,并没有回答。

其中一个看到我拿钱的手,犹豫了下,走过来要接。正要成交的时候,突的闪出一个人,如我年纪大小,有被太阳晒的红红的瘦瘦的脸,但却比我要宽大健壮许些,样子很英武俊朗,手里提一根很长的铁棍子。
那男孩子大声的说:光天化日,怎可拦路强截。转过头对着我又说:临阵退缩,怎是英雄?还没说完,刷刷,亮了个潇洒的上踢下踩棍式,颇是有型。我看傻了,那三个孩子也眼直了。男孩子又旋风般舞了两下,啪啪的再地上腾挪,收式时却只看到了我,WHO IS STILL IN 震撼。

他把包提过来扔在我脚下,竟自要去。我居然傻B的说:当心我的照相机,一千多块呢。他没理我,一个人坐在远处未完工的大楼柱子下,端了一个大铁碗咕咚咕咚的喝水,喉结滚动不已。
我顿的想起了豹子头林冲,武松等人,一种崇拜之心巨起。

这衣裳土陋破旧的年青人就是风风。

我那时还没有阶级概念,忘记了他只是个工地打杂的小土包,兴致勃勃的跑过去。武侠小说我是通宵读过几本的,刀光剑影的快意恩愁早就腐化了我,我想我是不是遇到了闯荡江湖的少年英雄。
于是我傻B奚奚一抱拳:兄弟,大恩不言谢,今晚小弟在狮子楼设宴为大哥接风洗尘。那个后来才知道叫风风的土人看了看我,脸更红了,却并没有答话。

我当时并没有想他跟据我的穿着把我当欧阳克了,而进一步认为他不屑与我交流,于是更神往。

多少年后他向我承认他内心中有些自卑,那时则更多些,所以才怯于与我交谈,也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真诚过。这样的社会他从来都用冷眼来藐视那些衣冠楚楚之辈。

我也经常在酒桌上谈起他的曾经的卑微之处,然后大喝一声:大风起兮云飞扬。风风或会接上一句:时不利兮骓不逝。这时候同桌的女人们都只是笑,哪里懂得其中多少辛酸与悲愤。但清清是个例外,她淡淡的说:让青春和时间还有我做你的朋友吧,要是你由于命运的不济或自身的过错,已不可能有更知己的人的话。这是歌德<少年维特之烦恼>里的话,她稍微该了一下。

风风终于恢复了英雄气概,淡淡的说:对不起,我下午还要干活。再说萍水相逢,点滴小事,何足挂齿。我真的更为震动,觉得他象外星人般神秘。
我坚定的说:我等你下工好了。
风风冷笑着没有回答。

火毒的阳光让我终于不到十分钟就退到了阴凉下,而风风他们则推着小车一趟趟运砖头,然后又掀沙子。两个钟头后,我已经略有烦燥,不安的走来走去。
风风看到了过来说:我们今天晚上都要加工,你别等了,你的心意我领了,要是真有缘,我们定会相见。
我看着他,想了想就走了。因为我也觉的不适合待在那里,仿佛让人看猴一样。

人生漂泊离散的无常,我大多并没有太多的执著,二维空间里的曲线尚有不交汇的可能,更何况时间和空间建筑的四维立体内。

我当时想起一个词:萍聚。这也是一种潇洒。

蠹蠹是所谓搞艺术的,画男人画的太多,以至于有一次只画了个类似小兄弟的图,拿了给我看。我知道客北跟她经常在一起,但我不知道风风有没有,就问她:谁的?风风的吧?
她没有回答我,却说:就知道你会想歪了。
可我左看右看就是那东西。
然后蠹蠹说:除了肉体,男人与女人,心灵空间上,有没有可能相交。
I TOLD HER: IMPOSSIBLE!

老丙则更直接,他对他不明白的东西一律叫:什么鸡巴东西!

一九八六年八月三号。那一天的烈日,那一天的尘土,那一天的风风,都只是回忆。

没有人是过去,没有过去是现在。没有一个人生活过所有,没有一个人感觉到所有,即使有感觉,我还是一步步不可抗争的成了社会的傻B,而他们都喜欢别人是傻B,那我就傻B好了。

所以我只是记住我应该记住的,忘却应该忘却的。


量子爱 之 没有XING的生活
第二章 岁月峥嵘恰同学

1)
暑假热过去了,那个男孩子也就渐渐与我远去,虽然老爸老妈所有的人都觉得有意思。但毕竟阶层不同,而且人是健忘的。

后来酒喝多了的时候,对自己英勇机智的描述比风风的神采反而多了。最后的故事竟成了我和风风连手,用降魔伏鬼棍加落英神吹嘴大败横行深圳的十三痞人。再后来怎么说这个故事,我自己都忘了,反正每次都不一样。
风风有一次终于忍不住笑着接口:反正当时我当时看见你前后裤子上都是湿的。

所以以上的回忆也不一定是真的,回忆都不是真的,更不用说自传,更不用说这个故事。

2)
然后我去北京某著名P大学上课,也曾躺在树下抱着<浮士德>愁眠过一两次,树叶都落光了,秋寒吹的我冷的不行,才去听了几次正课。好在写的文章<与师>却被文学选修课的教授拿去给下一级当典范了,也是第一次文不对题却拿了高分的。

后来上了这么年学,写了无数的字,自己都不满意,更再没有一个教授满意的。梁老教授的名已经不记得,但样子和姓却永远忘不了,他从来都认为我是可以教育的人。

3)
寒假前,穿过几条街和建筑群,我主动到隔壁的Q大学去找高中同学夏凌窗,女人。我和我坐过两年的同座,也多次帮我和死党陆育抄过笔记和带过苹果。一直以为她也是喜欢我的,而且是从初中开始的。

然而她对我并不热情,穿的厚厚的只是带着我在校园转,让我找不到女人的曲线,也就没有太多热情的恭维。

寂寞踏在一路的脚印上,校园里很空旷,于是我开玩笑得说:等这次回了家,就跟二老说说,把咱们的事给办了得了,我们家肯定不会有意见。
夏凌窗傻了,脸一下红了,瞪着我说:你说什么呢?
我装作惊讶的说:难道你不明白我吗?
夏凌窗站住了,却问我:你跟陆育还有没有联系,他今年回家过年吗?
我笑了:原来你老记着他,我太伤心了。
夏凌窗冷冷的说:没有女人会喜欢你,因为你从来看不起女人。

我记得还有一个女人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但她们都错了,我从来看不起的其实是男人,所以才会看不起被他们追逐的女人。

我裹了一下大衣,继续随她走,她也是。她回头看我,我从怀里一个一捏就笑的小狗:送给你的,算是定情物吧,好歹我追了你这么多年。
她冷冷的推开我的手说:不要。

4)
校园东边有几排青砖的平房,前面有条沟,泥土新翻上来,还冒着管道的蒸气。我看见一团青灰色在舞动铁锹,上上下下十分有力。
我仔细看了一下,冲过去,站在一旁,又侧头看他。他也扬起脸来看我。

我指着他说:嘿嘿,你怎么也到北京来了?
他把铁锹往泥里一插,一只手把住,笑着说:行走江湖,四海为家。
我看着他的单衣说:这么冷的天你就穿这么点,不会冻着?
他红黑的脸上又漏出笑着说:这不干着活嘛。
我又说:我欠你的酒咋办,今天有空了吧?
他瞥了瞥:你那女人咋办?
我见他谈吐不土,很是高兴的说:女人与酒不可得兼,舍女人而取酒也。
他却说:舍女人而取酒者,不可与之酒。
我大大吃惊:为何?
他说:这样的酒刚而不柔,不可长久(酒)。
我有些无趣,给了他一拳,道了声:好吧!

竟自和早以不耐烦的夏凌窗走了。这女人象看穿我一样,始终不给我机会看一看她的大胸脯,让我此行的目的没有得逞,因为她是我记忆中班上唯一成绩不错且有些胸的女人。回去之后,我从她紧裹的灰大衣与有些苍白的脸以及几颗青春豆推测,她应该是来了女人的事。我笑了,我想我还是有机会的。

5)
于是我去一教授家,好不容易偷了教授家阳台上的一支花。回来后抄了一首我自己也不明白的诗,准备再去看夏凌窗。

人家说女人越是不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我以为是真,而且我当时还不懂爱是女人明白男人不明白的道理。

清清来了,看见了花,笑着说:橄榄林里吹来的,带着石榴花香,就带了我的灵魂走,还有那萤火。

这正是我抄的诗,徐志摩的<翡冷翠的一夜>。我不竟多看了她几眼,眼睛是很大的,笑是很诡秘的,样子是一般漂亮的,衣着是一般土的,但我却喜欢了。

我跟着念道:赤裸裸的灵魂们匍匐在你的跟前,我爱,那时间你我再不必张皇。
说着就把花递过去,补充道: 我还要送别人,你别给弄坏了。
清清一撇嘴说:别装蒜,你把我们家的花偷了来,还来卖傻。
我嘻嘻一笑说:摘花也,非窃非偷!谁叫你爸花种的好。
清清不客气的说:还不是因为我爸给了你一个刚及格。
我只好笑了,一把把花抢了回来:都是因为你,你还敢来找我麻烦。

清清也不理我,说:那把我爸珍藏的马克吐温文集还给我吧。我只好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皱巴巴的书来,清清一下跳了起来:给你弄成这样子了,我爸要气死了。
我说:那就让我看完吧,反正已经不行了,我再去偷一本好的还回去就是。
清清瞪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假装着摇了摇头说:你这种人真不是东西。
说完她走了,却在桌上留下了马克吐温文集二。

6)
夏凌窗并没有高兴,反而泪流了一地。我看见床上堆了好几封信,就过去说:没关系,不是又有我补上了吗?
她说:你是谁?我从来没有喜欢你,你走吧,我也永远不会喜欢你,我们不是同样一类人。
我说:怎么不是,大家出来读书,都挺累得,怎么不是一累人了。
她只是哭,问我:我是不是不漂亮?我是不是不漂亮?
我说:你比谁都漂亮,在我的心里。
夏凌窗停住了哭,看着我,面颊上还拉着眼水的痕迹,眼睛里都是疑惑。

我留下了花和诗,就走了,然后写信给陆育,告诉他:现在夏凌窗就不会那么痛苦了,以后我也不会再作这种事,因为我的确喜欢过她,虽然我不爱她。
陆育说:寒假回去我给你介绍我的新女朋友,绝对超级漂亮。
我回信中只有一句话:别让我看见你现在的女朋友。
他回信又问我:为什么。
我又只有一句话:你将会戴绿帽子。

7)
这之前,我跟清清见过三次面。第一次在她家,中秋节时教授叫我们所有同学去的。房子很小,人于是很拥挤。我记得她也很热情的与其他同学交谈,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红毛衣,样子土土的,但总有一种淡淡清清的笑。

我很好奇的走过去说:你们家养的花真多真好看,但只有你这一朵是人性而生动的。
清清惊讶的脸红了,看了我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嘴里却说:这里的同学很多很棒,你是最下流无耻的,但也是最可爱的。
我说:如果明天在学校食堂里我能看见你,我将击碗而歌唱你,让所有人知道这个红毛衣的女孩子。
她以然镇定了,知道我有些讽刺她的穿着,怒道:你有些变态自狂,但如果你为我歌唱,我也不会反对。
我说:其实你象你爸一样,挺可笑的。
她也恨恨的说:可笑嘛?等着吧,学的挺好却不及格会不会很可笑。
原来她早就听说过我这个傻B了,我很是得意。我和她那晚上就说了三句话,却都记住了,因为我时常回忆那第一个晚上。

教授很喜欢我在课堂上傻B奚奚的狡辩和无据以及死不任帐,对我的成绩也很满意,他说他从来没有碰到这样无耻而有趣的学生了。但期末的时候,真的只给了我一个刚及格,63分,但好歹及格了,我着实出了一身冷汗,却恨不起清清来,更何况教授是清清的老爸。

还有一次,快期末时,在学校的新生联宜晚会上,人不多,跳舞的人也不多。我在一角看到清清和一个女同学站着,忍不住又走过去,一弯腰,一扬手说:王子愿以无比的真诚请美丽的公主舞一曲。
清清推了一下她旁边的朋友说:我不会,但美丽的公主当然愿意与英俊的王子共一曲激情的。
我跳了一曲后却找不到她了。她的女同学叫箫凉。

8)
可能是一两后,有一次在酒桌上,老丙对我说:我妹妹清清爱一个人,但不是你,可能从来都没有。我们那时都知道清清喜欢风风,但谁也没说透,因为风风好象喜欢另外一个女人,他在我面前从来不提清清。
但我不甘心的说:喜欢过清清的人多了,我又不是第一个牺牲的人,我只为她的清楚明了而喜欢,为她藐视我的态度而喜欢。
老丙说:你贱,为了一女人。
可事实证明进入九十年代末期和他比我还贱,每每我讥讽他,他嘴里还不停的说:为自己喜欢的女人犯贱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情,你不懂的,你不懂的。

谁不懂啊?哪次清清让我帮忙,我说过不字,一半为了风风,一半为了我自己。但我真说不清为了谁多,我居然一点痛苦都没有。

9)
回家前的一连三天里,我突然想碰碰运气,又去Q校园,专门找角落工地什么的转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天真的很冷,阴了下来,似乎要下雪,我是想找人喝酒的,我的确想喝酒,因为一个女人。

没有找到那青灰色的人影,我无比的沮丧,坐在图书馆前抽烟,然后就回自己宿舍去。夏凌窗从一边走过来,对我说:你不必这样子在校园里找我,我现在心情很乱,还不能接受你,请给我一些时间。

我本是很惊讶的想冷笑,但一眼瞥见她仍有些漆黑的眼圈,于是有些不忍,遂无语。其实那时的我,因为她是时的憔悴无光无神,很不以为兴奋了,早已没有一点追求的心,只是心里想女人就应该永远保持最美的姿态,无论什么时候。

但一年前清清因为风风的消失而寂寞销容,清冷消瘦,我却以为是天下最美丽的容颜。我才觉得我终于明白多年前夏凌窗,那个为了初恋而哭泣的女孩子。我这种人才最可怜,连初恋都不知道发生在什么时候,就知道装傻了。

10)
过了寒假,三月底时,夏凌窗却来找我了。虽然还是很冷,但穿的美丽多了,终于也看到了些曲线,是比较大些,我也很兴奋的多聊了两句,夸她的身材很好,她却很不好意思的坐立不安了,那时的女孩子和现在的简直是两样,对这样的夸奖一点都不买账。一直以为大胸的女人应该更有媚丽,应该更是我喜欢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清清的胸看不到大,却对我有更大的吸引力,而且一直是。

聊了一会儿,并没有太多的话。她却突然告诉我一件我想也想不到的事,我有些兴奋,一把把她的手扯住问:真的,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东西,我应该早就知道。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握女孩子的手,但确是我握的很有诚意的一次了,虽然我并没有感到那是个温柔的不同于男人的手的女人的手。但有的时候,男人女人对我都一样,都是朋友而已。

原来那与我有两面之缘的青衣土鸟是Q大学XX系的学生,夏凌窗在图书馆又见过一次,然后问了身边的女同学才知道是已经赫赫有名的斯。女人对英俊小伙是十分留意的,即使穿的再破再土。

于是我又得到了更多的信息,那斯酷爱运动武术,平时并不多言与群。传闻中最酷是这鸟人的身体,最冷的天也用凉水冲澡,然后就象根葱一样倒立半个钟头。你要是倒吊我半小时,我估计我是歇了。

11)
十二月北京的龙头水是如何冰寒,我是有记忆的。有一回我们宿舍经过2个小时的围追堵解,缴获了那只啃坏我们两双球鞋无数布鞋的鼠子,倒扣在脸盆下,为此老四马柏的胳膊都扑出血了,我们都夸丫象黄继光,他还挺得益的,这个西北来的汉子一扬手说:没有大家的配合,哪有今天现在伟大事业的成功,大家都立功了。我给笑的屁都出来了。

大家兴致高昂的比谈女人还多两分。商量了一个钟头,然后又放了条缝把鼠子转移到一细网兜里。宿舍黄将军同学说放两块铁饿死丫个小样,蹦掉丫个小牙的。老四急性等不了说太慢,最后全体八人一致表决处以极刑。当老大王东提了把丫随身的大刀要剁了那恶霸以祭他的新皮鞋,上海来的周群文小姑娘样怕见红,细细的说了一句君子不杀生,老大一恼就被把丫轰出去了,骂丫取了新媳妇怎么办。

要跟现在肯定没人说这话,哪还会取到新鲜小媳妇。可大家还真就觉着剁了太埋汰。我也不出声,拎了一盆子水来,把鼠子连网兜撩进去,才是活蹦蹦的,也就10秒钟撑了腿了。大家都没了快感,只觉着恐怖。再后来鼠子的转世接班鼠来了,任是如何放纵,也没人去抓,于是我们与接班鼠的子子孙孙和平共同生活了四年。

我本想立即去找他喝酒,现在到不想去了。可能当初我对他的印象老是停留在江湖侠客的土人地步,尚有一丝象牙骄子的自负,觉得并不输与他,便可和他结交。现在他既然如此风光,我又何必攀附,不理也罢。

夏凌窗见了我神情的变幻莫测,因为手还相互握着,自己也脸上一白一红的。

12)
蠹蠹就从来不脸红,她说她见过的男人太多,经历的男人也太多。有一阵儿校园里谣传她的这故事那故事,她说谁给她当10个小时模特,她就跟丫上床。
我后来问过她这个问题:那你对模特身体有什么要求没有。
她一听就明白:就知道你们丫男的都是穿上衣服就自信的跟个人似的,脱了就不自信就跟个猴子似的。
我想想也对,我就害怕跟我在一起的女人装高潮,瞎叫床,谁看不出来啊?可我知道不能说,不能骂,要骂就是骂自己。

我那时跟她还不熟,但见她很开放,于是问:那你第一次也不脸红心跳。
蠹蠹没好气的说:谁TMD记得第一次,都鸡巴为艺术献身了。
蠹蠹长的很大气,皮肤又好,我于是那时还老想着是谁TMD弄了她第一次。客北后来跟蠹蠹好,我们都说鲜花插在鸡巴屎上了,好在客北有钱,人又机灵,他们明着暗着处了很久。可从那以后蠹蠹就很少笑,画的女人也比男人多了,我们都以为客北看不起有太多男人的蠹蠹,而且公司里的女人们都想围着他这个小老总转。除了清清,我最欣赏的女人就是蠹蠹,她从来就不做作的向我吹艺术。

她最著名的一句话就是:艺术是堕落空虚时才需要。

是啊,有的时候我一个人很静的时候,就想象自己是如先哲之流,有浩天清海之志,以为空穹万里只为飘霜。但其实是因为我每一刻都觉得自狂无助而颓废,那种看什么都那样的一种废,看到什么好或美都装傻的废。很多人就不需要艺术的影子,为什么我想要?

13)
我本不想再去找夏凌窗,可她留了一条白围巾在我床上。我偷偷闻了两下,挺香的,于是突然又有心情给她送去。她那天不在宿舍,开门的是可可,夏凌窗得同屋。

这是我第一次见可可,都没说上两句话,更没有太多的印象,当时记住的是她红羞的脸庞。等我第二次真正和可可说上话时都已经大学毕业半年了。有一回萧凉带了她来玩,风风却是第一个记的她是谁的人,我们都很呐闷,因为风风看见可可又很不同平时的表情。而可可也好像认得风风,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而这之前我也只听风风说起过一个他曾经很喜欢的女孩子,却不知道是谁。

不知为什么我总能碰到风风,这个土人。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的眼睛一直在寻找他,所以就能发现他。如果我象平时一样只盯着女人的脸和胸然后屁股看,我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见他的。而那时他也在看我,阳光很明媚,天也是很蓝,一动不动的等我看到他。

这是我现在想象的,我就愿意把那次见面想成这样。我们后来经历了太多的黑,以至于把过去总想的很清很白,然后把回忆也想的很甜。风风也说那天天很蓝,风也不冷。

他不带眼镜,自然就看的快些,我则受了各种光在镜片上的折射作用而需要大脑的分析过滤处理,把各种女人的信息配合鼻子的嗅觉排除掉,慢5秒也是情理之中。风风永远就有一点比不了我,我在熙熙攘攘的王府井大街上发现漂亮女人的能力就是比他强,我自许认女人的能力也要强些。而他也一步步进化,到大学毕业时我也不说他傻B,反正有人说他傻,他说因为我是猪。

每次我碰到他,就会有英雄的事情发生,他是我的护身符,就象岳王爷马前的王横,我一个人就劈了两个流氓,在我们第一次喝酒的时候。这可不是牛逼,清清是看到这事的。不过,没她在,也许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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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黄色的男人女人

1)
清清跟风风相识的时间比认识我还要早,因为她哥老丙和风风是一个系的,本来大一届。老丙上大学之后基本上就不学习了,天天睡觉打球喝酒打架抄作业做弊,那时候,比起他我就只是个傻B,他可是个大坏,大象牙上的蛀虫。一学期后,看在清清老爸的份上,勉强留到风风班上来了。

八七年那会儿,社会上一片混乱,说不清怎么了,反正白天和党中央一起在干社会主义的事,晚上在床上也是干自己的事,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但一提到干字,大家都有了劲,都还装的象模象样的,上面也兴奋,下面也象有高潮似的。报纸上也是象女人的时装一样,就一气儿流行那几个的词,反反复复的。

然后到了1990年的最后一天的最后时候,我和老丙他们是一起度过的,聊着聊着,老丙说:现在其实什么都明白了,万物万事都象干那事,要上下都有快感可是几乎不可能的,所以,你们以后一定要对你们的女人好一点,她们在下面不易啊。老丙就是多读了两本哲学书,然后就废了的人。我说他这都是借口,他还不服气,借着酒疯要扁我。

2)
1986年时,虽然物价飞涨,却特兴摸奖什么的,大街上天天都是摸自行车,摸电冰箱,摸洗衣粉的有奖储蓄,有奖看电影,看着场面都象要全民运动了,古往今来,凡是聚众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在后头。老丙借火就纠了几个学生会的人搞一把,到处推销自办的摸奖票,才两毛钱一张,还可以用饭票抵,最高奖是个高级收录音机。风风一点面子没给丫,说了三趟都一分钱不买。
老丙急了骂丫的:穷鸡巴鬼,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
风风铁了脸,扬了扬眉,居然敲着破碗说: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老丙也是有道之人,犹豫一下,瞪了两眼:狗日的。遂去,不再扰。

3)
在西北有一片叫黄土高原的地方,秃秃的延展到无尽的远方,我是在电视上见过的,也曾经为那种飘荡有粗鸿悠远歌声的绵绵苍古大地澎湃过,以为是真有文化在其中,以为是枯槁生灵或人类内心贫瘠的内涵与标志。但自从跟风风去过一次后,我说我卑劣,因为文化也是傻B们为了发泄自己的欲望才天天挂在嘴边的,才去感觉的。
蠹蠹曾一针见血的说我:什么是艺术,女人就是男人的所谓艺术。

然而我们的这种可能有内在的或的自发的自责紧紧维持了一个月,在都市里,我就很自然的象所谓文化和文明人一样生活,漏出我愤世而虚伪的本性。

风风爱冲凉,因为他从小就没有这样有过这么多清清凉凉的水。
他说:再冷,我也要冲,因为水接触身体的一刻,有一种洗去的感觉。

洗去什么?十年后的你和我又被洗成了什么?十年前风风是这样说的,十年后风风说的却是:我喜欢冲凉,因为水就是女人,就象女人的手或身体一样贴着你。我也是,十年前我为苍凉潇索天命人微而愤而动情,现在我或会为一个两个女人的泪而伤心。

萧凉也跟我们去了那黄土地,她笑的多,刚到那天,跑的很欢,说她很爱很爱这种空旷,还管风风的妈叫大娘。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同情风风,还是就是那样子,恨恨的说:女人真太妈无知。
她却说:已经这样子了,如果还不去爱去接受去感受这本身的自然美,还是生活吗?都去死吗?就你愤世疾俗,去死你吧。

可不到一周,她就受不了要回去了,理由居然是卫生巾不够用了。我估计风风妈就差问:嘛是卫生巾了。后来萧凉要也在的时候,我如果心情很好,就当着风风的面问萧凉:嘛是卫生巾?次数多了,萧凉也就不脸红了,但特敏感我用:嘛是…?的句型。
有一回,蠹蠹见我埋汰女人,跟我急,从包里拿出一个,一下扣在我嘴上。15年后,因为SARS这玩意,这东西还真被人改成口罩了,我也算第一个试用的牺牲品,功过相抵了吧。

4)
我只看了风风爸妈几眼,我就感觉风风是太不一样的,这不是受教育或有没有文化的区别,是脸形与轮廓上的。树干式的干枯与黝黑,以及干巴巴的眼睛告诉我世界象干枯的井,我想到了非洲难民的手,我早就知道人的一生是多么公平,但我还是冷默的心痛。

但不公平写在哪里,写在你没有看到的遥远的地方,而不是自己。我们总是在问自己,这世界到底什么在主宰生命?可以肯定凯撒老毛希特勒忽比烈的回答一定与张三李四王五刘六不一样。

所以,老丙一直坚持所谓POWER是主宰,但POWER是什么,他每一回都TMD说的不一样。最初的几年风风还说应该是人自己,我无情的冷笑与挖苦让他很不自在很自卑,好几次我们的友谊都差一点崩了。有两次,我挖苦他时心里居然想起了清清,我是不是因为她才使劲埋汰风
风的。

5)
风风不是爹娘亲生的,这话是蠹蠹告诉我的,蠹蠹说是清清说的。风风这丫的居然不跟我说,随便找个娘们儿就吐了真言,我算服了他,这朋友没法作了。我去找他理论。
风风笑了说:你没有女人懂感情,所以没跟你说。
我噌就跳起来:狗屁,我不懂感情,我跟夏凌窗现在还在搞对象的!
我说完了却又坐下了,沉默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我就走了。说这话的时间应该是1990年的夏天,大家都毕业了。夏凌窗去了南方的某个X大学读研究生了。

我不懂感情,我是从那一刻起才知道的,这之前呢?生命中不是有很多的事都这样,到了某一刻,你才突然明白,然后明白之后又不明白。

6)
那一九八七年时,麦克乔丹才开始牛B,一场比赛就拿了63分,我和老丙是可以聊个没完的,乔丹神奇的狗式吐舌扣蓝法被我们从化学物理传热神经学的各个角度进行论证,风风根本插不上话,他连NBA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时候,清清常说:非常人作非常事,你们无聊人作无聊事。

风风就只做傻事,周末还给人去挖管子,掏下水道,很辛苦的挣钱。那时候机会没现在多,风风脑子还有点原始问题,也没什么道道。但正是因为掏下水道,才掏了一个财神爷出来,认识了不特,一个自吹是中国第一个发EMAIL的人。。当时还真给他朦了,不想IT业好些人都这么吹。不过有一点是真的,中国的第一个EMAIL是在1987年9月开始的。

风风的命运也从此改变了,然后人生就这样不一样了,他和不特的真正关系我是很久以后才真正的明白。我不得不感慨人生的变化无常,因果相袭。后来,风风总是开着大奔去给清清禾娆她们掏下水道,还非自己动手不可,而清清家的下水道也没少堵。不知为什么,清清家堵完了,禾娆那边又堵了。

7)
然而我们都相信这个世界是无聊时给弄出来的,老丙说:主与主母因房事不合,便对话聊之,主母颇有微词。主不服,曰:无女人亦独活乐。遂造UNIVERSE,并放生ADAM一人于从林之中。ADAM一人到逍遥了两日。不几天,于池边听鸳鸯双飞,卢鹭对牺,豹虎多妻妾之声,心中若有所悟,于夜间哭泣孤独,然后自行方便。主母大不忍,抽其护心勒骨一根作女人EVE。故天下男人无护心骨而心无所系,天下女人乃骨所化而外干中空……。
大家看着他不明白,他停了停,又道:中空也,不然你怎么插进去啊?
众男人皆乐。

这斯当着我们面说女人坏话也就得了,蠹蠹在也敢乱语。
蠹蠹不屑的说:老丙,有没有胆子作我的模特,没有就别瞎吹,西北风都给你吹出来了。
我和风风都大笑起来,因为蠹蠹常说:脱光了,你丫还敢吹才TMD是个男人。
老丙急了:走,我怕你。刚走两步停了,又语重心长的说:一小时两百快啊?两百快啊,你付的起吗?

8)
任何东西都不能长久是不是宇宙的道理,我们争论了很久,风风说是因为人的本身某些特性决定的,譬如自卑性,人类从远古以来带来的自卑性扎在心里。估计那太古年代,连一般的动物都耻笑连谋生都缺乏技能的直立行走人类,正是人类在初期漫长的屈辱史以及宇宙空大的本质使人类迷惑于自身和神力的思考痛苦之中。人类在这种环境中自然又产生了很多征服的欲望,可怕的就是这种自卑与征服欲望的不可调和。可以想象,连一只青蛙都笑你的游泳的姿势难看,你是同意这个事实还是愤怒于它的渺小?

LORD最初不让ADAM和EVE看到的东西,并不是指相互胯下的合二为一的SCREW和NUT,而是害怕人看到那种自身的渺小?

听了我们强烈的辩论,一直无语的风风说:我同意,LORD让人站起来就是个错误,还不如象以前那样在树上上上下下的轻便与自由。要站起来,这个过程,是多么痛苦!痛苦之后又如何?你看到了笑容还是空虚,还是又一轮的自卑。

1987年秋天的风就很凉,落叶一次次飘过来贴在身上,我们然后都没有人说话,看着这傻B穿的很少的站在风里哆嗦,青布的衣服是那样的扎眼。

我一点都不奇怪风风会说这么多关于自卑的话,我们每一个人是不是都会这样想过,在胜败未分之前,在煎熬的时刻。自卑是忘不掉的,但可以掩盖的,用文学,用艺术,用金钱,用女人,用更大的自卑,用更大的虚伪。

黄土高原给我的启示是:任何东西都是可以想象的。配上音乐以及长镜头的缓慢移动,黄土高原是有史诗般状美的今天。

上铺的兄弟方平本是一个很单纯的孩子,但后来迷上了书摊上的色情小说,没日没夜的看,过了一段时间,熟读黄书三百本,不会作诗也会淫,于是已有心得了,有一次告诉我,靠想象得来的快感是无以仑比的,他当然指的是自己安慰自己的事,可我听来却象一个宇宙的真理:LORD造我们,根本不是让我们去迫害式的强奸地球,而是闭上双眼享受般意淫这个世界,这样对谁都没有坏处。

无处不在的意淫是宇宙的真理,发现她时,我才19岁。当大声的向老丙宣布我的发现,丫瞪大了双眼,然后惊呼般称我发现了傻B第一定律。他说:再好好总结一下,我觉着应该与万有引力,相对论有一拼。他也很兴奋,于是提议去喝酒,纪念一下。这斯最后让我付钱时我才发现我其实也是在意淫自己,很是不爽。老丙于是一拍桌子:嘿,哥们儿,这不就是证明你无处不在的意淫是宇宙的真理的最好例子嘛?我想想也是,就乐奚奚的付了钱。

9)
在我积极宣传我的理论时,我也得到了回报:女人中,只有没听到我理论的夏凌窗还来找我,把我当男朋友。可三年多的时间,我都懒得跟她提我的这理论那理论,没有兴趣。
当她去南方念书时,她在火车站突然对我说:对不起,我是不是意淫了你三年多。你现在可以去找你喜欢的人啦。

我想我可能又傻B的说:不,不,是我意淫了你三年多。我总是又谦虚起来。

我在失去她时才发现,大脑袋配上大胸脯的她是其实可爱的,我很年轻的时候喜欢她,她不喜欢我的傻B。当她喜欢我的傻B时,我却悄悄装了三年的正人君子。我失去的是一个女人,她的心灵我从来没有认真去探索过,于是我说这不是爱情,虽然我们经常在一起聊天吃饭看电影,我们没有身体上的强烈接触,更没有心灵上的,我的爱情在我探索心灵的女人身上。

那天,夏凌窗走了,我却很忧郁。我心无所去,人无所归。过去我还可以看她不停的写作业,读书,我可以有冷笑的对象,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自己傻B奚奚的,连感受大胸温柔的贴上来的机会也没有了。
风风问我:后悔了?
我居然又傻B了:后悔!以后就碰不到这么大胸的女人了。

其实我不是想这么说,我其实在失去她的一刻就明白:她看懂了我,而我却没有去看她。为什么呢?因为她曾经是陆育的女人?还是因为她容不进我的朋友圈?这都是大脑袋害了她?

10)
听了我神吹傻B第一定律,清清笑而不语,我是莫名其妙的以为她不懂。第二天,她带给我两本书,性三论以及PHYCHOANALYSIS,弗勒伊德著。虽然与我的意淫不尽相同,但LIBIDO一词却进入我的脑子。现在的年轻人早就对此了解的很深了,身体力行,可在那时候,这就是一种智慧,我的牛B赢得了男人的欣赏,失去的不过是个把女人的媚眼而已。

蠹蠹很开心的在我们经常见面的图书管四楼笑我,因为她本身就是很漂亮的,笑起来就很少有男人能够抵挡。我有点晕,本来很冷静的,也不冷静的迎着她的目光盯着她。一般男人盯女人,多是男人意淫女人。现在相反,我在被反意淫。

所以与牛顿第二定律相一致,傻B第二定律是:意淫与反意淫是等效的。你意淫别人就是意淫自己。

蠹蠹掏出一张画给我,黑白的,我一看,脸也红了气也上来了,反正是急了:你太不公平了,就算是意淫,也不能把我的兄弟画的这么小吧,上回客北那张就比我这个大,写实与写意就有这么大区别吗?

蠹蠹笑的更厉害了,指了指边角的小字:风风。我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和她一起意淫风风。这个鸟人,最近天天跟不特在公司里混,学也不好好上了,朋友也不要了,上个周末居然连集体活动也不参加,搞的就我和蠹蠹,客北三个人。

那时的北京,象刚进城的乡下大姑娘,什么都挺新鲜,什么都有些花,建设的也很乱,就象上身穿红袄,下身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布鞋。这是个过程,风风以及我们与北京一起成长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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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肚子里的心肝肺

1)
这么多年清清喜欢风风,可他们俩并没有在一起。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不知道清清或风风对这一点知道有多少,反正他们三在一时谁都不提这事,风风则总劝我再主动些。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我看清清的眼神更主动的了。

我在美国上学的时候,因为电话很贵,大约$1.00/min,却没少打,也是因为有太多的人要打,清清和风风肯定是不能少的。
蠹蠹也威胁我说:如果我一个月不汇报一次,她就在全中国的大街小巷贴出我兄弟的小样。我在电话里澶抖着说:我当真怕的,这样的全民运动,5万万女同胞,怕我的身体受不了。

大家也不停的写信,蠹蠹的信可以是十页纸一次,字迹俊拔有力,全然不象个女孩子写的,我上一封还没读完,她下一封可能又来了,也可能几个月也没有她的消息。我知道她经常在外面跑动,也一点都不奇怪。但风风和清清的信很短,一叶纸都不到,也不提他们的事。如果有很长的时间联系不到他们,我心里就有些害怕,但不是害怕他们俩在一起,而是害怕他们俩在一起,我们就没法作朋友了,我猜风风也是这么想。

所以我总觉得对不起清清,是我害了她。

2)
现在西西主动嫁给了我,我想我是很喜欢她的,好像我们三的问题解决了。可风风却不知去哪里了。清清的坚强让我痛苦了很久,她有很多天都整夜的陪着我,睡在我的沙发上。她还是笑着对客北,以及不特,甚至禾娆,也还是去上班。尽管她跟本不用去,她的工资谁也不敢少她一分,因为客北是她的老板。

自从和风风失去联系,她也从来不在我面前主动提风风,而西西其实是她介绍过来的。

世上的事为什么到了结束时才知道不可以重来呢?如果可以,我想我是不是会早一些退出来呢?我不知道,其实我现在都不知道,我甚至怀疑风风的突然消失是因为为了要成全我和清清。

3)
1997年,大家在客北家里中秋聚会,清清因为在外地出差,禾娆贴的风风特别近,还娇滴滴的说话。老丙勃然大怒,才喝了几杯,竟然大骂禾娆是个婊子。大家开始以为是玩笑,没有当真。禾娆开始没理老丙,但老丙又骂了两句难听的,她气得都哆嗦了,哭着就跑出了楼。风风一身的西装革履正那一角和小声客北私语,赶忙放下酒杯,也没看老丙,就追了出去。
老丙还不甘心,站在楼道口还骂:说你就是婊子,要不你勾搭青子和风风干吗?
其他人都看向我,都很吃惊,我耸耸肩,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他人多多少少知道其中关系,也就喝酒,沉默着并不插话,我似乎看见客北在远处冷笑过来,鄙夷的看着我和老丙。

禾娆是不是婊子我不知道,因为我跟她从来不说上三句话正经话。只要有清清在,我也就特反感她,因为清清总的很淡的,而禾娆则总是很浓的打扮,很新潮的那种漂亮,我看着她,就只有要上床的感觉。最初禾娆是由客北介绍给风风公司当小蜜的,不久就跟不特关系很不一般。

这个女人很是不简单,她随和,和谁都能开玩笑,什么玩笑都行。而且她就是路育大学一年级时的女朋友。

那天晚上,风风回来的很晚,很疲惫的样子。看见我在他房间的地上等他,很是惊讶。
我说:你是不是上过禾娆了,不然那么护着她。
风风苦笑了一下说:哪有的事,你还信不过我。
我说:那为什么?重色轻友?
风风家根本连椅子都没有,因为他说他不喜欢椅子。他坐在我旁边,又仰倒伸展着,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说:她其实是个好姑娘,更何况他老爸是税务局的这个,最近公司有事走些路,不特让我套住她,好让她爸帮帮忙。
我开了一瓶啤酒递给他,冷笑道:你现在很行啊,好一个美男计。
风风又说:她其实不那么简单,你知道吗?以后我再跟你说,现在我也说不清。

4)
风风会成为这样的人其实是迟早的事,从他第一天跟我们混开始,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人。我们的心肝肺长在肚子里,并不受我们的大脑特别控制,而我们的大脑长的太靠上,也不特别受心肝肺控制。

5)
一九八七年的秋冬天时,物价就已经开始飞涨,大家都去抢购东西,口袋里的钱也少的可怜。老姐托人捎来200多块加上手上的300快也立即寄给了在四川上学的高中同学刘航,他说他让女朋友怀上了,要打胎,还保证要给女人买衣服等等。后来才知道,打胎只需要几十块就够了,余下的,他去还赌债了。

老丙也因为朋友多,花销大,寒假前两周就去倒邮票卖。大清早居然还排队去买新出的徐悲鸿票,一副要发大了样子。因为红票和猴票很值钱,他就从一个他自称很好的朋友那儿弄了一批来倒手,结果最后发现都是假的,勉强也在西风瑟瑟中骗出去一两张,但还是陪了两千多块,那时候,对我们来说,这可算是很多钱。

我最傻B了。因为钱是向我和另外两个舍友借的,拍着胸脯说一个月之内还。事后不久,那两鸟人还天天向我们要钱,我和老丙怕出丑,没有告诉清清她们,又只好把几乎所有的钱都拿去让他还了一部分。

那两星期,我们俩就过了一段比风风还惨的生活,成了吃饭还要找风风要馒头的状态。于是我们就ON~DIET,中午吃一个馒头,晚上跑到老丙的学校蹭客北的,没几天,客北见了我两就躲。好容易到了周末,老丙把我领回家,我们俩的吃相让老丙妈心疼都掉眼泪了,老丙可没敢对老母亲说真话。

清清和蠹蠹还是知道了,但大家除了客北,都是很没有钱的人。清清和蠹蠹替我们还了一部分,还是不够。但因为女生很多都有吃不完饭票,就收了一些给我们,勉强过冬。因为没钱,我于是连家也没回成,老爸老妈他们还都以为我在学校很用功,竟然颇为赞许。

本来我们还有些钱边喝酒边看第六界全运会,这回就只好烧开水看了,水比酒下的还快,大家就进进出出的去厕所,很热闹。烟也没有,酒也没有的过了两周,我和老丙急的天天骂娘,风风就只在旁边笑,还拿了馒头埋太我们的。后来连馒头都不敢扬了,一扬就被我和老丙抢了。

6)
寒假的有一天周末,我们都挤在宿舍里胡砍,蠹蠹和清清来了,脸冻的通红通红,清清还好象感冒的样子。我们知道好事来了,老丙一口一个亲妹子亲妹子的叫,我也跑道蠹蠹跟前很亲热的叫蠹蠹姐蠹蠹姐。原来她两一大早就去卖蠹蠹的画,得了些钱,弄了条烟和一些酒,还有二百多块现金。

一个月来,那是第一次喝酒,所以那天的酒,就是一生都记得的酒。那天的人,不管如何的变,就是一生的朋友。

那天晚上,雪很大,又吹了西风。蠹蠹和清清在我们男生宿舍待到好晚,老丙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电炉子,自个出去了一会,居然弄了条鱼回来,架上风风的大铁盆子上炖,我们五个人围成一团,谈天说地,纵论古今。
大家说到后来清清就问:等毕业了将来最想干什么?
蠹蠹突然傻傻的说:我想去巴黎,去世界上最著名、最大的艺术宝库,卢浮宫,(Louvre~Museum)看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的微笑。
她的样子我现在都记的,眼睛是向上的,有一丝微笑,象一种朝圣的端庄,停了有10秒钟之久。

我以为她看透了艺术中的糜烂,平时论说时形容的完全是流氓与疯子的意淫,特别是当艺术绘画进入塞尚杜尚推动的后现代主义之后的不稽,嚣张与颓糜。不想在沉积的心灵中,每一个人都有高尚的殿堂,包括每一个人,甚至妓女乞丐,更不用说为艺术而思考的人,无论我们怎么骂这个世界,有些东西,你看到了,就只有或心动与流泪或感激与震撼,即使当我们很快又消失与人群之中。

老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什么女人,我要去卢浮宫,就去看那幅拿破仑一世在巴黎圣母院加冕大典,看看这个小矮子是如何站在别人肩膀上的。我相信,只有征服了世界,你才能征服女人,才能天天抱着你心爱的蒙娜丽莎,让她天天傻傻的笑。
清清推了他一把:一边微笑去,你连个头都跟拿破伦没有一比,快砍了一截去,多丢人。
我说:你知道拿矮子20多岁时最想干什么吗?是在漂亮的女人和美丽的蓝天伴随下度过夜晚,在计算和观测中度过白天,他可是科学院院士,你去死吧,我啊,我是还要看看维纳斯的,那种美,只有我们清清才有。

蠹蠹当时对我说:青子,你必须去一次,不然你这辈子就完了,我相信这里的人只有我和你能看懂那个微笑,而你看到时只会哭泣。
我当时是一种得益的笑,认为她是说我有艺术的天赋,但我现在还没有去过,我想我应该去一次了,我有时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白天与黑夜是这样的不同,以至于我已经有了逃避的想法,我想我可能真的会哭,即使面对那个微笑,因为那个微笑并不是蒙娜丽莎的,是蠹蠹的,是我们的所谓的青春的。

风风并没有多言,我们于是问他。
他把脚架在桌子上说:我想跟现在一样,有一群可说话的朋友。我们都没有在意,这算什么想法。他又说:我还想去世界上最高高的地方,渺一下什么叫远大的苍茫,看完后,就找个老婆,天天跟抱蒙娜丽莎一样,让她微笑,过日子。
我们哄的大笑,我第一个跳起来说他是大土。
老丙还不甘心的又说:你抱着蒙娜丽莎,那蠹蠹还不天天上你家,看你家那位还笑不笑。

7)
在学校,我们也许是异类。尽管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睛看我们男男女女的扎在一堆,干一些有上顿没下顿的事情,没天没地,没白没黑,抽烟喝酒,大谈男人女人和世界。但这个世界还是象夏凌窗一样的人多,看书的总在看书,图书馆里也是灯火通明,然而我相信他们大多自己也和我们一样并不知道未来和生活是什么,读书就是读书。

同学们平时也都亲近,邀他们一起抽烟喝酒时却又逃掉了,他们的时间比我们宝贵,功课对很多人很重要。可多少年后,有几个很现在却也潇洒的同学说:当年大学真TMD的白混了,连个女人都没有过,抽烟喝酒都不会,真的好羡慕你们,青春没有白过。可他们没有想:虽然我从不后悔,但我却怎么也不兴奋,这样的潇洒是多年以后继续着的无奈的嚣张与彷徨。

8)
西西回来已经一周了,我们的日子过的好像很好,没有看见清清。而蠹蠹去西部很久了,现在来信说她在西藏,面对着大雪的山。我于是想起了那个大雪的夜,想起了风风。我于是读的很仔细,读了好几遍,发现她居然用了我们的字样。我心中一动,连忙翻出蠹蠹前几封信,因为信都是很长的,我仔细的读起来,发现偶尔都会有我们的字样。最后一封没有我们字样的信是一年半前,正是大概正是风风无故失踪的日子。蠹蠹不是一个人!

我又跑到清清家,让她也把蠹蠹的信拿来看,她犹豫了一下,死也不给我看。但同意她来找,果然总是有我们的字样在信里。清清很奇怪,但没有问我为什么。
我出门时突然对她说:你的笑真的很甜。
清清却是苦笑着看我,停了一秒钟,一下子扑到了我的身上,哭了起来。

9)
西西回来时我正站在窗口,满天的星星洒在黑夜中。

西西从后面抱住我说:青子,今天怎么了,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居然弄了一桌的菜,好香,你买的吧,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就跟她喝起酒来,不时的打量她,喝了一会儿我说:西西,你把我们的结婚证让我看看。
西西楞了一下说:有什么好看的,两张纸贝,你不是看过了吗。
我说:西西,我今天去过民证局了,你就跟我说实话,我们还是好朋友,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你不是真的想骗我。

西西呆呆的看着酒杯,并不语。
我心里突然一阵酸痛,却不由的冷笑了一声:风风的房子你去过了吧,找到你们要的东西了吗?

10)
回忆对色彩多是忽略的,多的是一种动感,一种孱孱的流水般的缓慢,对很多细节有模糊而温暖的感觉。如果在三十岁时就开始回忆,我想我这个人算是完了,很多人都说生命象一条河流,有些人奔流了很长很久才到了自己的家,多累啊,记得风风说我们顶多是被直接排放到大海中的污水,没有结束就又开始了下一个周期的循环。什么是循环?是又要开始的一个早晨,还是已然结束的黄昏?

未来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过去才是个吐新扬帆的开始。未来总是有,而过去就一次。

很多天以前,突然有些无聊,风风开始叹气说,我们刚开始奔流时是干净的,清澈的,欢快的,正如那念青唐古拉山的盈盈飞雪贴着天的湛兰萧萧洒洒的来到,然后干干净净的汇集成浩浩之流。

清清这些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还是似笑非笑的,眼睛并不迷蒙的看着我和风风:你们男人啊,都想成为浩浩之流,当然就要浪淘浊沙,随风千里,所谓下马读书,上马杀贼。我想我是不是就只是太平洋上匆匆而过的一场雨雾,洒在我爱的人的独舟上,沁润他凄凉潇索的眼神,倾透他单薄咸酸的衣襟,然后在他身上风干此生,了无声迹。
她语气并不伤感,我们也不是,我和风风看了看她,都不敢笑,硬憋了一会儿。

萧凉因为刚跟男人离了婚,正郁闷的很,本不太喝酒的她,这次却哗哗的喝了起来,神情已然醉了。她突然拎了我旁边的啤酒瓶子,咕咚咕咚的又喝了一大口,嘴角流了出来:你们都别犯酸了,给你个真实的男人女人,让你们过日子,你们几个连三天都过不下去。我萧凉算一表女人才了吧,虽然没你们富裕,但也不愁吃喝的不愁穿的,模样比不了美女,也还可以吧,还不是让人给骗了。人哪有心肝肺,要有,也都在肚子里,谁看的着,谁看的着,你们说,谁看的到?清清,你听我说,你要嫁给风风或者青子,你就是命苦,这两人,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丙正和瓷娃在厨房里弄东西给大家吃,听见了,老丙大声附和着喊到:我同意,内俩个不是什么好东西,天下男人就我好。

11)
有没有老丙这句话,我和风风都已经有些尴尬,萧凉虽然喝了酒但肚子里却是明白的,风风或青子,这就是一种选择。虽然清清不特别爱我,但谁又知道爱是什么,爱在我们心里又是什么,爱在我们眼睛里又是什么。

屋子里很静很静,我听到我们三个人的呼吸的长短,三个人的心跳的快慢,以及组成我们细胞的分子的原子的旋转的刺刺之声交织着。我和风风都看着清清,而清清象是在看着风风,回避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又在回避风风的眼睛。可我知道,她也在风风的眼睛里看到了我的眼睛,而我的眼睛里也有他们俩的眼睛,我们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有别人的眼睛,重叠着,影映着。

尽管萧凉重重的滑到了桌下,哎哎的叫了两声,我们还是一动不动,直到老丙出来说:又犯傻B了,人生就是这样开始,然后就这样结束的,你,我,她,至少还有感觉吧,你们还想怎么样,都自个找个主儿去,该嫁的嫁,该娶的娶,别装傻B,喝,喝完了就滚。

他低头瞅瞅萧凉:这小妞是长的不赖啊,看不出有三十多的人啊,你们不扶她起来,我可动手了,你们给我作证,我可不是主动要求的,我是无奈而被动的,伤心而侧隐的,你们要给我作证啊。

瓷娃端了个盘子,上面是条鱼,已经出来了:你和萧凉那点事,我早就知道了,都抱过几百次了,多一次也不少啊。
老丙刚要动手,急了,噌的站了起来,:没有啊,这不可能,我别说抱,连亲都没亲过。
瓷娃说:那可是风风说的,对不对,风风。
风风一脸严肃的说:老丙,这事都没坦白,你问问电子86级的,谁不知道你和萧凉的事,我是替你瞒不住的,你就赶紧磕头任错吧。
我也跟着说:其实这次萧凉离了,还不是因为你,你就别装局外人了,要不萧凉会跟你这儿醉倒,你看她为你伤心了多少年。
清清也说:某人可刚说过,天下唯谁谁谁可夫也。我哥当年,一只脚踢球都踢的天下女人闻风便倒,萧凉当年是看上我哥了,这是没错的。
瓷娃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老丙赶紧跑过去:我全招了,我全招了还不行。都是因为刚才我埋太了那几个鸟人,他们反鸟了过来,我,我清白啊。
瓷娃回过头来说:那我们是委屈了你了。
老丙嘻皮笑脸的说:回大帅,您的淫威之下,哪有不屈打成招的。
因为瓷娃是个女军人,我们平时都叫她大帅,果然瓷碗忍不住先笑了,我们又说:大帅,不能放过这小子,他还有阴招在后面。
瓷娃笑了:你们出卖朋友,公报私愁,诬陷忠良,老丙。
老丙一个立正:查!
瓷娃突然又笑了:上鱼,刺死他们几个。

我们正乐成一片,萧凉突然自己爬起来,踉跄了两步。我比较近,赶忙过去扶她,她说:别扶我,我自己倒下的,我自己会起来,我知道自己没醉,是你们让我醉了。
她嚎嚎大哭了起来,摔开了我的手,踉踉怯怯的去了。我们跟在门口,看着她上了TAXI,消失在黑暗中。

12)
这是1999年,世纪的末就要结束,有人说我们赶上了历史的时刻,我说我们是赶上了这一时刻的历史。人生是一本传记的书,光阴是那只笔,如果可以,我会将所有的流逝的光子都刻在上面,让后来看到的人说,曾经有人这样的生活过,他们是自称一群傻B的人。

13)
从我问话起,西西一句都没有说,她看着窗外,不知何时突然有一行泪流了下来,而窗子上正映着我的脸庞,清晰而遥远的,象悬在空中的冷风一样摇动。我无法面对,却只有离开,在我带上房门的一瞬间,我听见西西突然撕声的说:青子,我等你回来。

我本以为她会象风一样逃掉,她却说等我,还象真的一样。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这世界上的人都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萧凉说:人哪有心肝肺,要有,也都在肚子里,谁看的着,谁看的着。

量子爱 之 没有XING的生活
第五章 断章取意人与生

(1)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就到了清清家,好像很习惯一样,她看见我这么晚还来,破有些惊讶。

以前也经常这样,她绝不会惊讶的,一开门,我则傻傻的朝她一笑,她气也不是爱也不是,很多时候都只会拎了个杯子和一瓶酒放在我面前,骂两句,聊两句,自己就去睡了。有时她还穿着睡袍,我瞪着两个眼珠子,不怀好意的笑。清清脸上红着,不自觉的用手去掩饰微微下垂的衣领,怒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有两三次,我靠过去,轻轻的把手从她身后伸过去,搂住她的腰,偷过薄薄的睡衣,感受那份温暖和柔嫩。清清的身子有些澶抖,却没有拒绝,任由我搂着,我们静悄悄的那样坐着,直到我清醒过来,猛然的抽回自己的手。
清清也回过神来,用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说道:真调皮。
我又凑过去,在她的面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说:这叫偷香窃玉。

大多数时候,我则喝了两口,也睡去,也知道她夜半多会来看我,为我盖上一个毯子什么的。我曾经想我应该装睡,然后乘她为我盖被子时抓住她的手,梦呓般告诉她我很爱她。可在有清清的时候,我每一次都会沉沉的睡去。有很多次风风一大早找过来了,我还在沙发你们上躺着。
他扑过来,会突然掐住我脖子问:你昨晚可曾风疏雨骤,花红柳绿?
我说:当然,当然,梦里曾经。
我们都没有尴尬,一扭头,反而笑着看清清说:你嫁给我们兄弟俩得了。
清清通常会红着脸,微怒:一个都不要。
我们又一笑:那你娶我们兄弟两吧。
风风道:二四六我跟你,一三五青子跟你。星期天放你假,或者我们一起陪你。
我连忙对风风一拱手道:今天星期三,那我先了啊,承让承让。
清清急了,扑过来:你们两个坏东西,敢调戏本姑娘,一会告诉我哥,还不把你们修理个够。
风风看着我:不知道,一条烟外加一瓶酒能不能买通老丙。
我说:不用那么破费,老丙很CHEAP,一只烟就够了。
清清说:那本姑娘比武招亲,胜者进入下轮笔试。
我一想对我十分不利说:那不成,万一泰森听说了,也来分一羹咱办。建议先文试,再武试。
这样的感觉很傻B,可却那样的心情愉快。

其实很早的时候,可能还是上学的时候,风风曾经暗示过我一次:青子,你那么喜欢清清,为什么不再主动一点,你再等什么?
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妈的,都是你当年横插一腿。
风风抽着烟:没办法,我比你帅多了,清清当然会喜欢我,你任栽了吧。
我把他的烟扯过来说:可你那玩意不好使,我们扯平。
风风的脸一下子白了,沉了下来,转着头看着四周。
我说:看什么看,别害怕,没人听见。
风风长吁了一口:还好,还好,这要传出去,我就死定了。

我笑了,停了说:其实,没什么理由,要有,那就是,我不会也不能输给你。要清清自己明白她最适合的人是我。我知道你也非常喜欢她,就是因为我,你就处处让着我,想成全我们。
风风说:不一定是这样,清清喜欢你还是我,我真的没有把握,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更不想清清后悔。
从那以后,我们就再很少提这个问题,一过就是这很多年年,清清没嫁,我没娶,风风扎在各种女人和事业堆里。

但现在不同,因为西西故意欺骗我的事。我已经一身的酒气,清清端上一杯茶,热热的,说:你又犯混了,西西呢,你别忘了已经结婚了。

我晕晕的,看见她颇已清瘦的脸,身子有些单薄,头发披下不来垂在身后,眼睛少了清俊,多了柔和,但嘴角还是当年初见的那种笑容,我脱口而出说:清清,你嫁给我吧。

(2)
从人类有历史以来,到底生产了多少所谓人的动物,设定了LINEAR(人类的初期~1800AD)或EXPONENTIAL(近300年)的增长,用积分的方法大抵可以估计一下,肯定不在500亿以下,如果都有魂灵的话,那我们每个人现在都顶着好些个了。正所谓头顶三尺有神明,他们看着你吃和拉撒睡,拿你当赌骰子的马啊猪的痛苦并快乐着。

所以风风说过,广大的UNIVERSE之中,栖息在各个星球上的就是我们已去的先祖,因为我们繁殖的是这样的快,GOD早就弄了个大大的空间来让我们添补。灵魂的居住是不需要物质的,她们的养分来自她们以前的经历和被流传下来的记忆。现在科学家们都想发现新的人类文明,那是不可能的。

老丙问:那宇宙外是什么?
风风说:当然是GOD自己,who originally made this universe long long time ago. 他停了停:你总不能让他老人家自己把手伸到自己肚子里掏粪吧,象水晶球一样,他正看着你呢。
于是有一段时间,我们中间很流行一句话,如果有人问:你谁谁啊?我们就会压低声音,沉沉的说:Beyond THE Universe,外空间。
然后看向风风,拼命嘲笑他。

使用火到INTERNET,这中间可能有7500的历史,我们记住了什么,什么又被记住了?为什么要被记住?

流传久已的荷马史诗中的英雄和城堡也已经被人用沉没的古船孜孜考证,那风云震撼雄侠层出的春秋战国,是不是每一个男儿潇洒想像的岁月空间?然而历史辉煌的片刻中,被流传的难道就是终结,就是永久?如果是这样,这刻下英雄历史文字的人难道不是真正的主宰?

被记住的人与生,无论用了多少文字,也只是光阴的点滴,遗漏的才是真实的漫漫的戚然与迷茫。而被我忘记的东西太多,以至于过去已经成为片段,一张一张图片不分次序的贴在我回首用的图册里,有几张就是可可的。

我见过可可的次数不多,每一次都是萧凉领来的。这女孩个子不是很高,刚到一米六,但有着很嫩的脸蛋子,和很精致的笑容,后来我们都叫她小笑,而不是可可,她的这个笑容和脸蛋一直保留到她跟老公出国,一点都没有变化。

我们从来都鄙视和嘲笑崇高与善良的人,但都说她有一颗最平实的心。

风风看到可可时总有些不自然,他刻意的并不与可可多交谈,却无法对我掩饰他曾经有过的梦想---因为他和可可是同一个高中却不同班的同学。

为了我自己,我曾经对风风说:你还有机会,可可不是还没结婚吗?你玩命算了,我就不信你泡不到她。她要知道你喜欢她,她没准会很喜欢。你们都郎才女貌啊。
风风说:都过去了,现在的我只能害了她,没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我笑了,说:狗屁,你害了我还差不多。你看我和清清金童玉女的,被你棒打鸳鸯,天个两方。
风风急了:你自己不好好把握,还怪我?
又啪的脱了上衣,扣子激的四射,开始数身上的伤疤:才五年时间,一,二,三,..,七,就已经七条啊,都TMD是你这个楞头青给害的。我要不天天锻炼身体,你TMD早晚要给人劈了,以后看到那点鸡巴小事少冲动点,这世界需要你冲动的女人比需要你冲动的公平多了,别见了事就跟大早上的男人的那玩意。

我嘻皮笑脸的说:你不在时,我从来就不冲动。我是个有理性的人,也就是说思想的那种。
我走上去,指了一条长一点浅一点的伤疤:这个肯定不是我害的,上次还没有,是不是什么女人给抓的,说是不是蠹蠹,是不是清清,是不是上次APP酒吧那小妞?
风风飞起一脚把我揣倒在沙发上:你就继续你的意淫吧,少给我惹点事。要不你出国读书去吧,那个大波波夏凌窗是不是还在美国等你嘛。
我说:我不去,我一去,你就跟清清要苟且了。

(3)
夏凌窗1991年暑假就去了美国,研究生才念了一年。
两年后,她又开始给我写信说:要不是那几年你在我身边陪着,我一个人寂寞的读英文就太累了,看着你用庸懒困盹的目光盯着我,既不兴奋又不激动,心中就是气忿,暗骂你是伪君子,所以出国就成了我最后的目标。
我回信骂:对不起,你一定生气了,因为我老是盯着你的胸部看。你真没良心,也不给我寄美刀来花,还找借口为自己拼命出国找理由。你心中想什么我还能不明白,你是非出国不可的那种人。
她又说:青子,出来看看吧,你那几个傻B朋友都出来看看吧,世界是不是一样的。
其实,风风这两年到处走南闯北,去了不下十几个国家,就只有我和老丙一直在中国待着,我说:你想我了就直说,要不回来看看我的世界,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还不是看你的眼睛盯在哪里。
她没过多久说:我真想找个人结婚了,这里真的是太闷了,如果当年你真的喜欢我,我今天就不会出来了。
我说:你还是会去。要不你回来?我帮你找个好的。
她说:你和清清怎么样了。
我无比沮丧的回信说:我还是一个人,最好没人找我的事。
她后来又说:寂寞还是寂寞。
我说:我也是,醒了之后又醒。
她回信说:这是我们的共同点,我问你,一切可以从新开始吗?
我说:寂寞的人多了,昨晚那小妞也这么说的,PHYSICAL上的寂寞和SPIRITAL上的寂寞是不可避免的,我比任何人都寂寞,而且我还是处男你可能也不信。
夏凌窗说:不信,除非你…

于是蠹蠹先去了法国,我紧接着就去了美国念书,大部份钱是风风和老丙给的。
我问风风:你哪有这么些钱?还有内裤穿没有?
他说:没了,内裤都裆给你去上学了。
我说:去翻翻的床垫子,我记得我塞了几天内裤,洗洗或许还可以对付对付一阵子。
他笑了:上面都是你的子孙后代,我哪舍的作灭绝人性的事,还是流给你自己吧。不看报纸啊,前天西区的银行被抢了。
我没有多问,钱这东西在中国对有些人那时候就是来的快,我懒得管,有花就好。

临走那天是1994年8月24日,风风因为有事去了南边,不在北京,我们前天晚上聊了几句道别的话。禾娆给我又送来了风风常用的打火机,上边刻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本来应该是有雨的,后来居然晴空一片,大家心情特别的好,清清则有些紧张,因为昨天晚上我在她家的事。老丙一路上都在说:可他妈的走了,以后就没人能说的过我了,妞就一个一个来了。这个大瘟神,害的我够呛。

也就是进机场前的时候,老丙和我闷头抽了几口烟,谁都不说话,老丙把烟扔在地上,突然说:得,帮兄弟们多操几个洋妞,操不惯,祖国还有江山美女无限。
我笑了:好好开你的饭馆,赶紧把我爹的那点血本吐回来,我回来就给你当CEO。
我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想流泪,他却一把已经把我抱住了,对我说:青子,少犯浑,在外边老实点,那边是帝国主义的地盘,哥可罩不住你了。
我就觉的眼睛已经模糊,把他的胳膊抱的紧紧的。

这样的时刻我一生就经历过一两次,有这样的一两次,我总觉得我就可以笑着面对一切可能发生的未来,甚至生与死。

我再回头一瞥的时候,我知道清清哭了。我跑回来,一把抱住清清,轻轻的说:你先别嫁啊,哥等你。
大家都笑了,清清却红了脸说:又犯浑,我可不等你。

(4)
科学史有著名的爱波之战,因为ALBERTOEINSTEIN一心想证明因果的连续性即而宇宙的统一方程,而不想论战的结果却是量子化的发展与普及。而在有限的微观的世界里,事情或是不连续的,人的记忆和情感也是这样,向光谱一样描下了一定能量在你心里刻下的痕迹,有些象X~RAY射透了你的肉体心灵,而有些人和事我们看到了也需要用棱镜来看到其中的色彩。

而我们,取出历史的一两个片段,或读到别人的一两个故事,然后,我们就以为这样是或这样不是,而只有我们自己一个人过着孤独而连续的生活,才发现有一种东西载着生命的流逝,永远都不可以跳跃而过。过去与未来就是连续与量子的分水岭,你每走出一步,你就被量子化了一次。

断章的英雄儿女情长故事影响了我,当我想成为他们才发现我在取其意时是靠了我的想像。荆柯的人生不是在易水风寒秋萧时才开始的,阿基琉斯和奥德修斯也不是一战而成的英雄,每一个人的人生是一条漫漫的路,走过去的每一步都是历史,都将量子化的成为历史。

清清在我的面前,10公分的距离,我伸出手去擦她的眼泪,当我的手滑过她的面颊,光滑而细腻,湿湿的泪水象酸硷一样融化了我,我突然也心痛了起来。我知道这哭声意味着什么,是一个一个的记忆跳了出来,让我们的感觉器官压抑的发泄了。

我把清清侧抱在怀里,清清没有挣扎,我说: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风风,他不会有事的,上回他半死都活过来了。他是命硬的人,我看过他的相,没准他现在正在哪儿快活呢。你不是不知道他,总是神秘西西的跑来跑去,前年不也消失了一个多月嘛?

酒还没有醒,心却是醒着的,我就一直这样把她抱的,上下轻轻抚摸着她的温热的背脊,清清也紧紧的抱着我,并没有挣扎,只是在我的怀里清清的抽泣。

过了许久,我轻轻的捧起她的脸说:清清,作我的女人吧,我会珍惜你一辈子的。
清清喃喃的好象在说:不行。
我听的不是很清楚,吻了她的面颊,然后是唇,火一样热烈而温柔的吻了一下,然后注视着她。

黑暗中,清清幽幽的说:你是风风还青子。
我拥住她柔软的身躯,说: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我的,这一次我绝不会放弃你,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再孤独的生活,我也不能让我自己孤独的生活,我失去了风风,我就绝不能失去你。

我拦腰把她抱过来,清清整个的身躯就贴在我的胸前,我用胳膊脱住她的头,深吸了一口气:十六年了,十六年前我就该抱起你作我的新娘,杨过等小龙女十六年,我等你也等了十六年,1986到2002,我们三人都怕有人不开心,我们回避,我们等待,而你才是最受折磨的人。

清清在我的怀里躺着,望着我的眼睛,她静静的目光中也有着无限温柔的爱意,我又说:对不起,清清,这些年,我和风风都有过其他的女人,而你永远都是一个人。对不起,我们迷失了自己,在都市灯红酒绿的时代,而只有你,才知道什么是爱,才值得我们兄弟去爱。

清清又滑出了泪水,她的身躯有些澶动,我激动的弯腰吻了她一下:你知道嘛,因为有我,风风就不会100%的爱你,因为风风,我也没有100%认真的追过你。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可它就发生了,然后就是这么多年。

我停好一会儿,清清也只是静静的听着:你还不了解风风,在他的心中朋友和事业是第一重要的,你喜欢的风风已经不是当初的第一面的风风,那个意气风发沉静睿智的土色青年,现在的他有了太多的困惑与焦灼,我们的事业和爱情使我们兄弟都到了边缘,或许你当初爱风风的多,可你的眼神告诉我,这些年你爱我也一样多,我感觉的到,所有的人都感觉的到了。

我又说:上次风风向你求婚是我逼他的,而你却拒绝了风风的求婚,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拒绝他,因为你也爱我。而我错过了太多,我不知道我在等待什么机会,但我知道我的生命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

清清也不哭了,她紧紧的抱住我:青子,我一点都不委屈,这些年来,你和风风对我都那么好,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没有我幸福,我看到你和风风的眼神目光,我就是等一辈子,也值,这么多年,我的爱也已经迷失了,我其实跟本分不清你是风风,还是风风是你。可我真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错,我不知道。

我说:十六年以后,你先爱的就是青子吧,让一切从新开始吧。

(5)
很多时候我们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就是因为我们把量子化后的自己的历史错误的读取了。在虚假中有人于是说真爱过,在冲动时有人于是说无怨无悔,然而一个受伤的大脑就象一张有严重划痕的光碟,任你如何努力,可能都无法知道甚至自己的真相。

在这个爱与恨,情与伤交织的世界,我们需要的就是勇气,一种把你自己推到生活前沿阵地的勇气,如果你这些勇气在退化,你就在AGING,回忆就是一种AGING,我们慌乱的扯住历史中的一颗小草,任由未来的风狂飙的把自己吹起,飘飘荡荡不已。

电话铃声响起了一遍又一遍,而清清正在我的怀里,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柔软的微微的颤沥,我们的手交叉互握着,已经有些湿润,我咬住她的耳根说:还记不记得,多少年前你说过的,橄榄林里吹来的,带着石榴花香,就带了我的灵魂走,还有那萤火。而我的灵魂就栖息在你的身体里。
清清喃喃的说:青子,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笑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一直想问这个问题,答案是,漂亮不漂亮不是女人说了算,是我说了算。

清清仰起头看着我,目光中有很多的温情。
我说:我喜欢你说:‘青子,你坏,你特坏’ ,或者你是我最欣赏的女人,当然还有蠹蠹。
清清的身子突然震动了一下,喃喃的说:其实…,有件事情我应该告诉你,蠹蠹她才是…。

电话铃还在身边不停的响,我顺手拿给了清清。清清听了一下,突然有些恍忽,神情巨变,握住我的手也松开了,她想站起来,却被我紧紧的抱住。

我知道,只可能是西西。我于是放开了清清。

凝滞的空气中有两个女人的呼吸,我瞥开了视线,则看到了窗边墙上的那把古剑,脱着长长的穗子,照在月光里,有一种飞之而出的迫出之静。我走过去站在旁边,银色的月光洒在身上,映出却只有一个影子,而一年多前,每当我沉静如现在这般,就会有一只刚硬的手,扶在我的肩上,拍一拍,更无语。

不知什么时候,清清从后面握住了我的手:青子,回去吧,西西还在家等你呢,我已经跟她说了你在这儿呢。
我傻笑了一下说:我不回去,我老婆是你。
清清也笑了:别傻了,要娶我也得先回去离婚,我可不当人家小老婆。她靠在我身子上,又柔身说:青子,回去吧,西西挺好的一个姑娘,不然我会把她引见给你?

我一把又突然把她抱起来:准确的说,是客北让你把他妹介绍给我的吧,哼,根本不用离婚,我们跟本没结婚,西城民政局跟本没有我跟西西的结婚登记。
清清在我怀里挣扎着:青子,别胡说,我跟着西西给你们办的证,她的二舅在东城那边,亲手给的西西。怎么是假呢?

我愣在那里,突然只看到清清的眼睛里又滑出的泪水。

量子爱 之 没有XING的生活
第六章 阴阳之外的男女

时间简史中说,在已有的宇宙时间方程中(包括SchrodingerEquation薛丁愕方程),时间是可以为负数,即时间的可逆性。可我们看到的和感觉的是时间的流逝,那样的无奈,单向的流入亘古荒芜的所谓黑洞,以至于童年和青春成了梦想的过去。

风风说:不对。我们的宇宙只有一个真理,即“圆”字,万物皆圆,小到原子,大到星球,而时间也是圆的。千百年前,我们认为地球是平的,而我们的视野本可以所及数十千公尺外的景物而止与数千公尺。时间之圆的半径就是我们这个宇宙的半径,我们在有限的生命里看到就只是那小小的一断,而真实的情况是,我们在追着自己的尾巴向前跑,正如我绕着地球转一样会回到起点。

我们所有的鸟们,包括老丙,客北和清清都呆了。清清一抱拳说:大师,请赐教。

风风接着说:在一个无限大的半径下,你认识的的曲度就是条直线,而实际上,我们有一天要回到这里,看自己走过的路,我们将用几千亿的时间走完我们全部的历程,当我们再站在这里时就可以定义人生的意义了。迄今为止,只有GOD一个人活着看到了自己的过去。我们活的太短了,我们死后的魂灵只有一个任务,跑道自己的起点。我们生活一百年,却要为自己的过去跑无限年。

老丙问:就是说,人是有未来的,未来和历史不是循环,而是首尾衔接的。
我说: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回头也不可能看到我们自己真实的历史,而是断章取意的历史和情感,而我们生活的现在和未来则是GOD留下的东西。
萧凉大喊一声:我晕了。
清清说:我也是,但跑道终点就成了GOD,这也不错。

岁月就这样流去,喜喜哈哈的,但快乐和痛苦就是你看到有人向你亲密的笑,失声的哭,以及自己在回首时不知是痛是悲是苦是甜的寂寞。

(1)
清清侧头问我:都三点了,你去哪儿?要不睡一会儿再走。
我苦笑了一下:你知道还问?我很久没去了,我想去坐一会儿。
清清慢慢的靠近我,贴在我身边,居然笑了,说: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明天你又是别人的了,我就多占有一晚上吧,这个要求不过份吧。
我拢了一下清清飘在额角的发:你还笑,这回你高兴了,等风风回来,你就可以嫁给他了,哼,没门,我青子可是从不认输的人,别说是风风,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让了。
清请浅笑了一下:得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你这一去,你就西西的了,她又没作对不起你的事,是你自己犯浑,跑到我这儿来惹我伤心。

她停了一下,看着我:我只相信一件事,我们之间如果还谈爱不爱,是很可笑的,让我哥知道你来这儿了,又说了这么多话,他不伤心死也笑死了。

我把手埋在她的脖颈里,和着发丝的婆娑轻轻的柔捏着,然后又用头顶了顶她的额头说:等我把风风找回来,我就娶你。西西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不懂,这里面有文章,我前段时间总有些恍惚,觉得什么都离我远去了,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可现在我就在乎你和把风风找回来。

(2)
夜色中的风很清很凉,吹过的时候也有着寒意,而我看到的和听到只是灯红酒绿的街市以及那女人男人们的喘息与咆哮,只是我突然想起我们讨论过的一个问题,在历史的笔记本里,他们和我们又被写在哪里?

那时候,老丙会嘲笑的说:你的名字叫中国,我的名字叫人民。
清清笑的很开心,说:我看,本质上讲,你的名字叫男人,我的名字叫女人,蠹蠹的名字叫不男不女,青子的名子叫不女不男,我们的名字叫男男女女。
我和蠹蠹立即起身,我左右扭捏着步伐,倒在蠹蠹肩上,蠹蠹则作手捻胡须状,另一只手轻轻的挑起我的下巴,我则又作含羞姿态,闭目侧手,众人皆乐。
萧凉也乐了:不好意思,俺的名字在历史上出现过,俺是梁皇萧铣的女儿,重名,俺曾经重重的被历史写下一笔,好辉煌的噢。
我也乐了,冲着她说:噢噢,去你的,你只有在我们这里时才叫萧凉,出了这儿,人家都叫你小姐。
萧凉是有些怕我的,急了,冲我一瞪眼:你还鸭子呢,还是只不女不男的水陆两牺的鸭子。

风风在一旁喝水,边喝还有节奏的拍着桌子,说:还是青子明白,出了我们生活的圈子,谁还会问你叫什么?出了你读的历史,谁还知道有凯成拿毛?出了阴阳的圈子,谁还知道你是男是女?我们被什么记载了,是被你周围的人用心的跳动刻下了一连串的密码,从此在你穿梭岁月时空的漫漫孤独日子里,不断的解码,就有了不孤独的感觉,没有这些人在你的灵魂里,你的星际旅行将是痛苦而无期的,也许就半图而废了。

客北在一旁边打台球边抬起头说:你尽给大家玩虚的,你以为你姓李啊。我看我的名字写在我儿子的DNA上,传下去了,怎么样,这个答案高吧。
大家都在称是不已,客北也甚是得意,把西服扣子拧开,提了啤酒罐嘲风风笑。

我和风风一使眼色,当时就大笑起来,众人都不知为何,茫茫的看着我们两,也不知乐什么,我和风风就只是笑,开心的不行了。过了好一会儿,我们都不笑了,我说:客北同学,你听说过始皇帝与吕不伟的故事嘛?
客北半天没回过神,愣了一下,不敢轻易答是还是不是,老丙忍不住了:他俩损你呢,戴了绿帽子了,谁知道哪是你的DNA,你都没什么出息,谁个后人来翻你的宗谱。
客北大吼一声,一舞台球竿就跟我逗在一起,我左闪右闪,风风也抄起一根扔给我,我们两就乒乒乓乓起来,女人们大喊:客北加油,青子叫油。气氛十分热闹。

蠹蠹嘴角一直挂着冷笑,手上不停,传过来一张画。女人更是乐的不只,边笑边说:这只瘦的是青子,这只胖的是客北,这只一条腿的是老丙,风风嘛,怎么头上还多了个光圈啊。

我和客北也不打了,忙凑过来看,老丙更是骂声不绝。我说:说咱们是鸭子,那谁是鸡啊?然后冲到萧凉面前,一把抱住她,在空中悠了起来,然后,哈哈哈的狂笑了两声:好肥的一只小母鸡啊?
萧凉满脸通红的让我抱着,吓的都不知该不该挣扎:我不是,我不是,我也不肥,我也不肥。
旁边不知谁在说:鸡鸭恋,好啊。大家狂笑不已。

其实,我一直没跟风风说,因为他们正有很多合作的生意。那天客北下手真的不轻,我后来浑身都很痛,蠹蠹给我抹白花油时都忍不住哭了。

我们都知道有些人或事刻下了东西在我们的心里,是不是紫霞的那一滴眼泪,是不是三笑曾经的妩媚,是不是苍海一笑的旋律,是不是自己叹息又叹息的声音,是不是八百里吹角连营的宵鼓?是不是海风海浪嗖嗖簌簌的呼唤?是不是老爸老妈挥手之间擎首再一望的瞬间?我不知道我记住了多少,但我知道我还会想起。


(3)
我轻轻的打开风风在城郊的房子门,顺手推上门口的灯,还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样的,除了到处的运动器械,布置的是很空的那种格调,连沙发都不配置的,更没有椅子。

正对的墙上有两把剑,一把叫倚天,一把叫青虹,我和风风不知拿着他们喝醉过几回。我匆匆扫了一眼,有些失望,正想去看看还有没有酒,却瞥见卧室门下飞出一丝灯火。

我推开门,是西西。她和衣倒在风风的床上,微倦着,没有遮盖的已经睡熟了。柔和的灯光打在西西的脸上,反映出一丝泪花尤在,更有嘴角轻轻的微澶。

(4)
老丙说她认识瓷娃那天正是我从美国回来那天,是九六年十月。

不想,从此以后,老丙就开始了他多年的长征岁月。后来我真正见了瓷娃,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他兴奋的说了很多关于女人的话,全然不理会我当时刚回来想作些事情的雄心和兄弟姐妹一别多年再聚的兴奋。

后来晚上两点多时,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清清,箫凉,小花山,庐爰,和禾娆等等都被我们早早的支走了,蠹蠹在外地,也不知道我要回来。

我根本没有告诉他们我具体要什么时候回去。那天下午两点多,我悄悄的绕到清清的办公桌旁,她正埋头写她的东西。我于是从后面悟住了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清清没有挣扎,小声的猜问:风风?
我说:还差一点?
清清一跃而起,转过身来:青子?
而我正单漆点地,口中咬着一只玫瑰花,皮笑肉不笑得看着她。周围的人也都小声笑了出来。
清清红着脸把手伸过来:爱卿平身。

(5)
老丙一只手夹着烟,背靠在椅子上,样子是畅莽无比:女人就象那一颗树,当你爬上去之后,如果看到的是更高更远,那你就会爱上这个女人,而且是一辈子的爱。可有些人就象个开满鲜花的泥潭,你越陷越深,都忘记了自己,那总有一天你就会感到恐惧,然后离去。

风风故意埋汰老丙说:你断定瓷娃就是你的那可树,而不是个泥潭?我听你一说,就觉得那丫头对你没什么好感。你TMD连学士学位证书都没拿到,拿什么跟人家拽。
老丙嘿嘿的说: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从今天开始,就跟所以鸟人们绝了,从新作人,做个正常人,绝不再碰任何其他女人了。我天天拎只玫瑰,守在她门口,缠也缠死她,看那妞动不动心。青子,你再帮兄弟每天改首诗词的,用洋文写,我吐着血写,感动死她。
我说:除了I-LOVE-YOU之外,我是什么洋文也不会的。
风风说:我靠,那些钱都让你去打洋鸡了。
我说:洋鸡也没打到几只。
风风说:这么说这回赔大了。
我说:其实,出国什么都学不到,要说学会什么,就是自己洗衣作饭。

其实,我和风风都很吃惊,从来没见老丙这样对一个女人认真过,这瓷娃是何许人也?
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俗了,你刚说,连自己都不要了,别人还会喜欢你,你是老丙,狗也改不了吃屎。你要拿出一分风风的儒雅,连我都一脚把你踢到一边去。
老丙说:说的是,说的是。风风是作大事的人,见的世面大了,越来越鸟了,我学不了,我的差距很大,我还要多多学习,天天向上。
他说的那神情,却是一副身心全在瓷娃身上的样子,跟本都没理会我和风风在说话,我们就只好笑。

然后大家都滑倒在地板上,各自笑个自的,天与海的声音隐隐传来,我们知道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信心百倍。
然后同时间,不顾别人的感觉自己豪笑起来,那声音是这样的年青,那样的开心,那样的无忌。

(6)
那天中午,有五六个人到老丙的饭馆吃饭,其中一个就是瓷娃,别的是她外地来京的大学同学。不巧旁桌有七八个年青人也在吃酒,开始也都衣冠楚楚的。后来那几个年青人看到了一身军官服英气扑面的瓷娃,就点点指指的烂笑。

然后时间久了,瓷娃桌上不知是谁说了句流氓,那几个痞人正愁没有把柄找岔儿,一听就火了来质问,推推搡搡的要动手。老丙一听就出来了,要给两边泄火,说要给免费送菜。

可才看到瓷娃,就忘了自己是谁,一下子就被瓷娃的那股潇洒豪迈英姿博发之气给振住了。才说了两句劝架的话,语气上就居然就帮了瓷娃。

那些痞人更还不依不饶的。
老丙说:大家今天就算了,给我个面子,这顿饭算是我请的。
一个痞人说:你算什么东西,要给你面子。就先动了手,飞了一脚踢了过来。
老丙是踢球的主儿,打架是从来不向后退的,抬起一脚就撩翻了那小子。因为人数相当,一时间酒店就成了对峙之势,然后痞人那边就有人打手机。
老丙的伙计们一看不对,拎了菜刀,冲上来要混战在一起,老丙虽然是兴奋过了头,但作了这么多年生意,却也明白结果轻重,就威胁着叫那些痞人滚蛋。

不想不久来了些警察,不分一二三,把所有的人都扣了起来,一辆大车子,都带去了南城警察分局。

老丙他们气生生的看着那些痞人一到警察局就给一个个放了出去,其中一个叫三儿的过来嘲笑说:你TMD知道我是谁嘛,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知道这儿所长听谁的吗?你饭店不想开了哈,你看着办吧,我给你三天时间,看你怎么表示,还像英雄救美,你丫的算嘛东西。
老丙也不正眼看他:你小子也别嚣张,你家丙爷从来就不怕你个什嘛东西。
那三儿过来就给了老丙一个耳光,老丙手被捆着,脚下却是一个飞踹,把那三儿一脚弄出几米开外,他的两三个冲过来,围上老丙就打,老丙左右都挨了几拳,有个警察赶紧过来,拉开了架,又在老丙耳朵旁说了几句,老丙也不作声,瞪着眼睛着那三儿。

瓷娃他们都很内疚的过来道歉,老丙看到了瓷娃,又来了劲:靠,老子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还怕这几个小混混,这整个北京的戍卫司令都是我兄弟的兄弟的兄弟,还有我怕的。
当即向那个警察要了电话,用下巴和肩膀夹住,给风风打了电话。

然后才一个半个钟头,就有一胖老头领了那个三儿来认错。因为本没有人员伤亡,老丙也不想多事,就算了,还对那三儿说:不打不相识,三儿,有空到我那喝酒,哥哥我请客。

(7)
我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才知道我们的风风现在的实力。
我拍了他肩膀一下:我还是你兄弟吗?
风风也不说话,一口就喝干了手中的酒,啪的脱了上衣,光着那有了几条很深伤疤的却健壮结实的脊背,又喝了一口反问我:你说呢?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好,帅哥变莽汉,不过,是兄弟也不用脱衣服,你当我是GAY啊?
风风说:你都读了洋书了,别老冲动的去管闲事。好好弄点钱,我也好放心把清清交给你。古人云:小不忍则乱大也。
我说:那也要清清愿意啊,你有钱有势有才有帽,我哪里逗得过你啊?
风风:你不是有张嘴嘛?
我说:看来,不与官家勾结,看来作不成大事的。

(8)
这是一个有与无,阴与阳的宇宙,而从有序到无序是一个商增的自发的普遍过程,但我们偏偏要自觉不自觉的组成各种有组织的CELL或UNIT,就象男人和女人的家庭,来对抗这种自然的力量。我说:对啊,宇宙在太古的时候才产生过孤粒子,现在的东西都是成PAIR的,为什么啊?

风风想了想说:孤独,一切都是因为孤独。

阴阳之内的人因为害怕孤独而成双成对,以为这样就可以排却孤独的感觉。阴阳之外的人却都是孤独的,一个人悠悠荡荡的飘向另一个尽头。或迟或早,你看透了这世与人的纷繁,站在一个人的顶峰,你就是阴阳之外的人,你就是孤独却不孤独的人了。
我说:我还作不到,我心里想的人太多,既然我注定要孤独的去星际旅行,我现在就还是作阴阳中的人吧。哈哈哈,我看老丙也快成为一个阴阳人。

是啊,当一个“孤独的阳”看到他“孤独的阴”时,他所要作的就是使或阴或阳成为真正的阴阳,而当阴阳一体的时候,阴阳或许也不会是阴也不是阳,可这世上有多少阴有多少阳最终成为一体的阴阳呢,又有多少所谓的阴阳最终又分为一阴一阳呢?


(9)
我有些凄然的回过身,刚要带上卧室的门,西西却在梦里叫着我的名字:青子,青子。
我回头看着她,站了很久,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斜靠在墙上,我找了一瓶白酒,摸着身边的那几个我和风风曾经举来举去的哑铃,喝了几口,就卧在地板上睡过去了。

等我醒的时候,西西却也靠在我的旁边,头向上仰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
我有些凄然,却还是不由的冷淡了起来,冰冰的说:你果然配了我的钥匙,你到底在找什么呢?没准我能帮助你。

西西的眼泪一下子又出来了,并没有看着我,声音有些嘶哑:我没有作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真的没有。
我不由的又嘲笑起来:你骗的了清清,骗不了我,结婚证绝对是假的,你和你哥想演出一场好戏给我看。
我停住了,又道:我的和风风的钥匙你也配了,房间也肯定动过了吧?你一回国没多久就先认识清清,然后又是我,风风的情况现在你倒也了解了不少吧,好在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要不然风风就是没事,现在也死定了。我是不是差点就真的害了风风。
西西说:不是这样的,谁也没想害风风,我哥他是想帮风风。

我冷笑着:不过你们这么一折腾,我就相信风风还没什么事。你还说没对不起我,就算没对不起我,也该是对不起风风吧。对不起,这个游戏,我不会陪你玩的,你自便吧。
西西象是没听懂我的话,茫然的看着我:我知道你会来这儿,我就是要跟你说清楚,我没有作任何对不起你和风风的事,我只是听我哥老是说起你和风风的故事,很好奇想认识你们,我配风风的钥匙就是为了怕你经常一个人过来,抛下我,所以我瞒了你也配了一把。

我侧过头,不奈烦的打断她:西西小姐,你以为我三岁啊,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就是那种有分析判断理解能力的人,你走吧,我们恩断义绝,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我们之间如果曾经有过什么情义,那也没有了。

西西听了也不哭了,慢慢站起来,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子说:好,青子,你是不是也不想知道风风的消息了。你无情无义,那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作无情无义,你要想知道风风的事情,你就离近我一些,对我好一些。
我残笑一声:我从来不跟敌人和作。

西西说那话的时候,脚步已经慢了下来,看着我,象是希望着什么。而我却连头也没有回的让她去了。

我知道她会伤心,从她的眼睛里,我也怀疑她其实并不知道太多太多。我也相信她现在其实很爱我,就像我其实对她也有很多好感一样。而我却没有去拦住她,我让她一个人伤心的走了,因为我知道有一天她也许终会明白我为什么没有拦住她。

冬日清晨的凉风吹进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发抖,但我真的很冷很冷。

我似乎听到风风在说:青子,在广袤的宇空里,我们或迟或早要孤独,或迟或早要成为阴阳之外的人。而我分明又听到清清在对我说:青子,我一分钟都不想再失去你了,抱紧我,抱住我。我于是抱住清清,一秒钟都没有再让她离开我。

(10)
风风曾经问我:为什么你说人是阴阳之内的呢?什么是阴阳呢?
我说:这是与广大的宇宙相对应的。我们生活的自然世界里,阴极与阳极的反应本质上是通过电子的传递完成的,然而要构成一个完整的闭路反应体系,必然还需要外陆的粒子物质传递,所以阴阳反应的难易不单取决电子的转移,更多的取决于阴极与阳极的距离。
风风接过说:而在我们所谓人的圈子里,精子就是电子,跑车鲜花房子就是粒子物质,距离就是爱与不爱的时间差。
蠹蠹似笑非笑的说:难怪一秒钟的MISUNDERSTANDING都会造成永远的分离,因为爱的距离是以时间的光速传播的。
萧凉大悟状说:难怪人心难测,因为失之分秒,差之千里啊。
而蠹蠹又说:男人女人在完成精子的传递后,自己还是自己,谁都没有改变,还是惨淡冷默的继续过活着,甚至连COMMUNICATION都成了多余。

我拍拍手笑道:这个小女子还是很聪慧的嘛?阴是什么,阴是耳朵里的风花雪月,阳是什么,阳是什么,什么阳是耳朵里的“日” ,嘿嘿嘿,那就是所谓男人。
萧凉一脸的迷惑:不懂?什么阳是耳朵旁的“日” ,什么“日”的?给解释一下。
清清勉强笑了一下,推了她一把:青子的狗嘴里什么时候吐出过象牙啊?
老丙说:这算什么,你们猜青子怎么解释这男人的“男”字?
禾娆,小花山,和客北在旁边不停的笑,显然是听说过的,这更惹得萧凉的好奇:不就是田里的劳动力吗?有什么稀奇的。

老丙也笑着看萧凉:萧凉啊萧凉,你跟青子混了这么久,丫那点痞性你都一点没学会,我也算服了你了。天下人尽知这“男”字是“田力”,我们青子偏偏看出是“日力” 。我也不多解释了,今晚上就让青子给你慢慢解释,你要不口中喷血我就不叫老丙。
萧凉羞色的不言语了,男生们都嘎嘎大笑起来,甚是张狂。

清清说:男人啊,男人,谈性变色。
风风接口道说:听说过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女要男坏,男人们巴不得撒开了怀。男人好不好就看女人好不好啊,在阴阳的圈子里,男人怎么也逃不出女人二字?

清清也说:对了,好男人一生至少要有三个女人和三个理想。
我们都静下来听,清清顿了顿,故意咳嗽了几下,又啊啊了两声:那就是,为生你之老妈,男人要成大器,为你所爱之女人,男人要衷情到底,为你所生之的女儿,男人要伟大慈爱。

她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失望了吧,男人们。
我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我还有一个理想,抱你上床。
清清看看风风说:那你抱抱看。
我看向风风说:等那斯不再左右时再动手不迟。

(11)
那是我第二次去风风家的时候。
我和风风坐在土丘之上,看着绵绵的大地消失在暗色笼着的苍穹之际,点点零星的光火或明或灭亮在远方,夜风清谅的吹来,不带有一丝的潮湿,干涩涩的是那种空旷的感觉,这时候,你或是真想狂放的大喊大叫,或是静静感受那种自然的不经意敲在心里的声音。

我问:为什么可可在你心里对你这么重要?
风风出了神的看着远处的一丝光亮:你没觉得她的笑很不同嘛?
我说:不就是有点傻,有点羞色,有点甜美,有点清静,有点从容的样子嘛?
风风说:我高中三年都看着她,从来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我说:你早熟,你暗恋,你自卑,你又自命不凡,你虚伪,你害别人还害自己。
风风揪着我的耳朵说:少给我废话,听着就行了,我这儿正回忆着呢。

我笑了说:对不起,不知道你心底也有秘密,我以为就我有呢。
风风只好说:你歇会儿,行不,我认真呢。
我说:有什么好认真的,可可在你心里的东西我早就看出来了,象清清一样,就是你这滩烂泥上开着的那朵不胜娇羞的莲花。有了清清和可可这两朵莲花,你就是生活在屎堆里,你也是顶着莲花的屎,你就是让那莲花更骄羞的屎。不过,你自己还是---屎。

风风说:清清是那种读解男人的女人,可可却是从不读解男人的女人,不解读这个纷繁世界的女人,对她,一切都是一种流畅,一种最接近自然的自然。她从不与争,却又从不放弃,我看到的,感觉的她就是一种和谐的流畅和自然,我看透了世人的做作,现在就越喜欢可可的自然。

我向后躺倒下来,看看乌黑的天空,清楚的说:因为你自己做不到。那可可就是你说的最接近阴阳之外的女人了。
风风:海子说我只看到了可可的淡雅,却小看了可可内在的执着和力量,她虽然淡雅,却最知道什么是最宝贵的东西和什么是直得付出和什么是信任。
我说:这个女人还真有点意思了。我也挺欣赏她的。海子是个好孩子,可可跟了他比跟了你好,你心中的磅惶张扬太多,迟早要害了她。海子是个读书人,又挺风趣的,他出手追了可可,那你也可以放心了。你帮海子的事蠹蠹早都跟我说了,你其实还是不错的。

风风说:我更喜欢自由,喜欢一个人在孤独中等待某种奇迹。我真觉清清真的更适合你,我可能终身不娶了,就象纵横四海里一样,将来你和清清在一起了,我就给你和清清的孩子洗尿布得了。
我说:那就一言为定。不管谁娶了清清,都得洗尿布,不得赖啊。
风风说:不赖,等没有尿布洗了,有一天,我就从最高最高的山峰上,跳下去,体会一下那翱翔天地的滋味,体会一下作阴阳之外的人的滋味,体会一下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穿梭天地的那种阴阳之外的感觉,作一个没有心没有性的阴阳之外的人。

我们相互看着对方,伸出手,在空中有力的握在一起,我毫不犹豫的说:无论你作什么,那我就会陪着你,看着你,等着你。

这时候,远处,天与地也连接在一起,飞驰一样,冲向宇宙的尽头,把我和风风的影子拉倒了无穷的远方。

<上部 青春与荒原 完>

量子爱 之 没有XING的生活
第七章 乱世传奇的儿女

(1)
一九六九年寒冷的冬天刚刚过去,纵然红光满天飞扬,大地春色渐回,可是天空依然寒冷青索。在一间若大的土灰色的旧式四合院房子里,一个身板挺直,身材高大,身着黄绿军装的男人一只一只的抽着烟,烟雾笼罩在他的四周,看样子50岁左右,从左看过去面旁清俊儒雅,只是细看时右脸颊上有两道很长的伤疤,这也只让他显得稍微粗旷些,并不十分的狰狞。旁边的女人年纪要轻的多,大约36或37多岁的样子,俊美异常,两道飞扬有色的眉毛,沉静之下显出英气,身上是青色的衣服,肚子有些微鼓了起来,显是有了深孕。

男人踱着步子,女人的眼睛追随着他的身影晃来晃去,十分关切焦急的问:中央一月还让你带兵跟苏联打珍宝岛,才过去几个月,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是不是你多心了。老顾老陈他们不是还在嘛,我看应该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吧,对不对?她在说对不对时不由留漏出一丝恐惧和不安,并急切的等待着男人的回答。

男人只是低头抽烟,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上面到底怎么了,我是不知道,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你看中央九大开的什么会,除了叶帅刘帅,还有几个老同志在上面待着,到是几个龟儿子神气活现的,文化大革命到了这一步,我看谁也收不了,国家就要进入大乱了。上面接二连三的找我谈话了,让我交代问题。我交代什么,我那时候还是个学生党员,跟他们连面也没见过,交代什么个鬼的,这不是荒唐是什么。

女人看他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不安的走到门口看看,并没有什么人,她还是不妨心,探出头去,只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远处院门口徘徊,就放下心来。

男人的面前有一份报纸,上面大字的写着:毛泽东思想是在帝国主义走向全面崩溃,社会主义走向全世界胜利时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男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成也英雄,败也英雄,古今多少事,尽付笑谈中。他沉吟了一会儿,又说:我是看不懂了,历史好像又轮回了一样,我跟着走都不知道往哪儿走,真他妈妈的狗屁,个个都狐假虎威,我说谁我也看不上,反正是老百姓遭殃,你看看我大舅来的信,说他们饭都吃不饱,革个吊毛命啊?

女人说:你少说两句不行啊。昨天你和陈参谋长在家说的话,要是让人家听见了,那可是反革命的罪,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我肚子里的海子想想吧。看你天天书生气的说古论今,别人能不找你的事。就是不说什么,天天摇头晃脑也不行啊,不如你退了,交出兵权,这总可以了吧,我看谁会还惹你个没兵没将的人。
男人说:退,如果让你退,就不会查你,这里面跟本不是兵不兵将不将的问题,是要置人于死地的问题。对了,你们单位没有调查你吧,你的成份可不好啊,我可担心你啊,你的身子还好吧。
女人说:我也被检查了几次,但不是很严重,我在交代材料里写的一清二楚,我是主动离家出走的,自己找到的党。我又找了怀孕的借口,请了假,已经没有去上班了,反正是已经跟没上一样。不过,我心里也是心惊肉跳的,你前天一晚上没回来,我都一晚上没睡着。

男人把烟摁在桌上的一个海贝壳烟灰缸里,说:是祸躲不过,我自问没有对不起组织,没有对不党,我不怕他们调查我。
男人突然又笑了,俊朗的脸上却是那样勉强凄凉,女人不知为什么不禁打了一个机凌,呕了起来,男人连忙过去扶着。

(2)
老人停住了,象是回到了过去:我大哥跟了将军12年,我跟了将军18年。18年啊。老人又停住了才说:当年军中,将军真是一表人才啊。
我接口道:是不是少有的儒将?军装一穿,大有昔日韩信徐达之风采,一身文滔武略。
老人也不追问我,自己又说:我大哥是将军的警卫,六亲不认,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将军发火。嘿嘿,我不也是嘛,我就怕将军逼我读书。

我看了看老人,粗糙的脸上欠入着深深的眼睛,虽是土垢满身,却颇有几分神采,于是问道:后来呢?

老人叹了一口气,嘿嘿了俩三下,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乌黑的烟杆,然后用烟斗在烟袋里捣鼓着装烟丝。我连忙掏出兜里的中华,送上一支。老人接过来嗅了嗅,还给我:太淡,不解渴,后生们抽着玩。我不好意思的只好自己抽了起来。

老人说:1969年的事真多,可我都记得,也永远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

我也跟老人开玩笑说:不光咱中国事多,世界上也有大事。还是一九六九年,传说帝国主义找金子找疯了,在七月间,派几个人去了月球,不想都是些尘土,连那个独居的女人都没有在,有个鸟人代表大家说了句---我阿壮到此一游---就又回来了,白花了银子,屁也没拿着,好笑,不过成就一两个人的名罢了。

老人并不瘀腐,反而笑了,脸上的摺子象一道道的山梁,一条条的河流的挤在一起,刻出了岁月的痕迹。我不自觉的摸了摸额头,也有了一道,想是近来才有的,不禁索然。

他说:也是七月,大约是二十号,将军夫人生了,是个儿子,将军听我一报信,乐于颜色,为此还多挨了几脚。批斗一结束他就赶到医院,老年得子,喜的大呼小叫。我早就把喜糖准备好了,将军一条腿已经有些不便,却见人就起身发糖,精神头很好。
我说:这小孩子就是风风吧。
老人不经叹了口气:可惜是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我不知道人的一生要经历多少才算完成了作人的使命,可有些东西和有些事情,你还没有出身,就已经决定,你没有选择。或许有人你注定要碰到,或许已经发生的早就被PROGRAM,或许得与失就是因果,或许你喜欢的时候和无奈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种结果。

(3)
老丙曾经自豪的说:微积分加动力学,人的一生就可以被追溯到那一个起点,从那一个起点开始,一切都已经被设定。而我们能作的就是面对,而且是勇敢的面对,就象我追瓷娃那样的勇敢。
我跟着说:更准确的说,霍金认为是广义相对论加量子力学。其实每个人的一生也许更象各种原子分子星球之间的引力那样,在一定的空间里自由的运动,太近则斥,太远则吸,可你总也逃不出去。你被太多的关系扯着,上不得,下不得。
风风说:为什么不可以?你没听说过古今英雄的传奇吗?
我说:那是在乱世,乱世才有英雄。
老丙意兴道:人生就那么些年,我宁愿生在乱世。大风吹,乌骓逝,千江击浪,万里行船,唯我霸王也,哈哈哈哈哈哈。
风风接声说:大王,小的们已经备好小舟一只,请大王速速上船,速速上船。
老丙搭了劲:小的们,我去去就回,摘些果子们与你们食,你们在家好生照料你们大嫂虞姬姑娘。
我闻声朝蠹蠹一使眼色,一把她推到了老丙的身边,蠹蠹心领神会,靠在老丙身上就作哭状:大王,大王,臣妾愿也霸王同行。
我又跑到厨房,拿来一把菜刀,单漆点地,递上去:大王,您放心的去吧,您一死,就是千古的英雄了,历史的书上说,你叫西楚霸王,人送外号---项羽。
风风然后阴阴的说:嘿嘿嘿,这美丽的虞姬姑娘就归我们哥俩了,您舍的嘛?
我也一把扯了蠹蠹的手,先让她在原地上甩了圈,然后夸张的在老丙面前跳起了探戈舞曲。蠹蠹还特别装的很委屈的样子看着老丙,一片幽怨之色。
老丙这才恍然大悟:我还当你们俩当真孝顺,原是又上了你们俩的当了,想用儿女情来打击我西楚霸王。

(4)
那天,西西走了没多久。清清就领着老丙,瓷娃,还有客北来了。我却还在地上躺着,蜷成一团的感受那种冷风阵阵袭来,从头到脚,冰冰凉凉,哆哆嗦嗦的感觉,我觉得那样才舒服,才是一种努力般抗拒的解脱,我慢慢的在一片冰天雪中感觉到我的力量在一点点的聚集,头脑也越来越清醒。

因为门本来就开着,瓷娃他们竟直的走了进来,我连忙爬起来,若无其是的运动了两下。客北满脸不快的就先甩过来一句话:青子,我妹妹呢,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我不动声色,也不看他的眼神说:她跟这儿睡了一觉,刚走,可能上班去了。
客北有点急:她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话都没说一句,就先哭了,你一大老爷们儿不能欺负女人吧,她可是我客北的妹妹。
我一听就火了说:你妹妹又怎么了?就是你又怎么地?你有钱有人有权是不是?

客北没想到我会如此不快,居然不敢多问,看着老丙和瓷娃求救。老丙和瓷娃却都没出声,客北有些尴尬,只好转脸又安慰了我两下,就找理由去了。

清清在一旁轻轻的责备我说:你怎么了,青子,你们大家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怎么说翻脸就翻了,客北他还是你小舅子呢。
我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一会儿就给客北挂个电话,陪个不是。
瓷娃一直沉默着,突然说:青子,说吧,你想干嘛?你想到什么了?要钱,你开口,要人,有我和老丙。
老丙原本不好发作,现在象是得了将令,也急了,过来抓了我的肩膀使劲摇了两下:青子,这一年里,你丫跟个病茄子似的,天天躲在屋子里,自个瞎琢磨,什么都不说,让哥哥我干着急。你是不是觉得风风没事,没事你就带我们去找啊?妈的,要给我再见着丫,非抽死丫个大嘴巴。
清清忙过来拉开老丙:哥,你别这样,青子心里比谁都有数。你听他说什么,你再说。
大家然后看着我,都很紧张的样子,我却不由的笑了。
我说: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就是太压抑了,我想到外边走走看看,游览一下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还有好多地我没去过呢。

老丙抽了颗烟出来递给我,又把火点上:青子,这样也好,你是该动一动了。风风的事,我看还是停一停,看看不特那边有什么新消息没有,我也不信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影没踪了,肯定有问题。你丫弄的我都神经衰弱了,我/他/妈/的/是有劲使不出啊。

瓷娃看了看我,还是不放心:青子,反正我们也很久没聚在一起了,不如大家搭个伴,你想去哪儿,我们就陪你去哪儿。我被你和风风的事弄的头都大了,老丙半夜都在骂风风的娘,我看不疯也快了,所以我们都出去散散心,然后再从长记议。

清清也过来拉住我的手,坚决的说:青子,瓷娃说的对,我们大家一起去。

我拍拍清清的头:你脑子里想什么我不知道,你怕我一个人会出事儿。哼,我找不到风风,娶不到你,是不会就这么玩了的。

瓷娃和老丙在一旁,啊的一声:什么,你要娶清清,那西西怎么办?
我把清清揽过来,想拥在怀里,清清却逃开了,我只好说:乱世就要有乱世的英雄,就要有乱世的做法。

有的时候,我们的脑子很乱,我们的事情很多,我们迷忙失落,我们不知道未来是什么,那么,我们就处在自己这局部的乱世里。而在我们自己的乱世里,我们自己就是自己唯一的英雄,我们的金戈铁马将踏过自己的脑海中的荆棘,翻过一次次无中生有有中更有的山梁,我们将扯起义旗,勇敢的说:不,我是乱世的枭雄,没有人可以踏在我的头上,包括我自己。

这是老丙的话,丫从来就不光是个粗人。

(5)
老人突然落下泪来,清澈的泪珠滴在干涸的脸上,缓缓的滑落下来,没入了尘土之中,我好象听到咚的一声,把我的心也振的生疼。他继续说:我的阶级成份是贫农中的贫农,他们到也拿不到我的把柄,没有多为难我,我去看将军时,将军要我立即复员,于是六九年十月我就办了复员证,准备回家。不想我离京前,大约是十一月初时,夫人突然接到通知,将军畏罪自杀了。夫人因为刚生产完,又要接受学习批斗,身子太虚,当时就昏死了过去,我把她背到医院,登记名字之后,几个小时都竟然连一个医生也没有来过,我只好又背回去,夫人一躺就不起了,当时只有一个人敢来看她,就是陈参谋。

我不禁失声道:啊,不特的爸爸,风风的干爹!

老人好象没有听到我的话,又说:没有几天,冲进来一群人,把夫人从床上拖起来,又要去批斗。我上前阻拦,一条腿就这么被打断了。夫人被拖走了,也没有再回来,后来我的一个朋友偷偷告诉我,夫人因为在批斗会上突然大骂林彪江清,已经被特别隔离审察,估计是回不来。从此以后我这种身份就再也听不到夫人的消息了。因为腿断了,我不得不留下来养伤,风风则被他们送到了孤儿院里。

他又停下来,重重的吸了一口烟,突然提高声音道:可这帮猪狗不如的龟孙子,居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我的那个哥们连夜来告诉我,有人要斩草除根。我的腿还没有全好,也顾不了这么多,连夜摸到孤儿院,抱了风风就走,从此一去就是三十多年,三十多年。

静静的盆火,静静的夜风,静静的泪滴,往事掩在老人泪水蒙蒙的眼睛上,我则不能自已的望着他,看见他没有泪没有哭没有悔恨的过去,却也看见老人泪水不禁姗然动情的现在。我不知道为什么岁月会在流淌中如此的坎坷不平,为什么泪水总是在过去多年以后还是不停的会流下来,爬过自己脸上的苍莽,爬过由自牵动的嘴角,滴到自己最深的心里,象空寺的钟声,一下一下,回荡在心头。

对于老人,动荡岁月的激情早已过去,但那种深深的情怀却永远不会忘记。

过了良久我说:那一年,屈辱而死的何止将军一人,也是十一月,曾经的共和国主席刘少奇也死了,尸首也是无人任领。我只是想,将军肯定不会是自杀。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我想我是在安慰自己,风风也不可能自己独自离开,不给我一点音信,我的心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存在,我知道,他也在这个时候想念着我,一定的。

老人又有些激动说:将军文武双全,生性开朗,从不言败,而且他体格健壮,三五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怎么也不会去自寻短见的。夫人更是坚信这一点,那几天,她嘴里不停的对我说,将军绝不是自杀的,我一定要替找出真正凶手啊,为他报仇。

听到报仇二字,我的心突然一动,不由的想起了不久前与不特的那断对话,心中好象又突然明白了一些。

(6)
那天下着大雨,我去风风所在公司总部找不特。保安把我挡在外面,我只好给禾娆打电话。进去后,在大厅里,禾娆也早就迎上来把我挡住,跟我说不特有好几个办公室,今天不在这儿,让我下次再来。

我冷眼的看了她几下,她居然不动声色的站在我面前,笑脸盈盈的。

我于是跟她调侃了起来:你最近忙不忙?怎么不到我那里玩去了?我们都想你啊。
她也十分妩媚的说:听说你结婚了,还是客北的妹妹,我哪里敢惹得起啊。你又不给我打电话,人家也想着你呢。
我扯过她的手,靠过去在她耳边色靡靡说:阿娆,结婚有什么好的啊,哥哥也想你的紧,你敢不敢跟哥哥去男洗手间啊。
她白了我几眼,笑的很委屈的样子,说:去就去,有什么不敢啊,每次还不是你不敢,少给我装蒜了。

周围人不多,但我看了看四周,几个军人保安就在附近,于是只好冲她笑了起来,然后把她突然抱过来,用力吻了起来,她不自然的挣扎着,弄的盘在头上的发都散了,衣服也乱了。我松开手,又笑了一下,说今天晚上我给你电话,在她还没回过神时,我就已经走到拐角去了。

我推门进女洗手间的时候,禾娆正在对着镜子认真的补着妆。我一把把她从后面抱住了,她啊的吓了一跳,看清楚是我,又放松了下来:你真狡猾,弄乱了人家头发就是想到女洗手间来调戏人家,我可要叫流氓喊非理了。
这时正有一个年青女人从马桶格间里出来,看见我抱着禾娆,也哇呀的叫出了声,紧接着就红了脸的飞奔了出去,我说:你惨了,这下你可说不清了,你不如将计就计吧。
禾娆夸张的喘息了两下:好啊。
我又说:那你就不怕不特知道?
禾娆也不回答,却向后使劲靠着我,手也搭在我的手上:哼,还说我,看你怎么向西西交代吧。你真的想见不特,是不是?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平时理都不理我禾娆,今天无事献殷勤,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松开手,把她板过来认真的说:不特最近也不回我电话,可我必需见见他,他跟风风最接近,又是风风的顶头上司,你告诉我怎么找到他,我不会亏待你的。
禾娆说:告诉你也行,但我也是要冒风险的,你应该也知道他的脾气和身份。
我说:你说吧,我什么都答应你。
禾娆挑逗的注视着我:那你今天晚上就约我去吃饭,就我们俩才行,然后呢,看你的表现啦。她轻蔑的笑了起来,嘴角都是得益。

(7)
我见到不特时,他有点吃惊,但还是很客气的招呼我坐下,问我喝点什么。
我自己弄出颗烟,点上了,冲他摆了摆手:不特,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能找到你,你是不是怕了我了,从来都不回我的电话。但你一定清楚我为什么来找你。我也不想多说,因为最近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你这个公司背后是什么,我去找过李姨了,她跟我说了很多事,我就联想到了风风的失踪,肯定有些关系吧。

不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几下,笑了起来:是嘛?有什么不对嘛?我们是作进出口设备的,如果有什么特殊的,那就是我们是总参特别直属的公司,这个,我想风风早就跟你说过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保安,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你要不是风风的朋友,你现在闯进我的办公室,就可以进监狱了,关你个几年都不成问题的。

我心里骂了不特的娘,但还是平静的说:我对什么都没兴趣,但我想也没这么简单吧,你和风风好象不完全象生意人吧。你对风风失踪的事也是不冷不热的,不急不躁的,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就明白的跟我说,到底风风怎么了,是不是被你们关了起来了,我看我猜的对不对。李姨也让我来问个清楚,我想,李姨的面子你不会不给吧。我不软不硬的抬出了李姨,想将他一军。

不特想了想:好,青子,既然有李姨来扛着,我也不怕什么了。你想知道原因,是不是?那我就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楞住了:那你知道什么呢?你话里有话。

不特说:我只知道风风最近两年好象有点怪,总是在跟客北伯父空军隶属的天路公司对着干。两千年刚过,大约是一月十三号,风风那天晚上从公司保险柜里提了50几万现金,然后就消失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准确的讲,他是潜逃了。我原先是没想打击你,我知道你和风风的关系,就是想让你当成江湖仇杀,忘了算了。
他又笑了:谁知道你是这个倔脾气,都一年多了,还是念念不忘的,我都忘了。

我哑口无言,甚至有些目瞪口呆的楞了起来,然后说:不对,不对,为了区区50万,风风不会是这样子的人,这才就是你们这些年捞的钱的一个零头,不值,没有道理,没有道理,说不过去的,你在蒙我。

不特说:因为有李姨和我爸在,所以风风的案子就一直没有结,没定过性,就这么撂着了起来,50多万也不是什么大数目,我也想替风风补上,把事情弄过去,但风风人不出现,也不好办。其实我们也不信,可这是事实,公司的保险柜只有我和风风打的开,我没开,就只有他开过。而天路公司抓住了这个把柄,现在还通过客北的伯父给我们施加压力,要在全国通辑风风,风风现在早就上了各公安局的黑名单,正全国通辑呢。青子,我跟你说,你就别搀和了,风风不出现,谁说了也不行,李姨也顶不住。客北伯父的来头你也不是不知道,谁不让他三分。

我看着不特,国字脸,相貌很英俊,有很浓的眉毛,个子虽不很高,却不有不怒而危的气势,肚子也已经起来了,靠在大皮椅子里,象个皮球。我说:没有理由,没有理由,他什么都没跟我说,就不见了,所以我相信这中间还有隐情,风风很可能是被人害了,诬陷了。打死我也不相信风风是携款潜逃的犯人,你们太过份了。

(8)
不特又等了一会说:好,青子,我不跟你说完全,你也不会信我。风风的案子特殊并不是因为这50多万,而是因为风风更特殊的身份。

我紧追着不特的声音问:什么身份?

不特说:看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就连李姨也不会知道。风风是国家安全局的人,也就是高级特工的意思,他有没有带走任何绝密信息才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我今天跟你说了,你就自己知道就行了,以后就别来找我了,我相信,你的一切行踪都被监控着,风风只要跟你一联系,你就赶紧跟我联系,我会安排他跟李姨和我爸会面淡清楚。我想风风不跟你说,就是怕连累你们。现在你知道了,就自己咽到肚子里,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也是看在大家十几年的朋友份上,说给你听。其他的,我就什么也不能说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去的,我突然觉着周围每一个人都象在看着我,每一个人都很陌生,每一个人都是便衣,每一个人都隐藏的很深。他们都对我笑,可漏出的牙齿却白森森的好象要把我绞碎吞下,他们都是人,正如我一样。

雨还在下着,我停住了,全身湿透的站在风风公司大楼的前面发呆,一阵冷冷的风吹过来,我只有颤抖,感觉到了雨水从头顶涌下,透进我的身体里,把我弄的冰凉冰凉。

我的脑子很乱,我还有些害怕,你知道的越多你就越怕,你明白和不明白时的感觉也不一样。这个世界很突然更乱了起来,所有的人也乱了起来,我似乎听到了荆棘疲崭的声音,然后我的眼前只有风风的影子,他模模糊糊的对我说着什么,我听不到,也听不懂,因为我满脑子还都是问号,这些串成了一行字:风风,你在哪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一个白光闪过,仿佛有一张熟悉的脸和一双炯目飘过,我抬起了眼睛,却看见马路对面不远处,有一个女人,手里擎着一把红雨伞,也同样驻立着,看着我,一动也不动。

第八章 不选择选择的爱

我从黄色绵绵的山沟里出来,已经是十天后的事情了。有两个晚上,我独自一个人睡在我和风风坐过的地方,就这样的看着天空,让黑暗和寂静淹没我自己的澎湃的心跳,让所有的人都从我的记忆里缓缓的飘过,让所有自然的声音和干涩的呼吸都从我的沉默中传来,让它们变的很清晰很清晰。

我特别也想到了一个女人,她不是清清,不是蠹蠹,不是西西,却是可可,一个让风风沉吟至今的女人,一个让我在都市里从来都想不起来的女人。从九八年到现在,已经有4年了,可可跟海子去了美国,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幸福,是不是也开心的想到风风和我们这些朋友。她应该是无所谓的吧,她知道生活就生活,不是游戏。而我们都是喜欢游戏的人,我们是在选择中选择,或不选择的选择的别人和自己的生活。

这之间,我故意把手机丢在了家里,而且已经从上海杀到了西安,又从西安坐火车到的陕西,兜了一个大的圈子,因为我害怕不特说的是真的,真有人还在监视我,我有点疑神疑鬼的,看谁都不自在,但也有一种淡淡的兴奋,我觉的我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在同样的陪伴我穿梭在这个历程,他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待我的出现,或等待我的不出现。而我也是,我害怕我会见到他,或害怕见不到他。

我给老丙挂电话,他却在电话里劈头盖脸的骂我:我操/你/妈/的青子,你死哪儿去了,清清出事了,现在生死不明,正在医院里,已经三天了。
我感觉我就象听到了一个霹雳,自己已经不知道在不在这个世界,有一种东西臃在我的心口,压迫我的神经,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老丙,这种玩笑开不得,你知道的,谁都可以出事,但清清不行,清清不行。
老丙又说:清清在昏迷中只喊着你的名字,你快回来吧,快啊,我妹妹她……,命苦啊。

老丙在电话里呜呜的哭了起来,我从来没见老丙哭过,从来没有。而我却没有一滴眼泪,我突然平静的很,突然感觉什么都没有了,那种神经的压迫感也没有了,身子很轻,心情也很平静,也没有什么害怕了。
我冷静的说:老丙,你告诉清清,我这就回来,她绝对不会有事,我发誓她绝不会有事的。你这会儿还要看好咱老爸老妈,他们岁数大了,你多陪陪着他们点。我,这就回去。


我跟着瓷碗到病房的路上,瓷娃已经跟我大体说了一下病情,我没有出声。很多人都在病房外边,我谁都没看见,谁也都没跟我说话,我自己一个人走进去的,连老丙都没敢跟我说话,而我却十分的平静,依然的平静。

清清躺在雪白的床上,下半个身子被一条白毯子盖着,头上也是白沙布缠着,大半个脸看不清楚。眼睛合的很紧,嘴唇干涩惨白,很静很静。

我听到,每个掉瓶都在滴答着,象一个倒记时的钟表,每一个仪器都在哔哔哔的响着,象即将飞出宇空的航天器一样忙碌。

于是我很清楚我在作什么,我比任何什么时候都明白,我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跪在清清的床前,把我的手放在她的手上,心里说:清清,我在这里,如果你感觉到了我,那就请你看看我,看看你的青子。

我知道如果我倒下,清清就可能倒下,而清清绝不可以比我先倒下,我也不能比她先倒下。我相信清清的命和风风的命一样,总会大难不死的,我对他们都有这个信心,因为我相信我的感觉,我再迷茫,也相信自己的感觉。

病房里静悄悄的,外面的天也黑戚戚的,我听到是清清凝重的呼吸,感觉到的是我自己握住她的手的微微的颤抖。我呼唤着清清的名字,告诉她她对我是多么的重要,告诉她从我第一次看见她就爱上了她,告诉她她的笑容在我的心里是多么的美丽,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她在一起。我听到了她的呼唤,然而她是否听到我的呼唤。

已经是我回来后的第二天晚上了,也是清清昏迷的第四天,医生和护士都来了很多趟,可他们能做的就是看一看,清洗一下腿上严重的扭伤挫伤和换一下不同的掉瓶。当护士揭开窗单,看到白纱布裹紧的依然血色斑斑的双腿,我的心就只是痛,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痛。

清清的老妈因为伤心过度,身体不适,在家里躺着。我守在清清旁边的时候,中间老丙,瓷娃来看过我几次,送了些饭来,我几乎没跟他们说话。他们知道我的脾气,陪我静坐一会儿,就留下我一个人在病房里。

九点多钟的时候,我已经有些困盹,正把额头埋在清清的手上混混沉沉的。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猛的一醒,回头看见是清清的老爸,我这么多年一直管他叫二爸,他的眼睛带着几分疲倦,但目光中还是多前第一次见我时的慈爱与信任,只是两鬓的头发都已经发白了,一根根的,格外的分明。

他说:青子,你守了一天多了,让丙子来替你吧。我熬了点鸡汤给你二妈,给你也捎点过来,瓷娃说你一天就吃了半次饭,这怎么能行呢。
我连忙找了把椅子让他坐下,说:二爸,老丙呢?天还这么冷,您怎么能一个人来呢,二妈还好吧。
清清爸看了看床上的清清,眼睛已经有些湿润,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你二妈没什么事,她身体一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她听说你不吃饭,非让我送汤过来不可,瓷娃说你除了二妈的话,谁的话都不会听,你二妈自己就要过来,我们给拦住了。这不,我一个人遛出来了,老丙他们不知道的。

我回头看看清清说:你们都守了三天,我才守了一天,我扛的住的,你们也不用劝我,我既然回来了,清清不醒过来,我就不会离开这里一步的。昨天一天她喊了7次我的名字,我相信清清很快就可以恢复的。
清清爸叹了一口气,又说:我不是来劝你的,这么些年,你和风风清清的事,我们老人都明白。嗨,也说不清楚,有你们俩,清清这孩子是命苦还是命好,不过,有你在,我就放心,你虽然倔,却从来不糊涂。老丙这两天老喊着为妹妹报仇,我是管不住他的,你和瓷娃还要帮我看住他,我还怕他也出什么乱子。

说到清清风风,我的心头又是酸痛,我异常清楚的明白,清清出事是跟我和风风有关系的,我怕清清爸担心,勉强笑了说:有瓷娃就行了,我的话他也不会听的。对了,肇事的司机有线索没有?公安局这些人都T/M/D/的白吃饭的,平时对老百姓狐假虎威趾高气扬的,破个小案子都默默机机的。我已经给猴子挂过电话了,他说再给他三天,一定给察出来。

清清爸摇摇头:青子,我和你妈不关心这个,我们就盼这清清好过来,如果老天保佑清清好过来,我和你妈连肇事的司机都可以原谅。清清这孩子好啊,打小就没让我操过一分心。

我怕他想起往事伤心,就故意说:您还说不操心,这两年二妈可没少说让清清赶紧嫁人的话。您说说看,要让您和二妈挑女胥,您挑风风还是挑我?

清清爸果然笑了,慈爱的看着我:我和你二妈又不是老古董,才不会干涉你们年青人的事呢。不过,你二妈当然是偏你多些,说风风太英俊,事业又多,怕是没时间陪清清。

我看气氛好一点,二爸的眉毛也舒展开来,又追问道:我对清清是垂涎已久,兵书云: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我条件比不上风风,那就得在您和二妈身上多下点工夫。您的意见呢?

清清爸又笑了:青子,在我眼里,你和风风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有你在,我和你二妈就总是开心。有两年过春节,到了初五你都没来吃团圆饭,你二妈急的直骂丙子和风风没用,一天要催丙子四五次给你挂长途电话,我们看着都好笑。他停了停,侧脸又看了看清清,慢慢的又转过来,拉过我的手:青子,我和你二妈都把你当亲生的儿子,你的脾气,我们都知道,清清如果真有个什么万一,你不许胡来,风风失踪的头三个月,你看你还象人样嘛,你二妈可没少为你和风风偷偷掉眼泪,为了你二妈,你也得挺住。

我知道这些年我为什么总是充满信心,从来没有真正不开心过,因为有无数的人在爱护着我,他们或用眼神,或用话语,或用心灵,或用书信,他们在我的心里有着沉淀淀的份量。于是在这样纷迷的都市里,我即使被狂澜的风吹的东倒西歪,被红白黑蓝图抹的色彩斑斓,但我总是能回来,然后挺住。

蠹蠹曾经说:我们过的是都市不倒翁般的生活。不迷失就不是青春,不醒来也不是青春,青春就是在迷失与醒来之间的徘徊。

我看着清清爸,安慰说:二爸,清清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能感觉到她手指微微的潺动了,她呼唤我名字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有一次她的眼睛都好象要睁开一样,又合上了,所以我相信她一定能好起来,象过去一样一样。

清清爸也有些高兴起来:真的嘛,青子,我得告诉你二妈,让她也高兴高兴。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老丙和瓷娃拥着清清妈走了进来。清清妈头发白的比清清爸还要多,但总是笑容满面,精神抖擞的,流露出一种高层知识女性已经沧桑后沉静从容不迫的风采。可现在,却是掩不住的有几分憔悴,面容暗淡许多,仿佛老了很多年岁一般。

我的眼泪就要出来,赶紧跑过去:二妈,大晚上的,您怎么这会儿过来?
老丙抢先说:青子,我是拦不住啊,妈听说你就吃过一顿饭,非要过来不可,要怪就怪你自己。
清清妈走过来,扯了我的手,看着我的脸说:青子,二妈知道你伤心,但你要吃饭,不吃饭,我就不许你在这儿看着清清。嗨,其实我们经历的也多了,虽说生死由天,可到了自己儿女的身上,还是……。
我赶紧说:二妈,您放宽心,我拿项上人头担保,清清能挺过去,好起来。我的话您还信不过嘛?
清清妈坐到清清旁边的一个椅子上,轻轻的握住清清的手,只是看着清清,泪水四益,我们都只好看着,清清爸也不竟伤感起来,泪水只在眼眶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清清妈回过头来说:瓷娃,赶紧把面条拿出来,让青子趁热吃了,青子,都得吃了,一口汤都不能剩。

瓷娃眼角本来也含着泪,现在却看了看我:青子,你惨了,这可是一巨大号的盆子。妈说要把你三顿没吃的都补回来。
老丙也过来说:本来是瓷娃给你作的面条,妈尝了口说,不对青子你的胃口,肉丝切的太粗,葱末太少,不能放麻油。最后可是亲自下橱给你弄的,我都看不过去了,吃醋,你是亲儿子,还我是啊。
我边吃边说:你是咱爸的儿子,我是咱妈的儿子,这样行了吧。大家都微微的笑了起来。可也只是一瞬间,气氛又沉了下来。

清清爸连忙说:青子刚才说清清昨天差点睁开眼睛,我看这是个好兆头,我们大家都得象青子一样,一定要有信心,清清一定会好起来,我刚才跟青子说了会儿话,现在也觉的清清这孩子一定能挺过来。
清清妈走到我身边,掏出快手绢递给我:青子,慢点吃,实在吃不了,也别撑着,二妈也是说说。你这么有信心,二妈就有信心。你要守着清清,二妈就让你守着。
我擦着头上的汗说:为了我,为了您和二爸,清清也会好起来的,清清和我有心灵感应的,她告诉我今天她就会醒过来。您放心吧。
清清妈接过我递回的手绢,说:是吗,那我今晚也跟这儿守着,我要看着清清这孩子醒过来。

瓷娃朝我瞪了一眼,我一口面条就停在了嘴里,乌乌乌的说:那不行,您老怎么能熬夜呢,再说还影响我跟清清心电感应,您和老丙他们一会儿就回去。
老丙突然傻忽忽的说:青子对清清的爱加上老爸的父爱,老妈的母爱,我的兄长情,瓷娃的姐妹情,我们这么人爱她,她今天肯定会好起来的,我们都留下来,我就不信老天不长眼,不开善心,我老丙不是东西,可我妹妹这么好的人,所以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正哭笑不得,要骂他狗屁时,萧凉穿的厚厚的推门进来了,然后居然是海子和可可,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大束鲜花,然后整个屋子就象一个春天的到来,清清妈抑制不住,又流下泪水。

萧凉冷冰冰的对我说:这束花是西西让我带来的,她问你她能不能来看清清?

海子和可可以前也是见过清清父母的,就主动先去问侯,一时间,屋子里到没有了声响,大家想到清清,就悲痛起来。我扫了一眼可可和海子,和我前几天想象的好象一样一样,又好象有些区别,我说不上来。原来接触的就不太多,现在又过了四年,用老丙的话叫:星星都数了一天了,谁还知道哪颗是哪颗?

老丙对海子说: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给个信的?
海子也是高高瘦瘦的,样子不是很帅,却气色很好,白而红润,都三十多的人了,脸侧面都还有几个小豆豆,人却很有精神,他沉声的说:跟外边混的跟个孙子一样,都一直没脸联系,就跟风风通过几次EMAIL。这不,刚下飞机,听萧谅说清清姐在医院里,直接就过来了。

可可站在一旁,侧脸看着床上的清清,圆润清秀的面庞,精巧的下巴和嘴唇,还是留着一缕刘海,只是把乌黑浓密的头发盘到了脑后,是一个少妇人的样子。她清静的站在海子的旁边,只是看着清清,脸上已然挂上了一颗颗泪珠,却没有任何言语。

多年前,可能是九七年的一个时间,当大家围在一起喝酒聊天之时,男男女女们都毫无顾忌的开着玩笑,只有可可静静在桌的一角,舒展着她特有的恬恬笑意和清丽的脸蛋,不时的被我们调笑一句,也不反驳,也不生气,海子总得在旁边替她应答着我们的调笑。

我问她:你喜欢海子是不是因为海子高高瘦瘦的,就象萍踪侠影里的张丹枫,对不对?
可可满脸的惊讶,红红的飞起一片云朵在脸上,眼睛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我于是说:因为我会看相,你这么静的女孩子当然是喜欢清俊爽朗一些的男人,海子整天嘻嘻哈哈的,他是不是写诗骗你来着,又给你画画,又说你是天下最好的女人,嘿嘿,

可可整个的脸都红瑟了起来,颇有不安的看了看海子,海子也笑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喝酒,可可只好自己说:啊,是啊,怎么啦。
风风看可可红够了,也急了:可可,你别听青子吹了,都是海子自己说的,他追到你,不知有多得意,成天朝我们吹牛,说你静若平湖清风,动如柳花随意飞飘,还有什么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一只可可类天鹅,嘿嘿嘿。

可可转看着海子,头微有侧偏,眼睛里流露出无限依恋的目光,嘴含轻笑,我们都注视着她,看着她如此小小动人的姿态,不禁感慨万千。

这世上我也见过无数的这样类似的动作,可偏偏只有可可的这个动作让我难以忘怀,她的眼睛并不闪烁,却那样清澈,她的笑也绝没有半分娇揉造作。于是可可看海子的样子就成了我们心中的一种风碑,藏了起来。

风风自己看的也笑了,回过来看着我,让我接话。
我哈哈哈的大笑:你们不知道,海子前一阵子天天唱,瓷娃娃,瓷娃娃,你是我的瓷娃娃。老丙以为海子暗恋他的瓷大帅,差点没废了可可的海子。其实我看,瓷娃娃是你才更象,还得是那种小泥人,就穿了红肚兜,手托了下巴,腿向上翘的那种。
清清指着我说:青子,少逗我可可妹妹,这可是正经女儿家,你以为是你的,风姿万千,骚手媚眼,天下男人皆裙下的,啊,啊,是不是,瓷娃。
瓷娃挨个看过去,只有萧谅和蠹蠹了,自己先笑了:老丙,传江南第一名花,风流蠹蠹小姐。
蠹蠹一人正躲在远处一沙发里自己听音乐,老丙应了一声,故意哆里哆嗦的走到蠹蠹面前: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蠹蠹,你就可怜可怜我,跟我走一趟吧,不然今天晚上我就得跪板子了,喝辣椒水了,蠹蠹,你就可怜可怜我老儿吧,您就漏一腿,让俺们开开眼,看看什么是风流美女吧。
蠹蠹温怒,不经淡然叹息道:嗨,大好男儿,就这样坏在了一个女人手上,还是一个挥下千万铁甲,淫威振于戍戍的女人,可叹可叹,可悲可悲。
说完,唰唰唰在纸上图抹了起来,不刻,折叠了,递与老丙:交差去吧。

老丙边向瓷娃走去边说:打白条啊,这是腐败啊,青子,无处不在的腐败啊,国将不国,家将不家,我将不我啦。
我们大家都凑过瓷娃旁边去看,是一个用粗线条钩勒的女人,并没有眉目,但有一条玉腿从裙下伸出,裙的开缝一直到很高,很是性感,上书一行东西乱倒的小字:昨夜老丙忘情处。

我们都围在瓷娃旁边,我于是第一个奸笑起来了:好个蠹蠹,不愧是第一才女,这一腿漏的,更是别有风趣。
瓷娃一拍桌案,怒道:老丙,你昨天在哪儿?
老丙普通跪倒在地:不是在大帅您的大帐里安的营扎的寨嘛,还按摩了一会儿啊。

瓷娃红羞一片,扑打老丙:你,你。

我们笑的开心啊,可可也是扯了海子的手,前仰后何的。而清清和我们一样,一直在看着瓷娃和蠹蠹玩的开心,这会儿跑到蠹蠹那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蠹蠹和她就在那边突突的笑了起来,我看过去,清清掩面的在笑着,开心的很,是的,她的每一个笑都刻在了我的心里。

我从瞬间的往事中回来,却依然仿佛看到清清曾经微漏皓齿,淡淡而随意的浅笑,不竟伤感万分,在清清爸妈面前,又不能流露,我立在那里,心漂浮着,于是在心中又一次呼唤:清清。

窗外的星辉映在灯火之中,一层层的把驳杂的都市色彩推向远方,可就在这色彩之中,我还是一阵阵的感到孤独与灰暗,于是在寂寞的时分,有多少次是清清坐在我的身边,平静的跟我说起这人生与自然的点滴,多少次清清跟我说打个电话回家吧,去看看蠹蠹吧,去和你的狐朋狗友喝酒吧,多少次清清温柔的笑我傻的可爱,倔的顽皮,贫的嚣张,狂的恣意,笑的恍惚,爱的痴迷,她一串串的形容我,还飞起一脚踢过来:去,总之,离我远点,我怕了你了。

她又说:青子,你疲惫时都闪着一丝的光芒,你真是个怪孩子,你说走就走,你留就留,谁都拿你没有办法,你究竟是怎么一个人啊?
我说:我看到你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个人,其他时候就是一个动物。
她侧头泯笑:少说人话行不行,听你说人话就打颤颤。
我于是乌乌乌又叽叽叽的。
清清叹气道: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是不是?鸟人。
我又乌乌乌又叽叽叽的,然后笑了:我在叫,春天来了呢, 春天来了呢。
清清道:少来,你叫春啊,笑我呢吧。
我笑了:哪里,哪里,登楼自是赋风流,不见佳人不说愁,秦宫八千人骨灰,汉域万荒沙丘雪。
清清接道:空自长望襟带露,背有短刀目无秋。近痴远呆醉方醒,砚墨宣花刻零酊。
我也接道:大戏难演春秋历,小车犹带战国轮
清清晃了晃脑袋,想了想:青天旷淼现鹰飞,羞颜疏淡有曲随。
我也摇了摇头:好,无花不觉西施美,无水谁知寒潭清。一江逝水一江悔,满天孤心满天微。
清清红了脸:好麻,才几句就捧上了,不对了,不对了,又要多白头发了。你疯疯颠颠的,只有蠹蠹才受的了你,你去找你的蠹蠹姐吧。
我笑嘻嘻的说:那我去了啊,你别后悔。

这时候,屋里传来蠹蠹的歌声,伴随着丁丁清远的吉他声:

曾经春色花开遍,曾经红裙着风尘
曾经夕阳肩靠肩,曾经笑在那一天
曾经斜胯黄布书包图书馆,曾经点灯看他的相片
曾经倚过他的胸怀,曾经不会也学着他抽烟
曾经相拥带悔恨,曾经不醉也说神与仙
曾经问他爱不爱,他说天不下雨你别猜
曾经媚眼望他悄悄画芳颜,他却夜晚梦在别人的臂弯
曾经说曾经的曾经,他笑难懂曾经是永远
曾经回忆曾经,曾经站在同一处枫树旁边
曾经没了思念,却想起曾经相识的昨天…………

蠹蠹的吉他和歌唱的很好,我们都仔细的听着,也都一次次被她的歌想起曾经相识的昨天。我们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因为她和客北的关系也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我几次我忍不住细细的观察过客北的表情,每一次他居然流露出是一种不自然的不屑与轻蔑,甚至有些愤怒。
清清有一次问我:你知道蠹蠹喜欢谁嘛?
我有些不安的说:我不知道,可能是她画中的完美青年。其实我想我可能知道,因为蠹蠹从来都是喜欢靠在我的身上,闻着我的烟味,让我为她点上一只她其实只想看着燃烧的香烟。再后来,很多的时候蠹蠹都是一个人在外地漂流,回来时都在大清早把我从床上拖起,对我一张一张讲她的画和照片,然后沉沉的睡在我的旁边。

早在上学的时代,蠹蠹就曾经问过我:我们人的一生只有一个轨迹,风风雨雨过后,徘徊交叉回来的时候会不会重复昨天的往事?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变化,换了秋月春花,你思念的是不是那同样的几个人?我们的故事与苦难每一秒钟都在发生,在经历的时候,你是不是后悔选择了不应该选择的选择?我们都说过我爱你,但在看到你爱的人伤心的时候,你感没感到这是一种过错还是一种错过?
我说:这些都不是问句,你这些都是陈述句。

我正出神,突然听到可可在我身边说:青子。
我看过去问:怎么?
可可说:你以前不是常说,你要与你爱的人经历一百年的爱恨,现在才三十年,所以清清姐就一定会好起来,跟你在一起,过完以后的70年。

可可以前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现在的可可却用话语在鼓励着我,我于是感激的朝她笑去,知道这世上,不变的就只有变化中的你和我。我其实不知道我和清清能过多少年,因为她虽然在昏迷中叫了七声我的名字,可她却叫了至少八次风风的名字,我知道清清会醒过来,可这以后的选择才是真正选择,而且是个可怕的选择,清清要面对的选择比我要多,我是如此的了解清清,知道她的脾气,于是我害怕她的选择,她一定不会选择我选择的选择。

第九章 开始容易结束难

“生命有了开始,就不会结束的”那是风风当年的毫言壮语:“其实就是死亡,也不会结束的!”他停了停,恨恨的说:“日本那些狗日的杂种,有一样东西还是值得敬佩的,那就是武士道的切腹,一种面对死亡的挑战,一种面对痛苦的挑战,一种面对自己的挑战。切腹通常是一个很慢的过程,一两个小时,感受冰冷的刀锋在自己的身体里穿梭,听到自己肉身的分离的霍霍之声,沉静在肉体与灵魂分开的痛苦中从而解脱。”
我冷笑着问:有死的勇气,为什么没有生的勇气?
风风也喝多了,全然没了刚才略有的拘束,抬眼淡淡的说:从我看的书来看,古往今来,极权者抛弃肉体不容易,中权者抛弃名利不容易,下权者抛弃女人不容易,无权者生如草介无可不能抛弃,可抛弃个人精神上的荣誉更不容易,所以切腹死是为了个人的荣誉。可当你觉得自己有了荣誉,你就更难死了。
我把酒瓶扔的老远,听到一声淬裂之声,等了一下,然后说:从近代史的结局来看,中日之战不可避免,中国人不从战争中打败日本人就永远无法从精神上战胜日本人,所以我也是主张迟早跟小日本干一仗。
风风:同意,其实中国人好象受谁的气都行,就是不能受什么小日,小韩,小越的气。先灭了丫小日本再说。
我和风风在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就有了共识,清清则瞪了眼睛看着我俩,对我们说:文明点,打小日本我没意见,可什么屠城千万,先奸后杀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吧,感觉你们俩跟土匪似的。
我看着她笑了:对不起,您还没走啊。快十二点了,熬不住就别撑了。
清清气呼呼:土匪,土匪,文化土匪。
我说:风风土,青子匪,土匪土匪,很恰当,很恰当。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清清两个人。我叫护士给我添了一张床,躺在上面,头枕在胳膊上,然后一首一首的残篇断句的想起了清清和我以前写过的诗,最后竟哼起了蠹蠹的那首歌,突然我猛的想起一件事,是蠹蠹从西藏写来的信,那里面,蠹蠹无意中用了我们的字眼,那“我们”究竟是谁呢?难道是风风,难道她和风风在一起,难道风风真的跑道西藏去了,或更是为了我和青青,竟和蠹蠹私奔了。

我为我自己的这种想法笑了起来,我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蠹蠹也可能有新的男朋友了,或者是笔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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