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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合(164)

(2007-02-13 06:06:05) 下一个
天气冷了,拍过了电视的校园又恢复了平静,冬阳显得那么可爱温婉,梧桐叶变成浅黄金黄枯黄深褐,不时象蝴蝶飘落下来,人踩上去,飒飒的声音。最高处的柳叶还残存着绿意,为这美丽的阳光叹息。松柏仍然枝干虬劲,针叶坚贞,一幅美丽的剪影。图书馆不远的体育馆,下午不时有篮球排球的比赛,遇到好天,周围河边的小铁棚里有人赤裸着上身,推举着杠铃,锻炼着肌肉,也有人不紧不慢,下着围棋,象棋,十分悠闲。体育馆外空地上,时常有几个身着泳装跳着舞习练艺术体操的女孩,她们大多一米六十出头,有不错的身材,上过学校发行的明信片。白鹤影显得纤瘦,臀部没那么丰满,这更惹小合无限的柔情和怜爱。两人并肩从图书馆出来,见着了几个玩球舞带弄棒扭腰的女孩。“技艺一般,表现力不够,但真是魔鬼身材。”白鹤影望着小合,轻声赞叹。“为什么是魔鬼?”小合对这句流行用语并不熟悉。“应是女巫才对,魔鬼是雄性,查查浮士德中瓦卜吉斯之夜的描写,浮士德喜欢的是海伦,魔鬼喜欢的是女巫,上面有一句很粗俗,‘女巫放屁,一股羊膻气’”他顺手抓住白鹤影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低声呤:“我爱人有天使的脸蛋,夜鹦的歌喉,魔鬼的手段,女巫的身材。”白鹤影脸有些绛红,笑道:“你这痴汉,不识好歹,不辩真伪,不知美丑,不闻香臭,说话总让人羞。”小合大笑。她夺手而走。小合跟了上去。
  
两人过了波虹桥,走到空无一人的岛上坐下,打开书包,拿出书本各自瞧。白鹤影看的是悲惨世界,小合看的是福克纳小说选。看了一阵,白鹤影满是泪水,伏在小合肩头。小合说:“请注意书中主教是个热情冲动的人那几句,对我们不无净化启迪。一个并不十分聪明没有渊深智慧善良单纯的人能有如此强的自制力把激情转到如此无私高尚的目标和事情,成为理念操守的化身,其人真伟大,雨果真是大手笔,最重要的,这个人物真有原型,想想当今有些宣传有多糟,倒象是一种讽刺似的,垂死的国民公会代表的描写,让我们觉得人并非象大部分现代派作家笔下那么昏噩下作猥琐麻木,毫无出路,只有沦为机器,让人不绝望。这一段比哈姆雷特对人的赞美更真实具体可信,这个人物应当没有什么原型,雨果在九三年中描写的马拉、罗伯斯庇尔远远没有达到这个高度。还有对拿破仑滑铁卢一战的描写评论,真惊心动魄,这是对生命的极端宏扬赞美,生命的高贵之一就是对死亡恐惧的蔑视,更让人亲切的是那几个少年英雄,他们是那样的纯粹,没有沾染丝毫的野心和权欲。看看他怎么写修道院,真挚盲目的信仰能够多么有效地戕害生命,今天许多人受了高等教育,骨子里和迷信难分难舍,被欲望、奴性和骗子玩于股掌里。我最不喜欢的人物是冉阿让,说教太过了,这个人物早年的经历让他心灵债务太深了,始终谦卑过分,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始终有苦役犯的阴影。近年研究鲁迅者认为看客现象是鲁迅的可贵发现,其实在巴黎圣母院中雨果就作了精彩描述,鲁迅是把它中国化了。既能赞美英雄主义,又能始终清醒真切地同情大多数受压迫的人,关注人类的苦难和命运,把良心和创造力高度统一,能描写大场面的,雨果当推第一人。中国小说从来缺乏对宏大史诗场面的描写,只有传奇故事,巴尔扎克技艺固然高超,但找不到如此让人美好的东西。”
  
白鹤影的一篇音乐论文获得了二等奖,论文是小合喜欢的自由活泼富有文采的表达形式。她的文字不够熟练,词汇不够丰富,小合帮忙作了许多润色的推敲,但那种对艺术济世的天真虔信理想主义,对音乐的细腻感受力是小合没有的。小合不同意把自己列为作者之一。“我根本不懂音乐。干了点匠人的活计。”她得到了八十元奖金,两人高兴,能吃上水果四十来斤。相比之下,小合不大走运,他最看重的诗多被拒绝,得不到肯定,但他的一些不当回事的随笔、议论又被人当成好东西,为他带来十元、五元的收益。此时他心情非常好,对这一切不在意。学校里逃学成风、作弊成堆、麻将成瘾、跳舞成癖,但小合还是对学校十分满意,那种民主、宽容、非功利的精神同样存活在学校里,许多人蕴含着激昂的活力,敢做任何自己愿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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