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47)
2010 (76)
2017 (1)
2018 (1)
2019 (1)
朋友来家里吃中秋饭。我系上围裙, 忙了一阵天,做了一桌子菜, 黄油烤大虾, 辣子鸡, 啤酒鸭, 酸菜粉丝鱼, 红油肚丝, 豆腐卷烧肉, 酒糟鹅翅...... 一盘盘被大家吃掉。尤其那盘香辣的小鸡。 很快地, 盘子里只剩下几颗干花椒,充分证明了四川人最拿手的依然是川菜。 晚餐为女士准备了日本梅酒,这酒甜甜的极好入口,又带点梅子的香气, 很适合女性。谈笑间, 几杯酒随着笑声下肚。 梅酒饮尽,意由未尽又来了点Blue moon 的啤酒。 可能就这么喝混了, 但当时说说笑笑的一点没觉得。 晚饭的气氛实在太好了, 几乎使人感到“对酒当歌, 人生几何”的境况。 如果世界突然间毁灭了, 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只为大家都快乐着。 就象圣经警告的:“挪亚的日子怎样,人子降临也要怎样。那时候的人又吃又喝,又娶又嫁,到挪亚进方舟的那日,洪水就来,把他们全都灭了。” 放纵吃喝的后果是, 灾难暂时没临到我们, 自己却醉倒了。
夜深人散, 我倒在沙发不能挪动脚步。 被先生推上楼, 一面听他嘲笑我的酒量, 但此刻已无力还击。 栽倒在床上,立刻昏沉沉睡去。 大概醉酒的唯一好处,是治好了睡眠不好之人的失眠症。睡至半夜被渴醒, 象在沙漠旅行了数日的背包客那样狼狈地喝水。 继续睡, 直到下半夜,肚里残留的酒全部进入血液, 真正的醉酒才来了。
头痛,吃止痛药也无济于事。 呕吐, 尽管出来的全是酸水。 喝点果汁, 也全部吐了出来。
站着无力,坐着发傻, 只有躺下来, 象癌症晚期病人一样, 无奈地看着窗外。初秋的阳光下, 几个人带着他们的狗在后面公园的小径上散步。 而我, 连站起来都觉得头晕。
在那时,我体会了父亲去世前卧床一个月的滋味。他多么希望可以象一个正常人一般,站起来自由行走, 想回自己的家里看一眼。 这是多么简单的愿望, 而对于癌症病患,或对一个醉酒的人, 又多么难以实现。
健康在我们看来平常, 只有失去它之后, 才知道它的珍贵。 生命大多数时候似乎平淡, 但对于即将离世的人,只要活着便是幸运。
这次醉酒,可以让我一年之内不放纵吃喝。 一年之后,那滋味渐渐忘记了, 也许旧病复发。人的身体和灵魂, 时时争战不休。
在床上睡了大半天。什么都做不了。 孩子和先生来视察数次, 但妈妈无法起身。 希望他们长大以后, 记忆里不要留下一个醉酒妈妈的负面形象。
先生带孩子去打球。迷迷糊糊听到电话响了几次。我一概不理,在半梦半醒间,体味头痛和全身无力的滋味。 儿子打球回来, 跑到床边说打了很多电话给我。 又发了短信, 看他的短信写的什么:
Dear Mama, are you awake? If you aren't, can you wake up now?
惭愧,尽管孩子的愿望良好, 我那时还真是醒不来呢。 对不起孩子, 就是为了你们,妈妈也不应该醉酒。
苏轼有一首关于醉酒的词我非常喜欢:
西江月
公自序云:春夜蕲水中过酒家饮。酒醉,乘月至一溪桥上,解鞍曲肱少休。及觉,已晓。乱山葱茏,不谓尘世也。书此词桥柱。
照野弥弥浅浪,横空隐隐层霄。障泥未解玉骢骄,我欲醉眠芳草。
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破琼瑶。解鞍欹枕绿杨桥,杜宇一声春晓。
我有时怀疑这是误导。苏先生把醉酒的痛苦全部省略了,单拣那美好的部分来写。 有时令人向往着喝醉, 其实全是骗人的把戏。 象一面镜子的正反面,在快乐的背后隐藏着切身的痛苦。也象不该发生的爱情, 极度痛苦伴随着极度的快乐, 象日和夜, 光和暗, 如影随行。
都是令人难忘的滋味。
谢谢高见。
古人的体质其实比现代人强,现代人露宿一下,又是帐篷又是睡袋的,已经体会不到古人的随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