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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我的武侠小说 —— 末世劫 第三章(上)

(2006-09-07 07:05:20) 下一个

第三章 祸不单行(上)

这日雪儿正自操持家务,忽听那白衣人在内屋哼了一声,雪儿急忙入内,果见那白衣人已悠然醒转。

  雪儿大喜,抢上前去,欢声道:“你终于醒了。”

那白衣人不答,只望着屋顶,神色茫然,“这是何处?我可是已死了?”

雪儿道“没有没有,你虽身受重伤,九死一生,现下却是死不了了。”

白衣人闻得雪儿此言,那日受伤的情景如电光火石一般地掠过心头,他四下里扫视了一下,对雪儿道:“想是小姐救了小人的性命,请受在下一拜。”说罢便要起身。他这一活动,牵动了伤处,登时疼得眉头紧皱了起来。

雪儿忙将他摁住,道:“这位大哥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大好,千万可莫要乱动,免得前功尽弃。”

白衣人道:“小人汪铭,今番受了姑娘的救命大恩,不知何以为报,他日姑娘若有差遣,小人自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他身体虽不能动,神色却甚是恳切。

雪儿见状忙道:“扶危济困,乃是做人的本分,自小父母谆谆教诲,小女子片刻也不敢忘记的,壮士这番话却是言重了。”雪儿稍一停顿,接着道:“却不知壮士如何受了这等重伤?”

汪铭道:“小人本是苏州人氏,苏州丝绸天下闻名,小人便贩卖些许,讨个营生,哪知却不幸遇上山贼,非但抢了我的全部货物,还将我砍成重伤,多蒙姑娘相救,这才得脱大难,小人实在是感激不尽。”

雪儿道 :“原来如此。”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大哥是苏州人氏么?”

汪铭道:“不错,土生土长的苏州人。”

雪儿接着问道:“大哥是苏州人,又是做丝绸生意的,不知可识得吉祥布庄的老板骆员外?”

汪铭道:“姑娘说的是骆达骆员外,那是苏州城中鼎鼎有名的人物,我怎会不识得?骆员外他待人厚道,轻财重义,做生意童叟无欺,我们城里的人对他都是非常敬重的。只可怜骆府飞来横祸,忽遭大火,数十年基业付之一炬。这横火来势猛恶,本已足奇,更奇的是骆府上下竟是不能逃脱一人,尽数烧死,连骆老爷夫妇二人也俱罹难,苏州城上下闻之无不扼腕叹息。”

雪儿听到“连骆老爷夫妇二人也俱罹难”这句,不禁两眼一黑,几欲晕去,她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地问道:“既是遭了大火,想必众人都已烧成焦炭一般,却如何识得便是骆老爷夫妇?”

汪铭道:“据闻大火过后,官府曾招与骆老爷相熟的人等前去认尸,本也认不出来的,只是见两具尸身上的龙凤翡翠戒指,这才认定了。须知这龙凤翡翠戒上的两粒翡翠,晶莹圆润,质地空灵,入手温良,遇火不焚,乃是骆老爷家中世代相传的宝物,那两具尸身定是骆老爷夫妇无疑的了。两具尸身相依相偎,想是他二人情深意重,生死相随,着实令人敬重。”

雪儿心中早存了恶念,闻言更是万念俱灰,禁不住失声痛哭。汪铭登时闹了个手足无措,实不知这位姑娘为何竟突然间大声悲泣,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嗫嚅道:“姑娘,快别如此,姑娘请节哀。”

雪儿心中已憋了年余,这一爆发,如何还能收拾得住,直痛哭了半日,才自抽抽噎噎地止住悲泣之声,心中暗暗想道:“父母俱以辞世,今后我身上的责任便更加大了,我须得不顾一切,竭尽全力护得峰儿周全,助他成为当世大侠,这血海深仇方可能有得报的一日。只是可怜爹娘一生仁义,竟落得如此下场。”念及此处,那泪水又忍不住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雪儿又抽泣了一阵,忽然想起汪铭还在身边,忙抹去眼泪,向汪铭道:“不瞒汪大哥说,小女子姊弟本也是苏州人氏,自幼孤苦,受过骆员外的活命大恩,惊闻恩公暴亡,失了常态,倒叫汪大哥笑话了。”

   
    峰儿学武回来,一边悠闲地走着,一边哼着小曲子,今日是师父亲传罗汉拳中的数招,他虽然还不能练,只能远远的看着,可对拳法中的若干窍要已是领悟甚多,所以心情自然也就愉快。眼看离家门还有数十步,峰儿已耐不住叫了起来:“姊姊,我回来了。”屋内并无人应声,峰儿也不以为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茅屋前,推门而入,只见姊姊脸朝下伏在桌上,背部微微抽动,听到峰儿进来,却并不起身来迎,再看那白衣人,也已坐起身来,脸色虽然苍白,一双眼珠却已经十分灵动。峰儿不禁吃了一惊,警惕地望着那白衣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白衣人道:“小兄弟,雪儿姑娘是你姊姊吧。你姊弟二人救了小人的性命,汪铭感激涕淋。只是雪儿姑娘听了你们恩公的噩耗,伤心欲绝,小人不能从中开解,反而手足无措,实在是惭愧。”

峰儿听了他如此说法,也不答话,径直走到姊姊跟前,轻轻地摇了摇雪儿的肩头,道:“姊姊,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何故如此伤心?”

雪儿心情本已渐渐平复,听得峰儿的这声询问,忽又悲从中来,转过身来抱住了峰儿,失声痛哭。峰儿吓了一跳,他和姊姊一起长大,从没见过姊姊哭得如此伤心,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一时间竟然傻了,只任由姊姊抱着,一动也不敢动。

雪儿又哭了一阵,忽地抬起头来,抹干了眼泪,望着峰儿道:“峰儿,你随姊姊出来,姊姊有些话要说与你知道。”说罢拉了峰儿便向外去,二人来到一处空地,雪儿看看四下无人,停下了脚步,道:“峰儿,事到如今,姊姊也不再瞒你了,我这就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你可要听好了。”峰儿连忙点头答应。雪儿用衣袖抹了抹泪痕,道:“姊姊就从咱们爹娘的身份讲起吧。”说到此处,雪儿的目光投向了远方,呆呆出神,约莫过了盏茶时分,才又接着道:“你总道咱们爹娘是苏州做绸缎生意的寻常富户,却不知咱爹娘当年曾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武林大豪。爹爹江湖人称‘霹雳刀’,娘的外号唤作‘天女散花’,他二人锄强扶弱,行侠仗义,是江湖上人人景仰的侠侣。爹爹还有结义兄弟二人,大哥叫做刘鹏,二哥叫做杨傲天,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铁血男儿。他三人联袂行侠,为武林做了许多好事。可是正当他们名震武林,如日方中的时候,江湖上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峰儿听到此处,忍不住插口道:“什么大事?”

雪儿摸了摸他的头,道:“你莫着急,听姊姊慢慢讲来。武林中原本平静,却忽然间谣言四起,说是昔年燕国的一张藏宝图和宝库的钥匙流入了中原武林,这宝库之中不但有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更有那每一个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绝世武功秘籍。谁要是得到了这些宝藏,不但能成为武林至尊,号令群雄,便是与皇帝一争天下也是指日可待。江湖中人,对金银财宝多半没有什么兴趣,可那绝世武功秘籍的诱惑却实在太大,是以此谣言一出,江湖中立马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峰儿此时又忍不住插口道:“那关我们爹爹甚事?”

雪儿也不理他,接着道:“爹爹和两位伯伯都是世间的奇男子,自然不会把这些谣传放在心上,且莫说还未知虚实,便是真有此事,他们也不会贪图他人财物,卷入这场是非之中,可惜天意如此,注定他们三人命中躲不开这场武林浩劫。那年秋天,他们兄弟三人无意中在甘凉道上救了一位老和尚,当时这老和尚正被三个黑衣蒙面人围攻,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爹爹他们将他救下后才发现他竟然就是少林寺戒律院主持福明大师。爹爹他们虽然用尽全力为他疗伤,无奈福明大师伤势过于严重,终于还是圆寂归天。可是福明大师在临终之前说出了一个大秘密,原来那关于大燕宝藏的武林传说竟然是真的,不但是真的,而且这条消息还惊动了蒙古国主,重金聘请了藏边的一位邪派高手率领了国中的四大护卫前来抢夺。其时蒙古攻宋已有多年,宋军早已元气大伤,若是再让蒙古人得了这些宝藏,我大宋的亡国之日便在朝夕之间了,是以少林寺中的第一高手福明大师才亲自出马,立意要将那藏宝图和宝库钥匙抢到手中,带回少林。如此不但可以免了一场武林浩劫,也可免了大宋的亡国之祸。福明大师武功卓绝,智慧高超,又得到了许多武林同道的支持,是以没多少时日便拿到了半张藏宝图和钥匙,却不料在回少林的途中遇到了蒙古国的高手。那些蒙古鞑子早已探得消息,知道紧要的物事都在福明大师身上,一上来就动上了手,福明大师且战且退,跟鞑子周旋了七天七夜,终于在甘凉道上被鞑子围住了。福明大师是少林第一高手,无奈那藏边魔头申屠南的武功也着实厉害,两人比拼内力,各自受了严重的内伤,福明大师奋起神威,毙了四大护卫中的一人,突围而出,再逃了一夜,劳累过度,内伤爆发,又被三大护卫缠斗良久,竟终于耗尽真元而死。福明大师弥留之际将半张藏宝图和钥匙交给了爹爹他们三人,再三嘱托,万不可让宝藏落入鞑子之手,否则大宋气数尽矣。爹爹他们都是英雄男儿,当然不会贪图宝藏,可是此事关乎大宋气运,是我大宋子民便当义不容辞,爹爹他们当即慨然领命,立下誓愿,便是性命不保也要护得这宝藏的周全。爹爹和刘伯伯,杨伯伯商议,准拟还是将这要紧物事送到少林寺收藏,于是日夜兼程往少林寺赶去。谁料那老贼申屠南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又对医道颇有研究,只养了几日,内伤便已痊愈了七成,他一路追来,竟在河南少室山脚下将爹爹他们三人截住了。一场恶战下来,爹爹,刘伯伯,杨伯伯都被那老贼打成重伤,眼看便要命丧这恶贼之手。幸而皇天有眼,总是保佑义士,这时山间竟忽然起了一场大雾,五步之外便不见人影,便籍着这场大雾,加上那老贼也受了伤,爹爹和刘、杨二位伯伯才侥幸走脱。爹爹他们逃出魔掌之后,又再商议,均觉这魔头武功实在太高,心计又毒,若是将藏宝图和钥匙送到少林,只怕没来由的害了一众僧人的性命。少林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若是千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天下豪杰必都为之气沮,这武林中的士气一落,蒙古人灭宋的胜算便又多了几分,那是万万不可的。于是刘伯伯决定,让杨伯伯带上半张藏宝图,爹爹带上宝库钥匙,兵分三路,各自逃散,以后隐姓埋名,销声匿迹,叫那申屠南再也寻不着。他们兄弟三人,原是志趣相投,义气深重,爹爹和杨伯伯都知道,刘伯伯如此安排法,便是要独自一人引开追兵,好叫自己两人顺利逃脱,他身上没有任何物事,便叫申屠老贼追上了,那老贼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只是他自己的性命多半难保。爹爹和杨伯伯都是义重如山的好男儿,如何肯依?那杨伯伯当即便说道:‘我兄弟三人,誓同生死,要逃便一起逃,若是被那老贼追上,大不了轰轰烈烈地死战一场,将三条性命送了也就罢了,要大哥一人身犯奇险,我兄弟二人如何依得。’爹爹也道:‘二哥之言甚是,我兄弟三人同心同德,至不济便是全了我们结义时的誓言,却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又怕它何来?’刘伯伯听他二人如此说法,忙道:‘二弟,三弟万不可意气用事,此事关乎我大宋的气运,我兄弟三人的性命算得什么,只是如今我大宋已是积弱不振,若是这些宝藏再落入蒙古鞑子之手,这亡国之日便不远矣,那时我锦绣江山沦于外族的铁蹄,天下苍生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等俱有妻儿老小,推己及人,怎忍心让生灵涂炭,宗族蒙羞啊。’爹爹和杨伯伯听了刘伯伯这番话,各自惊出一身冷汗,暗责自己意气用事,不谙大体,险些成为千古罪人。那杨伯伯微一沉吟,又道:‘大哥教训得极是,如此我与三弟便依了大哥的计策,只是保护这藏宝图,干系重大,小弟恐怕力有未逮,还是有劳大哥了。’说罢将那藏宝图双手奉上。爹爹见状忙道:‘二哥武功智计远胜于我,他若不能胜任,小弟更是一塌糊涂,还是请大哥替我保管这宝库的钥匙吧。’说罢也将那宝库钥匙双手奉上。刘伯伯见爹爹和杨伯伯如此,心下激动,伸手握住了爹爹和杨伯伯的手,道:‘二弟、三弟义无返顾,舍己为人,都是天下豪杰,愚兄能与二位贤弟结成金兰之好,实是不枉此生,只是我意已决,二弟三弟休要再多言。你二人既尊我为兄,便当听我之言,如若不然,我今日便与你们割袍断义。’说罢放开杨伯伯和爹爹的手,退后一步,拔剑在手,双目之中泪光闪动。爹爹和杨伯伯知道,他们这位义兄向来说一不二,他主意既已拿定,便再也说他不动,当下都默默垂下泪来。刘伯伯见状,还剑入鞘,笑道:‘男儿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怎地哭哭啼啼地学那女儿状?现下时候已不早了,再晚只怕那老贼便要寻来,你们这就去了吧。’爹爹和杨伯伯知道此番九成便是生离死别,闻言更是难过。杨伯伯哽咽着道:‘我此去西南方,便在云贵一带落脚,只望天佑我兄弟三人,将来还有聚首言欢的一日。’说罢泣不成声。爹爹早已是泪落如雨,向二位伯伯抱拳道:‘小弟便往东走,在江浙一带隐匿,大哥、二哥可千万要来寻我呀。’说罢哭拜在地。兄弟三人抱头痛哭,哭了一阵,刘伯伯道:‘你二人走了以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万不可回来,否则便前功尽弃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两位贤弟,请。’说罢朝两人一抱拳,向着北方头也不回地去了。爹爹和杨伯伯知道多言无益,朝着刘伯伯的背影拜了几拜,这才互道珍重,洒泪而别。咱们的爹爹才约莫走出三五里,便忽然听见刘伯伯纵声长啸,也不知道是遇到了敌人,出声示警,还是引敌人前去追他。爹爹惊疑不定,待要折回去寻刘伯伯,又想起刘伯伯说的话来,情知此番回去若是失手被擒,便不但辜负了刘伯伯的一番苦心,还误了天下百姓。爹爹犹豫再三,权衡轻重,终于一咬牙,强忍悲痛,径直向东而去。爹爹风雨无阻地赶了数日路程,谁曾想在长江边的一处高崖之上,又被那三大护卫追上,莫说爹爹内伤未愈,就算是武功十足,也断不是这三大护卫的对手,所以爹爹将心一横,涌身从那百丈高崖之上跳了下去。想从那百丈高的地方坠下,冲击的力道何等猛烈,寻常血肉之躯又如何承受得来?爹爹也道这番定是要摔成肉泥了,却不料恰在此时,江面上一阵狂风吹来,爹爹的身子随着风平平飘开数丈,那下坠的力道都消得差不多了,才‘砰’的一声掉进水里。咱爹爹自幼便谙熟水性,这一入水,便潜入水底,随着江流游出数里才浮出来换上一口气,待到天色黑尽,爹爹已在数百里之外,他这才敢爬上岸来,稍作休息,伸手入怀,摸着那要紧的物事还在,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忽然手指尖触到怀中的一个油纸包,不禁暗骂了一声‘该死。’尽顾着赶路,竟将这等有用的东西忘了。原来油纸包里包着的是易容药物和一张人皮面具,所幸这些物件并未被水浸湿。爹爹赶紧将人皮面具戴上,把自己扮成寻常庄户人的模样,生怕不象,还到附近村中偷了套衣服换上,左右端详,不见破绽,这才又从原路返回,第三日上又回到了他当日跳崖的地方,只见那三大护卫还兀自在上上下下仔细搜寻。他们认定爹爹必已毕命,只是希望那要紧的物事从爹爹的身上掉了出来,落入岸边浅水之中,也许还有一丝半点寻着的希望。爹爹不动声色地从他们面前走过,这帮蠢蛋果然没有认出爹爹来。那时我们娘亲正在湖北老家的乡下准备生产,爹爹便悄悄地潜回湖北,将我们娘亲接走。他们二人从此改头换面,到苏州落户,做起了一本正经的生意人,也就是那一年的冬天,娘亲便产下了姊姊我,那天恰逢是大雪纷飞,爹爹说瑞雪兆丰年,正是吉祥的好兆头,所以便给我起了名字,叫做骆雪。”雪儿说到这里,悲不自胜,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峰儿坐在姊姊的身边,听得又是惊奇,又是兴奋,忽见姊姊又落下泪来,正要出声询问,却听姊姊说道:“你莫要打岔,听姊姊说完了。”峰儿忙生生忍住,不敢出声。雪儿接着道:“过得几年,峰儿你也出世了。爹和娘长袖善舞,将绸缎庄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越做越大,分号越开越多,我们骆家也成了苏州城内有名的富户。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忽忽间已是十六年过去了,就在我十六岁生日的那天晚上,爹和娘把这段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他们原本想永世也不说出这个秘密,却又总是担心敌人终于寻上门来,将那宝库的钥匙夺走,我大宋若是因此而亡国,爹娘不就成了千古罪人?思前想后,爹娘终于决定留下一条后路,把这些秘密都告诉了我。此后无事便罢,若是不幸有事发生,我便须带着你自行逃离。”雪儿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接着道:“可怜我自那以后,每日里诚心祈求菩萨保佑,只盼家中一切安好,永远也不要有事发生。可惜是祸躲不过,仇家终于在一年前寻上门来。此后的事,峰儿你都是知道的了。”

峰儿听姊姊说完这段武林密辛,一年来压在心头的种种疑问,全都一一解开,忍不住问道:“姊姊,既是如此,为何不早点跟我说呢?”

雪儿道:“爹娘吩咐,若无意外,在你十六岁之前,万不可将此事告知于你,怕你小孩心性,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我们骆家便要大祸临头了。”

峰儿听得姊姊此言,不由得心中暗暗打了个突,小心翼翼地问道:“听姊姊此言,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么?是以姊姊才会现在告诉我?”

雪儿含泪点了点头,道:“不错,家中确是有了重大变故。峰儿,你听好了,你是我们骆家唯一的男丁,以后骆家的大小事务都要由你一力承担,骆家的血海深仇也只能着落在你身上了。因为……因为爹爹和娘亲都……都已经被仇人害死了。”说着便又哭出声来。

峰儿骤闻此言,如中雷击,颤声问道:“姊姊,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雪儿早已泣不成声,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峰儿接着问道:“姊姊可是说爹爹和娘亲都已去世了。”雪儿一边呜咽,一边拼命点头。峰儿见状,只觉脑中一阵眩晕,“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呆了半晌,才“哇”地哭了出来。

姊弟两人悲痛欲绝,哭了大半个时辰,峰儿忽然止住哭声,抬起头来,剑眉倒竖,双目赤红,切齿道:“姊姊莫再难过了,那仇人的模样,峰儿记得分外分明,无论是天涯海角,我都会寻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以慰爹娘的在天之灵。”停了一会,峰儿稍稍冷静,又道:“不知姊姊如何知道爹娘都已遇害?”

雪儿抽泣着道:“咱们救回来的那位汪大哥便是苏州人氏,据他所言,那日我们骆府大火冲天,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俱被烧死,一人也不曾逃脱,爹和娘的尸身也在火场中被寻着了。”

峰儿道:“既是烧死的,如何可以肯定那便是爹娘的尸身?”

雪儿道:“初时我也这般想,只是汪大哥说,那两具尸体相依相偎,手上都带着我们骆家的传家之宝龙凤翡翠戒指,须知这是爹娘的定情之物,他二人情深意重,便是性命不保也断不肯丢弃这对戒指的,是以我才敢确信爹娘已遭奸人所害。”

峰儿闻言,默默无语,心中暗道:“爹爹和娘亲都是武功不弱,骆府起火怎会逃不出来?就算是爹爹和娘都被困火海,无法逃生,骆府上下数十口,又怎会无一人逃脱?那定是在火起之前就已悉数遇害了。”峰儿一想到爹娘不但惨遭不测,死后尸身还被烧成焦炭,心中一阵剧痛,泪水拼命地涌了出来。

此时雪儿已心情渐渐平静,缓缓地道:“峰儿,你听姊姊说,姊姊知道你一定会替爹娘报仇,可是仇人众多,而且个个武艺高强,如果姊姊所料不错,那蓝衣狗贼和手下人等,定是那姓申屠的老狗派来的,这厮武功深不可测,十七年前,咱们爹爹和杨伯伯,刘伯伯联手也不是这老狗的对手,如今又过得这一十七年,申屠老贼只怕已是天下无敌。咱们要报仇,定要历尽艰险,费尽周折。”

峰儿目眦欲裂,叫道:“我不怕,便是要了我的性命我也不怕。”

雪儿柔声道:“峰儿,姊姊知道你不怕,你是骆家的好男儿,可是万不可逞那血气之勇。以你现在的武功,便有十条小命也给那申屠老贼一指头送了,还说什么报仇?咱们死了不打紧,可爹娘的冤仇不雪,我们有什么脸面见他们于地下?”

峰儿听了雪儿的话,知她言之有理,强压激动的心情,问道:“依姊姊看,该当如何?”

雪儿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今之计,咱们只宜隐忍,决不可急躁冒进,否则只是枉自丢了性命。峰儿你须得苦练武功,待得你武功胜过那老贼,再要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峰儿急道:“那老贼武功如此高法,便是练上一辈子也不见得就能胜过了他,难道咱们的血仇就一辈子也不报了么?”

雪儿道:“峰儿你别急,这点姊姊已有计较,你知道此物是什么?”说着指向峰儿颈间的一块黄玉,这块玉约莫两寸来长,雕成人形,双手捧着个元宝,栩栩如生。

峰儿道:“这是爹爹给我的生日礼物呀。我记得是我八岁那年爹爹送我的,说是万年黄玉,非常贵重。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保存得很好,一点也不曾损伤。”

雪儿道:“这就好了。”回头望了望茅屋的动静,压低了声音道:“你只道它是万年黄玉,珍贵异常,却不晓得它就是那大燕宝库的钥匙。”峰儿听到此处,不禁轻轻惊呼了一声:“啊”。雪儿忙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巴,四下里瞧了瞧,轻声道:“不可高声,这秘密便是申屠老狗也不晓得的。姊姊暗自盘算,待你苦练三五年,武功略有小成,便到云贵一带去寻杨伯伯,求他将那半张藏宝图交给你,杨伯伯跟爹爹情同手足,必定应允。届时我们再到江湖上寻访另外半张藏宝图的下落,希望皇天保佑,叫我们寻着。我们拿了燕国宝藏,学成里面的盖世武功,这大仇便可得报了。此事说来容易,其实尚有五大难处,第一,须得寻着杨伯伯,拿到半张藏宝图,第二,还须到江湖上寻到另外半张藏宝图,第三,拿到了藏宝图我们还要能找到宝藏。第四,这宝藏里还必须有传闻中的武林秘籍。第五,还要我们能练成秘籍上的武功。要解决这五个难处的任何一个都需要极大的机缘。五个难处一起解决,终究是渺茫得很,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便是我们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峰儿闻言,沉吟半晌,道:“好,便依了姊姊。峰儿定会全力以赴,决不叫姊姊和九泉之下的爹娘失望。”

雪儿摸着峰儿的头道:“峰儿,从今日起,便只有姊姊与你相依为命了。”一念及此,二人俱是黯然神伤,默默垂泪。雪儿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低声道:“峰儿,我只跟汪大哥说洛老爷夫妇是我们的大恩人,救过我们的性命,是以我们惊闻噩耗,才会如此伤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若是他再问起,峰儿千万不可露了口风。”

峰儿道:“峰儿领会得的。姊姊尽管放心。”

雪儿又道:“从今日开始,这报仇之事只能在心里日夜念着,口头上却是只言片语也不能提起,你可定要记住了,否则坏了咱们复仇的大计,姊姊可定不依你。”峰儿又点头答应了。两人再休息了片刻,便一同回屋,只见那汪铭斜倚在床上,双目微阖,呼吸悠长,竟已睡着了。

自此以后,峰儿学武便倍加勤力,起早贪黑,不辞劳苦。过得些时日,那汪铭的伤势渐渐痊愈,他平日里少言寡语,常常自个儿坐着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雪儿和峰儿只道他痛失亲人,心中苦闷,对他便更加照顾,三人相互照应,倒也和睦。

这日峰儿循例早起,天还未明,便到曹府中练拳。他在此间学武,师兄尽是势利小人,平日里对他诸多刁难,日子实是过得万分委屈,只是他心中挂念着父母大仇,其他种种,全都瞧得淡了,这才能在曹府中呆得下来。峰儿跟往常一样,自寻个角落,离众人远远的,他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难得来搭理他,倒也少了许多是非。这日到得近午时,用膳的时间将近,各人都已懈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唯独峰儿还在咬牙苦练。鲁浩见了,冷笑连连,将那齐玉龙召了过来,两人走到院角的阴凉处,齐玉龙道:“师兄有何吩咐?”

鲁浩笑道:“师弟,你今日就可报仇了。”

齐玉龙喜道:“是么?师兄请快说,该如何行事?”

鲁浩四下里瞧了瞧,没人注意他俩,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纸包来,道:“你只须将此物下到师兄弟的饭菜中便可。”

齐玉龙伸手接过了,问道:“这里面是何物?”

鲁浩低声道:“当然是毒物,难道还会是仙丹不成?”齐玉龙闻言,刚要惊呼出声,鲁浩已掩住了他的嘴巴,道:“你休要大惊小怪,你不是要报仇吗?只须办妥这事便可如愿了。”

齐玉龙心中惊恐,额角都已渗出汗来,道:“我要报仇,关其他师兄弟何事?为何要连他们一块毒倒?况且若是这毒性猛烈,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担待不起呀。”

鲁浩道:“你放宽了心,这毒性我已经试验过了,便是狗也毒不死,只是叫人肚痛一番罢了。咱们要赶走姓骆的小子,总得有些理由呀。我并非要加害众位师弟,只是借用他们布个局罢了。呆会儿我会找个机会,把另一包药放到姓骆的小子身上。他向来吃饭的时间最晚,这毒性发作的极快,等他到来的时候,众位师弟必已毒发,到时候我们二人只须假意做作,面上看来便只有他一人无恙,等师父到来,你便出来指证,说见他去过厨房。我二人一唱一和,师父又性烈如火,定会当时就将他逐出师门。”齐玉龙听了他如此说法,犹自踌躇不定。鲁浩见他犹豫,又说道:“师弟,我这番苦心可都是为了你,原以为你也是个敢作敢为的人,没想到事到临头却如此没主张,你既不敢下手,那此事就此作罢,当我枉做小人好了。”说罢眉头一皱,转身就走。

齐玉龙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袖,道:“师兄何出此言?我只是担心其他师弟的安危,所以才稍有迟疑,我欲除去那小子由来已久,怎么会不敢下手?”

鲁浩闻言喜道:“如此最好。你放心,我这计策已考虑周详,万无一失,其他师弟也决不会有危险。你只须按我话做便了,只是千万要小心,决不可让一人看见你去过厨房,否则此计就败了。”齐玉龙点头答应。

鲁浩又附在他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齐玉龙喜道:“师兄果然好谋略。”自行事去了。

鲁浩见他走远,转身走到峰儿身边,见他正在扎马练拳,上前道:“扎着四平马,最紧要是腰要正直,须用意,更要用力。”说着伸手在他的腰间拍了拍,顺手把另一小包药塞进了峰儿的腰带。

峰儿虽感厌恶,仍是抱拳道:“多谢师兄指点。”

鲁浩摇了摇手,转身走开了去,心中暗笑:“这臭小子还不知道已死到临头了呢。”

过不多时,齐玉龙回来,鲁浩抬眼向他望去,只见他微微点头,知道事已成了,心中大喜。只过得盏茶时分,便有家人来通报,说是可以用餐了。众人早巴不得有此说法,俱向前厅鱼贯而去。鲁浩和齐玉龙互相使了个眼色,也连忙跟去了。只有峰儿不欲与这帮势利之徒为伍,兀自练那拳脚。待到得厅中,众人都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鲁浩和齐玉龙虽也夹菜,却并不沾唇,只是小心地观察着众人的动静。那药性果然猛烈,才一入肚,众人已觉得腹中有如刀搅,忍不住都呼起痛来。

鲁浩看看时机已成熟,脸上矫做痛苦之状,站起身来道:“众位师弟,我们定是中了毒了,大家莫慌,我这就请师父来。”说罢踉踉跄跄地出去了。

只一会,便听见那铁臂金刚的声音如雷鸣般地传来,“中毒?有什么人敢在我这里下毒。”话还未落音,人已经到了厅中,随手抓起一名弟子,伸手去号他脉象,只觉得忽强忽弱,重时如擂鼓,弱时如游丝,正是中了毒的征象。这曹老爷不由得勃然大怒,两道扫帚眉都竖了起来,咆哮道:“哪个不知死活的王八羔子,居然敢到曹府来下毒,有种的便给我站出来,跟你家爷爷照个面。”他叫得再响,自然也决不会有人应他。曹忠烈眼见众弟子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知道此时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替弟子解毒,忙三步并做两步地朝自己的药房奔去。他刚出了厅门,正赶上峰儿进来吃饭,两人俱是收足不住,撞了个满怀。那铁臂金刚正在火头上,一把推开峰儿,风风火火地去了。

峰儿入得厅来,见了师兄们的情状,惊疑不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鲁浩生怕他也吃了食物,也中了毒,再要诬他下毒可就难以让人相信。是以忙出声警告道:“骆师弟小心,千万不可食用任何饭菜,这里面都已被人下了毒了。”

峰儿闻言一惊,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禁对鲁浩生出三分感激之情,可怜他心地淳厚,常以己心度人,却还不知道大祸就要临头了。峰儿正欲检视众位师兄的状况,那铁臂金刚已踩着风般地进来了,他见峰儿神完气足,知他并未中毒,喝道:“青峰过来,快将这些丹药分与众位师兄服下。”峰儿连忙领命,侍侯着众位师兄把药服下。过得一柱香的工夫,众人渐感疼痛消失,想是毒性慢慢除去了。

那铁臂金刚见徒儿们中的毒都已祛除,方才松了口气,暗自恃道:“我这忠烈武馆在城中也颇有声势,况且这些徒弟都是城中豪富权贵的子弟,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平素并无仇家,这下毒之人又是为了什么缘故呢。”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转头向徒弟问道:“你们都是吃了这桌上的饭菜中毒的,是也不是。”众人齐声答是。铁臂金刚扫视了桌上的饭菜一眼,又问道:“你们当中可有人见到什么陌生人曾经去过厨房?”

那齐玉龙忙道:“我只见骆师弟去过厨房,陌生人到是不曾见到。”

峰儿闻言一愣,方待辩解。那曹忠烈的目光已逼视了过来,问道:“青峰,你去厨房作甚?”

峰儿忙道:“徒儿不曾去过厨房。”

曹忠烈狐疑地望了齐玉龙一眼,齐玉龙道:“我亲眼见到骆师弟去厨房的。”

峰儿此时已隐隐感到事情不妙,连忙分辩道:“我整个早上都在院中练功,什么时候去过厨房了?二师兄千万不可信口胡说。”

齐玉龙道:“咦?我明明见你近午时分去过厨房,为何却不承认,莫不是心中有鬼么。”

峰儿脸都气红了,大声道:“如果我去过了,我当然会承认,可是我没有去过,却为何要承认呢。二师兄说我心中有鬼,却要请教到底是什么鬼?”

齐玉龙闻言只是冷笑,却不作答。鲁浩见时机已到,接口说道:“我瞧二师弟的模样,莫非是有什么话说么?”

齐玉龙答道:“我心中是有话,可是原本并不想说,既然大师兄垂询,我便明言了吧。”

鲁浩道:“这里都是自家兄弟,师弟有话不妨直说。”

齐玉龙瞥了峰儿一眼,道:“其实我是怀疑那下毒之人就是骆师弟。”

众人闻言,尽皆哗然。鲁浩又假意道:“二师弟休要胡言乱语,这话可不是随便说得的,你如此说法可有什么凭证么?”

齐玉龙道:“我等尽数中毒,只他一人没事,这是为何?他说他一直在院中练功,可有哪位师兄弟留意他了?况且他素来与众位师兄弟不睦,此番定是恼恨各位师兄弟在对练时都曾伤过他,是以下此毒手。哼,那穿肠夺命的毒药,他身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呢。”众人听了他的虚妄之言,本已存了疑心,此时前后印证,更是觉得大抵便是如此,心中都信了七八分。

峰儿无辜受冤,又气又急,道:“我身上哪有什么毒药,你……你怎地如此含血喷人?”

齐玉龙道:“若是没有,你可敢让大家搜一搜身?”

峰儿大声道:“我如何不敢?只是为何只单单搜我一人,你便不须搜么?”

齐玉龙知峰儿已进了圈套,笑道:“搜便搜。”说着解开袍带,三下五除二地将外衣,中衣,亵衣俱都除去了,扔在地上,赤条条的站在原地,哪里会有什么东西。众人见他如此,都转头望着峰儿。

峰儿心想:“我光明磊落,又怕你何来?”当即除下腰带,正要解下外袍。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一个纸包从腰带中掉了出来。

鲁浩见状,忙抢上一步,将那纸包拾在手中,转身呈到师父面前,道:“师父请看。”

曹忠烈接过纸包,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黄色的粉末,伸出食指沾了少许,用力一捻,又放到鼻子边嗅了嗅。他是行走江湖的行家,这寻常的毒药如何辨不出来,当下便知道这不但是毒药,而且毒性与众位弟子所中之毒的毒性相同。他初时冷眼旁观,任凭齐玉龙和峰儿当众脱衣明志,心中便是已存了三分对峰儿的猜疑,此时又见到这些药末,心下已是信了九分,沉声问道:“青峰,你却如何解释。”

峰儿哪里知道会有此变故,满脸迷惑,道:“这不是弟子的物事。”

齐玉龙冷笑道:“不是你的,却又为何从你的腰带里掉了出来?”

峰儿虽然聪明,毕竟是少经事故,闻言不禁为之语塞。

曹忠烈喝道:“青峰,快回答你二师兄的问题,此物为何在你的腰带之中?”

峰儿张口结舌地道:“弟子……弟子实在不知。”

那铁臂金刚本是个粗鲁的汉子,此时见人证物证俱全,心中更无怀疑,大怒道:“骆青峰,你记恨众位师兄都曾失手伤你,所以便下毒报复,是也不是?”

峰儿值此情状下已是百口莫辩,心中又是惶恐已极,双膝一屈,跪倒在地,道:“弟子怎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弟子……弟子真的不知道那包药粉是从何而来,万望师父明鉴。”

那曹忠烈此时已被怒火冲昏了头,口中只是念道:“你这畜生,你这畜生,心肠怎恁地歹毒,你竟是要你七位师兄一起命丧黄泉么?”说到此处,一股热血冲上头来,脑中一阵发晕,竟抬起腿来,一脚踹在峰儿胸口。他怒气勃发,这一脚虽未用真力,但几十年的用功终究非同小可,峰儿却如何承受得起?但觉胸口一股大力撞来,身子飞出数丈,口中鲜血狂喷,依稀听得师父说道:“你滚,你给我滚,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徒弟。”就此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峰儿才渐渐醒了过来。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峰儿看看四周,自己竟是在城郊外的一片乱石滩上。想来竟是受伤之后,被人抬来,扔在了此处。他刚想用力爬起来,忽觉胸口一阵剧痛,全身软绵绵的,用不出半分力道。峰儿想起日间发生的事情,心头刺痛,便如万箭穿心,忍不住掉下泪来。他忍辱负重,无非就是想学好武功,将来好替父母报仇,没想到又遭奸人陷害,以致竟不容于师门。峰儿越想越是觉得自己辜负了姊姊的一番苦心,心中彷徨,不知如何是好。这夜黑沉沉的,没有一颗星星,甚至就连一丝风都没有,峰儿受伤之后,力乏神困,胡思乱想得片刻,竟然就此睡去了。

峰儿睡了几个时辰,夜露深重,把他的衣衫都湿透了,峰儿不禁打了个冷战,倏然醒来,天色已是微明,他动了动手脚,但觉元气稍复,于是强忍伤痛,缓缓地爬了起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这段路原本并不远,可是他重伤之下,走得极慢,直捱到天光大亮,才依稀见到自家的茅屋。峰儿稍稍松了口气,暗自思忖:“这番一夜未归,定已把姊姊急坏了。”念头一转,又想道:“不对呀,我就躺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怎么姊姊竟没有去寻我呢?难道是天色太黑,她没有见到我?又或者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到此处,心中不禁一凛,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些。峰儿捱到门口,伸手只轻轻一推,那门便“咿呀”一声,应手而开。峰儿抬眼望去,只见外屋中一片狼籍,各种器物乱七八糟地倒了一地。峰儿大吃了一惊,浑忘了身上的伤痛,拔腿就朝里屋冲去。

峰儿冲进了里屋,只见雪儿仰面躺在床上,棉被只随便地盖到了肚子上,身上衣衫不整,脸色白得吓人,头发凌乱不堪,两只眼睛空空洞洞地望着屋顶,仿佛峰儿进来,她根本就没有听见,不,应该说就好象是天崩地裂她也听不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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