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娇是放录像者私人花钱租来的,何时放全凭他的好恶。由于放映时间不定,总有人抱怨错过几集,求他重放,一直放到初七。小合每天拿了纸笔出去,写下了许多奇诡的话语,芫杂零乱良莠不齐。后来几天阴雨不歇,小合打了伞照常出去,给邻居增添了小小的笑趣。 在他们的企盼里,春阳重又君临,四射出光芒的热力。初睛,妹妹弟弟心痒难禁。小合让他们耐心等,等路晒干些。连睛两日,小合早起,压压腿,看看红楼梦,看荣国府过元宵节。又翻了聊斋志异,学习书生宁采城、燕赤侠不为女色所惑的高贵。调整心情。用油布毛毯把背包打起。母亲虽觉得他的行动荒唐无聊,倒也没有十分反对。吃罢饭,带了熏得大半熟的腊肉,两个特大的水萝卜,灌了两军用水壶白开水,小弟弟拿了一根龙形的竹杖,小妹妹拿了一把小锄,大妹妹宁愿在家温习功课,看电视,不愿跟他们出游。 过了大桥,又过小桥。大小桥仿佛姐妹,她们的祖先千多年前在赵州诞生,如今家族繁盛。小河里水很浅,他们跳到河床里走,捡了许多美丽的石头。水流不够,水臼水磨早已半截入土,等着沉沦腐朽。碾房也成为民居,许多乌骨鸡来回地走。三岁多时,有人关闸摸鱼,小合曾跳上转得慢了的碾轴,头晕目眩才跳下来,回去挨了一顿打,一顿训。桃李花开了,魏家寨巨石为基,浮在水面,垂柳掩映,游着些鹅鸭鸡,鱼早已绝迹。河岸上是狭狭的马路,从未走过机车的路,酷似春秋战国时的老路。当年小合曾在路上看见过死马骨。由于上游的煤窑枯竭了,那条支路已被荒草埋没。当年小合全班人背了包谷到上游磨。后来水流不够,面粉厂停业,厂房破败荒芜,只剩半截围墙,齐腰深的荨麻,锈迹斑斑的机器,上万斤的大家伙,没有那个盗贼搬得动。当年石头缝里,水草底,静水里,湍水里,全是鱼,白条、五彩、细鲢、红尾,几次大规模下药,鱼被诛灭了九族。 小合带妹、弟在巨石阴影底休息,找回了一段回忆:磨面时是夏天,水很深,周围是玉米,十分隐蔽,小合只露出鼻子呼吸,看见班上最大的男女亲嘴。他咬住牙,没有笑出声,但呛了一口水。那两人都太难看了,小合觉得恶心,没有丝毫的诗情。 开始爬山了,以不朽的热忱丈量土地,对抗着重力,爱恋着早春的红情绿意。杜鹃、映山红,绽出点点嫩粒,团团蔟蔟,还没有出虫,芬芳高洁,做弄着万紫千红的春景。再往上是过了暖冬未脱的野棉。过去他们曾用它装了一个枕头,至今柔软厚密。贫嵴的山,不产粮,许多人被移民去了滇南海南,这里成了自由的山,雀鸟小草的领地。 杂草丛生,野葱郁郁,则耳根吐出紫红的叶,令小合垂涎欲滴。山雀绒绒团团滚滚喳喳叽叽喃喃呢呢。小妹妹学了声鸟叫,引众鸟啼鸣。小妹妹巧舌巧手,能写漂亮的钢笔字,能学鸟叫,能画古代美女,但她喜欢大城市,喜欢流行歌曲。 走走停停,汗流不歇,黄昏到了山顶。乱石成堆,灌木贴地,到处是蓑草枯枝败叶。孤零零的塔屋,尖针刺立,接引电波,把雷霆化去。简陋的卫星差转站,没有人,铁门上的锁已经锈得不行。朴实的山民没有砸了器材当废铁卖,但山下已有偷高压线的贼。 夕阳下,一只苍鹰,拨弄着紫云,盘翱于红色的天宇,转着一个个圆形。它的俯冲远看来如此平静,一只兔子已经遭了厄运。 余霞散绮,浮云玉垒,万籁至静至纯,出现了女神的幻影,已经不是非非了,小合万感交集。 小合让走得疲惫喘息的妹妹、弟弟歇着,自己在周围捡枯枝条。小妹妹削好了一个萝卜,分成三分。萝卜挺沉,没有空心,水多甜润,可惜吃到后来有些辣了。吃了萝卜,小合生起了火,枝条抖动,火苗啪啪腾空。小合用铁丝把早已切成豆腐块状的腊肉穿好,放在火上烤。肉早熏得半熟,残油滴入火里,吱吱作响。很快,肉就黄焦了。待肉冷却,每人扯在手里慢慢吃。肉虽香,但太咸,弟弟妹妹吃不了多少,口干了。小合吃了大半,剩下的当明晨的早点。 妹妹弟弟互相望望,含笑期待望着他。小合笑笑,剥了桔子,又喝了水,随口编起故事来。故事里尽是凶杀侦破冒险神秘,背景就在这万山丛里。主人公是读过书,能品味感悟荒野,与大自然血脉相通的年轻人,武功奇杰,清高绝伦。此时,小合十分兴奋,一串串的冲突,一幕幕的场景,悬念丛生,高潮迭起,听得他们紧张悲痛兴奋焦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