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205)

白鹤影去开启信箱时，脸色发白，心也跳动得厉害，紧紧在小合身上靠了一阵。祖母并没有信，母亲的信很短。白鹤影先把别的一些短信拆了。有一封约她为一部片子配乐，时间已过了。有约她写稿的，推销化妆品的，还有一封要她向八个人寄信，其中一封夹寄三块钱，据说循环下来，一年能得十几万。白鹤影把这一类略看一眼就扔了。她望望小合，终于打开了家信。信很短。“孩子，你出生时给妈妈带来了很多的痛楚，也让妈妈有了超过一般母亲的喜悦。从小时，你给我们带来了许多的快乐和担忧。这一切都过去了。照一般观念，十八岁就已成年，你已经二十岁了，很高兴你能自己照顾自己，这对于你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妈妈评上了艺术系的副教授，你爸爸的工作有些变动，这算不了什么，真的算不了什么。我们很好，勿念……”白鹤影看完了信，抿抿头发，递给小合。小合不能不看。两人默默地靠在一起。“他们想着我的时候比我想着他们的时候多。”白鹤影说。“那当然。”小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白鹤影特地把最好朋友的信放在最后拆开。文静柔给她寄来一张贺年片，里面夹着信，上面画了许多笑嘻嘻的猫、狗、洋娃娃之类，还有条美女蛇。“蛇年快乐，你们小夫妻才子佳人，简至快乐死了，别提前养个胖娃娃，哈哈！”“这个烂贼。”白鹤影骂，两人都笑了。 　　 “怎么样？吃川菜去？”小合问。“算了，”白鹤影说。“我今天不想坐车，你伤口也没好。把辣酱、榨菜对付一下算了。”小合笑道：“每两周我来一次，下回我们买一个酒精炉，两个锅，平时你想吃什么自己弄，那些偷电的勾当，我们不屑。”白鹤影笑道：“何必下次。就今天了。”两人吃了些水果、面包，一起出去买了些脊肉，黄鱼，几个鸡蛋，两斤多白菜，两斤多洋芋，一块菜板，一大一小两把菜刀。又买了酒精炉，黄酒，一斤红糖。白鹤影上海话熟练，十分顺利。 　　 白鹤影先去洗了菜和两人换下的薄衣服，小合开始做菜。炒了个咕咾肉、一个蛋清酥肉，煮了碗鱼汤，一锅白菜。中午没有休息，一直到天黑才弄好。两人都饿了，吃得格外香，喝得分外甜。白鹤影清唱了一段越剧，一首蝴蝶泉边，小合也唱了一首三只老虎，一首我寨小鹰翅膀硬，飞到你寨找小鸡，惹得白鹤影大笑。跟着白鹤影，小合渐渐有鼻音了，也能发出胸音，头音，在脑中回荡。 　　 看看晚上十一点多了，没人来，两人又甜甜蜜蜜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白鹤影经期来前的酸痛开始了。小合给她按摩摧眠了一阵。宿舍里来了那个叫江小雨的女生和她的男友，小合、白鹤影把宿舍让他们，到草坪上坐了一个下午。两人吻别，白鹤影送他上车。 　　 小合收到老太太的一封信，在他意料之外。信很短，用钢笔写成，字体端端正正，杂着几个繁体字。 　　　 “照我的理解，实际上你也承认你们错了，其实我这个老太婆错得更厉害，也许我对你们要求太高了。我女儿四十多岁了，犯的错更是无法原谅的。我相信你不是个坏人，也不是个见异思迁的人，你会承担你的责任……” 　　 老太太这封信有和解之意，小合高兴。但要回复到从前，是不太可能了。小合写了回信，看看字太潦草了，又用楷体抄了一遍。 　　　 “我完全明白您的感受，支持您生命的原则信条是坚定而不可动摇的。当您喜爱的人破坏它时，您受的伤害最深。特别是别人一些有意无意的话以及现时普遍太随意的两性关系。愤怒发泄总比郁闷在心中要好。您是个坚强的老人，您会好的。我们的确有错，但情感的纯度、强度、韧性、耐久力会为它自己辩解和开路，显得与他人不同。亚当、夏娃也只有星星大地作为姻盟。实际上您喜爱的古代男女几乎都打破习俗。当时男子三妻四妾的很多，只有女子受约束。您心中的古代是幻想中的黄金时代，但至少有一点是真实的，它的某种被曲解、阉割、庸俗、神化、尘封的异彩有可能焕发出来，存活在今天。您的孙女就是古代与现代完美结合的理想伴侣，象珍珠一样可爱，珍珠在海底或是在一个那怕庸俗的人手中，也不失其光彩。何况我也不是恶人，我敢说，现在她的纯洁、善良美丽丝毫不减，她的身体更好了，心情也比从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