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念小学时,每天早上有固定的卫生检查。老师看看小朋友有没有洗脸,剪指甲。每个小朋友,脸可是洗得很干净,但是耳朵前后,还有脖子就有一层油灰了。很显然完全是因为光顾洗脸。其实主要的还是不常洗澡。回想过去的日子里,洗澡也未尝不是跟着社会进步而演进的。大陆解放 (沦陷) 后,我们一家大小随着父母逃到台湾。夏天很热,连自来水有时都是温温的。因此每天冲个凉,似乎是很自然的。那个时候刚到台湾,生活是比较困难的。一般的家庭,似乎很少有目前的浴盆。都是用一个大铝盆或木盆。到了晚上,在院子中的公用水龙头前,用个水桶,小脸盆,洗洗冲冲。冲完了,擦上一点防痱子粉,清清爽爽的上床睡觉。
到了冬天,就不能每天洗澡了。那时候有许多澡堂。冬天跟着大人泡澡堂,是清洁身体污秽的好地方。记得,小时候,我最不喜欢泡澡堂了。一大堆人,挤在一个长方形的浴池里。每次我都是穿着内裤下水的。而且每次都引起大人的讥讽。他们发现我穿着内裤,就都笑我是不是没长几几。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不洗澡。可是,到了年三十,老娘就强迫我们小孩一定要洗个澡,除旧布新过个好年。
冬天洗澡真是痛苦极了。首先,房子四下透风。就是穿着冬衣,东北季风一吹,吹得你直打哆嗦。更别说洗澡了。那年还没过年,我就斗胆的提前告诉老娘,过年不洗澡了。老娘立刻变脸,警告我。过年如果挨打,一年都要挨打。虽然是迷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情况下,忍痛牺牲。很不舍的把身上贮存的一层黄金除去。洗澡前,首先,要把御寒的换洗衣服准备好。把烧好的滚烫热水倒入澡盆。最重要的是要把烧水的小炭炉摆在澡盆边取暖。一不留神,水会溅到焦炭上,发出的水蒸气,会令你呛的咳嗽。那个时候,也不怕一氧化碳中毒因为房子空气流通。最痛苦的就是洗完后的出浴了。小市民可是没有杨贵妃那个福气。一出来,马上要站在炉旁,赶紧擦干,着衣。洗一次澡,可真是痛苦极了。而且,洗完了,也不觉得洗干净了。用手往手臂一搓,保证可搓下一层灰黑色的污垢。
好在台湾冬天的季节不长。冬天不洗澡也不算是大不了的事。同学之间好像也不提这回事。我想,上帝对我们中国人特别优厚。很少人身上会像老美老印一样,有一股异味。即使每天都洗,再 东抹抹,西喷喷各式的除臭剂,有时一出汗,前功还是尽弃。最可悲的是自己还不知道哪。有一次,我和一位老印同事到德州出差。
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下了飞机,出了机场就开始出汗了。我似乎就问到一股异味。没多久上了出租车,开了冷气,总算平息下来。可是那股味道一直徘回于车子之内。到了会议室,更是惊人。我觉得老美的修养在此时是无话可说的。大家都忍耐着。开完会,我立即建议让我们先回旅馆,休息一下再用晚餐。好在,再聚在一起时,那股味道就没了。否则,那顿晚餐一定吃的很别扭。
到了高中时期,班上同学流行干洗。在夏天时,教室到了下午挺热的。尤其上完体育课,再上课时,有些调皮的同学就开始一面听课,一面搓澡。把手臂上的一层灰搓下来,然后揉成一个个小泥球。这些小泥球,就成了暗地攻击那些班上一些平常只知用功读书的好学生。有时几位同学一起下手,还真在上课时引起一阵骚动。很明显的那个时候,因为忙着准备考大学。也就不常洗澡了。想想这也是四十年前的往事了。
到了大学,住宿舍。最令我高兴的是就是有个人的洗澡间,而且冬天都有热水供应。每天就寝前的沫浴成了习惯。在部队,受训及服役,洗澡又成了一个新的版本。受训时,所谓两分钟的战斗澡。所能办到色就是把水往头一冲,马上擦干着衣。可是,我们那些班长,还要检查我们是不是用了肥皂。结果得到的处罚是跑步。那晚就得伴着一身臭汗就寝。到了服役的时候,冬天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供应热水。虽然时间没有限制了,但是部队驻在高山上,没有热水的晚上,洗澡是磨练军人意志的最好训练。每天晚上睡觉前,我会拿个脸盆,用着冰冷的水,用着打上肥皂的毛巾,使劲的搓手臂,全身。搓了一阵子,慢慢全身就热起来了。这时再用冷水从头浇下就不会感觉那么冷了。而且洗完之后,全身都有热乎乎的感觉。
到了美国,对我来说真是天堂了。一年四季全天候热水伺候着。每天仍旧在上床前洗得干干净净。睡起觉来也特别舒服。自从早晨起床锻炼以后,每天又多洗一个澡。一天觉得特别清爽,有精神。回上海两年,住的也是全天候热水供应的公寓。虽然水质较差,但是每天仍然可以享受洗澡后的舒适。上海早年的澡堂是有名的。目前也都成为三温暖。我的同事曾经不止一次邀我去试试,我都一直狠不下心。而且始终想到的是小时候的哪个大澡堂。想到洗完以后,光着身子,让人按摩,就更觉得不是味道了。我想这个享受,我是没有福气去接受了。
我们中国人的习惯都是晚上就寝前,洗得干干净净再上床。可是老美刚好相反,他们好像都是早上起床后才清洗。每天早上上班,你一进办公室,不管男女都可闻到一阵飘来的香味。慢慢的到了下午就不见了。我时常想,老外晚上不洗澡睡觉,那股子味如何去处理。难怪市面上出售各式各样的空气清味剂,香水喷雾器了。我始终觉得那是最不健康的方法来遮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