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火能把水分解点燃,高压电也能击穿绝缘体。小合正陶醉于自己的感情,没明白形势的危急,也不死心。“很高兴当初纯真的感情,纯真的东西一定能长成的。不是一种类型有什么关系。阴阳动静刚柔冰火相反而又相成。带负电的一颗电子绕着一颗质子最为稳定。”“但它们永不能相遇,那就要毁灭。刚才说你在变,我也一样,大学让人老得快啊。我要找的男朋友应该是身高1米80以上银屏上许文强那样的。”非非目光复杂,有忧伤、憧憬、自卑、陶醉。“我遇到一个人,我对他有了强烈的好感,但我不会告诉他我的感情,他也不会接受的。让我们就象我和金龙成一样,彼此是好朋友。我们还是,不是吗?”小合明白一切都完了。他明白非非的感情。跟自己是同样的,看对方不中意,一切都无从谈起。他绝望了还嘴硬,有些无赖行径。他还能把面具戴稳。“那么拿破仑、列宁、周恩来、李白、爱因斯坦这些类型你都不喜欢了?”“这话挺奇怪,什么意思?”“因为他们身高达不到你的标准。不过你的幸福是有保证的,先祝福你。我们校篮球队就有许多人大大超越你的标准。而我”他拍拍左乳下边。“你不用担心。我希望得到一个象林黛玉或是吉娣那样的女子垂青。林黛玉爱瘦矮胆小不能打架的贾宝玉不用说了,在吉娣眼里,矮胖秃顶肥短指头的伏伦斯基也是美男子呵!” “你没事吧?小合。”非非后退半步,有些吃惊。“我说了实话,决没有轻蔑你的意思。我们应说实话才好。如果你真喜欢我,你想想看,如果有姑娘喜欢你,一定会有的。你该怎么说?”“说得是,”平静下来的小合忽然又来个恶作剧。“让我们就此告别。”他抓住非非的手,微微弯腰,做了个往嘴唇上送的动作,笑着往山上去了。 他一口气爬上山,面对着红军纪念碑,天旋地转,头晕耳鸣。他又跑到陈列馆,没有人,昏昏暗暗,他走来徘去,连续击打那棵老槐树,就象撼树的蚂蚁,倒也不觉手疼。他摸黑从另一侧小路下山去,翻过铁栅,穿过狭路、老街,手脚被划伤了,头上也碰了个包,又青又肿。他到杂货铺买了两瓶啤酒灌下去,心情渐渐如小便痛快淋漓。舅舅一家惊讶他如此多话,能大段大段背政治教科书,解说时髦又煽情,看出他醉了,都以为他了得,大学有魔力。表哥已不奢求小鹿纯子,凑合了个女友,到津县女友家过年去了,表姐已经结婚,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小合对他们发了一阵议论。他拒绝睡表哥的床,愿意独自呆在厨房里,上厕所方便,干什么都方便得很。那一夜,他调动一切手段同痛苦绝望作斗争。思想、演说、立志、幽默滑稽都用上了。对非非的爱转化为对自己相貌的遗憾和伤心。1米70,二级残废,姑娘眼中不美,恋爱中永没有如画的至境。幽默慷慨把这一个个念头全打碎了。到天明,他喝了五杯茶,小便了四次,写了十几页笔记本,打了一个盹。对非非的幻想消失了,她并非自己一路人,永没有感情的共鸣。自己早晚会把她忘记,一切都能忍受下去。他想到宿舍诸人,想到小霞、乐言、陶芳子、陆小慧。自己真该向他们学习。想到后三人,他心中有了笑影。他能出口成章了,真是莫大的安慰,最困难的那一段高考前后已经过去。天明,腊月二十九,还有最后一班车,太挤,他买了一尾鱼,一斤四川运来的青椒,步行二十公里回去。 五 天气阴沉天空低,厨房太黑又太挤。十一个平方的厨房,兼作客厅、饭厅,堆着火炉水缸水桶酸菜坛子铝锅铁锅桌凳。屋内弥漫着炭烟味臭豆腐味糯米酒味,没有人。听邻居说,母亲昨日熏好了腊肉,今日带了妹、弟到小河那边魏家寨用脚碓舂做汤元的糯米粉。如今虽能用机器磨面,但据说味道差,人们宁愿手工劳动。小合赶过去。母亲忙着舂,两个妹妹用筛子筛面。见了他,都十分高兴,一片欢声笑语。小合也强打精神。母亲担心路上车被冻住,见了他才算放心,但似乎感觉到了他心中的忧郁。上小学二年级的小弟弟独自在房后的林子边,抓打松鼠,吓唬山雀。见了小合,央他设法弄一只,小合不答应,让他别伤这些可爱的小东西,斥责了他几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