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灵湖烈血(下)
雁广贤道:“好你个元狗,竟敢孤身前来,你是认准我杀不了你么?”
于吟风阴笑道:“自古有云,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众位都是武林中的豪杰,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讲吧。”
这边一个中年汉子站了起来,怒道:“格老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少在这里罗罗嗦嗦的。”
于吟风打量了他一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四川唐家的唐五爷,失敬了。唐五爷少安毋躁,听我说几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下此番前来,是想劝大家归降了我大元,免得大动干戈,伤了和气。”
他此言一出,众人大哗,登时便有人大骂起来。
杨珞知道此刻情况紧急,不容他多听,忙转身唤众人快走,大伙都赶紧朝后去了,惟独只有峰儿却不动弹。
杨珞见他眉头紧皱,面上表情甚为怪异,问道:“骆兄弟,你怎么了?”
峰儿道:“我听此人的声音十分熟悉……不成,容我出去看看。”
杨珞一把拉住了他,道:“事情紧急,莫要横生枝节,咱们还是快走吧。”
峰儿还想再说什么,早被杨珞强拉着向后去了。
却说雁静如负气跑了出来,无处可去,便到后园中拿些花花草草撒气,她一边扯着花瓣,一边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爹爹是怎么想的,那臭小子杀了我的小白,烫伤了我,又对他如此无礼,竟然还要我跟臭小子道歉,我才不干呢,便是打死我,我也不干。”她在后园中坐了一会,正百无聊赖,忽然见到杨珞他们急急跑了过来,连忙叫道:“嗨,小贼,你在我家乱跑什么?”
杨珞见了她,连忙过来,刚要说话,忽然念头一转,指着她后面,叫道:“哎呀,有蛇!”
雁静如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去看。杨珞便趁这一瞬间,手起掌落,正斩在她脖颈中,雁静如哼都没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杨珞伸手扶住了她,对珈儿道:“快去寻套平常的女装来给她换上,越破越好。”
珈儿赶紧去找,幸亏府中婢女众多,没多久便寻到一套破旧的女装,珈儿替她换好了,杨珞将她负在身上,问明了后门的方向,径直而去。
杨珞所料不差,后门外果然也有伏兵,百来张强弓硬弩直指着门口。那为首的见了杨珞他们出来,厉声喝道:“什么人?”
杨珞装作万分害怕,连声道:“军爷,别杀我,别杀我。”
那军官骂道:“小兔崽子,军爷问你是什么人呢。”
杨珞道:“小的们是庄中打杂的,只因得了瘟疫,被老爷赶了出来。”说罢佯作脚下打了个趔趄,跌跌撞撞地向前排的军士扑去。
那些军士听他是得了瘟疫的,慌忙退避,阵势立刻便乱了。
杨珞这下极为行险,那军官只要一声令下,他立马就要变成个箭垛子。杨珞赌的便是庄中那人的身份,若是那人身份足够重要,在他出来之前,这些兵士必定不敢轻举妄动,但若那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卒,自己的性命也算是就此送了。这下杨珞可赌得不错,这些军士确是奉了严令,在于吟风出来之前,决不能有任何行动,否则格杀勿论,只是这道命令却不是于吟风下的,而是跟他同来的军官为了讨他的好才下的。
杨珞见军士们不敢动弹,胆子大了些,在人群中横冲直撞。那军官赶紧过来,一脚向杨珞的屁股上踹去,杨珞也不闪避,让他踹中了,仆倒在地上“妈呀,爹呀”地叫了起来。
军士们见状,俱都哈哈大笑。那军官也不禁好笑,他刚才踢了这脚,已经知道此人不会武功,现在又听他叫得杀猪一般,早已信了他不过是个打杂的小厮,当下不耐烦地朝众人挥了挥手,道:“滚,快给我滚!”
众人早巴不得他说这句,赶紧鱼贯而去,杨珞也连忙爬了起来,向前走去,刚走出数步,忽然听见那军官一声断喝:“站住!”杨珞心中暗自忧急,不知道是不是露了马脚,只听那军官说道:“兀那小子,你背上背的是何人?”
杨珞答道:“是我表姐,得了瘟疫,已经死了,老爷叫我把她扔到山沟里去呢。”那军官本欲过来检视,听了他这话,心中厌恶,停下了脚步,连声喝道:“滚滚滚,快给我滚!”
杨珞等人赶紧答应,向山下快步而去。
杨珞在城中寻了间客栈将众人安置了,对珈儿说道:“你去取些冷水来,我替你报仇。”
珈儿听了,连忙用木盆打来一盆冷水。
杨珞见了,不禁失笑道:“哪用得了这许多。”用茶碗盛了一碗,兜头淋在雁静如的脸上。
雁静如受了这冷水一激,打了个冷战,登时醒转。她睁开眼睛,见杨珞,小炮,豆子,青峰,还有珈儿都围在身边,吃了一惊,纵身跳了起来,指着杨珞骂道:“你这个小贼,又来捉弄我。”猛然间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全被换过了,着实吓了一跳,对杨珞道:“你……是你……是你换了我的衣服么?”
杨珞阴恻恻地道:“不错,正是我换了你的衣服。”
雁静如更加害怕,颤声说道:“那你……你……”
杨珞不待她说完,接口道:“不错,我什么都看到了,而且,不光我看到了,这里所有的兄弟都看到了。”
雁静如闻言又羞又急,只骂了一句:“你们这些淫贼。”便扑到床上痛哭起来。
珈儿见状,心中不忍,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位雁姊姊,他们是骗你的,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你的衣服是我替你换的。”
雁静如闻言止住哭声,道:“真的?你不骗我。”
珈儿道:“真的,我保证没有骗你。”
雁静如见她言语真诚,而且天真纯洁,知道她不会说谎,登时便醒悟到是杨珞骗她,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跳起来指着杨珞叫道:“好你个小贼,你怎么就知道欺负我?我跟你拼了。”说罢飞起一脚向杨珞踢来,杨珞连忙避开,他二人武功在伯仲之间,在房间里你来我往地打了十来个回合,仍是不分胜负。杨珞心中还有事未了,不愿跟她多作纠缠,暗地里对豆子使了个眼色,豆子会意,等到雁静如退到身边,脚下忽地使了个绊子,雁静如不防,登时跌了出去。杨珞抓住这个机会,将她双手扣住,反剪到身后,压倒在床上。雁静如哪里会服气,倒在床上兀自大叫大喊,豆子连忙取了桌上的抹布塞到她嘴里,谁知一个不小心,将手指也伸了进去,雁静如顺势猛咬了一口,豆子疼得杀猪般地叫了起来。
小炮赶紧将他嘴巴捂住了,道:“你搞什么鬼?她不叫了,你却来叫唤,怕没人来么?”
豆子道:“这臭丫头,竟然咬我。”说罢看那手指,当然已是皮破血流,豆子忙扯了根布条,一面包扎,一面嘟嘟囔囔地骂个不停。
杨珞待雁静如不再挣扎了,沉声说道:“你别再胡闹,我便放了你。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还要抓紧时间去救你爹和其他人等,若是稍有迟延便可能送了他们的性命,你要是愿意,便继续闹个够。”说罢松开了手。
雁静如爬起来,将口中的抹布取出扔了,“呸呸呸”地吐了几口口水,回头对杨珞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我爹怎么了?”
杨珞道:“我说你爹有生命危险。”
雁静如怒道:“胡说八道,我爹在家中好好坐着,会有什么危险?就算有什么危险,以我爹的武功也定能化险为夷。”
杨珞道:“你莫要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讲。”当下将灵湖山庄中的事用极快的速度跟雁静如讲了,雁静如听得目瞪口呆,半信半疑。杨珞知她一时之间不能全信,当即发誓道:“我杨珞对天发誓,刚才所讲的都是实话,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雁静如这才信了,跳起来就向外跑。
杨珞忙拦住了她,道:“你要去哪里?”
雁静如道:“去救我爹呀?”
杨珞道:“灵湖山庄外面围了精兵千人,你怎么去救?”
雁静如道:“我不知道,去了再说。”说罢便往外挤。
杨珞赶紧拉住了她,道:“你莫着急,我们从长计议。”
雁静如怒道:“困着的不是你爹,你当然不着急。”
杨珞喝道:“你给我坐下,你若再这样,我便将你绑起来。”
雁静如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但关心爹爹的安危,又不甘心坐下,一时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杨珞道:“我来问你,你家中可有什么秘密通道么?”
雁静如道:“地窖密室是有的,秘密通道就没有了。”
杨珞又道:“那外面有什么高地可以俯瞰灵湖山庄么?”
雁静如道:“那是有的,我小的时候就经常上去玩,往庄中扔石子。”
杨珞道:“那地方有多高?”
雁静如道:“约莫比灵湖山庄高出三十余丈。”
杨珞沉吟了一会,喜道:“有得救了。你们先等我一会,我少时便回来。记住,我没回来之前,千万不可出去,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便好好洗洗干净。”说罢打开包袱取了两锭银子便出去了。
过不多时,杨珞回来,手上大包小包提了许多东西。众人打开一看,原来是许多衣服和饰品。杨珞将衣服分给了众人,各人拿到的都是锦衣华服,惟独只有雁静如拿到的仍然是婢女服色。
雁静如见状怒道:“你便非要欺负我不可么?”
杨珞道:“我不是要欺负你,我这样做另有深意。”
雁静如道:“有什么深意?你快些说出来,否则我决计不穿这些衣服。”
杨珞道:“那将官放了我们几人出来,少时定受责罚,到时候他们必然在全城搜索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我们扮成富家子弟的模样便是为了掩人耳目,避开他们的搜捕。”
雁静如道:“那我呢?凭什么你们都做公子小姐,只有我要做婢女?”
杨珞道:“谁叫你平日打扮妖冶,我想城中人大多认识你,你若还作富家小姐模样,定会被人认出来,所以我们是越抢眼就越好,你却是越平凡越妙。”
雁静如怒道:“我什么时候打扮妖冶了?”
杨珞道:“好好好,你不妖冶,你是太漂亮,所以认识你的人才多,这总行了吧。”
雁静如知道杨珞口中虽没有正经的,可说的也都是实情,只好嘟着小嘴,满怀委屈地将那婢女的衣服穿了。杨珞还要她在脸上再抹些灰尘,雁静如又气又恨,却也没有办法,只好也照他说的做了。不多时后,众人改扮完毕,男的一个个丰神如玉,珈儿更是倾国倾城,只有雁静如却是灰仆仆的,毫不打眼。
杨珞心底暗笑,他唤过豆子,小炮,青峰和雁静如,每人给了一锭银子,道:“豆子,小炮和峰儿你们带上钱到市场和附近的农家去买些活鸡回来,能买多少买多少,公母不限。记住装在麻袋里,尽量不要让人知道,而且要雇别的人帮你们拿回来,你们的打扮若是抗个麻袋,定要招人怀疑,动作要快,擦黑时分再回来。”豆子等三人连忙去了。
杨珞又对雁静如道:“你去外面寻些干草破布什么的,只要易燃就行,也是越多越好,装在麻袋里。对了,还得弄些草绳,快点去吧。”
雁静如闻言没好气地道:“你干什么来支使我?我偏偏不去。”
杨珞瞥了她一眼,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道:“不去就不去吧,反正那又不是我爹,你都不着急,我着什么急呀?”
雁静如闻言连忙来拖他,道:“你起来,你快起来。”
杨珞赖在床上道:“不着急,不着急,我先睡一会。”
雁静如拿他没有办法,气急败坏地道:“你起来,你起来,我去还不行吗?”
杨珞闻言跳了起来,道:“早说这句不就得了?快去吧。”
雁静如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指着珈儿道:“那她干什么?”
杨珞道:“她什么也不干。”
雁静如怒道:“为什么?”
杨珞道:“不为什么,就为她太漂亮了,干什么都招人耳目。”
雁静如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狠狠地一跺脚,转身出去了。
杨珞安置好了珈儿,便到外面买了两大罐子油和六匹马回来。
珈儿见了,不解地问道:“珞哥哥,你买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杨珞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少时自见分晓。”
到得傍晚时分,豆子他们先后回来了,每人都带回来几个大麻袋。总共约莫有百来只鸡。过了一会,雁静如也回来了,她竟买了辆车,搜罗了整整一车的干草破布。
杨珞听说她买了辆推车,哈哈笑道:“好,我本待半夜时出去偷一辆,你既已买了,那就将就用吧。”
雁静如闻言骂道:“你这个小贼,就是贼性不改,明明有那么多银子,还要去偷人家的。”
杨珞不去理他,对众人道:“各位兄弟,咱们现在出去痛痛快快地吃它一顿,回来再好好休息,等到三更时分,我们便出发。”说罢领着众人便向外走,雁静如刚要跟去,杨珞又道:“你不要去了,我们带东西回来给你吃就好。”
雁静如道:“为什么?”
杨珞道:“你这身打扮,若是跟我们一块吃饭,定要被人识穿。”
雁静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赌气道:“谁要跟你们一块吃?我自己坐一张桌子不行吗?”
杨珞道:“那是可以的,不过就只能叫阳春面吃了。”
雁静如怒道:“我偏偏要山珍海味满满叫它一桌,你又奈我何?”
杨珞道:“姑娘,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姑娘那么多事都做了,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我斗气,误了我们救人的大计吧。”
雁静如听了,无言以对,默默地回到床边坐下。
杨珞见她神情万分委屈,心中不忍,可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只好狠着心肠跟大家出去吃饭,待到吃完了,点了好些精致的菜式,带回来给雁静如,可雁静如心中难过,只吃了少许便不吃了。杨珞好言抚慰了她一番,便叫众人回房休息。三更时分,杨珞唤醒了众人,将装着鸡的麻袋,两罐子油都放到载着干草破布的推车上,由雁静如带路,悄悄地朝山上摸去。
却说那于吟风说了招降众人之意,白虎堂中登时便一片哗然,当即便有人厉声喝道:“兀那元狗,放什么狗屁呢?今日便叫你来得去不得。”话音刚落,四下里人影闪动,眨眼间已将于吟风围在正中。
于吟风也不惊惶,轻轻摇着折扇道:“各位都是青城派的英雄吧,不知为何要围住在下呢。”
一名灰衣人站起来道:“只要阁下留下点东西,就可以离去。”
于吟风打量了那人一眼道:“原来是青城派的楚匀和楚大侠,不知要晚辈留下什么呢?若是无关紧要,当真留下也无不可。”
楚匀和冷笑道:“要留下的便是你的项上人头。”
于吟风打了个哈哈,道:“我只是个传话的人而已,众位英雄定要为难我么?”
楚匀和道:“你也不必太紧张,大宋乃是礼仪之邦,我们也不会当真要了你的性命,只要阁下留下个耳朵、鼻子什么的,尽可以随意离去。”说罢向围住他的四人使了个眼色。四人会意,各自挺剑从四个方向攻了上来。
那于吟风却象没有看见一样,仍是轻轻摇着扇子,待得四柄长剑离身体只有一寸,才突然将扇子一收,刷地一声拔地而起。这一下快如闪电,四人的长剑登时落空,俱都擦着他的鞋底掠过了。于吟风也不知使的是什么身法,堪堪避过了四柄长剑,身子便突然凝在空中不动了,随即又急速沉下,竟将那四柄长剑都踩在了脚下。四人连忙运劲回夺,可是一个个脸涨得通红,那长剑仍象是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四人也不管这许多,仍是将吃奶的力都使上了,拼命拉扯。于吟风微微一笑,脚下潜运内力,竟将四柄长剑生生踏断。四人全身力气都集中在这剑上,长剑一断,剑端的巨力刹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握着的剑柄便迅猛无比地向着自己的胸腹间撞来,这一下来势太猛,众人尽皆控制不住,百忙中纷纷向后急倒,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只是四人中却只倒了三人,剩下一人,站在原地发愣。原来便在剑断的一刹那,他已撤了劲力,松手弃剑,便想上来以拳脚攻击,谁知就在此时,长剑俱断,三位师兄都翻倒在地,他年岁还轻,平时唯师兄们的命令是从,这时师兄们都已跌得甚是狼狈,他顿时失了主张,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于吟风见状哈哈大笑,道:“好!青城派总算还有一个懂得变通的。俗话说‘穷则变,变则通’,如果已到了山穷水尽还不求变,那便免不得要摔个大跟头了。”他这话明里是说这青城派的少年,实则是在跟众人说,你们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再不投降,只怕后悔莫及。
众人焉有听不出来之理,那楚匀和猱身上前,道:“小贼休要猖狂,我来接你几招。”说罢便是斜斜一剑刺去。
于吟风见他这一剑剑身端凝不动,剑尖却是颤动不停,知他内力大是不凡,不敢托大,赶紧以折扇挡去,只听“叮”的一声,长剑荡开,他这折扇竟是一把铁骨扇。楚匀和借这一荡之势,转身刷地一剑直取他双足。于吟风叫道:“好一招‘秋风扫叶’。”连忙跃起,飞腿踢向楚匀和咽喉。楚匀和将身一仰,倒翻过去,以左手撑地,发力一推,连人带剑闪电般向于吟风小腹刺去,这正是青城七大绝招之一的“天外流星”。
于吟风识得厉害,但他身在半空之中,四周都无借力之处,只得兵行险着,吸胸收腹,看准来剑,以双手横握折扇在剑脊上一压,借力一个筋斗翻了出去。楚匀和收招不及,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剑锋已整个没入了于吟风身后的柱子之中。这一招电光火石,饶是那于吟风见机得快,凌厉的剑风还是在他衣襟上划开一道细细的裂缝。
于吟风这下死里逃生,惊出了一身冷汗,暗道:“我可把天下英雄瞧得小了,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当下收摄心神,上前全力抢攻。那楚匀和的长剑陷入大厅的柱子之中,急切间拔不出来,只得松手撤剑,空手跟他过招。于吟风这柄铁扇上曾下过苦功,点、打、戳、撩、灵活无比,楚匀和登时便落了下风。厅中众人见状都是暗暗忧急,只是却又不便插手。众人均知这楚匀和脾气怪异,宁可被人打死也不愿有人出手相助,若是有人相助于他,他不但不会感谢,还要把那人当作仇人一样看待,况且对方只是一名青年孤身前来,若是再倚多为胜,实在是胜之不武,传出去定叫天下豪杰寒了心。
那于吟风是得势不让人,一招紧似一招,逼得楚匀和毫无还手之力。青城派武功以剑法见长,至于拳脚却并无出奇之处。楚匀和失了长剑,武功便只剩下三成,给于吟风一阵急攻,打得手忙脚乱,又勉强拆了几招,于吟风忽地又使出先前踏剑时那鬼魅般的身法来,中宫直进,来点他“膻中穴”。楚匀和大惊,连忙运起平生功力,一招“排山倒海”推了出去。谁知那于吟风这招竟是虚的,目的正是诱楚匀和使出这招来,只见他向右一侧身,避过楚匀和双掌劲力,身子忽地打横,右手折扇“突突”两声,正点在楚匀和双腿的“风市穴”上。他一招得手,立即退后,站在楚匀和面前,轻摇折扇,脸露笑意。
楚匀和使了这招“排山倒海”,下盘空虚,又被他点中穴道,登时便欲跪倒,但他一代宗师,岂能在这外邦小辈面前下跪,那不仅是丢自己的脸,丢青城派的脸,更是丢了中原武林的脸。楚匀和强提真气,终究还是慢慢软倒,他双目一闭,暗叹一声,忖道:“罢了,今日唯有一死以谢天下。”正绝望间,忽觉两股柔和的劲力在他腋下一托,登时又站得直了,便只这么缓得一缓,刚才那没有跌倒的小徒弟,已搬了张椅子过来,说道:“师父,你打得累了,坐着歇歇吧。”说罢用椅子外沿轻轻一撞楚匀和的膝弯,楚匀和顺势坐倒了,竟是自然得很,没有半分破绽,厅中武功稍弱的人便只道胜负尚未分晓。
于吟风暗道:“这个小子到是机灵的很。”正要出言讥讽,忽听得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福空大师已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场中,对于吟风道:“这位施主武艺高强,心思机敏,老衲一时技痒,想请施主赐教几招,请。”原来福空大师默察厅中形势,知道武功当真可胜得过于吟风的并没有几人,若是让其他人出战,一个不小心又被他打败了,这威风可就被敌人逞足了,正好见到楚匀和就要出丑,赶紧以深厚的内力凌空扶了他一把,同时用传音入密之法叫那小徒儿搬张椅子给楚匀和坐下,这才在表面上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其实武功稍强的人心里都明白,若论比武较技,楚匀和早已输得一塌糊涂。
于吟风知道福空大师是少林寺中数得上号的高手,哪敢有半分马虎,当下凝神静气,调匀呼吸,对福空大师道:“大师,得罪了。”话未落音,已猱身直上,暴风骤雨般地猛攻过来。他知道高手相争,只不过一线之间,谁能占得先机,谁就先赢了三分,对方又是当世高人,是以一上来就展开生平绝学,尽力抢攻。
福空大师退后半步,道:“施主小心了。”当胸缓缓推出一掌,这一掌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掌到中途忽然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八……顷刻间四面八方都是掌影。
于吟风失声道:“千手如来掌。”全身早在掌影笼罩之下,再也躲闪不开。于吟风逼不得已,运起全身内力,双掌齐出,硬接福空大师的这一掌,只听得“砰”地一声闷响,于吟风登登登登退出七八步才拿桩站稳,只觉胸中血气翻涌,难受已极。
福空大师合什道:“施主,承让了,老衲也不为难你,你快走吧。我大宋只有战死的男儿,没有投降的懦夫,你还是快去调集军队,与我等决一死战吧。”
于吟风脸色煞白,一股逆血冲上喉头,根本就不敢开口说话,当下低头慢慢向门口走去,他一面走一面想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只道当世除了师父之外已没有几人能胜得过我,不料我苦练二十载,竟是连别人的一招都接不了,唉……,于吟风呀于吟风,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妄自尊大,小觑天下英雄。”想到此处,心中不禁隐隐有种凄凉之意。
于吟风走到门外,跃上墙头,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回头说道:“众位英雄,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今宋朝皇帝昏庸,百官无能,民不聊生,早已是强弩之末,这并非是外族之过,乃是你们汉人自己把国家搞得乌七八糟,众位大好男儿,为何还要替那昏君卖命?今我主忽必烈,英明神武,胸襟宽广,更收天下英雄,纳四海豪杰,旌麾指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统一天下指日可待,各位若肯归降,高官厚禄自不必说,更可以为天下百姓多做点事啊,是以小子斗胆,还请众位三思而后行。”说罢转身要走,雁广贤忽道:“且慢。”
于吟风回头道:“雁庄主还有什么吩咐?”
雁广贤道:“先前下人来报,说是回来的路上有人为难小女,老夫想知道是不是阁下的所为。”
于吟风道:“不错,是与在下有些关系,不过并非在下的命令,是下人贪功,自作主张,冒犯了小姐,还请雁庄主海涵。”
雁广贤冷哼一声道:“你肯认就好,不消说,你等意图掳劫小女,无非是想用她的性命逼迫老夫就范,你们原是卑鄙下流的小人,用这些卑鄙下流的手段也不足为奇,不过老夫可以告诉你,即便我灵湖山庄上下全都性命不保,老夫也决不会屈膝投降,你说忽必烈是如何的英明神武,他座下却都是这样的小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依老夫看来,忽必烈也不过是蛇鼠之辈罢了。”
于吟风闻言脸上一阵发青,也不争辩,转头向外大声喝道:“众将士听令,严防四周,见到任何人出入,一律格杀勿论。”他话音刚落,四下立刻应声如雷,震动山谷。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均想:“外面的伏兵当在千人以上,居然来时并无半分征兆,想不到蒙古军队竟然一精若斯,大宋江山,当真难保了。”其实众人也都高估了蒙古军队,于吟风探得消息,知道灵湖山庄内尽多高手,不敢轻忽,所以带来的都是蒙古军中百里挑一的勇士,旨在将众人一网打尽,这才造就了这番威势。
福空大师待于吟风去了,转身走到楚匀和身前,合什道:“如今该如何,还请楚居士示下。”说话间以僧袍挡住楚匀和的腿,暗地里替他解了穴道。
楚匀和心中感激万分,忙道:“有福空大师在此,哪轮到我楚某说话?所有事宜,全由大师做主,只要大师发令,我青城派上下无不凛尊。”
福空道:“阿弥陀佛,楚居士言重了,还是请此间的主人雁居士发令吧。”
雁广贤闻言连连摇手,道:“我?我怎么成?我是个粗人,叫我打打架还行,要我发号施令实在是难为死我了。”
众人闻言俱都忍俊不禁,齐声道:“一切但凭福空大师做主。”
福空大师还待推辞,那唐五爷已站了起来,道:“福空大师,您就不要再推辞了,我们这里所有的人,论武功,论智慧,论德行,谁能高得过您?你若是不敢号令大家,当真便没有人敢了,眼下情况危急,我等都唯大师您马首是瞻。”
福空大师闻言,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老衲若是再推脱,便是矫情了,我有一个想法,不知使得使不得。”
众人齐声道:“大师请说。”
福空大师道:“我们兵分四路,每一路都是虚,每一路也都是实,从四个不同的方向突围,各路人马遇到敌人便以啸声示警,啸声越长,表示敌人越强,待得辨出哪个方向的敌人最弱,我们便收缩回来,合力向那一个方向突围。”
楚匀和闻言道:“好计,如此一来,敌人的兵力便不能凝聚在某一方,我们以快打慢,胜算当有七成。”
福空大师接着道:“只是评估敌人的强弱还需四位武功智慧相若的高手,老衲以为楚居士,雁居士,唐居士还有老衲自己可当此任,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如何?”
雁广贤闻言说道:“我等武功智慧哪敢跟福空大师比肩?只是大师既然有命,我等自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楚匀和和唐五闻言也都齐声应是。
福空大师道:“好,既然如此,便请楚居士带门下弟子攻东边,雁居士带庄中高手攻西面,唐居士和门下弟子攻南面,老衲和其他各位侠士攻北面,事不宜迟,立刻行动。”众人闻言,迅速分开,唐五带着门下弟子当先出去,刚出了门口,忽听一声梆响,四下里箭如飞蝗而来,众人连忙拨挡,但唐门弟子多擅长暗器,拳剑工夫只是平常,这时箭密如雨,哪里防得过来,登时便有数名弟子中箭受伤。唐五一边以“百川归海”的手法接箭,一边喝令众人退后,众人忙不迭地退回来,却已经伤了不少。
唐五抱着几十枝箭跃回厅中,道:“不好,元狗已占住了四面屋顶,约莫有数百张强弓,而且发箭的多有高手在内,强行冲出,只怕多有死伤。大师,现在如何是好?”
福空大师道:“既是如此,老衲以为可以由唐居士选出门下暗器高手排在后排,由武功较强的各位站在前派掩护,后排各人便可以发暗器将敌人射落。各位以为如何?”
唐五喜道:“大师应变神速,果然是好计,便请大师安排阵势。”
福空大师调度人马,顷刻间安排就绪。众人再度出门,敌人果然又是箭如雨下,前排众人奋力拨挡箭枝,后排的暗器高手腾出手来,各自取出擅长的暗器向敌人掷去。屋顶上的敌人脸上俱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双眼视物,暗器招呼到他们身上,只听得“叮叮叮”乱响,但却射不进去,纷纷跌落,想来他们身上也都穿着铜甲,护住了全身要害。众人愕然之下,不知如何是好,只这么一滞的这工夫,又传来几声惨叫,前排又倒下了几人。
这情状福空大师也瞧在眼里,忙大声招呼道:“大家速退,大家速退。”
众人连忙依言退回,俱是狼狈不堪。
福空大师见众人死伤狼籍,皱眉道:“想不到敌人这般厉害,竟将我们的一举一动尽皆料中,事事早有准备,看来这于吟风大是劲敌,事到如今只有再从长计议。”说罢沉吟不语。
雁广贤道:“既然无法冲出去,咱们便原地休息,养足精神,待到天黑再作计较,大师以为如何?”
福空大师叹息了一声,道:“也只好如此了。”
众人坐在厅中,苦思对策,俱是一筹莫展。
待到天黑,蒙古兵在四面点起巨型火把,将白虎堂前照得有如白昼,群雄观望形势,仍是找不到脱身良策,但听得受伤各人的呻吟声不断传来,众人都是愁眉不展,心烦意乱。便在此时,忽听得于吟风在外面朗声说道:“各位英雄,今日我在此布下此阵,众位当真是插翅难逃,这铁甲弓弩手只是第一道防线,外面还有烈火,毒水,天罗地网。我看众位还是别再挣扎了,乖乖地束手就擒,归降了我大元吧。”他喊完话,等了一阵,见无人应声,又道:“众位好生想想,你们若是再帮着那狗皇帝顽抗我大元天兵,只不过是让天下生灵涂炭,多造杀孽而已,却又是何苦来着?”
雁广贤闻言怒骂道:“好你个外邦狗贼,你们兴不义之师,侵入人家国土,现在还来假惺惺地装做悲天悯人。宋元两国连年兵祸,黎民苦不堪言,全都是拜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狗贼所赐。告诉你,我等宁愿战死也决不投降,你若还有些血性,便下来跟你雁爷爷痛痛快快地大战三百回合。”
那于吟风闻言哈哈大笑,道:“雁庄主,你们现在已经是我的盘中餐,囊中物,别的不说,我只要困这里十日,便是饿也把各位饿死了,又怎肯自犯险境,跟你逞那匹夫之勇?不过我可没有那个耐心,在下奉劝各位,好好考虑,天明之前给我答复,若是到了那时候,你们再不弃械投降,我可就要用火攻了,嘿嘿,如果那样的话,众位只怕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他说罢冷笑数声,便又没了声息。这边厅中群雄个个忧心忡忡,知道这于吟风说的都是实言,若是天亮之前再想不到法子突围,便要个个命丧于此。
再说杨珞等人由另一条小路上山,一路上居然并没有遇到什么哨卡,想是于吟风调集所有兵力,想以雷霆万钧之力将群雄一网成擒,是以不遗余力之故。
众人来到灵湖山庄上方的一处高地,杨珞向下望去,只见山庄中一片通明,有如白昼,隐隐还可见到蒙古兵的兵甲闪出的光辉。
杨珞心中也是暗自紧张,忽听得小炮问道:“大哥,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杨珞微笑道:“古有田单的火牛阵,今天我们依样画葫芦给他来个‘凤凰涅槃’阵”,看他们如何应付。你们把鸡都小心取出来,不要让它们叫得厉害,再将干草破布都缚在它们的尾巴上,浇上油,到时候我们点着了火,将这些‘火凤凰’们都扔下去,那些元狗便会知道什么叫做‘鸡飞狗跳’了。”
豆子低声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所谓鸡飞狗跳,就是火鸡满天飞,元狗遍地跳。”众人闻言都哈哈而笑。
杨珞道:“事不宜迟,大家马上动手。”
众人七手八脚,只过了半个时辰便将一切准备妥当。
杨珞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小炮答道:“好了,幸好天黑,这些鸡都老老实实的不叫唤,要不然还真难摆弄它们。”
杨珞道:“这便是我叫你们天黑时再回来的原因了。大家听我说,我们的目的是要造成元狗的混乱,只要有一刻半刻的失控,里面的人便有机会趁乱冲出来,他们都是久历江湖的侠客,定能见机行事,呆会儿我一点火,大家便扔,扔完之后不许多看,马上从我们来时的小路撤退,这点千万要记得,若是慢得半分,咱们便可能走不掉了。”
众人闻言连忙答应。杨珞命众人将收拾好的鸡又塞回麻袋里,留下口子不扎上,又在口袋上都浇上了油。搭理完毕,杨珞从身上取出火折子,迎风一晃,登时便着了。
杨珞道:“珈儿和雁静如先下山去,这里有我们哥儿几个足够了,免得有什么万一,失了照应。”
雁静如道:“我不去,我要亲手折腾折腾这些元狗,要不然我这口气可咽不下。”
珈儿道:“珞哥哥,我也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杨珞见了她目光温暖明亮,心中热乎乎的,点头道:“既是如此,大家可要机灵些,随机应变。”说罢一挥手让小炮和豆子将第一袋鸡抬了起来,将火折子往上面一扫,登时呼啦一下就燃了起来。小炮和豆子赶紧运力将那袋子扔了出去,只见那袋子在空中散了开来,二十几只火鸡象放焰火一样在空中胡乱扑腾着,直向蒙古兵丛中扑去。
杨珞等人毫不停留,如法炮制地将剩下的鸡全都扔了下去。其时夜风正盛,正是风助火势,火借风威,这些火鸡又都是活物,四下乱飞乱跳,跳到哪儿哪儿便有火起,只顷刻间,蒙古兵阵营便成了一片火海。
却说白虎堂中的群雄正忧心如焚,忽然听见满天俱是鸡鸣之声,随即四处火起,蒙古兵阵内大乱。众人尽皆大喜,福空大师叫道:“各位施主,此时不冲出去,更待何时?”说罢当先跃出。
那屋顶上的铁甲弓弩手都是惊疑不定,不知道敌人是不是来了援军,各自分神观望身后,放箭的速度登时慢了数倍,便这么一慢,群雄中便有多人已跃上屋顶,短兵相接,这些穿着厚重铜甲的普通兵勇怎会是武林高手的对手,顿时便被杀得溃不成军。众人在元军阵中横冲直撞,便似虎入羊群一般,憋了半夜的劲全都爆发出来,个个是以一当十,锐不可挡。
于吟风见大势已去,暗叹一声,叫道:“众将士听令,前军退后,后军烈火兵前进,听我发令之后喷火,无论敌我,一律格杀!”
这些蒙古兵不愧是百里挑一的勇士,果然精强,奉令之后迅速退去,撤退的速度虽快,却是丝毫不乱。众人正自掩杀退去的敌兵,忽听于吟风一声断喝:“喷火!”,只见四下里四条火龙腾空而来,原来于吟风竟以灭火时用的水车加以改装,内盛火油,喷射时触发机关点火,造成了这流火战车。这烈焰敌我不分,漫天而来,藏无可藏,避无可避,登时便有数人的衣服被火点燃了。
福空大师见状知道生死便在一线间,若是再迟得半分,自己等人势必要葬身火海,连忙除下袈裟,以内力鼓荡,护在头顶,脚下如踏疾风般向其中一辆流火战车扑去。守卫这烈火战车的都是高手,福空大师急切间也无法将他们一击毙命,只被他们缓得一缓,那于吟风便又扑了上来缠斗,他知道自己不是福空大师的对手,并不急于进攻,只是缠着福空大师,不让他有机会去夺那流火战车。
福空大师与于吟风斗得几招,听得那惨叫声越来越响,此起彼伏,心道:“我若三招之内再不能击退这个元人,只怕今日便要全军覆没。”当下运足毕生功力,双掌齐出,一招“无相如来”向于吟风拍去。这是千手如来掌中威力最强猛的一招,福空大师一生对敌只用过三次,前两次都是与十恶不赦的魔头对战,到最后关头使出这招来,立时便将对方毙于掌下,福空大师因为这招的劲力实在太过霸道,不到千钧一发之际决不肯使出来,但见此招一出手,场中火焰全都为之一暗,狂风猛起,飞沙走石,爆裂之声不断传来,凡掌风过处,当者尽皆筋断骨折。于吟风却甚是机灵,一见福空大师使出此招,赶紧便是一个筋斗倒翻出三丈之外,这石破天惊的一招竟然伤他不得。
福空大师见他退去,连忙去抢流火战车,他一招迫退了守车的武士,便要将那流火战车改变方向,谁知此时于吟风又已跃了过来,“呼呼呼”三掌向他背心拍去。福空大师知道形势已是十万火急,刻不容缓,当下将心一横,运气于背,竟以背心硬接了他这三掌,同时双臂用力,将那流火战车的方向扳转,朝另一辆流火战车喷去。守卫那辆流火战车的武士猝不及防,登时便被淹没于火海之中。福空大师回身拍出两掌,逼开了于吟风,又如法炮制,去攻击第三辆流火战车。
于吟风见状大惊,高声叫道:“所有将士听令,急速撤退,不得恋战!”说罢当先向山下冲去,众蒙古兵也都象潮水一样地退去。
福空大师一愣,一时间不能明白敌人为何如此惊惶,猛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随即巨大的气浪涌来,福空大师立足不住,竟然给这股急速的气流掀得凌空飞了出去,原来却是一辆燃着的流火车产生了剧烈的爆炸。
福空大师还没站稳脚跟,后面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另一辆流火战车也爆炸了。福空大师回头望去,目光所到之处,尽是烈焰奔腾,哪里还能见到半个人影?他连忙纵身上了一棵大树,居高临下地瞧去,但见四下里祝融肆虐,除了烈火,便只有夹杂在狂风之中的凄厉的惨呼声。福空大师长叹一声,知道已无法再救出一人,双掌合什,低唱了声佛号,纵身下树,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