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东非:埃塞俄比亚篇(上)
“穿越”这个词在国内的户外网站上流行了很久了,也是冒险精神的代名词。而我自认为设计了一条富有冒险精神的汽车穿越的线路,在埃塞俄比亚南部的Omo Valley遇见Nicolas和Julia的时候,我的信念完全被击垮了:他们俩一人一辆自行车,从埃及出发,经过苏丹,正在骑向南非。他们在实施一项两年半的自行车环球旅行!所以这里描述的所谓“穿越”和我以前的旅行没有什么不一样,这是一种“柔软”的穿越。
这是我第三次进非洲。十多年前,第一次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登陆的时候,“Nairobbery”的坏名声让我心惊胆颤,说心里话,紧张远远要多于兴奋。这种紧绷着的感觉持续了整整六个星期,最后还是在南非和津巴布韦的边境被抢了。但旅行这东西的确和毒品没什么两样:反正自己呆的地方活腻了,去看看别人活腻了的地方。也许那里别人觉得活腻了,而我不觉得。
这次去东非就三个主要目的:埃塞俄比亚的Lalibela岩石教堂,Lower Omo Valley的原始部落,和乌干达的山地大猩猩。而埃塞俄比亚的首都Addis Ababa(亚的斯亚贝巴)到乌干达的首都Kampala(坎帕拉)如果是直飞的话,太过于简单没有挑战性,更没法慢慢的欣赏。旅行嘛:Pole Pole (斯瓦西里语,慢慢来)。为此,我请了四个星期的事假(没工资的)加上我存下的一个星期假期,一张来回机票,飞进Addis Ababa,从Kampala飞出。加上一张单程机票从Addis Ababa到埃塞俄比亚最北面的城市Askum。而用任何其他的交通工具从Askum到Kampala。而除了一个看猩猩的日子是确定的,其它的则是走到哪看到哪。当结束这段旅行的时候,我发现所有该用的交通工具我都用了一遍:雇车(private hire),旅行团的4WD,长途汽车,小巴,当地人又装人又装货的卡车,摩托车(Boda Boda),自行车,小船,当然包括徒步。。。而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以往可以装70升的大背包留在了家里,我背着一个四十升的小背包(比daypack大点的),包括三双袜子,三条内裤,就这样出发了(后来发现,这是一个聪明的决定)。
蓝色线路为飞机,红色线路则用的都是其他的交通工具。
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人类的起源来自非洲。也许是肯尼亚,也许是乍得,也许是埃塞俄比亚,也许是三百万年前,也许是六百万年前,当然这些由人类学家来定论。但3百万年前的Lucy就出自于埃塞俄比亚的北面。而现在的埃塞俄比亚北部Tigray地区也是古代非洲文明的重要中心。公元一世纪前后在那里兴起的Aksum王国,第四世纪时曾达到高度繁荣,那时创造的文字现在基本还在使用 。与此同时,埃塞俄比亚成了非洲大陆第一个采用基督教作为国教的国家。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了Aksum作为我东非之行的第一站。
三百万年前的Lucy,她只有1米出头,30公斤不到。埃塞俄比亚国家博物馆,Addis Ababa。
高达20米的Aksum(阿克苏姆)大石碑,Aksum。
Aksum小镇。由于阿拉伯国家的崛起,Aksum王国的繁荣持续的并不长。还有近代Eritrea(厄利特利亚)和索马里的建立,埃塞俄比亚也不再拥有红海边上的港口和贸易上的优势,很短的时间内,Aksum回归平庸,只有那破碎的大石碑还躺在那里告诉人们Aksum曾经的辉煌。
戏耍的孩子们,Aksum
废墟边卖纪念品的小女孩,Aksum附近
为了更好的看看Tigray地区的岩石教堂,唯一的办法是从Askum或是Mekelle参加旅行团或自己租车。但七月的埃塞俄比亚是雨季的最高点(我在的时候,埃塞俄比亚的北方几乎每天傍晚都有一场雷阵雨。而我早起早看,下午三点的就基本结束了。而晚上,小旅店的主人就和我们住客们就一起跑到周边的小酒吧看世界杯的决赛:-))。在去埃塞俄比亚的飞机上的时候,我已经很清楚,这注定不是一场平凡的旅行:飞机上的乘客,不是教堂组织的传教的,就是年轻大学生组织的义工活动,要不就是从事联合国维持和平有关的工作,而游客少得可怜。找到一个小团分担交通的费用将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在所有的可能都排除以后,我不得不选择了租车从Aksum到Mekelle,开始了我的第一站,沿途看看Tigray的岩石教堂,然后司机自己回Aksum。
>
在Tigray地区,最有名的僧院(Monastery)要数Debre Damo。这里离Eritrea只有10公里的直线距离(注:两国相邻却不和已有多年,附近的边境关口始终关着)。这座建于公元六世纪的僧院坐落在一个平顶山的顶部,而唯一进教堂的路是依靠一条20米不到绳索,五层楼那么高。这里保留着Aksum王国最原始的建筑风格。牧师们几乎每天都要上下去买些基本的生活用品。而妇女是不允许上去的。
jpg">
一个老妇自己不能上,却不停的亲吻着绳索保佑牧师安全的爬上去。
>
酷暑下,从停车场到绳索的底下就是一段很艰苦的行程。Debre Damo。
远处看Debre Damo。
Yeha教堂里的牧师。Tigray地区。
Yeha教堂外面壁祷告的少妇。Tigray地区。
Yeha教堂看远处山景,Tigray地区。
Medhane Alem Kesho教堂,Tigray地区最古老的教堂之一。和后面提到的Lalibela教堂不一样,这些岩石教堂往往远离大路,而且都是在岩石峭壁上,依山而建。我去的几个没有一个不需要艰苦的攀登。
>
Medhane Alem Kesho教堂内,Tigray地区。
到埃塞俄比亚旅游,Lalibela是个一定要去走访的地方。从Mekelle到Lalibela坐车还要一整天的时间,这是因为去那里还要倒两次车,Mekelle到Woldia,转车去Gashema,再转车向北去Lalibela。本来我想着先去Danakil Depression,然后再去Lalibela,最后一路向南,但去Danakil Depression的旅行团时间没对上,我不得不走点冤枉路,最后还要回到Mekelle。
Lalibela(拉利贝拉),是联合国UNESCO的世界文化遗产之一,也是除了Aksum以外,埃塞俄比亚最神圣的城市。那里的11个基督东正教岩石教堂举世无双。和Tigray的岩石教堂不一样的是,这里的岩石教堂都是一整块大岩石挖下去形成的,只有教堂的底部还和岩石接着。早在12世纪,基督教文明在埃塞俄比亚达到了鼎盛。而当时的耶路撒冷落在了穆斯林教的手里之后,于是Lalibela一度被基督教徒称为东非的耶路撒冷而去那里朝圣。在Lalibela,许多的名字都来自于耶路撒冷,比如约旦河,亚当墓。也只有在Lalibela,基督教用它最原始,最直接,最强有力的方式表现在人们眼前。
正是许多坐飞机从Addis Ababa直接坐飞机去Lalibela所见不到的,从Gashema去Lalibela的路上,许多教堂都有教徒在路边上拿着撑开的雨伞反过来,小巴飞驰而过,而那些乘客远远的见到撑开的雨伞,就已经准备好了钱币,小巴放慢速度走到边上,只见钱币雪花般的飞进雨伞里捐给了教堂。
Geshema汽车站边上的孩子们。
在埃塞俄比亚的北面,这样的建筑到处可见,Lalibela。
去岩石教堂路上的,早上教徒们都身穿白袍去做礼拜。岩石教堂里面都很小,于是外面站得满满的。
Lalibela街景
教堂里,Lalibela(1)。
有些教堂还在修复中,Lalibela(2)。
教堂里,Lalibela(3)。
教堂里拿着圣经在祈祷,Lalibela(4)。
教堂里拿着圣经在祈祷,Lalibela(5)。
教堂里,Lalibela(6)。
教堂里,Lalibela(7)。
这座教堂,Bet Giyorgis,是Lalibela的标志性建筑。有一天,国王Lalibela带着全身盔甲,骑着白马,来到Lalibela看看他的杰作。当牧师乔治迎接国王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没有一座教堂的名字是奉献给国王的。最后向国王保证,一定有一座是专属于他的。于是,Bet Giyornis诞生了。
晒太阳的教徒们,Lalibela(8)。
百看不腻的Bet Giyorgis,Lalibela(9)。
教堂里,Lalibela(10)。
教堂里,Lalibela(11)。
教堂里,Lalibela(12)。
教堂外,有牧师在教孩子们读圣经,我的闯入显然很不合时宜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拍了张照片就赶紧走开了。
Lalibela旅店里的女孩们。在东非,辛苦的家务活,带孩子,顶着香蕉去市场,都是女人们的活。男人嚼着树叶,喝酒聊着天。他们还有机会受良好的教育,说着英语和游客们聊天,做游客的生意。
这是坐车旅行的又一个好处,尽管很辛苦,在最不经意的地方,见到最普通也最吸引我的地方:一只只的羊被装在小巴的顶上。Woldia到Mekelle的路上。
我去Mekelle的一个主要目的是去看周边Afar地区的Danakil Depression。这里是300多万年的Lucy被发现的地方。也是非洲的最低点,低于海平面100多米。也是世界上最热,最不适合人居住的地方之一。据说早晨三四点的时候,Afar部落的人会带着成群的骆驼驮着盐巴到Mekelle的集市上把刚刚采来的盐卖掉。可惜我去的时候,不仅仅Danakil Depression经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这时也是穆斯林的斋月,没人干活,这种情景看不到了。目前去Danakil Depression还没有办法自由行动,一是这个地区和Eritrea和Djibouti(吉布提)交界,时有抵抗组织或是强盗出没。2012年刚有五个西方游客被杀了。我们所到之处,登火山,看盐湖,都有士兵保护;二是路况实在糟糕,如果是单车独自出行在世界上最热最荒凉的地方,车抛锚了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我参加了Ethiopia Travel &Tours(ETT)提供的Danakil Depression四日游。
从Mekelle出发两个多小时以后,车子始终在下坡,气温渐渐的升高变得不能忍受。热浪让地面上浮起一层热雾变得模糊不清,我们盯着车里面的温度计不时发出惊叹,37度,39度,43度,46度。。。去以前我就很清楚,我们将会在Danakil Depression最热的时候,去非洲的最低点,尝试世界上最不适合居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当最后一棵植物在我们边上掠过的时候,我们仿佛已经不是身处在地球,而是在想像中的火星上。而在这样的路上我们开了一个多小时。
盐湖Lake Afera。Afar的部落人在这里不需要晒盐,他们把盐从湖里大块的割下就运到城里去卖了。
Hamedela,一个季节性的,也是最后的村庄。在这样的酷暑下,绝大多数的村民已经不住在这了。而我们还见到一些小孩在40度的高温下玩。
这个旅馆的名字够响亮。半夜的时候,外面的气温仍有36~37度。
我们的“旅店房间”就是露天一张床。
有卫兵就行。“我是在火星上”,这不是梦!
第二天,我们徒步去看Danakil Depression硫磺泉,也就是20多分钟的路程。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我还有点体力徒步,不出一个小时,气温渐渐的高了,在没有任何遮挡的40度的高温下,看风景成了煎熬,我气喘吁吁的躲回车里开启了空调。
第二天,Danakil Depression硫磺泉(2)
第二天,Danakil Depression硫磺泉(3)
第二天,Danakil Depression硫磺泉(4)
第二天,Danakil Depression硫磺泉(5)
Danakil Depression。因为没有人迹,没有植物,空气是静止的,这不是火星是什么?也许我神志不清了。
Danakil Depression的湖里有剧毒。在天上飞累的鸟,在这样的高温下,也许没能抵挡这种诱惑,也许那时候也已经神志不清了,喝了湖里的水。我们看到的是一具具的鸟的尸体。
在Danakil Depression底下的两天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过来的,大概是我非常怕热的缘故,这的确是我人生中最难以忍受的两天。第二天的晚上,我们一路出来住到了一个叫Hamed Ela的小村庄。旅行社的确考虑的很周到,这是一个大房间,我们全队的十来号人都住在里面,一个小小的联合国,英国的,日本的,西班牙的,以色列的,美国的,无论居住条件怎么样,毕竟温度一下就降了下来,我终于能够正常的呼吸,还有冷水澡洗。
Danakil Depression沿途风光。
在中国人的帮助下,埃塞俄比亚全国的公路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修路,当我们堵车的时候,往往我们都能看到中国人在监督管理,我总会跳下车去和他们打几声招呼。在Danakil Depression,有两队中国公司在公路的两端同时工作,最后路修通的时候他们将汇合。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但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二线或三线城市,还有不少是农民工。但这些工人都是多面手,而且有的已经在非洲工作长达四五年。据说整个埃塞俄比亚的中国人多达三万。而当地人开玩笑的告诉我,“我们有Oromo,Amharas,Tigrayan人(埃塞俄比亚的三大民族),现在中国人是埃塞俄比亚的第四大民族了”。那些少数民族,索马里人,Afar部落人,显然都排在了中国人后面。
以色列游客和当地人,Hamed Ela
Hamed Ela小旅店边上的小孩
Danakil Depression。艰苦远远没有结束,第三天,我们再次进入Danakil Depression。这次我们是去看一座活火山,Erta Ale,600多米高。这一定是我所经历的世界上最差的公路了。80多公里的路,要开六个小时,先是沙土飞扬,大岩石,最后车子是开在黑色的熔岩石上。傍晚的时候,车子到达了火山口的山脚下,Dodom。
ETT的安排是:去周边的小村庄里雇几头骆驼,把床垫子,水,和一些吃的运上去。而我们自己要花三个小时左右走上去。半夜的时候我们到火山口看黑暗中的火山熔岩在燃烧。然后再在火山口不远的地方露宿,第二天早上走下来。
第三天,Erta Ale火山口。等天几乎暗下来,地面上的温度也不是那么令人煎熬的时候,我们开始爬坡,过不了多久,我们头上的头灯都点亮了。坡度不大,只是走到最后的时候,火山岩非常脆弱,有时一步下去踩碎了,整个小腿都陷了下去。尖锐的石片把不少人的腿都刮得出血。
第三天,Erta Ale火山口。表面上暗的地方,下面是岩浆,而且随时都会喷发。有的时候,离我们很近的下面爆发了,火星四溅,熔化的岩浆爆在我们的附近,甚至腿上,引起阵阵尖叫。
第四天下午回到Mekelle,晚上和团里的人大撮一顿。稍微休整了一下。第二天,我马不停蹄继续向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