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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轶事(15):农村和性 (Sex and Country)
那个时代,性是禁区,除了伟大领袖一人性亢奋,八亿中国人民都被性压抑。我们这些处于青春期的知青,更是在性的蒙昧阶段就被发配农村。广阔天地中的性却比城市少了些压抑,原始粗犷的性启蒙就从这里开始。
那时的中学,有男女界限。男女生之间很少讲话。如果有人和异性说话就会受到其他同学的嘲笑,属于思想下流一类,在班里就抬不起头了。所以我们毕业时,很多知青还不会和异性交往,每每表现得非常腼腆,脸欲红而心跳,口将言而嗫嚅。到农村后,为了避免麻烦,大队把男知青分到一队,把女知青分到其它两个生产队。男女知青的房子也分别盖在了村子的两头,最大限度地拉开了男女的距离。所以到农村后男女知青仍然很少接触,缺少一帮一一对红的机会。
村里的男女之间却没有这些界限,关系比较自然。农村讲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干活时男女之间常常打情骂俏,互相开些很荤的玩笑。说者语带双关,听者佯做不知。有一次几个姑娘媳妇说老寿子的新媳妇“大方,不怕人瞅。” 在旁边听的孟万才色迷迷地插话说:“她不怕人瞅,怎么不把裤子脱下来让人瞅,解手还背着人呢。”姑娘媳妇们听了,并不生气,只是低头发笑。休息时更是打打闹闹,男女之间经常相互动手动脚,滚成一团,有时甚至扒裤子。夏天天热,大姑娘没有内衣,在田头撩起衣襟纳凉,露出一段肌肤如雪。生过孩子的媳妇们,更是图凉快,不着上装。
村里有个大龄青年,小名叫铁疙瘩。人特老实,他妈妈是地下党员,早早牺牲了,爸爸也早亡。虽说本人长得眉清目秀,因为家贫,没房子,一直娶不上媳妇。一次去后山相亲,对象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哑巴。回来后大家问他对象长得怎么样?会做饭吗?他都一问三不知。有人开玩笑你没看清是男的是女的?后山比我们村穷得多,所以这次铁疙瘩相亲成功。结婚之后,铁疙瘩出工干活,休息时社员们围着他打听洞房中事。铁疙瘩一五一十地老实回答,说晚上睡觉,是哑巴主动勾搭他的。
农村中开放的性教育启蒙和苦闷孤独的环境,让知青很容易产生对异性知己的追求和渴望。我有一位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小曹。他家就在农村,因此他没有跟我们一起去插队,而选择了回乡,当时叫做回乡知青。他的村子与我们村不远,我们常常见面,交流读书心得,讨论时事。他是知青中最先交女朋友的。他的女友小方也是回乡知青,很喜欢读书,发愤要改变自己与生俱来的农民命运。两人由借书而相恋。我见过小方,人很秀丽,天真,举止却很大方。有一次我和小曹小方一起去颐和园泛舟,在雨雾迷蒙的湖上讨论读书,理想和人生,赋诗放歌。又在颐和园门口的饭馆内斗酒论诗,醉卧路旁。我有一首《桂枝香》写当时情景:
湖中击楫,正斜风细雨,愁人天气。
绰约万寿雨中,蒙纱处子。
几度湖上醉春风,何曾见,烟织十里?
水鸟低徊,垂柳相迎,别生幽意。游侣双依,恰情话切切。粲然一笑,舟中歌起。
更思一身孤孑,青春能几?
景色恼人人恼景,逐波去,急飞双楫。
杯中求乐,醉欢醒愁,怅惘更厉。
其中“游侣双依,恰情话切切。粲然一笑,舟中歌起。”正是描写小曹小方相恋依依之状。两人最终有情人成眷属,后来小曹下海致富,但始终糟糠之妻不下堂。回国与旧友夫妻相聚,忆起当年这段佳话,不禁唏吁感叹不已。
当我们上调之后,回村去领前一年的分红时,却惊奇地发现留下的三对男女知青们已经打破男女界限,搬到一块去了。我们的知青小屋变成了鸳鸯屋:一对鸳鸯住一间,过上了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的幸福生活。时当隆冬,看他们屋里装扮得舒适安馨,温暖如春,让我们这些早走的知青好一阵艳羡,不知道我们早一步回城到底是幸事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