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不去新房看看?”老太太问。“不去了。”白鹤影说。望望祖母,她又说。“这是姑妈的好日子,我去了怕她不快乐。今天人又多。等我们真的不引起您厌恶了,我们还跟从前一样。”小合也说:“是我们不对,我对您只有感激,尊敬,您是个最有主见最果敢的老人,您是长辈,是主人,您能对付一切不快的事情。”老太太点点头。“你们去吧,我都知道了。” 老太太善良、精明,坚信自己的意志和原则,对破坏和违背者决不原谅。她对女儿怜悯多于疼爱,容忍多于怜悯,尽管这个女儿冷漠、小气、自私、阴暗、势利,但考虑女儿命运坎坷,生活悲惨,老太太愿意为她提供一切幸福的条件。但没想到读过那么多书的女儿转化得那么快。就象强力把一个玩具打碎支解。女儿把原有的一切礼貌、尊严等全丢失了。实际上女儿一直生活在幻想中,她有一颗情人的心,以为自己象十九世纪法俄沙龙中的贵妇人一样美貌高尚,对现实中的一切深恶痛绝。她内心的自卑其实并没有消掉,但她认识不到情绪的分裂,并没有诸如良心责任之类自省自责。 老太太非常不喜欢女儿的这个男友。老太太对他没有表面上的客气。她对女儿谈了自己的感受。母女几乎吵起来。“诗人气质的人总是有一颗敏感脆弱高傲的心,比不得装腔作势的厚脸乡下人。他是研究生。”“是我要结婚。”白静和她的男友从此躲在三楼上,不见老太太。 这都是过年前要搬新居时的事了。那一天,老太太有些气闷,刚一出门又回来。听到楼上一阵阵象哭象笑的怪声和别的声音,气得心脏疼了一个下午。她跟女儿谈话的口气十分严厉。“你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如此不自尊。还好意思说别人,再这样胡闹,我会改变我的决定。” 白静的脸起初一阵红。一阵青。初时她和乔可夫闹了些别扭,乔可夫炫耀自己如何得姑娘们喜欢,白静也不客气地暗示自己有不少追随者。为使事情早日定夺,乔可夫早已采取过最大胆的行动,此时更是变本加厉,弄得十分热闹,被老太太发现了。白静早已料到会有这类事情,对跟母亲的谈话作了准备。她很快变得十分凶狠。“偷听别人的隐私是十分可耻的行为。阿拉四十多岁了,有恋爱的自由,作爱的自由。别拿我跟那个小赤佬比。学生是不允许的。明天我就去登记,我还养孩子,也要分房子。你儿子当了十几年官,贪污受贿早已积满了票子。我服侍你这么多年,谁也不能剥夺我的权利。侬要不嫌丢人,到街上讲好呢。” 老太太精于说理,但对于蛮横的争吵并不在行,更气女儿,含泪忍了半天。说:“你的恶毒到了这种地步,我的确没有想到。那房子有两层,还有花园。我去住楼上,你和那个什么可夫住一楼,花园的一半和房子的一半今后我卖了,钱也不会给你。” 作为大学教师的白静,盛怒之下也不会打人,但心中有一刻,她真想杀了母亲。自己对乔可夫夸下海口,只能兑现一半了。惹得乔可夫恶骂了很久。一度动了中止游戏的念头。但看了花园、洋房,又打消了。他有决心、勇气、谋略获得全部。他心中甚至想好了今后如何不露痕迹干掉这母女两个。但他知道实际上自己没这个胆量,不行的话可以请人做。 两人找到坐位,并肩坐下,握着手,小合沉默不语,眼睛半闭着。“想什么呢?”白鹤影耳语。“你不晕吗?”小合说。“我在想你祖母,她实在做得无可挑剔。我心里有些不好受。”白鹤影笑道:“你没有一丝怨气。看你刚才的表情,真象个圣人。”小合笑道:“如今神仙、真人、领袖不少,哪里有圣人?圣人讲男女授受不亲,我们早犯禁。圣人讲修身治国平天下,我们在儿女私情中沉溺。不过,我们有可能成为圣人的父母。孔圣人的父亲五十多岁了要娶颜家十多岁的漂亮姑娘为妾,肯定好色。野合生孔子就是明证。我们两个都不算笨,心态平和,你懂音律,可以胎教,我们还可以尽吃菜蔬水果,蚂蚁蝗虫,我们的儿子一定成为了不得的人物。”白鹤影被惹得笑了。两人都不再难受,心情渐渐平静了。 这种平静浸润了太多个人意味的悲喜,很快被一系列大事件给打破了。那一阵,小合除了抄写论文,就是阅读。天文、地理、还加上魔术。从前他以为魔术并非通向神秘的门钥而仅仅是把戏而不感兴趣,现在了解魔术成为他平和的喜好了。他还听了几次热点问题的讲座。尽管是纸上谈兵,但有些消息还是让人惊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